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
光天化日,又是在天子腳下,也敢有人殺人?
軒轅夢與贗月互遞了一個眼神,似乎都在訴說著這樣一個不可能性,但又同時掠出馬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浪客中文網
在一家古董店前,為了密密麻麻一群人,贗月的侍衛為兩人開道,很快,那群人就自發自動散了開來。當人群散開時,軒轅夢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渾身青黑,死狀可怖的女人。
贗月靜立在死者面前,眉頭緊擰,對這種恐怖的死法亦抱有一絲驚懼。
「是被毒死的。」軒轅夢站在她身後,輕聲做了結論。
贗月目光始終不離死者︰「我知道是被毒死的,可問題是,她是什麼時候被毒死的?這里白天人來人往,想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毒死一個人,這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
「也許這個人早就中了毒,直到現在才發作。」軒轅夢提出設想。
「不。」贗月搖頭,圍著那死者繞了一圈,篤定道,「她死亡的時間,絕對不超過一刻(一個時辰分為八刻)。」
「你怎麼知道?」這家伙難道想兼職仵作不成。
「你看。」贗月抬手,指向一名從古董店追出來的伙計。那伙計一邊跑一邊喊,「前面那位夫人,您還沒給錢吶!」
呃……這樣也行?
那伙計剛追出來,一看到地上死狀可怖的女人,驚得跌倒在地,哆哆嗦嗦道︰「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贗月走到那伙計面前,詢問道︰「她在你們這里買了什麼?」
伙計沒見過贗月,以為她只是一個過路的路人,並沒多想,回答道︰「就是一副前朝的青花團龍杯,她拿了就走,也不付錢,太過分了!」
比起女人的慘死,伙計更在乎的,是那副簡直連城的古董,追不回銀錢,她就是賣兒賣女也賠償不起。
贗月抬起腳,輕輕撥弄了一下地上的一只錦盒︰「就是這個?」
伙計眼楮一亮,從地上爬起,便朝那只錦盒撲去︰「哎呀,還好還好,找回來了。」
「不可!」一雙手,牢牢按在伙計的肩膀上,軒轅夢盯著那只圖案色澤艷麗的錦盒︰「那上面有劇毒。」剛說完,臉色驟然一變,厲喝道︰「快讓人群散開!」
不知發生了什麼的民眾,還在那里面面相覷,贗月反應極快,立刻就猜到了她的用意,示意跟隨的侍衛將圍觀的眾人遣散,可即便如此,還是晚了一些,已經有人出現呼吸不暢,面色青紫的癥狀。
「快,將中毒的人帶至附近的醫館!」贗月臨危不亂,冷靜地指揮手下,一邊疏散人群,一邊救治中毒的百姓。
軒轅夢半蹲在中毒的女人身前,目光深幽。
「看出什麼了嗎?」贗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搖搖頭,正要站起身,忽然想到什麼,手中烏金絲射出,撩起女人的袖口,露出一截布滿蛛網型瘀痕的手臂。
「一觸即死!這是什麼毒?太霸道了。」贗月也隨她一起,看向女人布滿蛛網型血痕的手臂。
收回烏金絲,軒轅夢沉聲道︰「不僅僅是一觸即死,甚至吸入半點,便會致命。」
贗月頭疼扶額︰「京城里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用毒高手,比起我那四鎖連環千機陣還要可怕數倍。」
「那是,你以為你那什麼破陣就真的那麼厲害?」始終不忘調侃對方。
贗月苦笑一聲,難得一臉嚴肅,「看來,我是遇到麻煩了。」
「這點小事,對國師大人來說,應該不難吧?」
長吁口氣,贗月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來無影去無蹤,能在短短時間內下毒殺人的,絕非等閑之輩。」
「你打算怎麼辦?」
「查唄,還能怎麼辦。」
「查?」軒轅夢再次垂首,看了眼被擲在地上的錦盒︰「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贗月沉默不言,這家伙一向狂妄自大,誰都不放在眼里,頭一次,她的眼中,出現了盤桓不去的陰郁凝重。
不一會兒,一群裹得嚴嚴實實堪比木乃伊的衙役,將死去的女人抬走,同時帶走了那只被下了毒的錦盒。
至此,這件事似乎是告一段落了。
贗月身為國師,這種事情,原本不該她來管,但兩日後,衙門雖未查出下毒的凶手,卻得到了另一個重要的消息。
死去的女人,是龍華一名四品官員的親戚,這下,女帝震怒,贗月不得不出面,親自徹查這件毒殺案。
贗月每天忙得早出晚歸,軒轅夢就坐在涼亭里品茶飲酒賞月亮,好不愜意。
血瞳因為她上回的警告,變得老實多了,雖然只是表面,但她起碼覺得清靜一些。
她品酒,南宮靈沛坐在一旁,點著兩盞燭燈,聚精會神地看桃花醉,而血瞳則像是個被虐兒童,縮手縮腳地蹲在涼亭一角,血色的眼楮,不停地在軒轅夢後背逡巡。
「看夠了嗎?」軒轅夢頭也不回,森森道︰「我有沒有警告你,我不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
血瞳一驚,連忙轉開視線。
軒轅夢笑了笑,放下酒杯,翹起二郎腿︰「我很喜歡你的眼楮,你不介意把它送給我吧?」
血瞳怔了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忽地,軒轅夢轉過身,手里轉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回答,就是同意了?」
匕首鋒利的刀刃,迎著清幽的月色,越發森寒,血瞳這才恍然明白,忙捂著眼,向後跳了一步︰「你你你……你別亂來。」
「不願意?」轉匕首的特技,還是曾經轉筆學會的。
血瞳緊盯她手里的匕首,宛若那是一條隨時會撲來上的毒蛇︰「我……我這眼楮,只有長在我臉上時才好看,你要是挖了去,就是一個死物,絕對不好看了!」
「是嗎?」軒轅夢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嚇唬他。
血瞳吞了吞口水,目光四處轉亂,「當……當然了,我……我用我的人格發誓!」
「人格?你還有人格?」軒轅夢忍不住失笑。
血瞳緊張地渾身冒汗,視線都不知該往哪放才正確,「你不能這麼對我!俗說話,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對你的恩情可不止白日吶!」
靠!連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搬出來了,還有什麼是這家伙想不出來的?
「別怕,我下手很快的,你這雙眼楮留著也是禍害,為了避免你今後再用它害人,我還是把它挖掉為好。」隨便這麼一說,軒轅夢竟真的有點想挖了他眼楮的沖動。如果不是這雙眼,夜鴉就不會被控制,不被控制,她也不會枉死。
血瞳從她眼里,看到了一絲決絕的冷酷,下意識覺得不妙,上回就是看到這樣的眼神,脖子上便被她劃了一刀,現在又是這種陰森詭譎的目光。難道,她說要挖了自己的眼,不只是嚇唬嚇唬他?
糟了糟了,現在怎麼辦?逃?開什麼玩笑,要是能從她手底下逃走,他還會等到今天受她挖眼的威脅嗎?
討饒?他之前可一直都在討饒啊,可結果呢?這女人絕對魔鬼轉世,早知道那天在地牢中,他就不提醒她了。
要不?跟她拼了!
可問題是,自己跟她的交鋒,一直都是屢戰屢敗,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一定也是!他拿什麼去拼命啊!
正緊張無措時,听到一個淡淡的聲音,宛若天籟︰「夢,好了,別嚇他了。」
壓迫力驟然消失,之前還一臉陰鷙盯著他的女人,下一刻,就已經坐在南宮靈沛的身邊了,「南宮,昨天我見你哭了。」
南宮靈沛臉一紅,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好心。他倒是為血瞳解了圍,可自己,卻落到了軒轅夢編織的為難中。
「其實,我更喜歡這樣真實的你。」望著南宮靈沛閃躲的眼神,軒轅夢的語氣,溫柔和婉。
南宮靈沛游移的目光,這才緩緩重新聚焦在手里的書頁上︰「是不是……很傻?」看書都能看得哭泣,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
「不,一點都不傻。這就代表,你是個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樂,會因為故事中的悲傷而悲傷,這才是一個真正有感情的人。
南宮靈沛不好意思地笑了︰「听你這麼一說,反倒覺得自己會哭也是件好事。」
「當然是好事了。」不假思索地接口,「南宮,我希望你一直都可以快快樂樂,你生命的前三十年,就讓它就此過去吧,最重要的,是將來。」
「我可以預測別人的未來,卻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以前總以為這是一件可悲的事,但現在……」他唇角勾起,笑得開懷︰「我終于明白,這其實是上天賜給我的一件禮物,正因為無法預測,所以我才會憧憬,會企盼,人生不就該是這樣嗎?」
他的眼神,誠摯而坦然,他的笑容,純粹而簡單,看到這樣的她,軒轅夢竟無端想哭。
唉,真是年紀越大,心思就越敏感。
不禁,牢牢握住他略顯微涼的手︰「是,你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但你可以掌控自己的未來。」
掌心下的手微微一顫,軒轅夢以為他會將手抽出,誰料,竟然是反手握住她︰「夢,你會一生一世都陪在我身邊嗎?」
「這……」
一生一世?再次听到這溫馨的字眼,心中結痂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你……不願意?」熾烈的眼神頓時黯然,就似明艷的煙火,突然間化為了灰燼。南宮緩緩松開手,這一剎那,微涼的指尖,竟冷似冰雪。
「南宮。」再次握上他的手,緊緊抓牢,「我願意,願意一輩子陪著你,但前提是,你願意跟隨我一生一世。」
黯淡下去的火苗,再次如沖天的禮花,驟然綻放,美麗無瑕︰「我是你的夫,你忘了嗎?」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天上……下紅雨了?還是,山無稜天地合了?
望著怔愣中的她,南宮靈沛抿唇一笑,就像個小把戲得逞的孩子。松開她的手,繼續若無其事地看書去了。
一生……一世……
這是一個多麼美麗而誘人的承諾啊,只可惜,這世上,能真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
美麗的東西,正因為難得,所以才會顯得,彌足珍貴。
……
「怎麼會這樣!你說,怎麼會這樣!」一聲長嘯,劃破了寧靜美好的夜,伴隨著那抑郁痛苦的喊聲,一道紅影如流光般朝她竄來。
贗月的眼楮都是紅的,可以和一旁蹲在地上畫圈圈的血瞳組成一個紅眼二人組。
看著面前一臉慍怒憔悴的贗月,軒轅夢嘴巴囁嚅了好幾下,卻不知該說一句什麼樣的開場白。
「是不是你?」贗月的開場白,很新穎,卻讓人丈二模不著頭腦。
「什麼?」軒轅夢眨了眨眼,以表示自己的迷茫。
贗月死死盯著她︰「這是你的陰謀吧?軒、轅、姑、娘。」
軒轅姑娘四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里蹦出來的。
軒轅夢直覺有異,贗月的惱怒,似乎不像在開玩笑︰「贗月,你發什麼瘋,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一聲冷哼,贗月走到血瞳身邊,一坐下,為了發泄心中怒意,還特意將腳踩在他的背上。
唉,可憐的血瞳同學。
「已經連續七個了,七個!」怒意未平,贗月深吸口氣後,才徐徐道︰「算上那個死在古董店前的商人,短短十日內,一共八人暴斃而亡,每個都是被毒死的!」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雖然听到這個消息後,感到有些驚悚,但這事確實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贗月倏地站起身,快步踱到她面前︰「這八個人,都來自龍華,且每個人都與軒轅皇室有所牽連,你敢說,這不是出自于你的手筆?」
龍華?都是來自龍華?
她明白了,贗月之所以會懷疑自己,是因為這些人的死,會迅速惡化宛東與龍華的關系,加上她多日前獻上的邊關布防圖,兩者結合,不難得出她故意制造事端,企圖挑起戰事的結論。
輕笑一聲,軒轅夢走回贗月之前坐過的位置,學她把腳搭在血瞳背上︰「你與我相處這麼久,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是說過嗎,朋友是最不可信的,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她就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說的好,虧你把人性看得這麼透徹,只可惜,我與你還算不上是朋友。」
「你這麼說,就代表從一開始,你就沒有真心想與我合作?」咄咄逼人的質問,帶著一絲難言的傷感。
「不!」忍不住大聲反駁,她站起身︰「如果我說,那些人的死與我無關,你信嗎?」
贗月不語,軒轅夢澀然一笑︰「看,沒有付出真心的並不是我,而是你。」
「我……」贗月剛想說什麼,被她打斷︰「你不信任我,這就是答案,你還要問什麼?」
垂在身側的拳頭,捏得幾乎發青,贗月深吸口氣,仰望無限蒼穹︰「好,我信你。」
「贗月,你沒必要逼自己。」
「我沒有逼自己。」收回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一字一句道︰「你說沒有就沒有,我不會再懷疑你。」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軒轅夢眉頭緊擰,在她邁步時,疾步追了上去︰「我可以幫你。」
贗月斜睨她︰「幫我什麼?」
「幫你解決這個難題。」
贗月沉默,過了半晌,她忽然一笑,「不怕告訴你實話,其實我巴不得天下大亂呢。」
軒轅夢點頭︰「這一天馬上就會到來。」
「你不好奇嗎?」
「好奇你的身世?」
「還能有什麼。」
軒轅夢搖搖頭,「我從來不會好奇別人的身世,我只會好奇這個人的內心。」
「你要窺探我的內心?」贗月問。
「不。」軒轅夢繼續搖頭︰「你的內心,不是我能窺探的。」
贗月目光一轉,看向不遠處正聚精會神讀書的南宮靈沛︰「你不能,可他能。」
「他也不能!」堅決的話語,鏗鏘有力︰「他是我發誓要保護的人,我不會再讓他窺探任何人的內心。」
贗月突然垂首笑了起來,「沒看出來,你也是重情之人。」
「怎麼,覺得我很冷血?」她也笑,听似玩笑,實則嚴肅。
贗月眸色沉沉,即便沒有了那層紅紗,她眼中的情緒,也是無人可以看透的︰「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就見過你。」
「誒?」十年前……這具身子,才只有十歲吧。曾听雲錦說,自己是天啟二十一年被封的太女,那麼十年前……正好是天啟二十一年!
「那時候的你,高高在上,意氣風發。我跟隨老師出使龍華,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個驕傲自狂的人,在你的眼里,只有強者與弱者,沒有可憐與同情。」
「你想說什麼?」越听越暈。
「我想說……」贗月長長嘆息一聲,似有無限幽怨︰「要有多優秀,才能被你銘刻在心?」
「你別再說了。」剛才是越听越暈,現在是越听越心驚。銘刻在心?把一個女人銘刻在心?殺了她吧。
贗月也不再多說,只笑了笑,就轉身而去了。
「喂……」到底需不需要她幫忙啊,這次的事,看起來還挺嚴重的。
龍華?
那些死的人,都與龍華皇室有關聯?
太詭異了。
「看什麼看,睡覺去!」一扭頭,就看到兩道幽幽的紅光,正在盯著自己,軒轅夢順手揪了片樹葉,朝那紅光丟去,緊接著,一聲慘叫︰「唔,痛痛痛、痛死了!」
不理他,軒轅夢將目光,投向贗月離去的方向。
烏沉沉的夜,掩蓋了那抹紅色離去的痕跡,仿佛一縷流沙,明明看似握在掌中,卻無聲無息,消失在你的掌控中,不見蹤跡……
啊,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贗月這個該死的人妖,穿紅衣服竟比她好看!
這是……為什麼呢?
為了這難解的玄機,軒轅夢糾結了整整一天,第二日晚上驚訝的發現,贗月竟然不穿紅衣服了,而改為一身黑。
一身黑?
「本國師親自出馬,就不信抓不到那個下毒的凶手!」原來是要夜探啊。
「你知道凶手在哪?」軒轅夢上下打量她,發現她穿黑衣也非常好看,顯得她身姿更為高挑修長,這該死的人妖!
贗月道︰「我得到一個消息,半個時辰前,有一個龍華皇商剛剛進城,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個凶手一定會在今晚下手。」
軒轅夢想了想,攔住她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何必淌這趟渾水。」
「我這里的水已經被你給攪渾了,不想淌也要淌。」贗月嘴上說信任自己,誰知她心里是怎麼想的,為了今後可以合作愉快,她還是親自證明自己的清白為好。
贗月原想拒絕,但想到她輕功比自己好,于是便應允道︰「好,這可是你自己決定的,不論生死,都與我無關。」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不就是抓凶手嘛,看我的表現吧。」啪啪一拍手,被打扮成俊俏小公子的血瞳,扯著身上的長袍,嘟囔著朝兩人走來,「這衣服裹在身上太難受了,簡直不是人穿的。」
贗月一臉驚愕︰「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
「那是。」軒轅夢得意挑眉︰「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而且比你要早那麼一點點。」
贗月嘴角狂抽,軒轅夢說自己和她像,第一次深有體會。
「你要帶上他?」雖說血瞳這一打扮,確實挺俊的,但這和她們抓凶手有什麼關系。
「笨啊。」拽過血瞳,順便瞪他一眼,警告他不許再扯身上的袍子︰「你遠遠跟著有什麼用?凶手可是殺人于無形的用毒高手,要保證萬無一失,就要寸步不離地跟在你要保護的人身邊。如何寸步不離?只能扮成下人,想混進下人中而不被揭穿,血瞳的攝魂術,必不可少。」
贗月略一思索,就明白她要做什麼︰「是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吧。」她的輕功好,如果凶手要要逃跑,她可以第一時間追上去。
「那我呢?」贗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多余了。
「你就遠遠跟著吧,雖說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若失手,你就接上。」
這樣安排,她好像還是沒什麼存在感,不過時間不等人,贗月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同意︰「行,就這麼辦吧。」
原以為男人本色,可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後,軒轅夢原先的世界觀就徹底崩塌了。
但凡有點錢的女人,不是夫侍一堆,就是好逛花樓。這位龍華來的皇商也不例外,穿金戴銀,十根手指上,每一根都有一只超大號的翡翠戒指,惡俗至極。
什麼皇商,明明就是個暴發戶嘛。
看了眼摟著兩個小倌,一晃三搖步入花樓的女人,軒轅夢做了手勢,一直在糾結身上衣服的血瞳,從房角慢慢挪了過來。
不出她所料,血瞳一出現,那些听命守在門口,看的見卻吃不著的女人們,開始蠢蠢欲動了,紛紛上前調戲血瞳。
「快對她們攝魂!」軒轅夢以傳音催促血瞳。
哼哼,也有這女人求著自己的時候,血瞳一得意,便想搞點小報復,但轉念一想,以軒轅夢的身手,就算被識破也不會有任何危險,反倒是自己,肯定會被修理得很慘,算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筆賬先記著,等有機會了再報復也不遲。
利用血瞳的外形優勢,迷惑諸人,軒轅夢成功混進了那些下人中。
暴發戶玩得正歡,應該暫時沒有危險。只是不知那幾個小倌,其中會不會藏匿著凶手。
故意尋了個名頭,軒轅夢敲開包廂的門,在暴發戶幾欲殺人的眼光中,快速將在場的幾名小倌審視了一遍,沒發現異常。
這輩子,她還從沒听過誰的壁角,為了找殺人凶手,她是實打實地站在門口,听了一晚上的活,婬聲浪語,堪比最變態的。
贗月的猜想,應該是錯誤的吧,或許凶手的目標,並不是龍華的官員和皇商。
那女人玩了一整晚,出來的時候油光滿面,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
軒轅夢垂頭喪氣地跟在她身後,還以為今晚就能逮著凶手呢,看來只是一場空。
女人剔著牙,左手還摟著一小倌,心滿意足地踏上轎子,軒轅夢混跡在下人中,雖說有些泄氣,卻始終沒有放松該有的警戒。
左前方的牆頭上,靜立著一道黑影,與黎明的夜色融為一體。
那是連壁角都沒得听,硬生生在那站了一整晚的贗月。
從這個角度看去,這家伙簡直瀟灑倜儻到人神共憤啊!
死人妖!就那樣站著不動,便能輕松搶了她的風光,沒天理啊!
正在月復誹,耳邊突然炸響一聲淒厲慘叫,那聲音又尖又細,仿佛承載了太多的恐懼。而這恐懼的喊聲,並不是暴發戶發出的,是她身旁的小倌。
女人的死狀,比那日在古董店前看到的還要可怕百倍。渾身上下,包括臉上,全長滿了像蟾蜍皮膚一樣的囊腫,那些腫泡一開始很小,逐漸脹大,到最後,每一個都有皮球般大小,且還有不斷脹大的趨勢。
小倌已經嚇傻了,半蹲在地,渾身顫如篩糠。
軒轅夢第一時間攥住小倌的手腕,將他拖到自己身前。
那份由心底發出的恐懼,不是只靠偽裝就能實現的,面前這個小倌,似乎真的與這件事毫無關聯。
與此同時,前方牆頭上的黑影,如一道閃電般迅速掠了出去,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下毒的凶手。
丟開小倌,目光轉回到身染劇毒的女人身上,此時此刻,那女人只從外表看,已經看不出半點人樣了,沒一會兒,就化為了一灘腥臭的血水。
軒轅夢捂著口鼻,向後退了一步。
怎麼可能!
就算一切已成事實,她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明明寸步不離地守在那人身邊,卻還是被對方鑽了空子,甚至,她連對方什麼時候下的毒都不知道。
不可能!在她的氣息籠罩下悄無聲息下毒,這本事就是一個天方夜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失敗了。」幾乎將整個京城翻了一遍,卻一無所獲的贗月,與她一樣,都是滿臉懊喪和不解。
把玩著手里的一支銀簪,軒轅夢仔仔細細將當時的情形回憶了數遍,卻依舊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她不禁要懷疑,下毒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鬼了。
「我絕不認輸!」用力拍向石桌,贗月滿臉的不甘︰「我們再合作一次。」
「合作?」軒轅夢收起銀簪︰「可惜,再沒有龍華的皇商給我們合作用了。」
「我來做誘餌,假扮龍華來的皇商。」贗月的口吻很平靜,卻隱約能听出其中的激烈好勝︰「你于暗中偵察,找出這個神秘詭異的用毒高手。」
「不行,太危險了。」經過之前的失敗,此刻她心中的把握,已不足三成。
贗月卻堅決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若不願與我合作,我另找他人。」
得,又是一倔脾氣。
贗月說,她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依軒轅夢看,自己才是被她拴在手指上的那根螞蚱,隨她折騰。
事到如今,她不想找那個凶手也得找,女帝為了這件事大發雷霆,雖然宛東早就有意攻打龍華和昊天,但沒有十全把握前,她不敢妄動。
贗月要找凶手,女帝也要找凶手,她被逼無奈,也只能去找凶手。
望著穿金戴銀,把自己打扮成暴發戶的贗月,軒轅夢忍不住暗罵一句︰沒創意!
上回在花樓外听了一晚上,這次,不會又要讓她听一回吧。好歹她是個生理正常的女人,听得著吃不上,對她來說,是不是殘忍了一些?
雖說如此,她還是安靜地埋伏在窗沿外,嚴密關注房內以及房外的動向,時刻也不敢放松。
警惕中,下意識模了模臉上冰涼的面具。為了行走江湖方便,她自出島後,就常以面具遮臉,這樣就算遇到熟人,也不怕被認出,從而壞了自己的計劃。
可為什麼,她突然間,有了一種想把面具拿下的沖動。
還沒想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就听屋內傳來一聲極輕的低喝︰「動手!」
清風在臉頰上刮過,熟悉的香味飄過鼻端,她只一眼,就鎖定了窗下的一道身影。
一道隱匿在人群中,幾乎不可辨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