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禍——太女請上榻 第151章 哭泣的魔女

作者 ︰ 朝舞雪

章節名︰第151章哭泣的魔女

把女兒的生死安危,交給一個尚算不得親密的人,原本應該惴惴不安,可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把女兒交給邵煜霆,比交給自己還要安全。%&*";

她一向喜歡對人設防,哪怕最親密的人也不例外,但雲錦教會了她一個道理,只有完全信任他人,才會得到相對應的回報,她相信邵煜霆,所以,他一定會將女兒平平安安帶回自己身邊。

警鈴聲依舊急促,落在耳中一陣陣的鼓噪,軒轅夢捏著袖口,臉色沉冷︰「月影山莊的人怎麼會這個時候來鬧事?」不但如此,還突破了她布下的防線和陷阱。

雲錦神色同樣沉郁,清淺的黑眸,頻繁閃過幾道冷光︰「有奸細。」

軒轅夢心頭重重一跳︰「有奸細?」

雲錦眼波幽幽,一開始還有些不確定,半晌後,他重重點頭︰「是,有奸細!」

能讓雲錦百分之百肯定,那一定錯不了︰「奸細……」能在她眼皮下混入軍寨,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軍寨上上下下幾萬人,她到哪里去找這個奸細?

雲錦提醒道,「往往最不可能的,或許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最不可能的?一個身影,在軒轅夢眼前掠過——甜美的笑意,天真的表情,熱情的性格。

一個才失去父母姐妹不久的女孩,在短短幾日時間,就能將所有傷痛撫平,試問,這種事,誰能相信?

起碼,她就不會信。

之前一直在為雲錦的病情擔憂,情之所至,故而沒有察覺那珠的異常,此刻一想,她的言行舉止,的確很不對勁。

為什麼全村的人都死了,偏偏只有她活了下來?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之事。

再者,她既然生于窮苦人家,經常砍柴勞作,那雙手,又怎會細膩平滑,連繭子都沒有?別說她是什麼特殊體質,這種狗血又坑爹的解釋,只有腦殘才會相信。

更詭異的時,那珠的手臂顏色和手背顏色不同,當時她並未注意,現在才恍然明白,那根本就是常年戴著手套,不見日光的原因!

手套?

軒轅夢腦中某根弦「錚」的一響,頓覺不妙。

「雲錦,你看到血瞳了嗎?」

雲錦是何等聰慧之人,听她問起血瞳,也立刻察覺不妙,「難道你懷疑……」

軒轅夢一臉焦躁︰「他中了傀儡術,我怕被人利用……」說到這里,她猛地臉色一變,卻硬生生將眼底的異樣掩下,對雲錦道︰「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去找倚樓,讓他守住大門,以你之能,指揮全局應當綽綽有余。」

「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著我?」雲錦目光熠熠,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異常。

軒轅夢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模模鼻頭︰「嘿嘿,一下就被你看出來了……」她左右看看,附身在他耳畔︰「女人的私事。」

雲錦卻不信︰「到底在瞞我什麼?你不是說,我們之間要坦誠相待嗎?」

軒轅夢無辜︰「真的沒事,我就是擔心,小湉兒被月影山莊的人帶走,雖然我相信邵煜霆可以平安將她救回來,但還是未免緊張,加上現在內力盡失,軍寨又被敵人入侵,傷亡未知,你覺得我還能保持從容淡定嗎?」

雲錦狐疑地看著她,遠處警鈴聲一陣急過一陣,雲錦知道再也拖不得,只好道︰「你留在這里,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她內力尚未恢復,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多遠。

雲錦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于是才放心離去。

軒轅夢目送他的身影走遠,直至看不到,才猛地一口血吐出。

胸月復之間有一股氣不上不下,橫沖亂撞,如果內力尚在,她可以在丹田積聚炙熱真氣,將這股躁亂的氣息壓下去,可現在那股氣失了束縛,開始在體內游竄,疼痛之余,寒心徹骨的冷,一同包裹了身軀。

她知道,這是自雲錦吸出的那股寒氣,開始反噬了。

寒氣已被她化去大半,可還有一部分,藏在命門處,怎麼都化解不掉,原以為等內力恢復,就可以運氣抵制,再排出體外,可沒想到,寒氣的反噬竟這麼快。

不是她故意瞞著雲錦,而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不適合道出真相。

寒氣沖撞五髒,冷得四肢都開始僵硬,不過幸好天氣炎熱,在最初的痛苦過去後,寒意被慢慢壓制,回歸胸月復。

必須找到血瞳!

這是此時此刻,比抵御敵人入侵還要重要的一件事!

……

後山。

女孩笑意天真,那雙剪水雙瞳里,根本看不到任何邪惡的東西,天使與惡魔的完美結合。

「嘻嘻……」她抬起手,眼神一瞬不瞬盯著血瞳,女敕蔥般的指尖,慢慢變黑,直到整雙手都變成濃墨一般的黑色︰「血瞳哥哥,你一定跟我一樣,痛恨這世上的每一個人,他們把我們當成怪物,用最惡劣的話語辱罵我們,用最殘忍的手段對付我們,他們都該死,對不對?我知道,你一定跟我想的一樣,讓我們一起把他們都殺光吧,那些討人厭的話,還有那些歧視的眼神,我們再也不必忍受。去,殺了他們,殺了所有把我們當怪物看待的愚蠢之人!」

「我看你才是愚蠢之人!」一個聲音猛地從身後傳來。

那珠先是有些吃驚,隨即開心地轉過身,對匆匆趕來的軒轅夢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夢姐姐,你怎麼來了?」

軒轅夢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如果不是知道她就是那個滅絕人性的傀儡師,這樣燦爛如虹的笑,真的會讓人打從心眼里覺得溫暖,「解了血瞳的傀儡術,立刻離開軍寨!」

那珠嘟了嘟嘴,就像個被大人拒絕買玩具的孩子︰「夢姐姐是在命令我嗎?可你現在武功盡失,不覺得自己說這樣的話,很沒有氣勢嗎?」

氣勢?這小姑娘還知道什麼叫氣勢!「我內力雖尚未恢復,但一招一式,卻牢記在腦中,用體術來對付你,也是綽綽有余。」

那珠笑了笑,依舊是那種燦爛的笑︰「我不會武功,所以不會跟夢姐姐打架。」她原地轉了個圈,裙裾飛揚,靈動如蝶,卻是一只被罪惡浸染的黑蝶︰「但血瞳哥哥可以,我看過他打架,一下子就把人的胸膛剖開,吸干血液,真的是厲害呢!」

這個瘋女孩,簡直就是變態!

軒轅夢看向被傀儡術魘住的血瞳︰「血瞳,你給我醒醒,別听這小惡魔的慫恿!」

「夢姐姐,你不知道被人當成怪物看待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只有我才了解血瞳哥哥,只有我們,才是同類。%&*";」那珠停下旋轉,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極為認真。

軒轅夢眉頭輕蹙︰「我沒有把他當成過怪物看待。」

「是嗎?」那珠又開始歡快地轉圈,笑聲灑落林間︰「那你為什麼把他像栓狗一樣拴在黑漆漆的石屋里?其實在夢姐姐的心里,血瞳連一只狗都不如吧?」

軒轅夢眉頭擰得更深,這女孩,真的只有十五歲嗎?

像是猜到了她的疑惑,那珠歡快道,「我已經及笄了,和夢姐姐一樣,是真正的女人。夢姐姐十五歲的時候,位列百官,高高在上,是龍華除了女皇以外最尊貴的人,那時候的你,在想什麼,再做什麼?有沒有像我一樣,從五歲開始,就四處奔逃,只因為大家說我是怪物,說我不祥,要殺死我?」

軒轅夢沉默,這具身體五歲的時候是怎樣一副光景她不知道,但自己五歲時,貌似正在父親嗜酒後每日一次的毒打中煎熬。十五歲時,終于有機會離開家,獨自闖蕩。

在她的童年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永遠,永遠,永遠離開父親。她在這樣的願望中渡過了十幾年,當終于願望成真時,卻覺得人生真是空虛。她後來會去當警察,完全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所制,但後來她發現,有些事情,想象中是一回事,真的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小片警的生活很無聊,每天坐在辦公室里無所事事,偶爾審訊幾個犯人,都是偷雞模狗打家劫舍型的。

總之,她的前世,就是一個純**絲碌碌無為一生的真實寫照。

日光被茂密的樹枝分割成零散的一片片,落在地上後,失去了原有的明烈溫度,而變得破碎寒涼。那珠在說著自己經歷的時候,一直在笑,仿佛沒有什麼能夠讓她覺得難過,從五歲開始,便明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個道理的女孩,早已經丟棄了人性中溫暖的一面,她可以笑得明媚,但下手殺人時,卻永遠不知明媚為何物。

「夢姐姐,你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那珠手指上的黑色越來越濃,她綻放著笑意的臉上,突然涌上一片深深的落寞︰「沒有人願意跟我做朋友,我就只能逼他們做我的朋友,可他們心里其實是不喜歡我的,就算有傀儡術控制,他們也不喜歡我。哼,不喜歡我的東西,我也不喜歡它。」那珠盯著自己的手指,黑色漸濃,連眼楮也變得深濃一片︰「我不想殺他們,是他們逼得我不得不殺。」

軒轅夢突然感覺心口一痛,毫無防備下,血瞳轉過頭來,那雙血色的眼楮正對著她。

那珠揚起臉,臉上有甜美的笑意︰「夢姐姐,我想讓你做我的朋友,但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就只能毀了你。」

听完女孩最後一句話,軒轅夢眼前一黑,身體軟倒下去,徹底失去意識。

在前來找那珠和血瞳之前,她羅列了幾種可能,有成功勸服,有勸說失敗,有一言不合,拳腳相向,也有還未發言,就拳腳相向,總之,她羅列的這些可能中,最有可能發生的,就是勸說失敗,自己被俘。

但這種結果,總比血瞳被控制大開殺戒要好。

當睜開眼,發現自己和血瞳雙雙被關押起來時,她認為自己的這個選擇,真是太正確了。

「這是哪?」她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既沒少胳膊少腿,也沒有斷胳膊斷腿,嗯,不錯不錯,是個好開頭。

血瞳已經恢復意識,看到她醒了,眼神一亮,欣喜道︰「你終于醒了。」

「你先告訴我,這是哪?」地牢不像地牢,房間不像房間,倒像是個大溶洞。

「我也不知道。」血瞳老實道,當他睜開眼楮,就已經身處這個鬼地方了。

「那珠呢?」

「不清楚。」

「軍寨情況怎樣?」

「不曉得。」

軒轅夢差點嘔血︰「你是豬啊,一問三不知!」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通曉!」血瞳表示很無辜。

算了,不問他了,**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她還是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好了。

東敲敲,西模模,真詭異,渾然天成的溶洞,竟然連出口都找不到?這太不合常理了!

「你們不用看了,我用傀儡術織就的幻境,沒有人能看得出。」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在寂靜的大溶洞中顯得異常清晰。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詭異的情形,軒轅夢也駭了一大跳︰「你把我們帶到這里做什麼?」那珠既然為軒轅慈做事,沒道理不立刻殺了自己。

「我想和夢姐姐還有血瞳哥哥做朋友,你們願意嗎?」

做朋友?那珠再搞什麼鬼!

「可以啊,我最喜歡交朋友了,不過你要先把我們放出去,我們都看不見你,怎麼做朋友?」血瞳搶話道。

那珠沉默了一陣,似乎在研究血瞳此話的真假,好半天後,道︰「不行,我不能放你們出來。」

「為什麼?」

「因為夢姐姐太狡猾了,我怕不是她的對手。」

軒轅夢干笑兩聲,她可以把那珠的話當成是對自己的贊賞嗎?

「不過,我雖不能放你們出來,但我可以進去見你們。」話落,那珠從看似嚴絲密合的石縫中走了進來,依舊滿臉燦爛笑意。

軒轅夢立刻跑到她進來的地方,用力往外擠,可顯然,沒有作用。

她知道,其實這就是普通山洞,但那珠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落在自己眼中的普通山洞,變成了一個嚴絲密合渾然天成的大溶洞。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有妖你也看不出!

她索性盤腿坐地上,「小小年紀不學好,跟著軒轅慈到處殺人,你還有理了?」

那珠柳眉一豎,生氣道︰「誰說我跟著她到處殺人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那天晚上,被你操控集體自盡的人,難道不是你殺的?」

「是我的殺的。」

「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我沒有誤會你。」

那珠繞著胸前一束頭發,不覺慚愧,反而露出高興的神色︰「我想殺人就殺人,誰也阻止不了,那些人我看不順眼,誰讓他們罵我是妖怪!」

女孩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之為是嗔怒,可軒轅夢感覺不到一點可愛,「罵你是妖怪,你就要殺人?」

「他們罵我,難道不該死?」理所當然。

軒轅夢頓時無語,「你這個樣子,一輩子都不會有真正的朋友。」

女孩臉上怒色更重,卻故意假裝面無表情,「只要不阻止我殺人,也不把我當怪物的,我就把她當朋友。」

「你認為可能嗎?」

「女皇陛下就不阻止我殺人,也不把我當怪物看,不但不阻止,她還主動讓我去殺人。」

變態!統統都是變態!

這時,血瞳插了一句︰「那些把你當怪物看的,你殺了他們,他們就不當你是怪物了嗎?」

嗯?軒轅夢若有所思地瞥向血瞳,這話問的……真是小兒科啊!人都死了,還怎麼表達心意。

那珠不甘示弱地回道︰「殺了他們,他們就不會再罵我是妖怪了。」

「他們不會罵你,也不會再跟你做朋友,說來說去,還不是一樣?」

「怎麼會一樣?有沒有朋友我不在乎,但罵我是妖怪,我就絕不能忍受!」

血瞳繼續鍥而不舍地道︰「既然你不在乎有沒有朋友,那你就把我們放了吧。」

「不行。」

「你留下我們是為什麼?」

「我要你們當我的朋友。」

「你不是不在乎朋友嗎?」

「閉嘴!」

軒轅夢冷眼旁觀,數度想要站起身來鼓掌,別看血瞳呆呆的,傻傻的,好像特容易被騙,但其實他心里門清兒,他相信你,那是他願意相信,就算看出你在騙他,他也願意充二愣,但如果他不願意,甭管你怎麼舌綻蓮花,不信就是不信,鋼刀架脖子上,也要做響當當的梁山好漢。

估計是血瞳的胡攪蠻纏惹怒了那珠,原本一臉天真的女孩,突然間殺氣大盛。軒轅夢現在內力盡失,自然感覺不到,但從她突然變黑的指尖就能猜到一二。

果然,她轉向血瞳,隨著指尖黑色漸漸變濃,血瞳脖頸上的深紅圖案,突然間開始躁動起來,一跳一跳的,感覺馬上就會沖破皮膚爆裂開來。

糟糕!

「殺了她!」濃黑的指尖,刷的一下,只想盤膝而坐的軒轅夢。

她就知道,那珠這瘋子惱羞成怒後一定會報復自己!

「當啷」一聲,一把精巧的匕首,被扔在血瞳腳邊。

靠之!還有匕首!她真想問問那珠,你是不是哆啦a夢轉世,或者你跟人家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千絲萬縷的遠親關系!

血瞳的瞳仁突然間由清透的暗紅,變為混沌的深紅,一片紅色中,再也看不到半點屬于人的理智。

他撿起地上的匕首,緩步找軒轅夢走去。

逃?能逃得出去嗎?這小小的空間內,只怕她沒跑兩步,就要慘死在血瞳的刀下。

他當真,半絲理智都不存在了嗎?

軒轅夢沒有起身,依舊如常的坐著,看似泰然自若,臉色卻繃得緊緊的,眼底的光芒,如厚厚積雪中深埋的冰刺,直射向對面的血瞳。

他舉起了手中的匕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血瞳,要解除傀儡術,只能靠你自己,我相信,這一刀,你必然不會刺下!」她望著他,輕啟雙唇。

明明那麼輕的聲音,卻讓舉起匕首的男子,霎時凍結在原地。

那珠一愣,更加瘋狂的催動傀儡蟲︰「我讓你殺了她,你反抗我的結果,只有死!」

頸間圖案在不停翕動,可以看到被激發到極致的傀儡蟲,血瞳雙眸的顏色,從深紅變為淺紅,再從淺紅變為血紅,他在拼命抵抗傀儡術,很痛苦的過程,但她不能讓他放棄。

「血瞳,你看著我,告訴我,你是誰?」傀儡術再厲害又如何,她相信,既然血瞳有能力抵抗,就一定可以擺月兌傀儡術的控制。

那珠急了,她指尖的黑色越來越濃,藏在她胸口的母蟲,也開始瘋狂躁動。

軒轅夢看著她漸漸青黑的臉色,才明白那珠也是傀儡術的犧牲者。听白蘇說,傀儡術不像攝魂術,也不像南宮靈沛的感知術,操控傀儡蟲並非天生技能,而是要在嬰兒時期,于體內種下傀儡蟲的母蟲,這個母蟲,如同母蜂和工蜂的關系,被母蟲寄生的寄主,可以隨意操控其他傀儡蟲,母蟲一死,傀儡師將再也不能使用傀儡術。

如果殺死母蟲……軒轅夢立刻否定了這個計劃,自己現在功力受制,根本無法近她的身,殺死母蟲一說,只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幻想罷了。

而且,體內那股寒意,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洞中寒涼,她現在有種全身都快凍僵的感覺。

「血瞳哥哥,殺死她,我命令你,立刻殺死她!」那珠似乎也已經支撐不住,每操控一次傀儡蟲,對她自身的精神,也是一種消耗和折磨。

匕首,高高揚起,軒轅夢直直盯著他的眼,那是一雙被遮蔽了所有情感的眼,一片血紅的覆蓋下,什麼都看不到,但她卻固執的看著,甚至連眼楮都不眨。

「殺了她!」那珠發出痛苦折磨下,略顯尖利的聲音。

寒光閃過,匕首的刀刃,直直朝著軒轅夢的頭頂刺來,又快又準!

「血瞳!」她依然看著他,口中道出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血瞳……

有人在喚他的名字,那麼清晰,那麼有力。是的,他叫血瞳,不叫怪物。

刀尖,在離她額頭只剩分毫的距離停下,「我……我叫血瞳……我不叫怪物……不是怪物……不要丟棄我……我不是怪物……」

軒轅夢起身,從他手中奪走匕首,傾身緩緩擁住他,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不是怪物,你是血瞳,是我們大家的朋友,沒人會丟棄你,我們大家都深愛著你。」

眸中酷烈的紅色漸漸褪去,脖頸上躁動不息的傀儡蟲也漸漸平靜,那珠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抵抗得住傀儡術的操控︰「你們……你們……沒關系,馬上就要到月圓之夜了,傀儡蟲即將蘇醒。到時候,他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剖開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髒。」

軒轅夢抱著血瞳,淡淡微笑︰「好啊,那讓我們拭目以待。」

那珠瞪著她,肩膀簌簌顫抖,像是要哭出聲一樣,眼眶都紅了。

真是個孩子,可哪個孩子,能做得出這種隨意殺人的事來?

那珠擦了擦眼楮,很快又變回了活潑少女︰「夢姐姐,你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生氣。我把你們藏在這里,就是為了不讓女皇陛下找到,她讓我殺了你,但我看你挺順眼的,不想立刻讓你死,假如你能向我求饒,再把血瞳哥哥送給我,我或許會放你一馬。」

軒轅夢道︰「向你求饒可以,但血瞳不能送給你。」

那珠眉間神色立刻又變得憤怒,「只有我和血瞳是同一類人。」她一遍一遍這麼說,其實無非是因為寂寞,她說完這樣一句話後,看到軒轅夢嘴角憐憫的笑,憤怒立刻消失,隨即淚意涌上,她差點就哭出聲,卻逼了回去,然後惡狠狠地放話︰「我要讓血瞳親手殺了你,只有殺了你,他才會知道,只有我,最懂他心里的苦。」

那珠丟下挑釁的話之後就離開了,她或許自己都沒看到,在說出那些自以為有分量的狠話時,她臉上的神情是多麼的孤涼悲哀,在她跌跌撞撞離開後,一定會找個沒人的角落獨自哭泣,等哭完後,她還會殺人,因為這是她唯一的樂趣,準確說,這是她唯一,能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是個人的方式。

血瞳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心智也恢復正常。

對于剛才發生的事,他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覺得做了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噩夢,可後來,卻有一個人,為他驅散了噩夢,在他奮力奔跑時,停下來,等待他,而不是不顧一切的轉身離去,將他一個人丟下。

看到抱住自己的軒轅夢,他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緊張︰「你……你怎麼啦?為什麼要抱著我?你身上好冷,是不是著涼了?」

她不想說話,身上的冷意一陣強過一陣,她從不覺得自己堅強,但真正掉淚的時候卻很少。

她希望此時此刻,有雲錦在自己身邊,她這麼難受,都是因他而起,她不想說責怨他的話,她只想讓他心疼一下,然後抱住她,說些好听的甜言蜜語,那樣的話,就算再難受,她也能忍耐。

可為什麼,在她如此需要安慰的時候,身邊卻是血瞳這個愣頭青呢!

她覺得老天真是不厚道。

「我冷。」

「冷?那怎麼辦?」

「抱我。」

「你已經在抱我了。」

「我讓你抱我,不是我抱你,你這個蠢豬!」

「你干嘛又罵我,我又沒做錯什麼!」

「廢話少說,抱我!」

真是不美好的一天,生平第一次讓一個男人抱自己,竟然還是用強的,想想就心酸。

……

清晨的露水很重,衣擺掠過草尖,沾染濃厚的霜露,沉沉欲墜。

邵煜霆站在空茫的蒿草地上,神情間有些茫然。

追到這里,竟然就不見了蹤影,明明先前還听到了孩童的啼哭聲。

周遭很安靜,只有雲雀清脆的叫聲,回蕩在空曠的草地上。那平日听來悅耳的聲音,此刻卻讓寂靜的氛圍,顯得更為沉悶和壓抑。

他握住腰間軟劍,凝神靜听,原本就冷寒的面容,更是如冰雪雕成般森寒冷毅。

草叢後有聲音——猛地拔劍,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刺去。

那影子快如閃電,一瞬就躲開了他的攻擊,同時伸出兩指,夾住他如雷霆出擊的劍刃︰「煜霆,你不是我的對手,收回你的劍!」

是的,他不是她的對手,至少現在不是。

他沒有松手,只死死盯住眼前的女人︰「你修行禁功?」這只是猜測,雖然殷俐珠剛才那一招,與山莊被禁多年的武功相似。

殷俐珠收回手,不甚在意地一笑︰「沒有什麼禁功,都是人們以訛傳訛。」

冷厲的眉峰驀地揚起,眼角迸出雪珠般的凜然︰「那部禁功被鎖在山莊禁地,你如何拿到的?」

「煜霆,現在我是才莊主,有些事情,你還是少知道為好。」

「既然如此,那把孩子還給我。」

「孩子?」殷俐珠神色一冷,隨即笑出聲來︰「軒轅夢的孩子,我留著做什麼,自然是殺了。」

眼皮重重一跳,邵煜霆側過臉來,那張俊秀深刻的臉,霎時像罩上了寒霜,失去了溫度,「你說什麼?」

「我說,軒轅夢的孩子,已被我殺了。」

手一抖,目中厲色更重,「我不信。」

「我知你不信,你當我擄來那個孩子,是準備用她來脅迫軒轅夢,對嗎?」殷俐珠的聲音很陰冷,听不出感情起伏。

人一旦有所牽絆,就會失去了以往的從容,相比于她,邵煜霆目眥欲裂,憤怒盈滿了那雙一向淡漠的眸︰「我再問最後一遍,孩子在哪?」

殷俐珠不回答,只拍了拍手,立刻有月影山莊的弟子,拖著一個破草席走來

草席被隨意擲在地上,席子的一角掀開,露出孩童一截白女敕的小腿。

「這樣,總該滿意了?」殷俐珠指了指破草席。

望向草席,青衣男子眼中的冷冽,瞬間變為一片灰敗,像是驟然熄滅的火焰。

他彎,撿起從破草席中掉出的兩只木偶,雙唇顫抖,痛得似是不能自已,忽地,那目中灰敗猛地燃起更猛更烈的火焰,像淬了鮮血。

「殷俐珠,我要你血債血償!」反手一劍,寒光劃過草地,所有人都沒料到,一向性子冷淡的人會突然之間發狂,幾個反應慢的弟子,被當場削掉頭顱,漫天的血花,染紅了清晨溫煦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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