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從前有個人，她叫做洛神（下）
且不提王橘和於丹翠怎麼爭執，那師父腳步輕快地走過廊道，走下樓梯，一路沿著一樓走廊往東邊邁步。
南側這幢房舍，主要是圓足教教學與辦公使用，一路上不少年輕學生出入課室，見到師父都露出笑容行禮招呼，雖然她們從沒見過師父走得這麼倉促，不過在師父那股讓人感覺和平喜樂的樂和之氣影響下，眾人只覺心情愉悅，倒也沒人多口詢問。
師父很快地穿過東面藥田，打開圍籬，走入林區，那兒有間古舊的小木屋，是師父數十年前尚未創教時居住的地方。
眾人都知道，她每隔一段時間會來這兒閉關沉思數日。
這段時間嚴禁他人打擾，而這附近本就很少有人會接近，所以十分清幽，但相對的，地面上草藤雜生、高高低低的並不大好走。
她快步走到了小屋前，稍停了停、深吸一口氣後，這才取出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門走入屋中，點起一盞小油燈。
師父掩上門戶、拉過窗簾，將晨光阻在屋外，只剩下那微弱的油燈光芒晃動著，這才快手快腳地鎖好門戶，拉開床鋪，在牆角處掀起一片翻板，露出條往下的地道。她一點都沒猶疑，舉著油燈直往下走。
這地道斜斜往下，約莫下降了十余公尺深，出現了個寬約五公尺的方形地窖，地窖南側放著張矮床，上面放著一具大型的、如科幻片里出現的睡眠膠囊。
矮床前方盤據著一團黑黝黝的巨大半橢圓球形物體，擋著師父的去向，彷佛在防備著什麼。
「是我啊！笨蜣榔，走開。」師父沒停下腳步，對著那團黑色異物輕叱。
那足有兩公尺長的巨大黑色物體，听到師父的呼喊，也不知道懂還是不懂，牠遲疑片刻，終於移開了半公尺，讓師父走近。
師父走到床畔，忽然膠囊打開了，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緩緩地起身，眼中似乎滿是迷蒙。
「洛姊？沈洛？你……你醒了嗎？」她一面問，一面把手放在少女的耳下動脈處，還伏在少女胸膛上傾听。
被稱作沈洛的少女，卻沒有任何反應。
師父檢查了片刻，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她站直了身軀，兩手張開，緊跟著一道白色光輝從虛空中灑下，照耀在少女身上，少女的肌膚隨之透出血色，本來只維持正常略低體溫的身軀也隨之騰起了熱氣。
這一瞬間沈洛輕呼了一口氣，眼楮緩緩睜開，啞然輕喊了一聲，卻听不出她喊著什麼。
「你躺太久了，一時三刻還動不了。」師父和聲說「我正幫你活絡血脈，別急。」沈洛輕嗯了一聲，似乎听懂了，眼楮又閉了起來。
過了好片刻，那籠罩在她身上的光輝漸漸消失，師父收起雙手，望著沈洛說「接下來，只要讓道息逐漸提振你的生機，就能慢慢復元了。」
沈洛望著師父，眼神中透出迷惘，頓了頓說「你是……」
「不認得了嗎？」師父伸手撫過自己臉頰說「我是艾露啊……還記得小露嗎？」
「是小露阿……」沈洛扭了扭頸子從膠囊中站起。
「欸？不驚訝嗎？」艾露倒是有些詫異。
「依早就跟我說過我會睡一百年了。」沈洛活動了下筋骨「那你會變成這樣也不意外。」
沈洛目光轉過，看到正待在一旁具有實體的黑色巨大糞金龜，一愕說「凱布利還真變成一個大蟲子了。」
「凱布利？」艾露微微一愣。
「是瑋珊……幫牠取的名字。」沈洛說到這兒，似乎突然回憶了許多事，她一頓問「大家都怎樣了呢？」
艾露沉默了下「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她們呢？」
「不了。」依……你還在嗎？
艾露略為思索了下「不如這樣吧，洛姊，你要不要成為光靈師呢？」
「阿？」
艾露當下就說了司令競選與十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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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露找上沈洛說「下午那些司令繼承者就要來了，我得先帶你去見助手……對了，你另外取個名字吧？」
沈洛一愣說「另外取名干嘛？」
艾露說「百年前你逼走糾龍族，殺退鑿齒、犬戎族大軍的事，都被寫到歷史課本里了，可說是無人不知，你還想用這名字？」
「等等，除了逼退糾龍族，殺退鑿齒、犬戎族大軍可都是依做的阿。」沈洛有些結巴的說「還有，這誰的主意？」
艾露輕笑說「誰知道是依大人做的？還有喔，幾十年前還有一支部隊，外袍故意做成你這件衣服的模樣，想嚇退鑿齒，卻沒什麼作用，不過後來這種衣服反而因此流行了起來。」
「而且你不是暫時不想跟舊友相認嗎？你的形貌雖和過去一樣，但人類事務繁多、生活圈復雜，久遠以前的記憶會逐漸模糊，如今就算當著女帝的面，她一時也未必認得出你來，只會覺得你挺面熟。」艾露說「但要是名字也一樣，豈不等於逼她想起？這樣還能留在三支候選特別隊中嗎？」
這倒不可不防，既然打算跟在那幾個司令候選人身邊，說不定真會踫上葉瑋珊，萬一被認出來反而多添變故，而且沒找到依之前，實在沒心情和他們敘舊……沈洛抓抓頭說「改就改吧……」
「可以把姓留著。」艾露說「這樣萬一他們覺得面熟，只會以為眼前的人與當初的你有親戚關系。」
「好啊。」沈洛說「名字呢？你幫我取吧。」
「最好是平凡點的名字，比較不引人注意……那就沈曉如何？」艾露突然一笑說「不然等會兒路上先看到哪種昆蟲，就選來當名字好了？」
沈洛想起艾露當初幫自己選了蜣鄉當影蠱的往事，不禁好笑，搖搖頭說「沈曉就沈曉吧。」等會兒變成沈臭蟲，那可麻煩。
「走吧，你的助手應該已經在等了。」艾露推開木門，往北面繞過林道，向著最北邊的圓足醫院走。
圓足醫院，並不是一間規模很大的醫院，但卻專收其他醫生無法治療的重病患者。
自百年前仙界、人界重合之後，所有電氣用品都無法使用，過去許多協助診斷與醫療的器具多已作廢，加上動植物性質正不斷改變，連提煉藥物的學問也重新發展。
這時也沒分什麼東方醫學或者西方醫學，各種能用的醫療方式都融合在一起，把脈、听筒、注射、提煉、藥草學合而為一，已經是現代醫生的特色。
艾露雖身為圓足教創派宗師，卻很早就把教派的大部分事情交給王橘掌教處理，不過在醫院這邊，仍掛著院長的頭餃，也常巡視病房。
此時醫院中的院長室，王橘和於丹翠正在房中等候，而艾露幫沈洛選定的助手人選，當然就是醫術遠超過其他實習生、早已能獨當一面的於丹翠。
木門突然打開，艾露站在門口，對著房內的兩人笑說「你們等久了？」
「師父。」王橘和於丹翠一起站了起來。
「這位是沈曉，新晉光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