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菜一湯,菜色並不是很豐富,因為都是素菜,軒轅夢有些意興闌珊。
無肉不歡嘛,沒肉吃多不爽。
咬著筷子,悄悄抬頭。
對面的人吃相優雅,連夾起一根青菜送到嘴邊的姿態都迷人得要死。
祁墨懷雖剃了光頭出了家,可頭頂上卻沒有戒疤,如果留起長發,必然也是響當當的帥哥一枚啊。
似乎感應到了她火辣辣的目光,正埋頭咽下一口白飯的祁墨懷抬眸,眸中盈然閃動的波光,像是在詢問她為什麼要盯著自己看。
「那個……」手中的筷子不停在白飯上搗啊搗,那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客氣」的話就是問不出口。
她能確定,祁墨懷是恨著自己的,可他的恨卻比其他人要隱忍的多。
與雲錦的口不應心不同,他是根本懶得去表達自己的恨,不知是他身為皇子的淡定內斂使他比其他人更成熟,還是他早已決定放逐自己,心灰意冷之下不願再掙扎于紅塵俗世。
如果是後者,那麼他就不會寫出那樣的詩句了。
看破紅塵嗎?只怕他心中的理想和抱負,並未因這悲慘遭遇而有所淡化,而是越演越烈。
吃著清湯寡水卻不失美味的齋菜,軒轅夢時不時偷瞄一眼對面的人,然後又在他探眸看來時飛快收回視線。
她的小心翼翼讓祁墨懷感到難以形容的迷惑,原以為她待自己客氣,是出于籠絡和討好,直到她月兌了鞋,懷揣著感激之心上炕與自己一同用餐,他才發現,她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
擱下碗筷,他起身,「吃好了就把碗洗了。」
「哦。」繼續埋頭苦吃,能把素菜做得如此美味的男人,絕對是個居家好老公。
詫異寫滿了那雙潑墨似的漆黑瞳眸,望著那抹盤坐在炕上的嬌小身影,他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珠串。
吃飽喝足,軒轅夢自發自動去洗碗。
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落中,將碗筷放進盆中。
洗碗對她來說不是難事,難的是從井里打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放到井下的木桶提上來,探頭一看,軒轅夢哭了。
沒水啊,你妹的!
挽起袖口,她就不信,一口破井還能難倒她了。
剛準備再次將木桶扔下井口,一雙手忽然從身側探來,將木桶的邊緣抓住,在軒轅夢驚愕的目光中,動作流暢打了滿滿一桶井水。
「我回屋了,你將碗筷洗淨後,拿到伙房里放好再離開。」他淡淡交代著,隨時等待承受她的怒火。
可她竟是一笑,拍拍他的手臂︰「好啦好啦,別嗦,你回去休息吧,這邊我一個人能搞定。」
怎會不詫異?這樣的軒轅夢,是他從未見過的。
當初那個高高在上,以一副俾睨姿態,對前來和親的他狂妄宣言的她,難道都是幻覺?
她說,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昊天國的大皇子,而是我軒轅夢的夫,今後只有我差使你的份,沒有你命令我的資格,我要你往東,你就不許給我往西!
而如今……
是在試探他?還是在戲耍他?
呵……他已成階下囚,她又何苦這般處心積慮地對折騰自己?
正聚精會神與一堆碗碟奮斗的軒轅夢,見祁墨懷站在自己身後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于是用油膩膩的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不是要回去休息嗎?干嘛不走?」
他盯著她沾滿油污的手,澀然發問︰「你想得到什麼?」沒等軒轅夢回答,他就苦笑著嘆道︰「如今的祁墨懷,只是您的一個禁臠罷了,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軒轅夢油膩膩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識地想去揉太陽穴,卻在手指觸到額際的剎那收了回去。
將油手在抹布上蹭了蹭,軒轅夢繞著祁墨懷走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他程亮的腦門上︰「你干脆還俗吧。」
「還俗?」
「對。」她眯起眼楮,正色道︰「我已經答應白蘇,等治好他的眼楮就放他離開,你也一樣,等你還俗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絕不阻攔,你若不信,我們可以立書為證。」
他輕笑,實在難以信任她︰「殿下,我不會還俗,你也不會放我離開。」
腳一勾,將矮凳勾到身前,「為什麼不會?你以為我就這麼在乎你?你不願意留在這里,我還不願意花錢白養你呢。」軒轅夢坐在矮凳上,一邊洗碗一邊說︰「鑒于你是出家人,我現在趕你走難免會觸犯眾怒,佛祖也不會原諒我的,所以,為了你的幸福我的幸福,你還是趕緊還俗,趁早在我面前消失,省得我頭疼。」
一番話下來,祁墨懷已呈石化狀。
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軒轅夢將碗碟一一洗干淨,放回了伙房。
「我走了,感謝你的盛情款待。」揮揮手,軒轅夢大步流星地往院落外走去,砸了砸嘴,似是回味無窮,「下回別忘了準備二兩豬頭肉。」
祁墨懷眉角一抽,好不容易從石化狀態中回過勁來。
望了眼軒轅夢逐漸遠去的身影,他調頭走去伙房,在看到碼得整整齊齊的碗碟時,再次石化。
理直了,氣也壯了,在其他幾個夫婿那里受的氣全部發泄到了性子沉靜的祁墨懷身上,頓感一身輕松。
這就叫欺負老實人,有句話說的好,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認命吧,騷年!
美美睡了一覺,把前一晚的瞌睡全部補了回來,早晨睜開眼,那叫個神清氣爽,熱血沸騰。
因是作為欽差巡查,不是微服私訪,所以巡查的隊伍十分壯觀,前前後後跟了不下一百多人,長長的隊伍招搖過市,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唉,這哪有半點查案的樣子,倒像是游玩揮霍去的。
白蘇身子弱,眼楮又不好,軒轅夢好心將他安排在自己的馬車上,誰料一道紫影忽地閃了進來,不由分說,背起白蘇就跳下她那華麗麗的寬敞馬車,「不想找死的話,就離那惡女遠點。」
這話是對白蘇說的,可軒轅夢卻怎麼覺著是對自己說的呢?
「蕭倚樓,我看你好像很想死一死,我大發慈悲,給你這個機會,安置好白蘇,立馬給我滾上來。」玉指輕舒,軒轅夢丟下這麼一句話後,就將馬車的垂簾放下。
不用看,也知道蕭倚樓那廝的臉色有多麼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