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斟字酌句︰「小人不知。這些天打听來的消息都只是說他曾經為這女子出過頭……其他的卻是不好說。」
蔣二公子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匕首,不耐煩地道︰「管她是不是,反正干淨不到哪里去。不然為啥他不去幫別人,專門來幫她?」
正德道︰「公子,其實他與她倘若真是那樣,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
蔣二公子饒有興致地道︰「是呀,是呀,我娘也是這麼說的。要真是都听老頭子的安排,真讓他再娶了高門大戶的女子,這家里哪里還有我們的位置。」
正德的眼楮亮了亮,道︰「所以說,公子目前要做的事情不是嚇唬她,折騰她。小人竊以為,應該博得她的好感,讓她乖乖听話,撮合他們才是。」
蔣二公子哼了一聲,道︰「還用你提醒我?我自然知曉。不然你以為剛才驚風會只是搭在她肩頭上玩玩就算了?我還會讓人送桔子去賠禮?我剛才不過是為了試試她的膽量,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貨色,膽子還真不小呢,就那樣都沒讓她變顏色。」
正德道︰「小人適才見那竇夫人、李夫人命人拎著那半筐子桔子,領著那兩位小娘子往興康郡主那邊去了,您要不要跟過去瞧瞧?」原本朱國公是不許二公子出來的,勒令他在家面壁思過,若不是夫人想了法子,替他求了情,他還沒機會出來參加這次狩獵會。這次狩獵會,看著普通,實際上有許多軍中人士的家眷在,還有一位夫人盯上許久的人也在。若是二公子在這些人面前留下個難看的印象,可就白白糟蹋了夫人的這番計算。
蔣二公子起身道︰「當然要去,我要去賠禮道歉呢。他越壓著我,我越要叫他知道我的好。一個野人也能和我比?」
正德諂媚地道︰「那是,公子文才武略,溫文如玉,少有人及。」
蔣二公子斜睨著他道︰「正德,這些諂媚話少和我講。我娘才喜歡听,我不喜歡听。你與其和我說這些諂媚話,不如多上點心,護得我周全才是正理。」
正德曉得他的脾氣,重話听不得,好話又假裝不愛听。卻也不戳破,乖乖前面引路。
卻說在另一旁,興康郡主正滿面興味地看著牡丹︰「丹娘,好久不見,你還好麼?」
牡丹笑道︰「謝郡主掛懷,我很好。」
興康郡主上下打量她一回,笑道︰「果然是不錯。我听說你建了個園子,請的福緣大師設計,還買了袁十九的石頭,又種了許多名品牡丹,可有這回事?」
她怎會如此清楚?牡丹有些詫異,仍然回答︰「的確如此。」
「你這園子,還未開張,卻已名聲在外。許多人都期待著呢。」興康郡主哈哈一笑︰「你倒是越來越好過,有人卻不好過啦,明明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卻不敢出門,生怕出丑。可見這天理昭昭,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雖然沒有直接提清華的名頭,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誰。今日和她來的人,多數都是和她交好的,聞言都露出會心的笑容來。
牡丹不好接她的話頭,便也低頭微笑不語。
興康郡主原也不指望她接話,笑了一回後,抓了個桔子扔給身邊一位穿橘紅色胡服,眉目淺淡,櫻桃小口的女子,笑道︰「阿溪,你吃個桔子。」然後回頭對著旁人道︰「蔣二郎養的那只獵豹,我是見過的,看著還不錯,實際上根本沒我四哥養的那只好。這獵豹,養來本就是為了狩獵的,重要的是要听指揮,它不听馴豹師的話,性子又急躁,只怕和好的獵狗相比都不如。」
那女子輕輕推了她一下,興康郡主抬眼看過去,但見蔣二公子領著幾個錦衣大漢似笑非笑地站在人群外看著她,她無所謂地一揮手︰「蔣二郎,你來得正好,我說你那獵豹,沒有教好,遠不如我四哥養的那只,還該好生教教才是。」
如今這京中,已然有許多人知曉了朱國公府的事情,可蔣二公子母子卻仍然以嫡長自居。蔣二公子最恨最忌諱的也就是被人當眾稱呼他做蔣二郎,家中的僕從誰也不敢叫他二公子,叫了就是一窩心腳。偏生這興康郡主先說他的豹子不好,然後還叫他蔣二郎,真是叫人氣死了。
蔣二公子眉毛一挑,眼里閃過一絲怒氣,隨即強壓下去,笑道︰「郡主說得是,我的驚風的確是沒有教好。不然也不會驚擾了兩位娘子。」說著滿臉堆笑地上前給牡丹和雪娘賠禮道歉,當眾深深一揖到底︰「都是我的不是。還請二位娘子莫要計較,待得明日獵了鹿,再送給二位賠禮。」
牡丹和雪娘對視一眼,雖然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仍然起身還禮︰「公子言重了。不過就是小小的誤會而已。」
蔣二公子卻仍然滿臉的誠懇難過狀︰「二位這是不肯接受我的賠禮道歉麼?我本是想立刻就送上點好東西表明誠心,奈何出門在外,我實在是沒有其他好東西在身邊,唯有這筐桔子還算拿得出手,故而……」他有意頓了頓,「不管怎麼說,今日都是我的不是,二位若是不滿意,想要什麼只管開口,但凡我能做得到的,必然要做到……」
他裝得十分像,其他人紛紛勸道︰「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你那豹子不是還戴了嘴套的?二位小娘子都不是那小氣的人,你一個大男人也就莫總掛在嘴邊了。」
牡丹若不是知道他的脾性,只怕都要以為他真的十分過意不去。凡事反常必為妖,她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也笑道︰「蔣公子莫要太在意,我真是沒放在心上。」雪娘也應了一聲同樣的話。
興康郡主挑眉道︰「蔣二郎,如今你的脾氣好多了嘛。從前我們不怎麼和你一起玩,是因為朱國公管得緊,你的脾氣也有點……」她微微笑了笑,繼續道,「現在看來卻是不一樣了。出來玩就是尋個開心,別學有些人有事沒事總愛生事。誤會解開就好啦。」
「郡主,我爹管得嚴。你們不知道實情也是有的,我其實向來就不是個愛惹事的。」蔣二公子笑眯眯地坐下來,听眾人說話,不時插上一兩句,又總偷偷去瞧興康郡主身邊那個穿橘紅色胡服,叫阿溪的少女,那少女察覺了,卻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神色,反而微微將下巴抬了抬。不光是蔣二公子總偷看她,言辭中吹捧著她,就是另外幾個宗室子弟,對她也多有客氣之意,她顯然也很受用。
牡丹悄悄問李滿娘︰「那個穿橘紅色胡服的女子是誰?表姨認識麼?」
李滿娘輕聲道︰「我听說是趙郡蕭氏族長的嫡長孫女,叫做蕭雪溪的。她的父親剛升任了吏部尚書,她則剛剛及笄,正是目前京中最熱門的婚配對象。」
不多時,天色黑盡下來,四處燃起了篝火,眾人圍著篝火吃過晚飯,各各尋了相熟的人把酒談笑。牡丹白日里本就覺得有些乏累了,便帶了恕兒起身去氈帳中休息。走到半途,忽听有人笑道︰「哎呦,這不是何娘子麼?真是巧啊。」
卻是蔣二公子領著那缺耳朵站在一棵樹下,望著她笑得熱情萬分。牡丹吃了一驚,左右一看,周圍人都在顧著玩,沒有人注意到這里,略一思忖,想著他也不敢把她怎麼樣,便笑了一笑,福了一福︰「原來是蔣公子。」
蔣二公子听她如此稱呼自己,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圍著她和恕兒轉了一圈,笑道︰「我其實排行是二,蔣長揚是我兄長。」
他想干什麼?牡丹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道︰「這樣啊?還請公子恕我眼拙,不曾識得恩人之弟。令兄對我有救命之恩呢,我曾經去他那里道過謝,卻不曾遇見過公子。幸虧公子提醒,不然真是怠慢了。」
蔣二公子呵呵一笑︰「我不和我哥哥住在一起,何娘子不認得我也是正常的。不要說你,就是京中許多人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他皺著眉頭幽幽嘆了口氣,「說起來真是遺憾,我與我哥哥本是這世上最親近之人,他卻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過我,還視我為仇敵。實在是讓人想起來就格外心痛。」
牡丹謹慎地沒有作答。
蔣二公子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她,目光灼灼地道︰「何娘子,難道我哥哥就不曾和你提過我和我爹的事情麼?」
牡丹笑道︰「我只知道他從安西都護府來,其他都不知道。」她有些難為情地道︰「蔣公子,這樣的事情,你哥哥恐怕只會和他的至交好友說吧。」言下之意就是她和蔣長揚不是至交好友,蔣二公子找錯了人。
蔣二公子哈哈一笑,突然壓低聲音湊過去道︰「你別怕,我不會害你,只會幫你。某種程度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牡丹抬眼看著他︰「我不明白蔣公子的意思。」
蔣二公子胸有成竹地一笑︰「你看到安康郡主身邊那個女孩子沒有?那就是我那未來嫂嫂的人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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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