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的三月,楊柳青青,柔風淺淺,是個好季節。
禹城最大的酒樓里,此時賓客滿座,小二搭著汗巾端著盤子跑的不亦樂乎。
司徒衣穿著最普通的青紗綢坐在角落里,要了點清湯小粥,听著隔壁那大胡子嚷嚷的講著禹城新事。
「听說沒,李家那位又要納妾了。」大胡子端著杯子,笑的眼楮都看不見了。
坐在他身旁的一胖一瘦二人都瞪了眼,驚道,「什麼?又納妾?他那第十一房小妾不是一個月前才納的麼,這麼快就膩了?!」
大胡子擱下杯子,嘖嘖兩聲道,「怪叫什麼。在禹城這麼久還不知道這位李公子喜新厭舊的本事啊。哪一個過了半年?就連那正房夫人,不也是娶回來四個月就丟在一旁不管了?」
胖子模模頭,似是想了想,說,「是誒。倒是可憐那李家夫人了,听說之前也是一名門閨秀,琴棋書畫哪樣不會。可惜了,可惜了啊。」
瘦子聞言敲了他頭一下,道,「再可惜也和你無關!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胖子反給他一下,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將大胡子的聲音都給蓋了下去。
「誒▔姑娘的粥和菜好了!」
小二將清粥和幾盤小菜擱在桌上,司徒衣低頭默默喝粥,左手挪到包裹上輕輕按了按,收魂瓶細長的瓶身隔著布還是能清晰感覺到。
一頓飯畢,司徒衣拾起包裹結了帳,到門口時,她微笑著問向身邊送客的小二,「敢問小二哥,這李府怎麼走?」
小二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回神後忙不迭的指向不遠處,口中說到,「這位姑娘出門後一直往前走,待看見一家大當鋪時右拐,一直到底,就能瞧見了。」
司徒衣謝過小二,舉步朝前走去。
小二在身後看著她縴弱的身影,搖頭嘆息道,「哎,這麼漂亮的姑娘,要是給那李家公子瞧見,又得糟蹋了。」
按照小二的指路,司徒衣雖是走了許久,總算是到了李家門口。高門大戶之上,「李府」二字寫的極漂亮,就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了。
司徒衣在門口站了片刻,隱隱看見有人出來,便轉到一旁的石獅子之後,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在兩個丫鬟的陪同下出了府。高高挽起的發髻上,斜插一支玉步搖。
「夫人,老爺一會兒就回來了,您還出去麼?」小婦人剛下了一級台階,身邊的丫鬟便出聲道。
那年輕婦人似是腳步一頓,卻是扯了唇說,「無事,老爺回來也不會尋我的。我們趕緊出去吧,晚了就打烊了。」話雖說的平和,但語氣藏著苦澀。
丫鬟嘟了嘟嘴,也嘆息一聲跟了上去。
待年輕婦人走遠,司徒衣方才一旁走了出來,緩緩抬起右手,手腕上那個玉色手鐲正通體發光。
記得她臨走時長老曾說過,這只鐲子里鎖了岑太子的一片魂,只有遇到他的其他碎片才會發光。
想來,那個年輕婦人,便是第一片魂的宿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