桑柔垂著頭不說話,心中卻有些愧疚,不敢去看陸衍。
不過陸衍顯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慕樓主所說的話上。
陸衍本就不是太沉得住氣的人,慕樓主看似威脅的話一出,他自然也就顧及不了那麼多,當下便怒道,「如果慕樓主對無雙劍派有什麼不滿,大可以明說,無雙劍派雖然比不得落仙樓,但是也不至于死皮賴臉地賴著落仙樓。」
他知道,落仙樓不是無雙劍派可以相比的,但是落仙樓既然會和無雙劍派合作,那就必然有其理由,如果不是需要無雙劍派,落仙樓也不會和無雙劍派合作這麼久,所以他這話也有點反過來威脅慕樓主的意思,讓她掂量著點,不要太過囂張。
當初落仙樓確實是需要無雙劍派,所以合作以來,即便慕樓主心里有一本帳,但是表面上看來落仙樓對無雙劍派是多有容忍。
但是沒有事是一成不變的,陸衍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不會知道真的惹怒了慕樓主會有怎樣的後果。
說來慕樓主還真的沒怎麼生過氣,但是如果無雙劍派真的讓慕樓主決定不死不休的話,即便是沒有任何靠山,與整個江湖為敵,慕樓主也絕對能夠讓其挫骨揚灰,這絕對不夸張,慕樓主的狠勁在這個世界還沒有什麼人真正見識過,所以即便是秦越那只老狐狸,忌憚慕樓主的同時,卻還是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陸衍這個江湖閱歷尚淺的人自然更是不知輕重。
陸衍的話出口之後,慕樓主便是一陣沉默,在陸衍以為慕樓主因為他的話有所顧忌的時候,慕樓主卻突然開口道,「原來無雙劍派早有這樣的心思……既然無雙劍派想要月兌離落仙樓,本樓主也不會勉強,碧落,通知秦掌門一聲,看在落仙樓和無雙劍派這些年的交情上,不管他是因何原因生出異心,本樓主都既往不咎。」
慕樓主一副大人有大量,不予計較的模樣,卻讓陸衍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沒想到,他一句話,慕樓主居然就認定無雙劍派早有月兌離落仙樓之心,而且還絲毫沒有想要挽回的意思,而無雙劍派還無緣無故背上了一個背叛的罪名。
陸衍心中有些怪怪的,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一時間又反應不過來,只得愣愣地看著碧落離開。
「怎麼回事?」
似乎天生帶著慵懶的低沉嗓音突兀地響起,慕樓主抬眼看去,挑了挑眉,「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陸衍忍不住皺眉,桑柔看了眼國師大人,剛停下的眼淚又開始不斷往下掉。
對于這兩個人,國師大人頗有些厭煩,如果不是慕樓主還用得著,他還真不想看見這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轉悠。
不過國師大人的情緒很少會真實地表現出來,即便是沒有帶面具,他臉上的表情也不能用來判斷他的喜怒,何況還是在帶著面具的情況下,更是讓人難以察覺。
現在便是如此,很難看出國師大人高不高興,他只是無視了陸衍和桑柔,走到慕樓主身邊,手臂隨意地放在慕樓主身後的椅背上,低頭看著她笑道,「事情有變。」
慕樓主對上他的視線,看了一會兒,判斷出所謂的事情有變不是什麼大事,至少對于國師大人來說還不至于讓他頭疼,于是也就不再去在意。
國師大人看出她的關心,心里頗為受用,心情好了不少,看那多出來的兩個人也沒有那麼不耐煩了,頗有些興趣地向慕樓主問道,「怎麼回事?」
慕樓主自然知道國師大人是想分享一下她的樂趣,但是其他人卻不那麼容易明白國師大人的想法,恰好國師大人問這話時收起了笑容,在加上這樣簡潔的幾個字難免給人興師問罪的感覺。
所以說國師大人的情緒不是那麼好判斷的,猜來猜去到最後只會把自己繞進去。
顯然現在就有這樣兩個倒霉的人。
听了國師大人這話,桑柔只是低著頭不說話,那模樣怎麼看都是一副被欺負的柔弱模樣,很容易激情人的保護欲,不過她沒有在這個時候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或許是之前鬧的那一場,讓她在國師大人對她的態度方面有了一些新的認知,也或許是知道有人會代她說出來。
陸衍因為桑柔的關系,一直都看國師大人不順眼,不過現在見國師大人對慕樓主「興師問罪」,想來他對桑柔還是有幾分憐惜的,陸衍雖然心里難過,但也有些欣慰,至少桑柔還是有希望的,顯然他已經完全忘了之前國師大人對桑柔是何等冷漠。
于是陸衍主動將桑柔「受欺負」的事說了一遍,無非是慕樓主讓桑柔下跪,還冤枉桑柔要害她,添油加醋倒挺像那麼回事,而陸衍心中也確實是這樣猜測這件事的。
碧落走了,這里唯一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也就慕樓主和桑柔了,慕樓主沒有要為自己月兌罪的意思,桑柔也只是低著頭默默掉淚。
顯然暗處的那些暗衛被人無視了,事實上,大家雖然知道國師大人身邊暗衛無數,卻並不知道慕樓主身邊也有一群國師大人的暗衛。
國師大人听完陸衍的話之後,突然抬起手來,陸衍一度以為他是要打慕樓主,可是結果卻是,國師大人將慕樓主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然後自己坐了上去,再將慕樓主扯到自己腿上坐好,親昵地將她圈在懷中,弧線優美的下巴擱在慕樓主肩頭輕蹭著,沒有去看依舊跪著的桑柔,也沒有去看陸衍,國師大人只是看著慕樓主美麗的側臉,慵懶地開口道,「夫人,這有什麼好玩的?」
慕樓主放松地靠在他懷里,側頭看向他,挑眉道,「國師大人覺得怎樣才算好玩?」
聞言,國師大人將視線看向桑柔,狀似思索了一下,才說道,「怎麼也要流點血才好玩,只是流淚有什麼看頭?」
慕樓主勾唇道,「你不心疼?」瞥了眼終于抬起頭來,卻臉色蒼白的桑柔,慕樓主對她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有些無語。
她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女人就是看不明白國師大人的無情,她當著國師大人的面那樣打她,國師大人都沒說過一句阻止的話,難道她還以為國師大人現在會憐惜她?
國師大人湊過去吻著慕樓主的唇角,柔聲道,「夫人若是因為無聊憋壞了自己,為夫才要心疼死了。」
暫時不能徹底解決這兩個人,但是想讓他家夫人不痛快的人,國師大人必然會讓她更不痛快。
而順便佔點便宜的小心思,國師大人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桑柔臉上毫無血色,像是失去力氣一般,癱軟地跪坐在地上,淚眼朦朧的雙眼茫然地看著國師大人和慕樓主,絕望的感覺撲面而來,讓她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是不是不管她怎麼做,他都不會再多看她一眼?難道現在他心里眼里真的就只有慕琉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一絲半毫了嗎?
桑柔死死地抓住衣襟,心痛得好像要裂開一般,連呼吸都困難。
慕樓主伸手戳了戳國師大人的胳膊,示意他適可而止,別把桑柔給弄死了,雖然現在看似一切已經水到渠成,但是桑柔還是先留著的好,說不定還能來個師徒反目的戲碼,反正桑柔也沒有什麼危害。
國師大人在她臉頰上吻了吻,老實下來,但是依舊抱著她沒有放開。
國師大人的行為有些出乎陸衍的意料,但是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讓他有些回不過神來,等緩過神來,陸衍心中的怒氣便到達了頂點,他一開始就不該指望聞人弈會有人性。
看見桑柔那個模樣,陸衍心疼無比地將人摟入懷中,「小柔……」
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陸衍只得將一腔怒火發泄到國師大人和慕樓主身上,「聞人弈,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你也不過是個為色所迷,冷酷自私,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小柔哪里比不上這個女人?」
國師大人懶懶地抬了抬眼,視線淡淡地掃向他,氣死人不償命地丟出一句,「哪里都比不上。」至于陸衍對他的那些評價,國師大人顯然沒有放在眼里。
陸衍被他一句話堵得滿臉通紅,顯然氣得不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國師大人又皺了皺眉,搖頭道,「不,還是有一點勝過慕樓主的。」
這句話終于讓桑柔回神,雙眼定定地看著他,心中升起一抹希望。
慕樓主不由伸手揉了揉額角,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桑柔還真是時時都能看見希望,也難怪不死心了。
陸衍皺眉看著國師大人,不知道他有什麼意圖,反正現在他是不指望國師大人會說出什麼好話了。
慕樓主也瞥了眼國師大人,似乎也很想知道他會說什麼。
在三人的視線下,國師大人慢悠悠地說道,「我家夫人可沒本事發大水,遇上干旱……」國師大人搖了搖頭,似乎真在遺憾著慕樓主這一缺陷似的。
陸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色已經氣得鐵青,「聞人弈,如果不是這女人欺負小柔,小柔能哭嗎?」
國師大人眼神一冷,語氣卻依舊慵慵懶懶的,「本座怎麼覺得是你們在欺負璃兒呢?」
陸衍被氣到極致,反倒冷靜了一些,只是說出的話依舊帶著激動,「聞人弈,你用用腦子,小柔一個弱女子能欺負堂堂落仙樓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