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瞅著蔣長揚和牡丹的房里燈滅了,卻不敢就此躺下,要等牡丹二人熟睡才好去睡。忽听院門被人輕輕叩了幾下,接著看門的婆子立在廊下小心地道︰「媽媽,是夫人院子里的。」
林媽媽皺起眉頭來,這深更半夜的,來回折騰什麼?卻不敢怠慢,迎了出去,只見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挑著盞燈籠站在門口,冷得縮脖縮腳的︰「媽媽,我來接柏香姐姐。」
林媽媽一愣,隨即道︰「柏香不是早就回去了麼?」
那小丫頭一驚,忙道︰「沒有呀她來這里後就一直不見回去。」
「興許是去了其他地方,你去其他地方問問。」林媽媽不高興起來,這麼個大活人,腿長在她自己身上,難不成整個國公府,就只有映雪堂一個地方可以去?莫名其妙
小丫頭可憐兮兮的道︰「媽媽容稟,都不敢來這里打擾大公子和少夫人的,先前也想著是去了其他地方,可是一路問來都說不在,便想著她大概是在這里和姐姐們說笑話忘記時候了。若是不在……那,那也就算啦。」邊說邊往里探頭,口氣卻是確定人一定就在他們這里了。
林媽媽便側開半邊身子給她看,皮笑肉不笑地道︰「她就算是想留,我們少夫人也不敢留她。誰不知道她是夫人面前最得力的,夫人隨時都要用?你要實在找不到,去回了管事的,各房各處問一問,一準兒很快就找到了。」
「那到底是去哪兒了呢?」那小丫頭愣愣地站了一會兒,才想起面前的林媽媽來︰「打擾媽媽了。」
林媽媽命看門的婆子掩上門,走回房中又坐將下來。
恕兒和寬兒早听了個仔細,都道︰「真是稀奇,一個大活人竟然活生生地就不見了。怕是故意挑事,要不要和娘子說?」夫人房里的掌事大丫頭不見了,可不是小事。
林媽媽看了看牡丹和蔣長揚的房間,輕聲道︰「挑什麼事都不干咱們的事兒,她扯得上麼?何必為了這種事把人給叫醒?明日慢慢再說也不遲。」
恕兒和寬兒想著也有道理,便都依言洗了各自睡下不提。
第二日蔣長義去迎親前,照例要祭祖,牡丹和蔣長揚早早就起了身,林媽媽這才把昨夜的事情說出來。牡丹也沒放在心上,一個大活人能去哪里?多半也是找到了的。可這里才剛梳洗完畢,一個管事婆子就來了,也不敢說要找牡丹和蔣長揚,只問寬兒和恕兒昨夜見著柏香沒有。
這是明知故問了,左一遍右一遍的問,寬兒和恕兒這才驚覺事情不一般,便去同牡丹說。牡丹略微想了想,便叫那婆子進去回話。
那婆子表現得誠惶誠恐的︰「昨夜就找了半宿,一直不見人,因著映雪堂是最後見著她的地方,只得再來問一回。」又再三表示,不單是映雪堂這里,其他地方也是一樣的詢問查探,畢竟一個大活人突然就不見了,真是蹊蹺。意思是她是辦差的,不是故意來找誰的麻煩。
一個丫頭不見了,也要跑到主子的屋子里來尋?若是逃了,便要往外頭去尋,若是沒逃,她也不可能藏匿。分明就是故意找茬了,有人要叫她在這里住得不舒坦。牡丹索性道︰「既然如此,領這位媽媽在這屋里轉一圈。」
那婆子偷眼覷著一旁面無表情的蔣長揚,賠笑道︰「怎麼敢?怎麼敢?少夫人說了不在就是不在。」
牡丹微微一笑︰「這屋子不是我的,我也是暫住的,里頭的犄角旮旯都不清楚,趁便一起看看罷。大家都放心。」
那婆子怎敢真的挨著看?隨便瞟了幾眼,便道不敢耽擱二人,忙忙地退了下去。
牡丹便問蔣長揚︰「人大概是真的不見了,你說這是要做什麼?」想著昨夜柏香一定要見她,也不知是有什麼事,心里就有些不安。
蔣長揚淡淡地道︰「管她做什麼?且等著看就是了。擺飯。」
二人一同用了早飯,到得老夫人處,迎面就看到蔣長義衣衫簇新的立在門邊,眼神有些飄忽。
里頭老夫人正在罵杜夫人︰「這當口出這種事,一個大活人,莫名其妙就不見了,真是好笑。若是白日里人多事多的時候不見的,還有個想頭,深更半夜不見,還無影無蹤,可真真是好笑。把看門的拿來重重拷問。」她一連說了兩個好笑,眼神鋒利如刀。她倒也不是關心柏香,甚至早就巴不得拔了柏香,可是這當口出事,卻是她不能容忍的。心里早就認定了就是杜夫人主僕搞的鬼。
杜夫人垂著頭道︰「是。」又有些難過︰「昨日還好好兒的,我待她也不薄,她怎會逃了?」看見牡丹和蔣長揚進去,便回頭問牡丹︰「丹娘,你昨日見著柏香,可見她有什麼反常?」
牡丹淡淡地道︰「我不曾見著她。我是過後才知她去過的。是林媽媽接待的她,今早我也問了,只交割了東西就走了,統共在映雪堂呆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夫人過後可以問林媽媽。」
一個管事婆子在外頭晃了晃,紅兒出去片刻後回來,低聲道︰「在園子里的假山上頭找到一個被燒了的燈籠,有人說昨夜看到柏香從映雪堂出來後就進了園子。可園子里除了這個燈籠,不見她的蹤跡。」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不妙。蔣重當機立斷︰「還能插翅膀飛了?過後再說現下先祭祖,辦了大事才是最緊要的。」
于是眾人紛紛往外頭走,牡丹瞧見紅兒趁著眾人不注意,飛快地貼著老夫人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老夫人便抬眼朝她看了過來,牡丹心中坦蕩,便回了老夫人一個微笑。老夫人便又垂下了眼楮。
接下來祭祖,結親,新人到家,拜堂一系列事情都很順利。蕭雪溪被引著認親的時候,來了一位客人,先恭喜過後,把蔣長忠送來的一匣子禮物和一封書信交給蔣重。
蔣重不在意蔣長忠送了什麼東西給蔣長義賀喜,也忙不過來看那書信中寫了什麼。只忙著應付客人,客人來得比他想象中的多,雖然許多是蔣長揚的朋友,但好歹沒有出現他最害怕的冷場。
杜夫人卻不同,急急忙忙地同身邊的女客告了罪,撕了書信開看。一看之下,她滿臉喜色,控制不住地捂著嘴笑出了聲,如此明顯的作為,由不得身邊之人不好奇,紛紛都問她有什麼喜事。
杜夫人抿著嘴只是笑,命人把書信拿去給蔣重看。她越是不說,眾人越是好奇,都纏著要她說。杜夫人這才勉為其難地道︰「忠兒立了一個小功。」可眾人看她那樣子,怎麼都不可能是個小功的樣子。她卻是不說了,只道︰「辦正事,辦正事,這個改日又再說。」意思是此刻是蔣長義的好日子,不談其他事搶風頭。
那邊蔣重看了書信,也是喜上眉梢。他深深的覺得,他把蔣長忠送到軍營里去是最正確的決定,蔣家的男兒果然最適合那種地方。這不,這才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又立功了,壞毛病改了不少,也能得到上司的賞識,這次做了雲騎尉,雖然官職不大,但他年紀小,若是這樣一直下去,前途自不必說,重振家風也指日可待。于是蔣重有意無意地拿給賓客們看,就有人說是三喜臨門,大家都湊趣,恭喜主人家。
蔣長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蕭雪溪臉上也不見有多少喜色。二人都是按著司儀的指示,似個牽線木偶一般地行禮,問候,問候,行禮。特別是蕭雪溪,憤恨不已。她的心還沒從剛才給蔣長揚和牡丹行禮問候,那二人郎情妾意,刺了她眼的傷痛中回過味來。再看著蔣家這些需要她行禮問候,好奇地打量著她的親眷們,心中充滿了輕蔑和鄙視。老天待她何其不公
可突然間,眾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好多人都在低聲相詢蔣長忠如何,恭喜的對象也不是她和蔣長義,而換了旁人。這是她的婚禮,而不是蔣家其他的慶功宴蕭雪溪憤怒地看著蔣長義,卻見自己的丈夫滿臉都是討好的笑,對著親眷們認認真真地行禮,有人問的時候還不忘夸贊上自己的兩位兄長一回。
再看看滿面春風的杜夫人和甜甜微笑的牡丹,蕭雪溪不由悲從中來。是了,蔣長義是什麼?一個庶子他在這家里什麼都不是,他不討好這些人還能怎麼辦?而她,就是這個庶子的妻子。老天待她何其不公她怎麼就會攤上這個灰兔子?
蔣長義正向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行禮問候,卻遲遲听不見蕭雪溪的問好聲,不由回頭去看他的新婚妻子,可得到的卻是兩道充滿了輕視和憤怒傷心的目光。他的心中那點微薄的喜悅頓時絲毫不見,變得冷硬起來。
——*——抱歉的話——*——
內個,關于文中一些官職之類的細節,大家表太較真了,我說過,我不是專業,只能是盡力,而且也心虛地早就定了是架空。畢竟唐代的啥散官勛官,九品中正制啥的太復雜,我只適合小打小鬧,弄不來大場面,嘿嘿,一笑而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