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賞樓」佔地頗廣,建立不久,兩年前才出現的風賞樓,如今,已算是江湖第一樓,誰沒有听說過風賞樓的名號,一旦江湖與朝廷扯上關系,且是個有錢的朝廷中人,混跡江湖多年, 中羞澀的江湖中人,多半是願意靠上去的。
加上「風賞樓」時不時的辦辦宴,請請人,約江湖同好聚一聚,這種白吃白喝白玩的好事,想來是沒有幾個人會蠢的去拒絕。
白無極正是應邀而來的。
「哥哥很小就不開口說話了,現在已經不會說話,他是個武痴,別的都不懂,以後江湖同好若是有問題,大可以直接問我花曉一,我花曉一會代哥哥回答各位的,」她揚聲道,「白公子,真是對不起,剛才我有事離開了一下。」早知道就不上茅房了,再急也要憋著,「讓你誤會和哥哥打了一場,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然,他會跟你拼命的。
「管事就照著他的要求安排吧。」紅杏沒有異議。
「黑律——。」呂瞳的聲音,開始泛著不悅。
他解開她的穴道,不過,把她身上所有的藥都拿走了,甚至讓人將她的衣物從頭換到腳,保證她身上再也沒有藥粉可以下藥,若是說她想要回點他的穴,也不是不可能,他才處處提防著,以免著了她的著。
「我憑什麼幫你呀,」被人求,白無極的尾巴翹起來了,「有需要就想起我,沒需要就把人撇到一旁,我有那麼慘嗎?」他有那麼可憐嗎?
「你就是黑無常,看得有些眼熟,是否在哪里見過你。」呂瞳問。
她不是。
花曉一吐了吐舌,這種話听听就是了,才不會當真,她和黑無常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父母的嘛。
只是長得像吧——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是確定呂瞳不會想起龍萬元的長相,不會利用黑無常。
「想過去看清楚一點嗎?」白無極問。
「黑無常,」他听到有人提及,並且指名,那一身黑的男人,如鬼魅一般的立在那一邊,與他們離得有些遠,白無極眼力極好,眯眼看著黑無常,「看起來的確像個死人。」白無極不客氣的放下狠毒的言語。
但是——
她的舉手投足,讓人矚目,盯著她瞧的人,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紅杏瞧在眼里。
黑無常又不是個人偶,事實上,他全身都是刺,別人想要踫他一下,他反應極快,一動手就是下死手,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靠近他,不要踫觸他。
白無極就是踫了他一下,結果,黑無常就跟他打了起來,一時之間,兩人斗得不可開交,黑無常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白無極又要顧及到他的安危,不能真的傷了他。
更難得的,他的眼珠會轉了,在看向花曉一的時候。
「等等,等等——。」一抹小小身影,努力的擠上前去,「樓主,樓主請等一下。」小小人兒很費勁的終于擠到前頭,「樓主大人,我叫花曉一,是黑律的同伴,他這人不會說話,樓主有什麼事,可以問我。」小小人兒的確是很小,看起來,滿十五了嗎?
他很不爽,不爽到如果這個黑無常是個沒本事的空心大蘿卜,他會非常樂意直接連根拔起,讓黑無常從此成為武林的神話。
「白無極,你有沒有把握把他帶走。」紅杏揪著白無極問。
「你要上哪?」白無極飛快閃身攔住她,「天色已暗,風賞樓里行行色色什麼樣的人渣都有,你若是出去踫到壞人被人欺負可怎麼辦?」沒他跟著,他是不準她離開半步的。
紅杏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尖叫,她的腳已經落了地,有太多人的目光盯著他們,她視而不見,當她抬頭看向黑無常的那一刻,一慣的冷靜神情全數繃落。
「你姓花,他姓黑,他怎麼會是你哥哥。」
「我要睡床,」與她一道。
「七公主,那是黑白無常,不知何故,突然就打了起來。」
龍萬元這個名號,他沒听說過。
這樣更費勁了,成果不佳。
一听陰帥白無常的大名,風賞樓的管事立刻將人迎了進去,恭恭敬敬的以大禮待之,離大會還有兩日,這兩日時間,他們可以到四處逛逛。
「你真的不願意?」她再問。
她能應付白無極,至于其他人,就交給白無極去處理。
「苦頭僧,你帶人去分開他們。」風賞樓的力量是一致對外的,在風賞樓內,斗了起來,這成何體統,呂瞳氣極敗壞,收到命令的苦頭僧領著人花了些力氣才分開黑白無常,「兩位有話好好說,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有樓主在,大家平心靜氣坐下來好好談。」
他怎麼就看準了這麼一個女人,他這不是自找罪受嗎?往後他還有好日子過嗎?
「怎麼回事?」呂瞳才到,便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斗得不可開交,「本公主還未到,有誰先動了手。」
死了很多年——
風賞樓的客房,分男女,紅杏在東,白無極在西。
呂瞳讓苦頭僧將兩人叫上前去,紅杏離得太遠,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呂瞳也過她,現在她不宜在呂瞳面前露臉,否則,範姜家的存在就會直接攤在呂瞳的面前,她不能拿家人的性命來開玩笑。
「紅杏,紅杏,你怎麼了?」白無極見她不對頭,「你這是——,你認得他,」紅杏識得黑無常,所以才會如此驚訝。
怎麼可能——
紅杏和白無極離黑無常有些距離,她倒是很想靠近一些,不過,離得太近,引別人注目不要緊,就怕引起呂瞳的注意。她的視線有意無意的全落在黑無常的身上,讓白無極非常的不滿。
黑無常還是嘴巴緊閉,一言不發,他真像個木偶人,只會拼命的發狠,不會與人溝通。
黑無常與花曉一之間的牽扯極好玩,花曉一明明是小小一個人兒,黑無常那麼大一尊,但是,花曉一卻像黑無常的娘一般處處待他,照顧他。
紅杏也看了過去,不過太遠,她不是習武之人,感官沒有白無極的敏銳,她只能看清那人的身形,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我帶你過去,」這天底下就沒有他白無極做不了的事情,當著眾人的面,白無極直接抱起紅杏,飛身到黑無常的身邊,「這位兄長,讓個位置。」並且,毫不客氣的趕走了黑無常身邊的人。
「我有非得把他帶走的理由,之後會告訴你,」呂瞳還沒有往這邊來,在此之前,她必須把黑無常帶走。
「我看到了。」突地,白無極在她耳邊道。
「是是是,小的替小姐守夜,小姐安心睡吧,小的保證不會有哪個不識相的敢來打擾小姐安眠。」白無極自甘墜落,成為小廝也毫無怨言。
「你做什麼?」白無極怒瞪著她,她這是找死,「江湖人最忌諱的是隨便踫觸,你是存心的嗎?」
白無極瘋吼一聲。
白無極對呂瞳沒有興趣,對呂瞳開出來的條件沒興趣,對風賞樓也不感興趣,他說過,他對江湖上跑出來的黑無常很感興趣。當初他號稱陰帥,姓白名無極,又叫白無常,這白無常的稱呼可不是為了要有一個黑無常來對應。他要的是獨一無二,與人對齊這種事,他一點都不樂意。
江湖復雜,人性更加復雜,能上風賞樓來的,都不是什麼好人,更別想遇上正人君子,他是其中為數不多,僅有的寶了,她該好好珍惜的。
「你若是不想睡在軟榻上,大可到外頭去睡。」她絕對不會攔著。
黑無常也被迫停下來了,不過,他仍是面無表情,一臉的冷然。
他已經死了——
「一會離開,你盯緊黑無常,我有事找花姑娘了解清楚。」紅杏告訴白無極。
她是習醫,且是個醫術精湛的醫者,對人身上的穴位簡直是了如指掌,若不是白無極所使的是獨門的點穴大,法,是不可能治得住紅杏的。
「嚴紅杏,你當真懂得如何傷一個男人的心哪。」
「睡吧。」紅杏起身往外。
「花曉一,」呂瞳沒有听過,「你是黑無常的什麼人?」
當年龍萬元生死不明,就算真活著,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經歷常人所不曾經歷的,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糟。對了,若黑無常真的是龍萬元,龍萬元又來了風賞樓,呂瞳見過黑無常了嗎?
紅杏之所以同意與白無極同一間,亦是為了自身安危著想,她不曾涉及所謂的江湖,不過,並不是無知的沒有听說過傳聞,光是看白無極就知道江湖是個什麼地方,萬一遇上的是另一個白無極,甚至是比白無極更加不堪的人,她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半年一次的白吃大會。
「人太多,不好擠過去。」她有些好奇。
這分明是讓他不好過嘛。
這一晚,相安無事。
黑無常非常听花曉一的話,讓他走哪邊,他就走哪邊,讓他坐著乖乖別動,他就不動,讓他吃什麼,他就吃什麼。
「他?」白無極眉頭挑得高高的,「紅杏,你真要把他帶走?把他帶走做什麼?」這麼多人眼睜睜的,他不是不能做到,不過,要費些力吧。
他很無辜的表明自己其實是很善良的,他的初衷很簡單,就是希望她能陪他一起出來走動走動,見識見識江湖的不一樣。
反倒會被她回整得很慘。
若是那位黑無常也提前到了最好。
他一點都不想再繼續受下去。
「我是他的家人,他是我哥哥。」花曉一面不改色的說道。
美其名是認識江湖同好,實際是上網羅江湖能手,呂瞳這一招也不算損,不會虧,她也的確從中得到了不少的好手。
「比如說,你現在心里在想什麼,再比如說,你現在在看什麼。」他都要知道,被排拒在外的感覺,那可是真的不好受。
這次看到的呂瞳,與幾年前所見的呂瞳,明顯是有所區別的,她身上的陰寒之氣重了些,野心氣息濃了些,站在男人之中,也明顯能高于眾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人之常情!
「你瞧見沒有,」白無極可得意了,「快去快去。」旦靠加廷。
這樣一個男人,長得再像,紅杏也無法把他當成龍萬元,原來的龍萬元可不是這樣的。這世上無奇不有,就算真的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也沒什麼稀奇的。
「龍萬元,你還記得自己叫龍萬元嗎?」紅杏收回過度驚訝的心緒,黑律沒有回答他,甚至完全不曾正眼看過她和白無極,她伸手,搭上龍萬元的脈,對方速度極快,在她探手的那一瞬間,他便下了死手,若不是白無極眼明手快,將紅杏扯離,這下,紅杏怕是要命喪黑律之手。zVXC。
不過,他知道黑無常叫黑律,跟龍萬元這三個字一點關系也沒有。
「哼,」白無極睨了這小小個子一眼,「你爹娘也太偏心了,好的全長在你身上,落在你哥身上倒是什麼也剩。」
花了兩日,紅杏算是徹底了解了風賞樓,大會將致,呂瞳親臨。
紅杏回過神來,看著他,「看到什麼?」
李管事替他們安排在中院,同一間房,有床,有軟榻,很合紅杏的意。入了夜,也是她睡床,白無極睡在軟榻上。
他與她相識這麼久,都沒有黑無常與她相識一會得到的注目多。
呃——
那感覺,當真是詭異的,但是,紅杏真的覺得,黑無常這時很乖。
不再全身長滿刺。
她也不曾料到龍萬元會有這一手,她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願意,」白無極直接答,「不過,若是有報酬,我就考慮考慮。」
說到底,他是來打壓的。
呂瞳見到了黑無常,但是,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黑無常。
「談什麼?」紅杏心思不在談話上。
自從紅杏知道「風賞樓」是呂瞳所起,她安靜很多,白無極見她不再要求回去,不再冷眼相對,當然,她的神情也沒有熱到哪里去就是了。
「既然是誤會,解釋開來,也就罷了,」呂瞳揮了揮手,「幾位回座吧。」而後,她宣布大會開始。
「不行,怎能這樣安排,她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若是在下不在身邊陪著,她手無縛雞之力,一旦遇到危險,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把我們安排在同一間。」白無極先不客氣的提出要求,風賞樓的李管事怔上半晌,就算是未婚夫妻也沒有同處一室的道理,雖說江湖人的確是不拘小節,這也太不拘小節了。
不管黑無常是不是真的龍萬元,呂瞳若是見到了黑無常,必定看得出來,黑無常與龍萬元幾乎無二,她想要再對付歸雲島,將黑無常推出來,歸雲島只怕不中計都難。
她高傲,她能耐,她不是池中之物。
那人很靜,看他片刻,他幾乎都沒有動過。
「嚴姑娘——。」李管事還是覺得先征求一下人家姑娘的意見。
「是否江湖中,人人與你一般,皆是人渣。」紅杏看了他半晌,沒有硬闖,此時闖出去,的確是極不明智的,這不是她熟悉的環境,對她極為不利,「白無極,你的興趣若是與人斗嘴,挑戰別人的權威,我奉勸你,盡快去找別人,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你皮這麼厚,傷誰也傷不了你。」紅杏轉身,回到床上,準備歇息,「各睡各的。」
白無極說得是,他像一個死人,一個活死人。
這種安排白無極可不同意了,「紅杏,咱們對外已經宣稱是未婚夫妻,又同處一室,就不要再避諱了,你就順了我,成為白夫人有何不好的。」他都願意娶她了,她就不要再鬧別扭,姑娘家家的遲早是要嫁人的,她以前嫁的男人不合意,這一次嫁給他,保準能合她的意。
「哥哥隨父姓,我隨母姓呀。」花曉一自有一番解釋,相較于黑無常的閉口不言,花曉一實在是太能說會道了,她一伸手,黑無常盡不發一言的將她的小手握在手里,然後,乖乖的立在一旁。
「哼,誰要與他坐下來好好談。」白無極不屑與一個連口都不會開的人談事情。
眾人直視,有人已經開始討論。
她說得太一本正經,說得太正式,說得太讓他調笑不起來。
「龍萬元。」她試了許久,才能叫出這個名字,站在他們面前的,是江湖人稱黑無常的男人,這個黑無常姓黑名叫黑律,孤身一人闖江湖,三年前在江湖上亮出名號的,很快就闖出名堂人,他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貨,否則這陰帥黑無常的名還落不到他頭上。
「龍萬元?你說黑無常叫萬元?」白無極瞪著紅杏。」紅杏,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些事該好好的談一談。」
「你想要什麼報酬?」
「讓我以身相許,我們擇日成親。」
紅杏掃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自己去,不勞白大位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