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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杜夫人照例在晨鼓才響起第一聲就起了床,梳洗完畢,天才蒙蒙亮。待到了老夫人房外,恰好看到紅兒端著熱水過來,便問紅兒︰「昨夜是誰上夜?」
紅兒笑道︰「是奴婢。」
杜夫人雙目如刀,仔細地打量紅兒。紅兒今日穿的是柳綠羅襦,系著六幅鵝黃色羅裙,垂髫上簪了一串細碎珠花,皮膚粉女敕,柳眉細目,櫻桃小口,一笑露出一排碎米牙,看著倒是挺討喜,挺無害的,也難怪老夫人會選她……
杜夫人由不得暗嘆老夫人挑的人合適,打的好算盤。需知要論容顏,這府里也選不出個能超過何氏牡丹的,壓是壓不過的,還不如選個身份地位容顏都不如她,讓人以為好壓制,看著也挺討喜的這種,還要容易被接受一點。這個都接受了,等過段時間再弄個她娘家的遠房親戚去做貴妾,那更是順理成章了。可是竟然防著她這個是杜夫人不能容忍的。她的肉不是白吃的,她付出的汗水和辛勞不是白給的想到此,她唇邊噙了一絲笑,看著紅兒︰「老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紅兒猶豫了一下,飛紅了臉道︰「睡得好,但奴婢……」隨即紅了眼圈,小聲急速地道︰「奴婢只怕以後是沒福氣伺候老夫人和夫人了。」
杜夫人淡淡一笑,並不搭腔,扔下有些不安的紅兒,仰著頭入內,持巾奉櫛,殷勤伺候老夫人梳洗。老夫人一頭長近四尺的銀發被打開來,鋪在妝床上銀光閃閃,杜夫人贊道︰「母親這頭發真好,雖是白了,仍然豐盈得很。」
老夫人笑道︰「我年輕的時候,梳高髻根本不用義髻。」想起年輕時候,她不由得嘆了口氣,看著鏡子里低眉順眼的杜夫人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夫人渾不在意地道︰「母親有事吩咐就是了,何談商量不商量?」
這話算是說到老夫人心里去了,她笑著贊了杜夫人一回,低聲道︰「我打算讓紅兒跟著過去。本來你身邊幾個丫頭都不錯,可是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不妥。你不是他親娘,他有怨氣,沒事兒都會多想些事情出來。我給的就不一樣,他們找不到話可說,有什麼不滿意的,也只是沖著我來。」
杜夫人感激涕零地道︰「母親真是想得太周到了。紅兒這丫頭挺好的。」說得冠冕堂皇的,好似挺關心自己似的,實際上還不是想把一切都捏在自己的手心里頭。
老夫人笑了︰「新婦廟見,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麼?厚德呢?怎麼不見他?」
杜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最近好像政事繁忙,一直都住在書房里,听說夜里也睡得不好。我讓安姨娘去伺候,他也不要,給打發回來了。前兒夜里又摔了杯子,說是茶湯是冷的,打了伺候的小廝一頓板子。」自從上元節之後,蔣重幾乎就沒去過她的房里,就算是她不說,老夫人也是有數的,還不如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老夫人的臉頓時陰沉下來,淡淡地道︰「他是鬼迷了心竅。」隨即又問杜夫人︰「我听說義兒說忠兒立了功?」
看來是蔣長義的另外一封信起了作用。杜夫人謙虛地道︰「是。但不過是個小功,微不足道。」
老夫人卻心情很好︰「不愧是我蔣家的子孫看吧,我就說他到了軍中歷練幾年就會有大出息的。」順帶又安慰了杜夫人幾句︰「你可以替他相看親事了。」
杜夫人勉強一笑。蔣長忠這功勞她再清楚不過是怎麼來的,若是要等著蔣長忠似蔣長揚那般,只怕看十年以後都未必。但只是,她已經沒了退路,少不得由著娘家哥哥去替蔣長義謀算一回。
「急什麼再過年把也不遲」蔣重大步走進來,心情要比平日里看著好了許多,先給老夫人行了禮,坐下道︰「他現在不過剛剛起步,那件事好多人還記著的,相不到什麼好親事,不如再過年把,只要他繼續如此上進,那便不一樣了。」
老夫人想了想,道︰「言之有理。不過是該打听著了。」
任由他母子二人說什麼,杜夫人都只是應好,表示照辦。待到老夫人起身去里頭燒早香,她方淡淡地對蔣重道︰「我適才听說母親要把紅兒給大郎帶回去。」她要是不提前和蔣重說,過後鬧將起來,蔣重定然又要怪她在一旁冷眼看笑話。先把話說到前頭,就是他母子二人的事情,和她可沒關系。
蔣重皺了皺眉︰「現在?不合適吧?你就沒有勸她?」
杜夫人微微冷笑︰「我怎會不勸。從昨夜勸到今早,反被罵了一頓。說給你知道,省得你過後又說我起心不良,想要害人。」
蔣重默了默,起身去尋老夫人,母子二人在里面低聲說了好一歇,方才神色平靜地出來。眼看著是商量妥當了,卻沒人告訴杜夫人是個什麼樣的結果,是怎麼打算的。杜夫人不由暗暗咬緊了牙關。
方用過早飯,就听說蔣長揚與新婦到了,此時在外頭候著,要拜老夫人。老夫人淡淡地挑了挑眉︰「這個時候不早不晚的,拜我做什麼?要拜也等廟見以後又再說。」卻是給了個下馬威。
杜夫人想了想,親自出去招待蔣長揚和牡丹︰「老夫人這會兒正在誦經呢。眼瞅著就要到吉時了,先廟見,然後再拜也不遲。」
這情形雖早在蔣長揚與牡丹的意料之中,但蔣長揚還是生恐牡丹因此不快,安慰地看了牡丹一眼,牡丹笑笑,直奔主題︰「那這會兒是先過宗祠去?」
「是,我先送你們過去,你祖母和父親稍後過來。」杜夫人親昵地去拉牡丹的手,贊道︰「兩天不見,卻似變了個人似的,容光照人不說,這通身的氣派也非常人可比。這大紅色,誰都在穿,可是能壓得住的卻不多。」
牡丹微微一笑,謝她稱贊。其實牡丹挺佩服杜夫人的,上次上元節事件,她明顯沒听杜夫人的安排,還與蔣長揚聯手算計了杜夫人一回。可杜夫人後來見了她,竟從不曾給過臉色看,或是提過那件事,自然而然的親熱示好,實在難得。
杜夫人毫不見外地親親熱熱地引著牡丹往前走,邊走邊介紹周圍的景致給牡丹听,遇到下人,便叫人過來給牡丹行禮,又介紹家里的情況給牡丹知道,比親婆婆還要周到溫和。
待走到宗祠外頭,方小聲道︰「丹娘,我和你提個醒,今日老夫人要賞個人給你們。我是勸過了,勸不住。她年紀大了,行事未免有些意氣,你們稍後可別和她計較,和氣第一。」
賞個人?賞個什麼人?牡丹與蔣長揚對視一眼,約莫都有點數。牡丹看不慣杜夫人那兩面三刀的樣子,便故意問杜夫人︰「請問夫人,老夫人要賞什麼人給我們?我們怎會和她計較生氣呢?」
杜夫人一愣,她沒曾想牡丹會這樣明白地問出來,這和她們平日里說話只是點到為止的習慣大不相同。要叫她清楚明白的告訴牡丹和蔣長揚給的是個什麼人,她怎麼知道蔣重最後和老夫人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當下便不肯細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你們稍後就知道了。」
不多時,人到齊了,蔣重和蔣長揚父子二人都是裝著沒見到彼此,板著一張臉各行其事,廟見很順利地過去。至此,婚禮算是完全完成,牡丹這才算是宗族正式承認的蔣家婦。
從宗祠出來,蔣重板著臉道︰「你祖母等著你們。今天在這里吃午飯,見見家里其他人。」言畢轉身就往前走。
蔣長揚正想和牡丹說稍後什麼都不要管,萬事都有他。卻見牡丹對著他調皮地挑了挑眉,半點郁悶的意思都沒有,遂微微一笑,心情也好了起來。
老夫人冷冷地看著面前的蔣長揚和牡丹,美人如玉,果然是名不虛傳的,但她看著牡丹怎麼都不順眼。若是依著她的性子,半句話都不想和牡丹說,只是有事要辦,也不能遂意了。便板著臉道︰「這樁親事我原本是不滿意的。但你既然已奉聖命嫁了進來,便是我蔣家婦,我也不會薄待你。只是有一條,你日後打交道的都是貴人,可不是尋常商賈平頭百姓,我看你禮儀有些生疏,怕是不小心就會丟臉。我身邊有個丫頭,是從小就在我面前長大的,禮儀諳熟,進退得當,對京中這些貴人也是極熟悉的。你帶在身邊最好,有個什麼的,正好提醒你一下。」
這話說得實在是欺人太甚,牡丹原本說過不為這家人的任何事情生氣的。可此時听了這老虔婆的話,也由不得她不生氣,特別是看到紅兒被裝扮一新地推出來,她實在是怒火中燒,瞬間便已有了對策。她正想開口,蔣長揚已然將手里的茶杯「呯」地一下砸在地上,「 」地一下站起身來,黑著臉一腳踢翻了凳子,似是要殺人一般。
老夫人驟然嚇白了臉,捂著胸口指著蔣長揚只是喘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