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0
臣賊第二卷帝國的風沙
第二十一章世上沒有書院，只有夫子
姬宣不見客，但是不代表客不見姬宣。
所以當他吃完了飯，由一臉諂媚的龐言帶著他口中所謂的那兩位天底下一等一的貴人走進門房的時候，姬宣正在用燭火灼燒從眾多拜帖上拆下來的最後一根金絲。
姬宣灼燒的很用心，所以當他將最後這根金絲完全軟化之後才注意到屋子里多出來的兩個人，龐言已經不知何時知趣的退了出去。
「坐。」
姬宣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兩張圓木凳，很平和的說道。他說的很平靜，似乎並不在意這二位的崇高的身份。
眼前這一男一女自然是熊無極和姬煙，對于姬宣這種極為隨意的態度他們並不覺得反感，因為只有這種平靜的態度來面對他們，才對得起眼前這少年在所有人眼中那卓越的地位。
兩人分別落座，對于桌子上一片狼藉的杯盞盆盤，修養一向很不錯的他們選擇性的視而不見。只是視而不見的時候心里對于這家現在的主人，剛才那個胖子某些「身體有恙」的話難免會有一些恥笑。
身體有恙還能吃下這麼一大桌子飯食？
哪怕是個宗師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但是出于某種禮節性的原因，太子熊無極輕聲咳嗽了兩聲，隨後說道︰「宗師傍晚的那一刀驚才絕艷，小王佩服之至！」
姬宣很認真的將桌邊已經全部軟化下來的金線理順了，然後抓在手中，他停下了動作，突然抬起頭來︰「你想說什麼？」
熊無極輕聲笑了兩聲︰「小王只是景仰宗師的手段，今夜特來拜會一二，同時為了堵住國子監那幫老古董的嘴巴，特地來請宗師做個登記，畢竟您這樣的人物出現在丹陽城里會引發某些不太好的恐慌。」
身為太子能夠做到謙卑說話這一點，熊無極已經做得很好，他也認為自己做得非常好，但是他的話卻是讓姬宣先是皺眉，既而失笑︰
「我叫姬宣，而且我並不是你所謂的宗師，宗師離我太遠，我只是甲頂！」
頓了頓，姬宣既而又解釋道︰「若我是宗師境界，幾個時辰前的那一刀的刀光就不是晃暈你們的眼楮，而是直接刺瞎，然後貫穿你們的腦顱。」
姬宣說的很平靜，同時將手上的金絲順直，開始一根接一根的編織起來。
熊無極的神色略微沉吟，隨後松了一口氣︰「正如我所預料，幸好閣下還不是宗師，否則以如此年紀達到宗師境，豈不是讓我等習武之人寒透了心，此生就此熄了習武的念頭？」
知曉並且等待對方親口承認並沒有踏入那一層境界，熊無極顯然變得放松下來，他笑著問道︰「姬宣先生雖然沒有進入那一層境界，但也只是一步之遙。先生可願意輔佐小王，小王必將傾盡大楚之能相助先生沖破那一層關卡！」
前頭的客套過後，便是來臨的真正目的。
修行界所有的高手都值得拉攏，何況這一位隨時都有可能進階宗師？
只是面對熊無極如此明顯以及不加掩飾的拉攏，姬宣皺著眉頭猶豫了良久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拒絕了這位大楚太子的好意。
「先生不願，可是看不起我？」會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出于某些皇族的臉面上的東西，熊無極還是要擺出些威嚴來。
「非是不願，是不能！」
姬宣沒有抬頭，繼續編制手中的金絲。
「為何不能？」
「因為我是齊人。」
短短的一句話讓熊無極無話可說，隨後臉上便是大感可惜的神色。
一個齊人的準宗師哪怕再有天分也不能在楚國得到重用，這便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警惕。
熊無極大感失望，遂不再開口，反倒是另一位貴人，來自齊國的五公主俏臉上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閣下姓姬？正好我也姓姬。」
「姬姓雖是國姓，但是齊國境內姬姓之人可不算少，可不敢高攀。」
姬宣擺了擺手，終于抬起頭來，因為他手上的東西已經弄好了。
看清姬宣手上的物件兒，姬煙的臉上閃過些許莫名的神色，笑著夸獎道︰「想不到你如此高絕的修為還有一雙婦人般的巧手。」
「誰說武功高就不能在其他方面有所特長？」
姬宣頭也不回的說道，隨後拉過一側娜塔莎的縴細小手，將剛剛編制好的金絲鏈子戴在了她的手上。
「倒也是。」姬煙笑著點頭。
姬宣給她戴上鏈子，小精靈初時還有些拘謹，隨後便是徹底放開來，美輪美奐的俏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把小手揚起來，美滋滋的看個不停，不時發出幾聲歡快的笑聲。
由于姬宣本人的光環太過濃烈，所以沒有人會注意這個小姑娘，哪怕她是一位稀有的精靈。
姬煙望了滿心歡喜的娜塔莎一眼，隨後正色起來，她很嚴肅的望著姬宣，隨後說道︰「我今天既然來了，那麼你就應該知道我的目的，身為齊人你也應該知道怎麼做。」
出乎意料的姬煙的態度顯得很堅決，堅決到讓熊無極都為之驚訝，然後側目。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向平和待人的齊國公主居然會有如此強勢的一面。
而強勢的對象則是一位準宗師。
面對如此僵硬並且有些野蠻的話語，姬宣很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很抱歉，我這個人愚鈍的很，猜不到你來的目的。而且我那死去的師傅說過我的性格很有些問題，所以請你收起那一套高人一等的威望感，因為我會以為你在命令我。」
姬宣拍了拍手，將掌心里那一小撮軟化掉落的金色殘渣拍落，然後接著說道︰「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命令我，而現在他死了。所以請稍稍改變一下你說話的語氣，否則我不敢保證在我出手之前殺死你之前，站在門口的那位大胡子兄弟能不能及時趕到。」
「你在威脅我？」
「雖然我並沒有威脅你的意思，但是你可以當做是。」姬宣毫不示弱。
姬煙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本來她以為知曉了對方齊人的身份，在憑借自己齊國皇室成員的身份足以讓對方宣誓效忠，但是眼下這個人卻有些讓他措手不及。
正常的齊人會立刻宣誓，但是即宣不會。
因為他沒有在齊國長大。
面對這樣一個非正常的齊國人，姬煙的話自然沒有絲毫的用處。
「身為齊人，你就沒有為齊國皇室效力的覺悟？」
姬煙似乎還有些不解，但是她終究讓自己的態度軟化了下來，面對一位準宗師再如何驕狂的性格也要收斂，否則保不準她滑膩的脖頸會像傍晚那個淒慘的男子一般多出一條鮮紅的血線。
「很抱歉，我從記事開始就在雨林里長大，我所接觸的都是蠻子，所以你的話讓我很困惑，難道齊人就一定要為齊國皇室效忠？」
姬煙沒有回答的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既然你是齊人，那你現在準備去哪里？」
「雖然我在雨林里和蠻子住了近二十年，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出生在齊國，我的父親母親，我的族親都是齊國人，雖然他們都死了，但這改變不了我是齊國人的事實。而因為師父遺言中的某些原因，我需要回去齊國都城臨淄一趟。」
姬宣笑了笑，然後拉過一旁還在歡喜的娜塔莎︰「還有她。」
姬宣在向姬煙介紹娜塔莎自然就存在了一些服軟的意思，所以這位齊國的五公主的臉色也完全的緩和了下來。
「此次本宮出使楚國的任務已經完成，不日便要返回東都，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姬宣笑了，然後指出了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隱藏在話里的意思︰「你還是想要我向你效忠？」
「不能那麼說，我只是想聘請你作為我的護衛，護衛我走到東都便成，到時候是走是留你自己決定。」
姬煙到底是齊國最為出色並且能干的公主，所以城府涵養都不淺的她被點破了心中那點想法之後非但不惱，反而是變得有些義正言辭起來。
對于眼前這位佳人的態度姬宣有些失笑，他很是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說道︰「既然是聘請，那自然需要報酬。」
姬宣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姬煙從袖子里拿出來的一只小盒子打斷。
小盒子通體碧翠，完全由上好的靈玉雕琢而成，乃是極貴重的東西。
姬煙將盒子打開，露出里面一顆飽滿圓潤，通體熒光的丹丸。
丹丸有拇指大小，呈乳白色，周圍有淡淡的雲霧繚繞，看起來著實不凡。
「本以為這盒子是個不錯的東西，但是盒子里的東西原來才是最寶貴的珍物。」
小精靈娜塔莎望著盒子里的丹丸，俏臉上泛起驚訝之色，隨後便是欣喜︰「姬….，不不不，少….少爺，這可是好東西啊，有了它你的傷恐怕要不了幾天就會好了！」
出于前世里某種惡趣味，姬宣很是無良的將娜塔莎收為了自己的侍女，雖然小精靈一直不想承認，但是沒奈何只能屈服。
侍女只是一個稱呼，不關乎其他。
至少姬宣不會讓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托著一只巨大的水桶滿院子的跑。
小精靈對于自然之氣有著無與倫比的感知，所以當這枚丹丸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看出了其中的價值。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自問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姬宣很是快捷的動手，在眾人都反應過來之前一手將玉盒重新蓋起，隨後收入懷中，同時開口向還在愣神之中的姬煙說道︰
「成交！我這一路上听你差遣。」
前後劇烈的反差讓齊國的五公主目瞪口呆，他很難想象眼前這位小人嘴臉，像極了地痞牛氓的青年會是剛剛那個道貌盎然的不世高手。
所以她呆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只是一說話便又牽動了姬宣的心︰「真想不到夫子親自煉制的一枚涅槃丹居然只值一次路費？」
姬宣霍然站起，他的眼楮一瞬間變得極為的璀璨和奪目，他沒在意路費的事情，他只听見了一個詞︰夫子！
「這世上有夫子？」
「嗯！」
「那書院在哪里？」姬宣有些希冀的發問，因為他實在難以置信這一切會同那只貓的世界如此的相像。
面對姬宣的有些狂熱的表情，所有人的表情都開始變得怪異，然後都選擇了沉默，最終才由好久不說話的熊無極打破了這一份寂靜︰
「世上沒有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