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心是屬于喜歡快意恩仇的人,就像在地牢里拳打腳踢那些囚犯,還有剛才掌摑舒悅,對方實實在在的痛感,才讓她有真實的痛快感,因此對舒歡如此發落舒悅,她仍然有些不快。
這個丫鬟沒什麼心機,什麼事情都清清楚楚的擺在臉上,舒歡轉眼瞧見她垂著眼,微撅嘴,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不由拉過她道︰「你想啊,她被關進地牢,不管遭沒遭受折磨,名聲肯定是壞了吧?」
賞心點點頭,再眼望遠處那些竊竊私語的人道︰「這個是必然的,要不了多久,她這惡毒名聲就會傳遍全城呢」
因為像舒悅這樣惡毒的人,還真是少見,少到可以當件稀罕事來四處傳揚了
這年頭名聲最重要,何況舒悅這種人的心思十分好猜,舒歡直道︰「名聲壞了,她想嫁人都難,更別說嫁到富貴人家了,讓她一輩子受貧窮的折磨,凍餓交迫,永遠都不能高人一等,不能對人橫眉冷目,對她來說豈不是比死還痛苦?」
她這樣一說,賞心似乎懂了,這就好像她叔叔那樣的人,嗜酒嗜賭,要不讓他喝酒賭錢,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讓他難受,這樣的懲罰,還好過將舒悅賣身作奴呢因為奴婢還有可能被賣到良善積富人家,好衣好食的享用,甚至憑借姿色搖身一變就成姨娘,但貧窮之人就只能終日勞苦,煎熬度日。
舒歡看她明白了,就沒有再進一步解說,其實她作為閱歷深厚的穿越人士,想要整人法子真的很多,學學阿紫,將人剝光了涂上蜂蜜,扔去讓螞蟻咬噬,或是再血腥一點,把舒悅整殘了扔去街頭乞討,甚至再過分點都能學學呂後對付戚夫人的方式……
但是這樣殘忍沒有必要,她要真這樣做了,那同顧萱,同舒悅這樣的人也沒有分別了,她還是喜歡相對溫和一點的方式,讓那些自作孽的人,去品嘗他們親手釀下的苦果,而且她也沒有把事情做到最絕,這種心靈上的懲罰何時完結,端看受罰之人何時改過自新,就像賞心的叔叔若是徹底戒掉了酒癮和賭癮,未必不能再開始另一段嶄新的人生。
不過,舒悅這樣的人能改過自新?
舒歡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感覺好像天方夜譚,又像是日頭要打西邊出來一樣,完全就不可能的事
「其實……」顧熙然忽然在旁插了話︰「你要想痛快點,也不是不可以。」
賞心懂歸懂,但還是覺得不痛快,听見他這話,忙道︰「二爺快說」
顧熙然促狹一笑︰「喏,等上十來天,帶一籃子酒菜去地牢看她。」
「什麼」賞心尚未明白,反倒勃然大怒起來︰「她這樣的人,我還要帶酒菜給她?我可不干這種蠢事」
舒歡忍不住撲哧一笑︰「你想到哪去了?自然是不給她吃,才能解氣啊」
「啊」賞心這才醒悟過來,看看舒歡,再看看顧熙然︰「你們倆果然是夫妻,想的主意都這麼壞不過……」
她嘿嘿一笑︰「我好喜歡」
一句話說得人都跟著笑起來,最後顧熙然牽了舒歡的手,要帶她先去沐浴更衣,沒想要轉身時,忽然看見紀丹青立在不遠處,望著他們微微而笑。
舒歡連忙趕上兩步,對著他就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紀大夫,這次多謝您,要不我就不能安然回來了。」
她謝什麼,紀丹青自然心里有數,也不客套,只面帶微笑的受了她的禮,溫然道了一句︰「平安就好。」
顧熙然在旁奇道︰「你怎麼知道是他猜出你在地牢?這事我還沒來得及對你說呢」
舒歡听見這話也是一愣,隨即笑起來︰「我謝的可不是這個」
她說著從懷里模出兩只瓷瓶,遞到了顧熙然手里。
顧熙然不知是什麼,搖晃了兩下,感覺不出里頭裝的是液體還是其他,就想拔了瓶塞去看,結果被舒歡慌忙制止︰「別,別拔瓶塞,這里頭裝的可是**」
正是上回她住處鬧賊後,紀丹青制來替她防身的**救了她和賞心。
舒歡那時趁著舒悅說話不備,已遞了解藥給賞心,各自服下,等著舒悅出去,她倆就立刻砸了兩個瓷瓶,迷翻了那六七名囚犯,再將之捆起來結結實實一頓毒打,要不就憑她倆的力道,怎麼可能險中求生?
紀丹青搖頭笑道︰「這也是你運氣,在下先還心中忐忑,不知地震過後,這**你還帶沒帶在身上,倘若沒帶,那可糟糕」
「保命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帶。」舒歡一笑,手掌一翻,又有一樣精致小巧的物事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這又是什麼?」顧熙然真是意外了。
舒歡將那物事遞了過去︰「含沙射影」
「哎?」顧熙然原本還在將這東西翻來覆去的看,想要找出其中機竅,但被她這樣一說,手頓時僵住,簡直不敢再動。
舒歡繃不住笑起來︰「騙你的這是杜師父替我做的暗鏢,不過雖然沒有含沙射影那麼神奇,一樣很好用的,你看——」
她說著在那暗鏢上輕輕按了一下,就見里頭有三支小鏢散射了出來,遠遠的飛了出去,最後落在地上,擊起一蓬灰土。
「這東西太小巧精致了,威力不是很大,但近距離防身的話,還是挺好用的。」舒歡說著接過賞心奔去撿回來的小鏢,又將之裝回了那暗鏢里。
「嗯。」顧熙然還在笑,但面上的笑容明顯有些僵,再斜睨著眼瞟瞟紀丹青和遠處的杜秋,沉吟著不語。
舒歡收起迷香和暗鏢,好奇道︰「紀大夫,你怎知道我在地牢?」
這個問題顧熙然也想知道,若是猜的,不至于一猜就中,應該是從舒悅那里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可是他當時沒有留意過舒悅,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破綻。
「也沒有什麼。」紀丹青含蓄道︰「她身上有股味道,在下時常同各種藥材打交道,這鼻子也算是練出來了,一聞到那股味道,即便很淡,也能想起有幾回被人請去牢里替人診病時的情形,而她不是衙役,又是個姑娘家,沒事不可能去大牢這種地方,就姑且一猜。」
「幸好猜對了」顧熙然伸手拍了拍紀丹青的肩,感慨無限,要是沒猜對,恐怕他此刻還在尋找,都快急瘋了。
舒歡則是苦起了臉,要知道她在牢里待了這麼久,還接觸過那些囚犯,身上那股味道更濃即便紀丹青沒有明說是臭味,她也自知,忙不迭的跳起來就要拖著顧熙然走,她急著要找個地方換下那一身髒衣裳,再洗個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