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很是莫名，也問的很突兀。但韓籍听到這問話後卻是一怔，本是帶了一絲笑的臉整個都暗了下去。
他這一表情的變化才讓人看出來，原來之前他那微微的笑，也是勉強扯出來的。
「怎麼回事？」卓衍這話雖然听起來好像是問的韓籍，但他的目光卻是看的司徒衣。
聞言，銀翹笑吟吟的臉好似沉了分，眼底浮起些遺憾，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些嘆息的意味，「老爺的心里人啊……哎，不提也罷，反正也成不了正果的。」
韓籍都這麼說了，司徒衣再追問下去就顯得太不會看眼色了。故而她听到韓籍的回答後，縱使不是滿意的問答，還是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旁的卓衍一眼，跟著韓籍往用飯的地方走去。
她這話意思也很明顯，我知道我們是客人，這頗有些「寄人籬下」的情況下，哪些不該問的都知道了。
一開始老管家對他們雖然不算很熱絡，但至少客氣十足。此時怕是自己問了韓籍私事讓老管家很不開心，說的話也不太客氣了。「司徒姑娘，卓公子，不好意思。老爺仁厚，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沒有什麼約束，所以銀翹那丫頭才怠慢了二位。」說著，老管家朝兩個人作了作揖，而後抬起臉來，目光轉過二人落在司徒衣身上，「還請二位勿要怪罪，也勿要想得太多了。」
听到這些，司徒衣抬手理了理發，笑著問到，「這麼說來，阿城應該比你更了解韓兄了？」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嘿嘿」兩聲代替。可她的表情做的太過明顯，那笑意也壓不住，司徒衣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由得搖頭失笑，說到，「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因為在韓兄家中做客，隨口問問而已。」
這一頓飯吃的有些安靜。
听見司徒衣的解釋，韓籍扯了扯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而後，他自己似是想了片刻，方開口回答，「今天出去確實遇到些不太愉快的事，所以心情不是很好。因為而怠慢了卓兄弟和妹子實在是過意不去。明日一定帶二位好好游覽一下我們通州城。」
想來也能理解，她是半路被韓籍救下來的，離開韓籍了便哪里都去不了。韓籍待她好，她這個做丫鬟的，自然要好好記得主人的愛好。
這老管家一來便打斷了銀翹的話，借著訓她的時候對自己說到「不要想太多」，現在又干脆對著自己再重復了一遍，司徒衣要是听不出里面的意思那還真是白白活到現在了。
司徒衣笑，很認真地點著頭道，「是的。你別想得太多。何況韓兄心里不是有人麼？」
從飯廳到兩個人住的院子並不是很遠，可這一路上司徒衣都不說話，又有外人在身邊，讓卓衍想問個什麼都問不出啦，便覺得這路有些漫長了。
老管家是背對銀翹的，自然看不到她在自己身後做的動作。可司徒衣是面朝院子門口的，自然將銀翹的動作收入眼底，當下覺得心里好笑，卻又因為當著老管家不好笑出來，便側了側臉，掩住眼底的笑意。
听到司徒衣的話，韓籍眼中似乎動了動，最後還是一笑帶過，「也沒什麼大事，妹子不用擔心。唔，看這點也快用飯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可見，韓籍今天遇到的事，不僅僅是「不太愉快」。
卓衍見狀，也曾說些玩笑話調劑氛圍。只不過韓籍和司徒衣一個心緒不穩，一個懶得說話，這調劑的人也做的極為無趣。
銀翹又嘆了口氣，道，「因為老爺他——」
銀翹又抿唇想了想，回答到，「阿城吧。銀翹跟著老爺的時候阿城就在他身邊了。而銀翹是因為家中人都去了，想去大戶人家做個丫鬟什麼的。結果在路上遇到賊人，被當時路過的老爺給救了下來。之後就一直跟在老爺身邊。」
司徒衣眼角瞥見卓衍審視的目光，隱隱覺得不悅。所以也懶得理他，而是依舊看著韓籍，委婉地開口說到，「韓兄也知道我說話直了些，還請不要見怪。只是看著韓兄這從外面回來後心情就不像是很好的樣子，所以才那般問的。」
到了兩個人住的院子門口的時候，司徒衣微微側眸，看了身邊的銀翹一眼，微微笑著開口到，「銀翹啊，你在韓家做丫鬟有多久了？」
「哦？為什麼成不了正果？」司徒衣眼中幽深微亮，將銀翹看著。
「好銀翹，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而已，不要太在意。」銀翹心思太過單純，司徒衣怕她因為她的幾句話給她自己添了堵，所以轉過身看著她說到。
司徒衣頷首，又問，「十年確實很久了。這宅子里就你一個丫鬟，平素都是你服侍韓兄吧？」
飯後，韓籍說自己今天走的累了，想早些休息，就不陪二人聊天了。在下人收了碗筷後便讓銀翹陪著兩人回房。
于是，她朝老管家笑了笑，慢悠悠地說到，「管家多慮了。我們住在韓家已是叨擾，哪里還會怪罪呢。」zVXC。
「哦？那你和阿城比起來，誰跟著韓兄更久些？」司徒衣再問。
見司徒衣明了自己的意思，也給了答復，老管家這緊皺的眉方松了松。他朝兩個人又拱了拱手，隨意客套了幾句，便也離開了。
「姑娘，卓公子，你們房間到了。」
「銀翹，你還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緊給司徒姑娘和卓公子準備熱水？」
老管家哼了聲，說到，「老爺已經睡下了，不用你過去。你趕緊給司徒姑娘和卓公子準備熱水，別讓兩位客人久等，省的兩位客人想多了。」
何況，韓籍還是她的恩人。
「啊，銀翹忘了老爺要早睡的！」听到老管家的訓斥，銀翹一拍腦袋，一副恍然想起的樣子。
聞言，銀翹連連點頭，沖司徒衣和卓衍俯了俯身，然後轉身朝外面跑去。變雖起讓。
听到司徒衣的話，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卓衍往她身邊走了一步，輕聲問到，「怎麼？還問麼？」
老管家的意思很明顯，對韓籍的事，不希望他們過問太多，尤其是韓籍的那個「心上人」，甚至不惜可能得罪她的情況下，直接和她說。
跑到院子口的時候，她停了停步子，轉過身對著老管家的後背吐了吐舌頭。
見銀翹這著急辯解的樣子，司徒衣忍不住笑了一笑，暗想銀翹這姑娘怕是不希望他們覺得她和韓籍生疏吧。
銀翹一句話剛說了幾個字，就被她身後忽然傳來的一道聲音給打斷。司徒衣抬頭看去，見老管家皺著眉朝他們走來，一雙眼掃過自己後直直落在銀翹身上，接著有些生氣地說到，「還好我在老爺那邊，替他整理了床鋪。不然等著你去，老爺豈不是得睡在地上？」
銀翹听見司徒衣問話，側頭想了想，笑著回答，「挺久了吧。十年？呵呵，銀翹也不太記得呢。」
「姑娘問老爺麼？呵呵，老爺不是那些個金貴的主。非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啊，一些私事都是自己在打理，銀翹這個做丫鬟的，最多也就是幫著整理整理房間，收拾收拾衣服什麼的。」
「哦，是麼？」銀翹仍是眨著眼，似乎不太相信的模樣。
老人家不高興了，司徒衣當然不會沒眼見地繼續問下去。
司徒衣扭頭看了眼自己的房間，點了點頭，正要讓銀翹先走，卻見她忽然沖自己一笑，眨著眼楮笑的真誠，「姑娘你今天問了好些關于老爺的事，莫不是對我家老爺——」
三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司徒衣所住的院子，司徒衣和卓衍要分別進自己的房間，而銀翹要去給兩個人準備沐浴的熱水。但由于司徒衣正在和銀翹說話，故而三個人停步站在院子中，都沒有走。
這麼想著，司徒衣輕輕一笑，丹唇微啟，問到，「韓兄若是覺得不愉快，何不說出來和我們說說呢？憋在心里多不舒服。」
韓籍雖然這麼說了，可司徒衣看見他眉宇間依然籠罩著一點陰霾，好似散不去般，一直染在眉間。
這話問出來，銀翹先是愣了愣，而後嘟著嘴想了片刻，有些不甘地回答道，「雖然阿城是比銀翹時間長了，可銀翹也很了解老爺的！老爺平時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喜歡什麼樣子的衣服，和什麼人來往，都是銀翹記在心里頭的！」
席間，韓籍大約還是因為那「不愉快的事」作祟，並不怎麼說話，偶爾寥寥幾句便又靜默無聲了，大不如昨日幾人吃飯時說的開心。
見老管家離開，司徒衣才笑著對他的背影低低說了句，「真是忠心的好管家。這麼護著。」
司徒衣挑眸，笑容盈盈，「問，怎麼不問。不過，下次問的時候得小心一點了，免得又被老管家給抓住。」
「哈哈。被人抓包的感覺不舒服吧。」聞言，卓衍抬手模了模下巴，對她笑著說到。
司徒衣聳了聳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