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落走進了屋內,抬起燈籠環視了一圈,跳躍的燭火映照著他俊秀的臉龐忽暗忽明。
他的皮膚很白,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白皙,穿著一件雪白的織錦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寬腰帶上掛著一塊玉質極好的蝶形墨玉,領口和袖口處繡著金絲流雲紋滾邊。
五官分明,若是單看五官,沒有出眾的地方,但是看整體時,整張臉給人一種俊逸秀雅的感覺。
竹落拎著燈籠,走到最里邊的那層書架,抽出書本,秀氣白皙的手指像是在流水中輕輕攪拌似的,撫模著彈開的空盒子,將書本放回原地,竹落關上門退出了房間。
將手指放在鼻子前,竹落細細的聞著手指上沾染的香味,清新的像是天空中皎潔的明月,一如記憶中的氣味。
林夕夕松了一口氣,剛剛門被開的一瞬間,她緊靠著牆壁的身子猛地一下子僵硬了起來,後腦勺踫到牆壁上,突然她靠著的牆壁被旋轉了過去,因此她也到了牆壁的另一邊。
眼前是一條寬敞的通道,牆壁倆邊燃燒著燭台,林夕夕進來的一瞬間,燭台依次一個一個的被點亮,一直向內延伸著。
下了幾個台階,林夕夕順著通道一直向內走,每一步都走的極其小心翼翼,時刻堤防著周圍有陷進。
走過了通道,眼前的一切變得寬敞了起來,但是卻不由的讓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一股寒氣順著血液的流動傳遍四肢。
林夕夕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屋子里面全是人的軀干,身體的某些部位,眼楮,鼻子,指頭……
有些被保存在液體中,用透明的缸子裝起來,林夕夕看到一個小玻璃缸中裝著一對眼珠子,眼珠子被保養的很好,沒有一絲損壞,黑白分明,眼白的部分像是新剝了殼似的煮熟的雞蛋,眼黑的部分澄澈透亮,從里面能倒映出人的身影,像是一塊質地極好的鏡子,干淨的沒有一點塵埃,而且黑的特別濃郁,想必曾經擁有這對眼珠子的主人一定有雙非常漂亮的眼楮。
被砍斷的手臂斷口處用錦帛纏繞著,然後打了個漂亮的花結,有的手臂是從肩膀處被砍斷,完整的手臂,有的是從手肘處被砍斷,這些或雙或單的手臂沒有放置在裝滿透明液體的缸內,而是整齊的擺放在架子上。
斷腳也是一起固定在架子上,擺放出各種姿勢,如同商店中用來展示衣服的那些假人模特。
沒有絲毫的*的氣味,就好像是假肢一般,像是白紙一樣慘白的手腳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更是折射著森冷的白色。
這些人的四肢看上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像是按照完美的比例雕刻的一般,修長而緊致,沒有一絲贅肉,分布均勻,找不到毛孔,如同溫潤的白玉形成的一般,指甲瑩潤,泛著光芒,修剪圓滑,形狀優美。
看來落蝶山莊是取人身上最好看最令人滿意的一部分,依次來作為交換的條件。
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收集這些東西有何用處,難不成落蝶山莊的主人有這種嗜好,喜歡收藏人的肢體,真是有夠變態的。
她突然想到她曾經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叫第八號當鋪,這是一間與別人不同的當鋪,典當的不止是金銀珠寶,大屋樓契,而是一個人的部分、四肢、內髒、運氣、機遇、快樂,以及靈魂,價值高昂,只看舍不舍得,有沒有興趣。
看到眼前瓖嵌在牆壁內的斷掌,林夕夕不得不再一次感嘆收藏這些東西的人心里變態的讓人發指。
硬著頭皮,林夕夕將自己的秀手覆在那只像是白紙一樣慘白的斷掌上方,沒有任何溫度,甚至是有些冰冷,像是橡膠一樣非常的柔韌,指月復能夠感覺到上面清晰深刻的指紋,這是一只男人的斷掌,掌心寬厚,骨節分明,修長優雅,不過在男人的手中顯得要秀氣一些。
林夕夕壓著那只斷掌向牆壁內按了些,門被打開,林夕夕確定外面沒人後,順著門溜了出去。
出了那件儲藏室,外面連接的是一個房間,林夕夕剛想離開房間,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林夕夕趕緊將身子躲在一個櫃子後面。
等了半天,並沒有其他動靜,只有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過了一會兒,那聲音消失了,並沒有再響起。
林夕夕順著聲音,找到了一個檀木制成的盒子,盒子做的很精致,盒子的表面雕刻著蝴蝶,這些蝴蝶刻的栩栩如生,好似隨時都會從盒子表面飛出來一般,
林夕夕輕輕地打開盒子,看見盒子里面的東西時,她差點沒月兌手將盒子甩出去,盒子里面裝了一只大肥蟲,就和小時候跟著大人去田間看到的那種油菜蟲一樣,但是盒子里面的這只比那種足足大了幾倍。
薄薄的一層皮包裹著里面黃綠色的汁液,好似用指甲戳一下便會破掉,流出體內的濃汁,肥大的身軀使得它的眼楮都被擠得深深的凹下去,表皮上有著黑色的斑點,看上去像是長滿了眼楮一樣,身子底下布滿了短腳,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軟軟的身子看上去就像是發脹開的蛆。
林夕夕啪嗒一下將盒子給關上,皮膚上的雞皮疙瘩一層鋪著一層的起來,一想到剛剛看到的那條蟲子便忍不住胃里上下翻滾。
「你在干什麼?」冷淡的毫無起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跳躍的燭火使得竹落俊秀的面容看上去有些飄忽不定。
林夕夕身子一僵,回身身形閃動,快速的繞過竹落,一只腳剛踏出門外,肩膀被一只手像是鷹爪一樣死死地按住。
林夕夕手撐著門沿,向後彎子,將右腳高高的抬起,快準狠。
竹落偏過腦袋,林夕夕的右腳在他的臉頰處擦著劃過,強勁的風帶過將他散著的頭發被吹起,在半空中飛揚。
無心戀戰,林夕夕足尖一點,向上躍起,竹落身形一閃,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林夕夕的腳踝,力度大的好像要將她的骨頭捏的粉碎。
林夕夕在空中快速的翻轉著身子,竹落迫不得已放開她的腳踝,但是在放開前,將林夕夕向後使勁的一拉。
林夕夕單膝跪地撐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站穩身子,竹落手腕翻轉,一掌對著林夕夕拍了過去,林夕夕側身,抓住竹落拍掌過來的手腕,正打算另一只手向上劈起,從下而上對著他的手肘處,使得其月兌臼,沒想到抓住竹落的那只手頓時一陣麻痹。
就和上次踫到蝴蝶的翅膀一樣,手僵硬住不得動彈,然後一直蔓延至全身,林夕夕想放開他的手,可是手已經固定在他的手腕處,像是使不上勁一樣,連個手指都移動不了。
她現在全身猶如被人點了穴,使了定身術,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
握著的手腕的觸感就和當時在儲藏室那只斷掌的感覺一樣,柔韌沒有常人該有的溫度,像是高仿的假手一樣,她現在只有眼珠子還能轉動一下,而且該死的連聲音都發布出來,她看見眼前的這個人倆只手臂的顏色有些不一樣,她握著的這只手臂雖然也是白皙的過分,不過在上面好像還抹了一層淡紫色的粉末。
竹落將林夕夕握著他手腕處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掀起,然後將林夕夕的倆個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像是擺弄一個木偶女圭女圭一般,一把將林夕夕抱起,笑道︰女圭女圭,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歡,和我爹娘身上的味道一樣。
第二日,林夕夕轉動著眼珠子看著自己現在的樣子,向上翻了個白眼,若是現在她的嘴角邊再流下點口水,估計她現在和中風沒有倆樣了。
雙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身子靠在椅背上,表情呆滯的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
純金打造的輪椅金光燦爛,輪椅上鋪了一層軟軟的棉墊子,墊子上又加了一層滑涼的絲帛,柔軟舒適,椅背上纏繞著藤蔓,像是爬山虎爬滿牆壁一樣,綠油油的小葉子厚厚的一層,靠上去軟綿綿的,而且十分涼爽,輪椅的下方擺放著種著藤蔓的瓷盆。
林夕夕被換上一件粉紅的素仙裙,層層疊疊的像是花瓣一樣,胸前是白色的抹胸,抹胸上繡著粉紅的碎花,袖口處是薄紗滾邊,就和蕾絲花邊一樣,縴細的腰間束著一條寬寬的腰帶在身後挽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腰帶上掛著一串一串長長的流蘇,垂在裙子上。
粉紅色的繡花鞋前端瓖嵌著一只翩翩起飛的花蝴蝶,倆只腳的腳踝處都帶上了繡珠腳鏈。
及腰的長發用蝴蝶發飾固定在腦後,蝴蝶的翅膀是用粉色的薄紗做成,薄紗上縫制著五顏六色的小玉石,大大的蝴蝶發飾尾端拖著倆條長長的綢帶垂在背後。
胸前掛著一個蝴蝶玉墜,落在精致的鎖骨間,白皙的肌膚上抹了一層淡淡的粉色的粉末,使得勝雪的肌膚泛著淡粉色瑩潤的光澤,白里透粉。
竹落用毛筆蘸著混著點金粉的粉色粉末,秀氣的手執著毛筆,眼神專注的替林夕夕畫著眼影,畫好妝容後,竹落滿意的看著林夕夕點了點頭,就和一個精致的陶瓷女圭女圭一樣,越看越移不開眼楮。
好像還缺少了點什麼,落竹看著林夕夕蹙了蹙眉毛,然後眼楮一亮,拿起筆快速的在林夕夕的右眼角下畫了一只蝴蝶,踫了踫林夕夕長長的睫毛,林夕夕閉眼,等到林夕夕睜開眼楮的時候,又踫了踫她的睫毛,樂此不疲的重復著這個動作。
林夕夕干脆就閉上眼楮不再睜開了,林夕夕眨眼時,她眼角處的蝴蝶就和真的一般會扇動著翅膀。
落竹將毛筆放下,拿起準備的耳墜,長長的耳墜末端是一只粉色的蝴蝶,蝴蝶的身上綴著耀眼的鑽石。
因為林夕夕不習慣戴耳環,她在現代的時候,沒有打耳洞,來了這里後也沒有戴過耳環,所以本來原有的耳洞也長在一起,有些閉合了。
落竹拿著耳環對著林夕夕的耳洞套了進去,頓時耳朵處沁出溫熱的鮮血。
「哎呀,流血了,女圭女圭乖,不疼。」竹落拿了一個藥瓶過來,用棉球蘸著瓶內的液體涂在林夕夕的耳朵上。
「嗤啦」一聲,就好像是濃硫酸潑在人的身上,一陣白霧冒出後,竹落用手帕將林夕夕的耳朵擦干淨,原本冒血的耳朵也停止了流血。
林夕夕在心里將竹落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疼的她額頭上冷汗直冒,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著轉。
另一只耳朵竹落也用同樣的辦法給林夕夕戴上了蝶形耳墜,那嗤啦的聲音听得林夕夕心驚肉跳的,那一瞬間的劇痛讓人的大腦都跟著隱隱作痛,好像有一根鐵絲在里面攪合一般。
竹落將林夕夕的身子擺的端端正正的,然後秀氣白皙的手指扯動林夕夕的嘴角,將林夕夕粉女敕的嘴唇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精致傾城的面容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女圭女圭,我帶你出去逛逛。」竹落說著,手里撐了一把白色繡紅蝶的小傘,推動著輪椅將林夕夕推出了屋內。
竹落用的各種顏色亮閃閃的粉末都是從蝴蝶翅膀上提取下來的,五顏六色的粉末被他按照不同種類的顏色分門別類的裝在各種顏色的瓶子里,顏色不同,粉末的作用也不同,有的是解藥,有的是毒藥,人踫到後產生各種不同的反應。
他們剛剛待的那間屋子是竹落專門用來放置這些粉末的,屋內放了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有許多蝴蝶的標本,有的是浸泡在液體中,有的是固定在木板上,其中還有許多儀器裝置。
竹落一邊推著輪椅,一邊和林夕夕介紹著落蝶山莊的景物,看到林夕夕的身上停留了許多蝴蝶,竹落笑著說道︰女圭女圭,你看,這些蝴蝶多麼喜歡你。
林夕夕听到一陣打斗的聲音,兵器之間摩擦的鳴聲,頓時倆行清淚想流出來,肯定是軒轅楓來了,林夕夕在心里拼命的叫喚著,軒轅楓,你趕緊來救我啊,快點啊,快點啊……
她恨極了這種植物人的感覺,坐在輪椅上半身不遂,身子像一個木偶一般自己無法動彈,只能隨著別人的挪動而移動,但是對于外界的感覺還在,後背哪塊地方癢了,只能任由它撓心一般的折磨著。
無力無奈的感覺盤旋在心中,縈繞著,揮之不去……
似乎是听到了林夕夕的叫喚,軒轅楓手上的動作愈發的凌冽而狠戾。
一人多高的蝴蝶扇動著斗篷一樣的翅膀,當一個小巧可愛的東西被放大時,它身上丑陋可怕的東西也會顯現出來,本是美麗的蝴蝶,此刻卻變成了凶殘的猛獸,身上絢麗的翅膀不再柔軟,如同堅硬的利刃一般,能夠削斷一顆參天古樹。
它們怒目圓睜,一張面孔被放大,猙獰著,像是戴著一張恐怖的面具一般,圍繞在軒轅楓的周圍旋轉著,用堅硬鋒利的翅膀劃過軒轅楓的身子,若是被它們的翅膀劃到一下,絕對會割開身子,露出身體內的五髒六腑。
軒轅楓從腰間抽出的軟劍被他挽成凌厲的劍花,強勁的劍氣使得靠近他的蝴蝶紛紛被彈開。
蝴蝶扇動著翅膀,揮舞出來的強風使得紫薇樹上的花朵都被吹落,紫薇花的樹枝搖曳著,被吹的使勁搖晃著,像是在跳一支瘋狂的搖擺舞,近不了軒轅楓身體反而被軟劍傷到的蝴蝶生氣的將翅膀用力揮舞著,猶如鐵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稍不站穩,就會被狂風掀翻了身子。
軒轅楓提氣躍起,屈膝蹲在了一只蝴蝶的背上,將手中的軟劍翻轉了個方向,劍尖朝下,對準蝴蝶的腦袋直刺了下去。
那只蝴蝶疼的齜牙咧嘴,瘋狂的轉動著身子,像將身上的軒轅楓甩下去,軒轅楓手中的劍狠狠地向下插入,貫穿了蝴蝶的腦袋,而後躍至了另一只蝴蝶的身上,那只被貫穿腦袋的蝴蝶揮動著翅膀四處沖撞後,撞得身子傷痕累累,然後跌落在地上抽搐一陣後便一動不動了。
被軒轅楓踩著身子,早有準備的蝴蝶猛地一下翻轉了身子,將後背朝下,軒轅楓一把握住了蝴蝶的翅膀,翅膀鋒利的邊沿割破了軒轅楓的手心,鮮紅的鮮血順著白皙光潔的手臂蜿蜒而下,如同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紅蛇盤旋在上面。
手臂突然被麻痹了一下,隨後是僵硬無力的感覺,但是那種被利刃切割般的劇痛卻還能感受的到。
軒轅楓咬著牙抬起另一只手,「嗤啦」一聲,軟劍劃破蝴蝶的身子,拖著殘敗的身子,疼痛萬分的蝴蝶跌落在地面上翻滾著身子。
一身染血的白衣,如玉的墨發在半空中肆意的起舞,軒轅楓拖著軟劍,劍尖劃著地面,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瀲灩的眸子中是令人心驚的冷意。
看到步步逼近的軒轅楓和那滿地蝴蝶的殘肢,蘭蝶情不自禁後退了幾步,她知道哥哥是抓了一個女子,但是來了他們落蝶山莊,就沒有放出去的可能,她的哥哥是不會將那個女子放掉的,同樣的她也不會放過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全身上下都是完美的,無可挑剔的。
蘭蝶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紅唇,從匆忙趕來的侍女手中接過一個檀木盒子,盒子表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蝴蝶,打開盒子,將自己的血滴在蟲子的身上。
肥大的蟲子在蘭蝶的手中蠕動著身子,那只本是巴掌大小的蟲子吸收了蘭蝶的鮮血後,竟然不斷的變大,身體里面的汁液好似要撐爆長滿了斑點的表皮一般。
肥大的蟲子像是一只巨型的蜈蚣一樣,仰著頭,數不清數目的短腳挪動著,噗的一聲,從口中吐出銀色的絲線,那絲線堅韌如同鋼絲一般,在陽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見上面泛著銀色的寒光。
好像數把利箭射向軒轅楓,軒轅楓向一旁翻轉了身子,那絲線刷的一下直戳向地面,青石板鋪成的地面出現了深深的裂縫。
絲線像源源不斷的一般從巨蟲的口中吐出,如同蜘蛛吐著絲線想將獵物纏繞起來一般。
軒轅楓猛沖向巨蟲,左右閃躲著飛射過來的絲線,幾個彈跳後躍上巨蟲的身子,巨蟲的表面像是起伏不斷的山丘一樣,隨著巨蟲的蠕動而波動著。
巨蟲的表皮仿佛透明的一般,站在巨蟲上方的軒轅楓可以看清它身體內流動的液體,如同醬汁一般濃稠,但是當他運足了內力盡數集中在軟劍上時,一劍劈下去,竟然只在上面留下了一條小痕跡,它的表皮就和彈性十足的牛皮袋一樣,一劍刺下去,深深的凹進去,好似要將劍身吞沒下去,然後一股巨大的彈起沖起,將人掀翻在地。
用劍撐在地上的軒轅楓突然看見一抹粉色的身影蹁躚入了眼簾,看見林夕夕變成陶瓷女圭女圭一般端坐在輪椅上,固定著姿勢,身子一動不動,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軒轅楓瞳孔一陣緊縮。
「還我夕兒!」軒轅楓怒吼了一聲,一劍插入底下,比剛剛巨型蝴蝶扇起的大風還要劇烈,從軟劍的劍尖處為中心,地面開始爆破,青板石碎裂後被震飛,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恐怖而勢不可擋的氣勢沖向巨蟲和蘭蝶。
這巨蟲也是個有靈性的生物,以蘭蝶的鮮血養之,也受蘭蝶的控制,蘭蝶活不成了,它也會隨著蘭蝶的死亡而死亡。
巨蟲在軒轅楓將劍插入地面的那一瞬間,感應到了巨大的力量,趕緊纏繞著蘭蝶的身子,將身子一卷,蜷縮成螺旋狀,然後像個賽車的輪胎一樣急速的滾動著,遇到障礙物時從上面滾過去, 的一下彈跳起來,像個彈簧一樣蹦蹦蹦的又滾又跳的跑到竹落的身邊。
看到昨晚那只令她惡寒的蟲子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大,而且還在她的身邊蠕動著身子,尤其是它將蜷縮的身子展開的那一瞬間,無數只腳晃動著,被轉的暈頭轉向的蘭蝶從里面爬出來,就好比是一個人從濡濕的腸子中被拉出來,林夕夕瞬間身上的寒毛倒豎。
這只蟲子是蝴蝶作繭前的蛹,所以看到林夕夕就像是落蝶山莊中的蝴蝶看到林夕夕一般,尤其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仿佛林夕夕是一朵盛開的等著它們去采擷的花朵,俯子用著冰涼的鼻頭去噌林夕夕的身子。
林夕夕欲哭無淚,若是現在她的身子可以動彈的話,絕對是倆腿向外一蹬,身子一下子緊繃到極點,臉上本是僵硬的笑容愈發的僵硬,刺骨的冷意順著被踫的地方一波一波的襲擊著她的全身,令人心秫的寒意。
眨眼間,軒轅楓的身子便已經到達她的面前,只不過因為緊緊掐住她脖子的手而硬生生的止住。
「你愛她?」竹落扣住林夕夕的脖子對著軒轅楓問道。
軒轅楓不語,只是握緊了手上的軟劍,似乎是尋找機會然後毫不猶豫的那只礙眼的手砍掉。
竹落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軒轅楓趕緊說道︰「是!」冷漠的話語中卻透著斬釘截鐵的氣勢。
「很好,落蝶山莊講究公平買賣,若是現在用你換她,你願意嗎?」竹落此刻似乎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正誘導著他的客人一步一步的進入他的強買強賣中,「像她一樣後半輩子都坐在輪椅上,不得動彈,生不如死。」
「若是我答應的話,你現在就放了她。」軒轅楓想都沒想就月兌口而出。
竹落冷笑了幾聲,「呵呵,真是讓人感動啊,不過越是最忠誠的愛情,我越想摧毀。」突然眼神一凌,手上的力道驟然加大,鮮血順著他的指甲流下。
「不要!」軒轅楓心髒猛地一縮,用劍刺向竹落。
竹落一把拎起輪椅上的林夕夕,將她擋在自己的身前,軒轅楓手中的劍在將要踫到林夕夕的時候,猛地收回,內力反噬的作用使得他胸口血氣翻滾,鮮血順著緋色的唇角流淌而下。
「扔掉手中的劍,束手就擒,你知道你現在沒有談條件的資格。」竹落的手臂壓著林夕夕的脖子,毫不懷疑只要他用力,就能立刻將林夕夕的脖子擰斷。
「 當」一聲,軒轅楓手中的軟劍掉落在地上,巨大的肥蟲立刻吐出絲線將軒轅楓的身子纏繞住。
傻瓜……林夕夕看著軒轅楓的眼楮用眼神示意道,竹落是不會真的對她怎樣的,因為竹落明白若是他真的殺死了她,那軒轅楓一定會發狂的,他和蘭蝶也活不久的。
軒轅楓狹長的眸子深邃的看著林夕夕,他賭不起,只要一想到她會永遠的離開他,他就心痛的無以復加,任何時候,他都不想拿她的生命做堵住,不管勝算有多少,因為他賭不起也輸不起。
飯香味竄進鼻尖,若是眼神能夠殺死人,竹落現在早已被林夕夕千刀萬剮了,他最好祈禱別落在她的手中。
林夕夕看著桌子上精細的飯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連盛菜的碟子都極其講究,讓人食指大動,林夕夕干脆閉上了眼楮不去看。
她現在肚子不飽不餓,一點感覺都沒有,整個人就和闢谷一樣,但是這麼多飯菜擺在她的面前,只能看不能吃,就好比是一個特別撐的人再也吃不下去任何東西了,但是在他的面前放了許多好吃的,令人垂涎三尺,一種溫柔的酷刑。
竹落在一旁動作優雅慢條斯理的就餐,用餐完畢後用香帕擦了擦嘴角,推著林夕夕進了屋內。
另一間屋內,軒轅楓被鎖鏈綁住了身子,低著頭,嘴角的鮮血已經干涸,長長的頭發垂在胸前,遮蓋住了臉頰。
蘭蝶穿了一件薄紗似的衣服,扭著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身上散發著幽香,剛剛沐浴後的身子嬌女敕的肌膚上還帶著水珠,秀氣的臉龐上畫著濃妝,眼楮像是會勾人的妖精一般,一彎春水蕩漾在其中,紅唇勾起,妖艷無比。
娉娉裊裊的走到軒轅楓的跟前,伸出留著長長的指甲涂著鮮艷蔻丹的手指,托住軒轅楓的下巴想將軒轅楓的臉蛋抬起。
可是卻被軒轅楓毫不留情的躲開了,緋色的薄唇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你若是不識好歹的話,我就將你的眼楮鼻子耳朵還有手腳一一的從你的身體上分割下來。」蘭蝶對著軒轅楓呵氣如蘭的說道,將身上薄紗似的衣服月兌下,柔滑的衣服順著白皙的肌膚滑下,露出里面婀娜多姿的身材。
蘭蝶將手指伸進口中,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勢,抖動著胸前讓人血脈噴薄的柔軟,嘴里還發出讓人酥麻的聲音。
在蘭蝶賣力的勾引下,軒轅楓依舊是低著頭,一動不動,連眼楮都懶得抬一下,直接將*的蘭蝶當做了空氣。
「沒用的東西!」看到軒轅楓連男人最基本的原始沖動都沒有,蘭蝶憤憤的罵了一句,拿出鞭子抽在軒轅楓的身上。
啪啪的聲音听得人心驚膽跳,夾雜著鞭子揮舞的呼呼作響的聲音,打得累了,蘭蝶的手揮舞的都酸了,可是軒轅楓就和一根木頭一樣一聲不吭,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不知道痛的。
「明天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我就讓你好看!」蘭蝶丟下一句話後,穿上衣服氣呼呼的走了。
竹落將林夕夕放在那間存放著各種顏色粉末和蝴蝶標本的房間中,就讓她坐在輪椅上,好似不用考慮林夕夕是如何睡覺的。
林夕夕閉上眼楮小憩,腦子當中在快速的轉動,想出了若干個逃離的辦法,然後又被她否決掉。
淡淡的血腥味順著夜晚的微風飄進屋內,然後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重。
林夕夕將眼楮瞪得老大的,訝然著看著眼前滿身是血,寬厚的胸膛前布滿了深深淺淺鞭痕的軒轅楓,這麼一會兒不見,他竟然就被人虐打成這樣了。
好像遇到她後,養尊處優從來沒受過傷的軒轅楓身上總是掛彩,大小傷不斷,怎麼覺得心里好爽,最後林夕夕將她的這種心里歸咎于軒轅楓,誰叫他總是一副欠虐的樣子。
看著沖過來的軒轅楓,林夕夕對著軒轅楓猛地眨巴著眼楮,不要踫她,不要踫她啊……
顯然這種方法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讓軒轅楓認為林夕夕看到他激動的無法言表,只好用快速的眨眼楮表述她內心的喜悅。
「夕兒……」軒轅楓一把抱住坐在輪椅上的林夕夕,模著她的臉蛋問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現在就帶你走。」
結果剛將林夕夕打橫抱起,手一軟,差點抱不住手中的人,軒轅楓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氣好像突然被抽空了一般,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勁。
看到軒轅楓還能夠動彈,林夕夕眼珠子轉了轉,瞥著一邊五顏六色的瓶子眨巴著眼楮。
明白了林夕夕的意思,軒轅楓拖著虛軟的身子來到了那堆五顏六色的瓷瓶前,所幸的是瓶子上都用紅紙貼著表明瓶子內裝的粉末的藥效。
快速的在瓶子上掃了一眼,軒轅楓根據藥效拿了倆個瓶子,來到林夕夕的身邊。
你個笨蛋,你現在連瓶子都拿不穩,先趕緊將自己恢復正常!軒轅楓剛一拿起林夕夕的那瓶解藥,就被林夕夕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為了不拖延時間,軒轅楓先將自己使不上勁的身子恢復正常了後,然後拿著林夕夕的那瓶解藥準備將僵硬著身子的林夕夕恢復正常,結果那些粉末剛一沾著軒轅楓的手,軒轅楓便咚的一下直挺挺的暈倒在地上。
「……」
林夕夕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竹落真的是太陰險了,林夕夕現在才想起來,竹落一直是用他那只抹著紫色粉末的手給她涂抹粉末的,那只手臂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一只假手,紫色的粉末作用是防腐的。
「竟然敢逃!現在這樣,我看你還怎麼逃!」蘭蝶臉上浮現著一抹陰狠的笑容,將地上斷裂的鎖鏈收拾掉,換上了另一種更加殘忍的鎖鏈。
鎖鏈的一段深深的扎緊牆壁中,另一端是一個造型精巧的圓環,落蝶將圓環打開,圓環彈開後露出里面尖銳的尖刺,尖刺對準軒轅楓手背, 噠一聲,圓環穿透軒轅楓的手掌心,然後閉合起來,鮮血立刻如同涌動的泉水汩汩的冒出,落蝶拿過一個瓷瓶,倒出里面的液體,嗤啦一聲,一陣煙霧過後,軒轅楓的手掌心處不再冒出血液。
當液體澆上軒轅楓傷口的那一瞬間,軒轅楓手上的肌肉一陣痙攣,額頭上青筋冒起,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滑過線條柔和的下巴。
可想而知,這種疼痛是比那種利刃穿透骨肉的感覺還要強烈,如同萬蟻噬心一般。
落蝶又將軒轅楓的腳背給釘住,圓環穿透他的四肢,除非他將圓環拉扯開,撕裂自己的手掌和腳掌,否則他是再也逃離不走的。
蘭蝶看著靠在牆上虛弱無力的軒轅楓,滿意的笑了下,性子再烈的人到她這里都會被磨掉的。
听到蘭蝶離開的腳步聲,低垂著腦袋的軒轅楓將頭抬起靠在牆壁上,墨黑的長發早已被汗水沾濕,貼合在俊美的臉蛋上,希望影收到他發出的信息,能夠快點趕到這里。
夜晚,喝了許多酒的蘭蝶搖晃著身子跑到關著軒轅楓的屋子里,滿身的酒氣,手里還拎著一壇子酒。
「你說,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哈哈……都是騙人的……」蘭蝶趴在軒轅楓的腳邊語無倫次的說著。
然後嚶嚶的哭了出來,哭了一會兒後,又哈哈大笑著,「我和你說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你知道這天下的第一絕學是什麼嗎?是碟剎!」
蘭蝶晃著腦袋,點著手指頭打了個酒嗝後說道︰「碟剎是我家的,誰也搶不走!」
「我爹和我娘是師兄妹,從小青梅竹馬,當我外公死了後,也就是我爹和我娘的師父,他們就在這座地勢隱蔽的山頂上建立了落蝶山莊,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後來生了我哥哥和我,我們一家四口幸福美好的生活在這里,過著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平靜悠閑,沒有人打擾。
可是後來,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畜生泄露了我們家有碟剎的消息,從此以後平靜悠閑的日子永遠的失去了,我們每天過著腥風血雨的生活,躲避著一波又一波來搶奪碟剎的人。
娘親很喜歡紫薇花,那年的紫薇花也像現在這樣開的爛漫,有一個壞人挾持了我娘親,逼迫著我爹交出碟剎,碟剎是外公交托給爹娘的,我爹為了我娘親只好負了外公臨死前的意願,將碟剎交給了那個壞蛋,當那個壞蛋高興的從我爹手中接過碟剎時,他沒想到我爹在書上面下了毒,最後他一刀刺進了娘親的肚子。」
「知道那個壞蛋為什麼能夠挾持娘親,而且還能夠殺死我娘親嗎?我的娘親可是練了碟剎啊。」蘭蝶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諷刺的笑意,「當那個壞蛋捏著書躺在地上的時候,娘親竟然跑到那個壞蛋的身邊深情而擔憂的叫喚著他的名字,最後那個壞蛋趁著娘親抱起他身體的那一刻,將手中的刀刺進她的身體中。」
「我的好娘親,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們,愛爹爹的娘親,和別人在爹爹的面前演了一出戲,將爹爹的心生生的掏了出來,血肉模糊,然後放在腳下踐踏著,給爹爹留下一個空洞洞冷冰冰的軀體,你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嗎?當然沒那麼簡單!」
蘭蝶說道她的娘親,眸中迸射出痛恨的目光,還有隱藏在痛恨下的思戀和想慕。
「和爹爹一直伉儷情深,舉案齊眉的娘親卻是將我們的生活推向水深火熱的幕後黑手,絕望到極點的爹爹,因為對娘親深入骨髓的愛,使得他帶著一顆受傷的心,將瀕死的娘親救了回來,落蝶山莊坐落的地方靈氣充沛,爹娘養的蝴蝶不同于一般的蝴蝶,它們翅膀上的粉末有種各種藥效,當然這些粉末的藥效不足以救活一個快死的人。」
「還記得那只黃綠色的蟲子嗎?」似乎是說的有些累了,蘭蝶端起酒壺灌了一口酒,像是一個講故事的人一樣,蘭蝶拼湊著小時候的記憶說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即使不知道軒轅楓是否在听她說話,她還是繼續說著,將軒轅楓當做一個安靜的傾听者。
「那是蝴蝶的蛹,真是讓人驚訝,那麼美麗的蝴蝶之前竟然是那麼丑陋的蟲子,不過很可愛。以前是用我娘親的鮮血養著,現在是用我的鮮血養著,只要從它的身體內取出一滴汁液,便能將一個快死的人救活。
救活了娘親的人,也救不回她的心,她放走了那個壞蛋,那樣子卑賤到極點,哭泣著告訴那個壞蛋她沒有背叛他,最後,爹被娘親和那個壞蛋逼得走投無路,誰也不知道帶著碟剎和落蝶劍的他到哪里去了,有人說他最後瘋掉了,還有的人說他死了,其實我和哥哥知道他沒有死,他跑到南海那邊去了……那里有一座島叫惡魔島……
那個壞蛋,我們用計謀抓住了他,我的哥哥因為他丟掉了一只手臂,最後我們將他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了下來,我現在還能記得到他那種嘶聲裂肺的叫聲,還有娘親,她最後被那個壞蛋殺死了,這次沒有人會救她了,因為她到死都不願相信那個壞蛋不愛她,只是利用她,到死都沒有悔悟,真是一個可悲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什麼是愛?可笑!既然老天爺不讓我們幸福,那我們又憑什麼讓別人幸福!哈哈……老天爺應該公平對待……」蘭蝶趴在地上默默地流著眼淚,最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