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03
臣賊第二卷帝國的風沙
第四十章鬼宅里本應死去為鬼的人
「那處鬼宅!」
李掌櫃嚇了一大跳,然而驚駭之余又想到了某些可能,下意識的便說出口來︰「公公懷疑這少年跟反賊聞天亭的案子有關?」
「休要胡說,十七年前的案子不是你我這樣的小人物能夠妄自揣度的。」王公公臉色一變,瞪了一眼,制止了李掌櫃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測,然後望了望左右又有些謹慎的繼續說道︰「這件案子經由人屠之手,已經蓋棺定論,聞家絕無活口,休要再提!」
李掌櫃臉色有些發白的點點頭,想到那個傳聞中殺人如麻,滿手血腥的人屠的名頭,端著酒杯的手便情不自禁的有些發抖。
幾滴青綠色的珍釀撒落下來,打濕了厚重大氣的長案。王公公雙手捏了捏青色的衣襟,不禁稍稍坐正,臉上有著些許笑意︰「鬼宅的事情雖然不可能跟十七年的那件案子牽扯上關系,但至少可以給那兩位爺添些不痛快,同樣太子殿下那邊也好過一些。」
王公公右手抓住藍布絲綢的袖口,然後握拳,微微一撫,以衣袖輕輕拭去長案上的酒漬︰「四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不能白白就這沒了,至少要發揮些作用才是,否則太子面前那一關不好過,至于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王公公很用心的將長案擦拭的很干淨,然後接著說道︰「不過要做成這件事請,還是需要幾條人命去填的。」
李掌櫃聞言心頭一跳,手頭微微晃動,醇香的酒液在杯口轉了兩圈,險些又要落下來。
王公公沒在意這個同鄉驚異的神情,而是慢條斯理的收回右手,眼眸里泛起一絲冷色︰「我們只需要像剛才擦干淨酒水一樣抹平一些痕跡,那個贏了銀子的不明高手不要亂動,但是那三個張家兄弟可以不用活著了!」
李掌櫃盯著懸在半空的酒杯看了一會兒,然後也變得冷酷起來︰「的確不用留了!在鬼宅里面死三個人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麼?」
咧嘴露出一口有些泛黃的牙齒,李掌櫃忽然間笑了︰「三個醉鬼深更半夜闖進鬼宅,被厲鬼殺死,嘖嘖嘖,臨淄城又要多出許多談資了。」
「鬼宅麼?嘿嘿,倒是不錯的借口。」
王公公端著酒杯也笑了起來,笑的陰森慘烈,仿若厲鬼︰「死在厲鬼之手,俱無全尸,即使吏部那些狗也休想查出半點線索來,真是絕妙的借口!」
似乎對于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無比歡喜,王公公又笑了一聲,隨後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
……
臨淄城里有座鬼宅,那是十七年前聞聲塵任職御史大夫時候的府邸。只是因為十七年前那一場驚動整個齊國的叛國大案,這處奢華豪貴的府邸內便沒有了人。
當那一晚的鮮血順著門縫向外面的街道上咕咕漫溢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宅子里多了一個鬼!
那是一個十分奇怪的鬼,他包含著故事里所有鬼怪特有的凶狠暴戾,殘忍嗜血。但他還有一種十分奇特的特點︰
這只誕生于戾氣與鮮血中的鬼對嬰兒似乎有著別樣的寬容。
曾今有一位在丈夫隨意打罵下徹底絕望的婦人,心狠的抱著剛剛滿月的孩子只身投進鬼宅。第二天當附近的百姓循著嬰兒啼哭走進去的時候,只發現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嬰孩,他的母親被血鬼撕成了粉碎!
尋常百姓之所以敢走進這處陰森的鬼宅,那是因為血鬼只能在晚間生存,白天的時候昊天的光輝灑滿整個世界,一切陰邪穢/物都要避退!
之後又有許多場慘禍發生,于是此地便成了絕域,即使是白天也再無人敢踏入半步。
幽深的小巷子顯得十分的荒涼,姬宣拉著莎莎的手沿著這條小道繞了一大圈,從後方繞到了正門。
黃銅裹皮的大門上呈斜十字貼著兩張白慘慘的封條,只是封條似乎有些年月,所以顯得很慘破,從大門正中兩個銅環中間的粘貼的痕跡來看,似乎門上曾今貼過很多次封條。
比後面小巷子寬闊許多的小街上沒有任何人影,除了枯敗的樹葉在秋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周圍便寂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曾今十分氣派,但此時萬分荒涼的御史大夫府邸的門前,姬宣拉著莎莎的手站在寬闊的石階上,站在兩尊威猛森然的石獅子中間,抬著頭望著那扇布滿塵灰的大門,然後寂靜無語。
十七年前逃命的路上,他曾今被白成抱著在這座大門的前面,就在他現在腳下站著的位置磕了幾個頭。
從那天開始他就知道這里便是他的父親,父親的父親,以及眾多族親生前所住過的地方。
現如今十七年已過,再度回到這座雄城,于情于理他都應該來祭拜一下那些已經亡故,或者牽扯到那件事情上而無辜送命的人。
因為他要來,所以他來了!
「有點冷。」
站在慘白的石階上,莎莎的臉色與地面一樣蒼白,她感覺到這座府邸給了她極大的壓抑以及恐懼,那種與精靈族神聖生機完全相悖的死氣濃郁的幾乎要將她吞進去。
巨大的恐懼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隨後被涼涼的秋風一吹,便有些冷。
姬宣也感受到了府邸內部傳來的一陣接著一陣的壓迫氣息,眉頭逐漸放平,像是一桿秤。他將莎莎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讓她躲進自己的懷里。
半截長衫蓋著莎莎的肩,一層輕紗將所有的壓力都隔絕在了外面,于是小精靈姑娘的臉色逐漸恢復了紅潤。
一切動作隨意而自然,哪怕連頭都沒有偏。銳利卻又深沉的眸子散發出的光凝于一點,落在那兩張慘白卻又微微泛黃的封條上。
封條上不是日期,不是批文,更不是罪行,而是一句警告︰
「宅中有鬼,生人勿近!」
暗紅色的字跡除了有些凌亂,其中更是透著些許腥味——這字顯然使用鮮血寫成!
「宅中有鬼,生人勿近?」姬宣深深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了一聲,話里透著幾分耐人尋味的詫異和古怪。
「自然是生人勿近!」銅皮門內傳來一道回應,隨後大門應聲而開,一個身穿血衣,披頭散發的年輕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年輕人不大,似乎比姬宣看起來還要小些,但是其眼中透出的滄桑卻有些讓人懷疑他的真實年紀。
此人出來便吸引了姬宣的眼球,他的目光從封條暗紅的字跡上移下來,落在年輕人的嘴唇上。
唇紅如血,妖艷欲滴,陰森如鬼!
「既然生人勿近,那為何你能夠進?」
姬宣淡淡的看著這個年輕人,甲頂武者特有的契機被瞬間引動,無形的風在兩人之間轟然飄散,吹起長衫的衣角,露出衣下莎莎警惕的小臉。
青年也是一個高手,他的武道氣息並不弱于姬宣多少,相差不過毫厘之間。
但是相差一步也是差,故此兩人的契機相互接觸,只是一瞬間年輕人便立刻後退,直到腳後跟踩上了門檻,險些再度退回門內去。
「因為我不是生人!」
年輕人突然一笑,身上的氣勢陡然間消散無蹤。他拍了拍手從容的走出來,在大門前蹲子。
姬宣這才注意到他手中還提著一只巴掌大小的酒壇子。酒壇子被拍開,飄出的不是酒香,而是一陣陣讓人聞之欲嘔的血腥味——壇子里裝的是血!
青年半蹲于地,伸出手指蘸進酒壇中,摻著猩紅的血水在懷里掏出兩張新的封條,貼上門,然後在封條上寫下了那幾個熟悉的字——宅中有鬼,生人勿近!
青年寫的很認真,也很嚴肅!像是在朝聖!
望著青年嫻熟的動作,看著門上封條的痕跡,姬宣隱約猜到了什麼,抬頭繼續問道︰「既然你不是生人,那麼你是誰?」
「我?」青年笑著站起身來,然後掂了掂手中的壇子說道︰
「我是個本應死去為鬼的人!」
話音落,壇子從他的手上飛起,墜入了府邸的深處,然後便是壇子碎裂的嘩啦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無比的刺耳。
碎裂聲之後是短暫的寂靜,隨後一道瘋狂的嘶吼咆哮之聲響徹夜空!
濃郁的死氣撲面而來,姬宣抿著唇將莎莎往懷里越發的摟緊,眯著眼順著黑暗向院內望去,隱約間有一道血色的巨影一閃而過。
這個奇異的世界上有精靈,有獸人,有妖獸魔獸。所以當出現「鬼」這種奇異的存在的時候姬宣並沒有多少的驚訝。
沒有驚訝,他有些好奇!
待得宛如驚雷一般的吼聲咆哮徹底的消散了去,姬宣才略顯善意的問道︰「你進去無事,我能不能進去瞧瞧?」
青年認真的看了姬宣一眼,確信對面這個幾乎達到準宗師境界的強者不是在開玩笑後,便突然間變得無比嚴肅!
「你不能進去,進去必死!我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阿姆不會對我出手,但是其他人一律皆殺!」
很認真的指著姬宣的胸口,青年接著說道︰「雖然你很強大,但是沒有破入那層境界一切都是空,因為活著從阿姆手上出來的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是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