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遲以軒和遲老將軍相繼服了毒,他們這一對父子兩是鐵了心不想再做閻冥澈威脅尹清清的工具了。但遲府還有個高淒淒的存在。高淒淒在發覺兩人不對勁的情況下,她第一時間里讓人向宮里的閻冥澈稟告了情況。
對高淒淒來說,遲以軒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如果遲以軒死了,她的價值也就沒有了。她的下場可能跟高妙妙一樣或者比她還要慘。
所以,無論如何,高淒淒都不想讓遲以軒他們父子兩死掉的。她一方面派人去宮里通稟,一方面又遣使人先去把皇城里有名的大夫都給請過來給他們看病。
而宮里這邊,有了閻冥澈的旨意,宮里的太醫都連忙趕到了高家替他們父子兩診脈姝。
最後這一對父子兩在御醫的救治下,終于轉危為安,清醒過來。
閻冥澈連夜讓人準備了馬車出宮。等他到了遲家時,遲家的門口外,高淒淒領著遲家的一幫人已經給齊刷刷的閻冥澈跪了下來。
閻冥澈換上了一件黑色的金絲玄袍,外頭裹著一件黑色的大麾從馬車里走下來。待眾人給他行完禮後,他唇角勾出一抹殘佞的弧度,手指的指月復輕撫著手上戴著的扳指,冷聲笑著道,「高淒淒,你就是這樣給朕辦差的?如果今晚他們兩父子要是沒有救活的話,朕是一定會讓你去給他們陪葬的。嘉」
高淒淒被閻冥澈所懾,不停的給他磕頭。「皇上息怒啊……民婦今天從宮里回來時,遲以軒他們還是好好的。可不知道怎麼的,下午他們接到一封信,接著就……皇上,民婦下次一定會好好的看住遲以軒的。」
閻冥澈故意不說話,等到高淒淒磕頭磕的差不多了,他才邪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起來吧。」
高淒淒立刻從地上躥起來,半佝著腰小心翼翼的湊到閻冥澈的身邊听候他的命令。閻冥澈看到她這番狗腿的模樣,嘴角才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高淒淒領著閻冥澈往遲家的內院去。遲府的人丁本來就不旺,之前因為瘟疫的事情,又死了不少人。閻冥澈走在走廊里,陰風呼呼的吹著,有種毛骨悚然的淒涼感覺。
高淒淒最後在一間房間外停住,狗腿的笑著對閻冥澈道,「皇上,人就在里面了……」
閻冥澈伸手一推門,一股刺鼻的藥味就迎面的撲來。閻冥澈眉頭輕蹙,眼皮輕抬,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遲以軒。遲以軒整個人虛弱的躺在床上,面色慘白。
他似乎也听到了閻冥澈的推門聲,虛弱的抬眼向門口的方向看來。目光在觸及到閻冥澈那幽暗的邪眸時,嘴角虛弱的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轉而又闔上眼楮。
房中站著許多的御醫,他們見到閻冥澈後,齊刷刷的給他跪下來。閻冥澈雙手摩挲著他的扳指,只留高淒淒一人在房中。
待其他無關的人都離開後,高淒淒對著躺在床上不動的遲以軒高聲叱責道,「遲以軒,皇上特地來看你,你一步跟皇上打招呼,二不跟皇上心里,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幸虧你遇到的是咱們皇上這種明君,要是換做其他人,你早就沒命了。」
遲以軒卷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射出兩小方的陰影,兩片唇瓣抿的緊緊的。
閻冥澈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同遲以軒耗。高淒淒見閻冥澈坐下來,大有要和遲以軒死磕到底的架勢,她趕緊親自的泡好茶,並且獻媚的端到閻冥澈的面前。
房中,除了高淒淒偶爾的聒噪聲,其他兩個男人都很沉默。
閻冥澈端起剛泡好的御前龍井,輕品了一口,陰鷙的眼眸又落回床上的遲以軒身上。
「遲以軒,你這一回倒是讓朕高看了一回。」竟然敢服毒自殺。幸好最後救回來了,要不然沒有了遲以軒,尹清清那里……
閻冥澈闃暗的眸子輕蹙。他現在很痛苦。他是那麼的想要靠近尹清清。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一點點的溫暖。可尹清清她,她的心是冷的。怎麼捂也捂不熱。
他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她給玩弄著。
他現在真的恨不得將遲以軒和尹清清兩個不知好歹的人給千刀萬剮了。
最起碼,他不高興。他也不會讓其他人開心的活著的。
遲以軒如扇子般的長睫輕眨了眨,依舊沉默沒有說話。
閻冥澈心里想著尹清清對他的所作所為,他手一傾,有些惡作劇的將茶盞里的滾燙的熱水直接往遲以軒的臉上澆去。那水是剛燒開不久的,滾燙的熱水澆落到遲以軒的臉上,立即就把他的臉燙傷了。遲以軒這才幽幽的抬起眼眸,目光涼薄的瞅了閻冥澈一下,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小丑一般。
閻冥澈被那眼神給蜇了一下,止住了手上的動作。
「遲以軒,你別以為朕現在不能拿你怎麼樣?告訴你,在朕看來。你和尹清清是永遠都不能逃出朕的手掌心的。還有,你也別有你們兩人生不能再一起,死了就可以在一起的想法。告訴你,朕就是要棒打鴛鴦,讓你們兩個生不能在一起,死也不能在一起。」閻冥澈目光如狠戾的老鷹一般,恨不得要在遲以軒的身上瞪出一個血窟窿來。
遲以軒眉頭蹙了蹙,依舊用沉默來回答閻冥澈。
他這種沉默,讓閻冥澈惱怒不已。他手上一用力,突然就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的往地上一摔。茶盞里的茶水濺的老高,鋒利的瓷片飛起,還在他的手指上劃出一條傷口來。
空氣中隱隱的有一種暴虐的血腥在蔓延、燃燒。
高淒淒害怕的後退了幾步,盡量和閻冥澈拉開一定的距離,以避免等下被無辜受牽連了。果然,閻冥澈很快就出手了,他雙手一用力,突然揪住遲以軒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從床上揪起來。
「遲以軒,你TMD一個手下敗將。你在朕面前擺什麼譜啊。」尹清清也是這樣,遲以軒也是這樣。這兩人真是天生克他的。他們都會用他們的沉默來打敗他。
明明他才是成功者,明明他該享受作為成功者該有的凌駕感。可這兩個人,他們會用他們的沉默在不斷的敲擊著他原本就已經有些脆弱的自尊心。這兩人真該死!
遲以軒眼皮一抬,眼波里滿是對閻冥澈的譏誚,「閻冥澈,咱們兩誰是手下敗將,你心里清楚的很。清清她,從頭到尾心里喜歡的都是我。而你,求之不得,卻只會用卑劣的手段來囚禁她。你這樣的人渣,注定一輩子孤苦終老,死後無人送終。」
他說到這里,忽然就笑了起來。那種笑容里帶著挑釁,仿佛在說,你才是我的手下敗將。
遲以軒現在一心想求死,他把他對閻冥澈所有的憤恨都用最惡劣的語言宣泄出來。
他的笑聲傳進閻冥澈的耳畔處,閻冥覺只覺得無比的刺耳。他手上一用力,掄起拳頭,動作極快的就向他揮去一掌,掌風凌厲而迅猛,遲以軒沒有閃避,胸口處結結實實的挨下了他的一掌。
身子比較虛弱的他,胸口一蕩,喉嚨一甜,很快就「噗」出一口鮮血來。那殷紅的鮮血噴了閻冥澈一臉。
閻冥澈手上一松,遲以軒整個人就摔落在地上。
可他還是緩緩的抬頭,繼續用無比鄙夷的眼神瞅著閻冥澈亢奮的笑著。「閻冥澈,難道我有說錯嗎?如果沒有我,清清她早就離開你了。可笑你,征服得了一個國家。卻連女人的一顆心都征服不了。就這樣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炫耀。我,遲以軒,雖說沒有作出一番大事業。但,從來是以真心對待清清。其他方面我可能輸給你,但我贏了清清。」
這樣的話無疑是火山澆油。閻冥澈哪里可能承認自己技不如遲以軒啊。他又大步的走上前,臉上的狂狷和戾氣越發的濃烈起來了,他揪起遲以軒,掄起拳頭就又打向遲以軒。
「遲以軒,你別太囂張了。朕沒有你也能征服尹清清。男子漢大丈夫不以事業為重,整天就想著一些兒女情長的事情。遲以軒,是你蠢。你還真以為尹清清是什麼貞潔烈女啊,朕敢保證。你即便死了,她也只會傷心的哭幾滴眼淚,然後就一頭扎進朕的懷抱。
女人是這世上最犯賤的動物。而你遲以軒卻蠢笨的相信女人的話。遲以軒,活該你永遠翻不了身,永遠只能成為朕的手下敗將。」
遲以軒毫無懼色的看著他,「哦?皇上這話說的未免太自大,我和清清青梅竹馬,我們兩的感情不用皇上您來懷疑。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說到,如果沒有了我,清清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更不用說……跟你在一起了。」
遲以軒說這話時,臉上的瞳孔微微一顫。他想,尹清清應該已經看到他寫給她的那封信了。
他不是個成功的男人,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好。
或許,他若是能這樣死了,對她來說,將是一種解月兌。
到時候,她就能在慕容冽塵的幫助下走出捆牢她的皇宮了。
閻冥澈一雙鋒利的鷹眸犀利而敏銳,他何嘗不知道遲以軒這是在用話激他。想讓他殺了他。可是他這次是真的被遲以軒的話給刺激到了。
他實在是容忍不了遲以軒那傲慢的態度。
而且,他也覺得自己過去對這兩人實在是太仁慈了。以至于尹清清和遲以軒,男的敢服毒自殺,女的敢設計陷害他。這兩人都在挑戰著他們的底限。
他得給這兩人一點顏色看看,要不然他就永遠壓不住這兩人了。
「遲以軒,既然你這麼篤定尹清清對你的感情。那咱們就拿那個下賤的女人來打個賭,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對你那麼痴情!」
遲以軒掀唇微微一笑,兩排小米牙上還沾著殷紅的鮮血呢。可他的笑容卻比池塘中盛開的蓮花更加的清俊好看。
「閻冥澈,既然要開賭,你就先殺了我吧。」
「殺你?你想的美!朕要讓你親眼看著尹清清怎樣忘記你,怎樣承歡在朕的身下。朕還要讓你親眼看著朕最後怎麼無情的拋棄她的。朕要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痛苦一輩子。」閻冥澈薄涼的唇瓣勾出一抹丑陋的弧度,俊美無鑄的臉上也被擠的有些扭曲。
遲以軒但笑不語。他絕對相信尹清清,所以閻冥澈說的這些話,他絲毫沒有擔心。
閻冥澈雙手又用力的將遲以軒往地上一扔。然後拿出身上的帕子,仔細的擦淨臉上的血跡。俊美的臉上已經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
「遲以軒,那咱們就拭目以待了。朕向你保證,朕只需要用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把尹清清搞定。」他的自尊心告訴他,他不能在情敵面前露怯。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要破釜沉舟一次,興許這樣還真的能成功。
面對他的「豪言壯語」,遲以軒冷嗤一笑,仿佛是在嘲笑著他的無知。
閻冥澈手一撫,立時就喚人進來,要把身上還有重傷的遲以軒給拖走。
一听到閻冥澈要讓人把遲以軒拖走,一直縮在角落里的高淒淒壯著膽子走到閻冥澈的面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您這是……」要把遲以軒關押到哪里啊?
高淒淒很清楚,如果沒有了遲以軒,那她也失去了作用。對于一個沒有用的棋子,閻冥澈必定會動手除掉的。所以高淒淒極為關心遲以軒接下來的去處。
閻冥澈鷙冷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他伸手,一個用力的將擋在他身前的高淒淒往地上用力的一推。
「幫朕看好遲敬之。如果他再有什麼差池,你自己提著腦袋來見朕吧。」留下這句話後,閻冥澈袍袖重重的一甩,疾步離開了房間。
高淒淒跌坐在地上,看著侍衛拖著遲以軒孱弱的身子離開,他的身後是被他身上流著的鮮血硬生生的拖出的一條血路,鮮紅的血路觸目驚心,分外詭異。
冷宮的地下密室里。閻冥澈讓幾個心月復又推來一個長度和高度各有兩米的鐵籠來。
關在鐵籠里的肖洛水看到閻冥澈扯著個人進來,她蜷縮著身子,露出一雙驚恐的眼楮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閻冥澈用力一推,便將遲以軒推進了鐵籠里。然後負手佇立在鐵籠外,看著其他人把遲以軒像對待畜生一般用鐵鏈鎖住他,他的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遲以軒,你就好好的在這里待著,等著看你的失敗吧。」
遲以軒半靠在鐵籠里,用比他更要輕蔑的眼神盯著他,「閻冥澈,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待著。因為我還沒有看到你的失敗了。哈哈!」遲以軒張狂的笑出聲,束縛在他身上的鐵鏈嘩嘩作響,「閻冥澈,到最後事實只會證明。如果沒有我,你也根本不能困住清清。」
閻冥澈怒氣攻心,隨手就拿起鐵籠外的一根皮鞭,用力的就抽向籠子里的遲以軒。可遲以軒像是故意要跟他賭氣似的,他拿皮鞭抽他,他反而笑的更加開心。
「閻冥澈……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跟清清說……我已經死了……你看看她的反應……」
另一個鐵籠里的肖洛水不知道是同情遲以軒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她突然就依依呀呀的發出一些音符,「孫,孫子……孩子沒有了……我沒有孫子啦……」
這樣斷斷續續的幾個音符,卻好似有什麼魔力,迅速的擊中閻冥澈的心髒。閻冥澈突然想起,在很久之前他似乎答應過肖洛水要帶她的「孫子」來看她的。肖洛水雖然被關在這里,但她不是傻子。他這麼久都沒有帶孩子來看她,她應該也能猜測出什麼了。
想著幾個月前他還得意的對她炫耀著孩子。可現在……
閻冥澈的胸口驀的一疼,捏著皮鞭的那只手更加的用力了。
「孽種……我沒有孫子……哈哈,我沒有孫子了!那不是我的孫子……」肖洛水又用更加開心的口吻說著,那張饑黃色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兩只手還興高采烈的比劃起來。
閻冥澈覺得胸口越來越痛了。他到肖洛水的鐵籠前,揚起皮鞭就往肖洛水的背上揮去。黑色的皮鞭像是毒蛇的芯子一般向肖洛水的背上咬去。肖洛水雙手抱著頭,嘴里還在興奮的依依呀呀的說著話。
遲以軒雖然不知道對面鐵籠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是誰,但看著閻冥澈那樣暴打一個婦人。他嘴角無力的輕撇了撇,又譏誚的笑著道,「閻冥澈,只有沒有用的男人才這樣的打女人。看來你這個皇帝比我認知中還要更加的不堪。」
可以說,一個肖洛水,一個遲以軒,還有一個尹清清。
這三人,隨意開口的一句話,都能刺痛他的神經。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又轉過頭去看遲以軒。遲以軒的眼里染上了血色還有無盡的恨意。他動了動嘴唇,又用那種看小丑的眼神望著他。隨後,闔著眼皮不再說話。
肖洛水見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又拍著鐵籠,情緒失控的叫嚷著,「你不是……本宮的孩子……你是孽種……孽種!孽種!你不得好死!」
尖銳的聲音在閻冥澈的耳畔響起,幾乎要將閻冥澈的靈魂都給摧毀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父母不愛他,兄弟姐妹跟他不親,就連他用盡手段搶來的女人心里惦記的還是別的男人……明明他那麼努力的想要對他們好。但這些人都把他的真心當成了驢肝肺。
「你們兩都給朕听著,你們越恨朕,朕越會活的恣意無比的,而你們這些可憐人卻只能像畜生一樣永遠的被關在鐵籠里的。」閻冥澈輕撫著胸口,丟下手中的皮鞭,腳步帶著些急切的逃離了地下室。
而隨著他的離開,兩個鐵籠里的人都抬起眼楮打量起了對方……
閻冥澈帶著一腔的憤滿從冷宮的地下室逃離。這個時候的他孤獨無靠,她必須找個人來發泄。于是,他徑直的去了容妃春苗的寢殿。
此刻,春苗正斜靠著身子歪坐在軟榻上,目光囂張而得意的盯著底下跪著的三人。
「慕容嫣,本宮身子有些乏了,快點來給本宮捶下腿。」
慕容嫣杏眼一瞪,滿含怒氣道,「春苗,你別太過分了。之前咱們還在大燕國皇宮時,我可帶你不薄。你現在還真的敢爬到我的頭上奴役我?」
慕容嫣一看到春苗那小人得志的嘴臉,她就惡心的很。現在閻冥澈又不在,她自然敢跟春苗頂嘴了。
對于春苗這種出身的人,一朝得志,最怕的就是提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她惡狠狠的剜了慕容嫣一眼。馬上就端起主子的架子命令殿里的其他宮女將慕容嫣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處理好慕容嫣的事情後,春苗又把目光盯在殿里的尹清清身上。雖然她不是很聰明,但她也看出了閻冥澈對尹清清的「心意」來。有這樣的女人存在,那就代表著以後會跟她爭寵。春苗是絕對不會允許多一個女人來跟她爭寵的。
所以,她自然是準備好好的「款待」尹清清一番。
「尹清清,本宮渴了,給本宮端杯茶過來吧。」她清了清嗓子,又趾高氣揚的命令一直默不作聲的尹清清。尹清清心里記掛著遲以軒的事情,根本沒有听到春苗的吩咐。
春苗見她跪著沒有動,她又提高音量,冷聲的將剛才的話給重復了一遍。荷香跪在尹清清的旁邊,她伸手推了推尹清清。尹清清這才驚覺春苗在跟她說話。她略帶迷茫的抬頭瞅向春苗。
春苗覺得尹清清是故意在無視她的話,她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尹清清,本宮命令你給我端杯茶水來!」
荷香見春苗這副神情,她知道春苗是不會放過尹清清的。于是,她自動請纓道,「娘娘,不如奴婢幫你端茶吧。」
春苗憤然的就抓起案上放著的糕點向荷香砸來。「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幫她!告訴你,識相的就給本宮閉嘴。不然的話,本宮等下就把你賞給太監,讓你跟他對食。」
荷香被打到頭,一時間抿了抿唇,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都咽回肚子里。尹清清在旁邊怕荷香為難。便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來,她的手上立刻被宮女塞了一杯茶。春苗得意洋洋的翹起二郎腿,等著她來敬茶。
尹清清走到荷香的面前,垂首斂眉的將手中的茶盞遞到春苗的眼前,「容妃娘娘請喝茶。」
春苗眼珠子一挑,從鼻間里哼出聲來,然後便伸手去接茶盞。尹清清等她接過杯子後,她才縮回手。而就在這時,春苗眼珠子一轉,故意就將手中的茶盞一松,茶杯里滾燙的熱水一時間就澆在尹清清的手腕上。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春苗揚手就給了尹清清一巴掌。
「沒用的奴才。連端杯茶都端不好。你還有什麼用。」春苗從軟榻上站起來,憤怒的朝尹清清吼著,接著揚手又在她的臉上狠狠的打了幾個巴掌。
尹清清被她扇倒在地,臉上火辣辣的。
而春苗並沒有想就此放過她,她又往尹清清的方向走了幾步,高高揚手,牟足了力氣就要狠狠的往她的臉上抽去。幸好在這時候,一道黑影從殿外快速的躍了進來,直接奔向跪在地上的尹清清。
春苗臉上扭曲的神情在看清楚來人是閻冥澈之後,立即換成笑靨如花的模樣。她討好的給閻冥澈行了禮,並且先發制人的向閻冥澈告尹清清的狀,「皇上,臣妾剛才只讓尹清清給臣妾倒杯水,沒想到她就對臣妾心生怨恨。故意把茶水澆到臣妾的手背上。」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說的話,她還伸出她的手給閻冥澈。可惜閻冥澈現在哪里還有空理會春苗的矯揉造作。他粗暴的將地上的尹清清拖起,又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寢殿。
春苗呆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的她,就把目光投向了還跪在地上的荷香。沒有了尹清清,那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荷香來開涮了。
尹清清的身子本來就虛弱,被他這樣拖著走了一段路,她便已經氣喘吁吁走不動了。可現在的閻冥澈心硬如鐵,根本不會憐惜她。
「尹清清,朕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他陰惻惻的回眸對她笑著。
閻冥澈見她實在是走不動了,他回眸,陰惻惻的笑了。
尹清清對上他那變態的笑容,只覺得烏雲罩頂,一種恐懼感迅速的在身上蔓延開。她啟音道,「閻冥澈,遲以軒他怎麼了?」
閻冥澈嘴角詭譎的揚起一抹弧度,「你等下就會親眼看到她了。」
恰好這個時候劉公公領著一幫太監走來。閻冥澈張嘴便命令太監拿一根繩索捆住尹清清的雙手。而且為了能折磨到尹清清。他還故意讓人去找了一匹馬,把捆住尹清清的那根繩頭綁在馬腿上。
劉公公在旁邊看著,眼皮一直在跳。他怕閻冥澈玩出事情,便壯著膽子上前對閻冥澈道,「皇上,尹姑娘身體本來就比較柔弱些……您,要不……還是不要這樣折磨她了吧。」
閻冥澈剛從地下密室里受了刺激回來,現在他急需要要把自己的痛苦發泄出來。所以,劉公公的話他是根本听不進的。他鷙冷的眸子惡狠狠的瞪了劉公公一眼,尖利道,「劉永,朕知道你的心腸好。可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幫的。像尹清清這種下賤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就不要替她說話了。而且……」閻冥澈回頭看了一眼尹清清,嘴角勾起殘絕的弧度,「而且你放心。像她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不可能這麼快死的。」
劉公公眉頭一緊,不知道該怎麼回閻冥澈的話,只暗自同情的看了尹清清一眼。
閻冥澈又道,「朕讓你準備的事情準備好了嗎?」
劉永點點頭。
閻冥澈雙手摩挲著下巴,眼眸里有異樣炙熱的光芒劃過。他抬腿跨上馬,揮起鞭子就駕馬而行。這皇宮里的馬都是各地進貢來的上等好馬,馬的速度自然不在話下。所以當閻冥澈坐在馬上揮鞭疾行時,尹清清就被害苦了。
馬兒的速度太快,她根本跟不上。最後的局面便成了她被馬兒拖著在雪地里滾起來。等到了目的地時,尹清清全身被折騰的都快要散架了。
閻冥澈跳下馬,望著匍匐躺在地上的尹清清,深諳的瞳孔里閃過各種復雜的情愫。但只要一想到尹清清和遲以軒對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心腸便馬上又硬了起來。這樣的女人是不值得他同情的。
「你不是想要知道你的相好怎麼樣了嗎?好,朕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強行的將本就已經孱弱的尹清清從地上拖起來。閻冥澈臉上早已經布滿了寒霜。
她帶尹清清去的是之前被燒掉的香徹殿。經過工匠們的修葺,這里已經被粉刷一新了。閻冥澈粗暴的將尹清清推進香徹殿的大廳里。
經過漫長一夜的折騰,此時黎明的曙光已經透過殿中的窗戶照射了進來。晨風把殿內的帷幔吹的嘩嘩作響,窗外還有紅梅吐蕊。這樣的景色雖然談不上多好看,但至少能看著還挺舒心的。
可……不知在什麼時候,殿內開始有「嗚嗚」的古怪聲響起。那聲音似是淒厲,又似無比的絕望,在整個空寂的大殿里慢慢的回蕩著,似是恐怖故事里的場景。
閻冥瞅瞅了地上的尹清清一眼,無聲的笑了起來。他龍靴繞到屏風處,伸手撩開厚厚的一層帷幔,帷幔後的「風景」便悄然的出現在尹清清的瞳孔里了。
尹清清發誓,她這一輩子都沒有看過比眼前的景象還要恐怖的景象了。
只見,帷幔後放了一個大甕。甕里竟然裝了……一個人。確切的說是被砍掉手和腳的人。而比這還要恐怖的是,那人的眼楮也被挖走,至于耳朵、鼻子之類的器官……也都不在了。
那人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著他,他「嗚嗚」的從嘴里發著低啞的音符,聲音淒厲而絕望。
「尹清清,朕剛才不是跟你說過。朕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的嗎?那現在朕就跟你揭開謎底了。」閻冥澈鬼魅的聲音在尹清清的耳畔突然響起,尹清清覺得從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冷的幾乎可以直接凍住她。她有些機械的抬頭去看閻冥澈的嘴,閻冥澈薄涼的唇瓣又輕啟,「朕要告訴你的好消息是,你的奸夫遲以軒沒死,他被御醫救了回來。」
重頭戲來了。閻冥澈深幽的眼眸里開始流竄著耀眼的光芒。他又用冷酷而殘絕的口吻一字一句的說道,「壞、消、息、就、是、他、很、快、就、要、死、了。因、為、你、現、在、看。到、的、這、個、人、彘、就、是——遲以軒!」
尹清清全身一僵,那一刻,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嗎?
遲以軒竟然……他竟然……
尹清清急切的搖著頭,她拒絕相信閻冥澈的話。她扯著發干的喉嚨急迫道,「不!你在騙我!這個人不是遲以軒……他不是……你騙我……」
在她的心里,遲以軒永遠都是那個有著最明媚笑容的男人。他包容她,嬌寵著她……他們還約定要一起活到八十歲……可現在遲以軒他剛過了雙十年華。
他不能就這樣走掉的!不能的!
閻冥澈像是一個找到了玩具的小孩,他的目光像釘子一般扎在尹清清的身上,用惡作劇的口吻認真道,「朕看你是不相信朕說的話咯。既然這樣,那你就當成他不是遲以軒好了。你可以繼續的活在你遐想的世界里。」
閻冥澈的手段,尹清清是清楚的。這個惡魔,他是絕對可能把遲以軒作成人彘,然後拿來跟她炫耀的。她雙眼瞅向甕中的那個人,他殘缺的五官看過去,還真有些像遲以軒。
尹清清的眼淚像了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簌簌的往下掉落。
「你為什麼要……要這樣對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閻冥澈盯著她臉頰上掛著的晶瑩淚珠,他的心顫了顫。他伸手去擦掉臉上的淚珠,放在嘴里輕品了下,咸苦的。
「尹清清,朕這樣做,還不是因為你和遲以軒逼的。你們兩人,已經把朕逼瘋了。朕給了你那麼多次的機會,可你卻一次次的讓朕傷心。你故意打掉朕的孩子,又聯合別的女人設計朕,你還背著朕和遲以軒私會……尹清清,你說你對朕做的這些事情,你不覺得你很殘酷嗎?
朕是真心的想要跟你過一輩子的,可你呢。你的心里永遠都是遲以軒。你把你的心築成一座高牆,里面住的只有遲以軒。而朕呢,無論朕為你付出多少,你都看不見。
遲以軒他該死!你也該死!可朕知道……對你,朕是下不了手的。所以朕今天幫你做個抉擇。朕跟遲以軒,你只能選擇朕!」
閻冥澈這般措辭強烈的話讓尹清清的神經像是斷了線一樣。她不說話,也不哭泣了,目光開始直直的看向甕中那個被摧殘的面目全非的人。
這種靜默,讓閻冥澈的心里很是不安。
「尹清清,你別試圖想給遲以軒殉情。朕告訴你們,如果你死了,朕也會讓人做法,分開你們兩的魂魄的。你們兩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休想……」閻冥澈的話還沒有說完,尹清清卻突然從地上站起來,猛然的向中間擺的那只甕走去。
閻冥澈伸手拉住她,卻被她粗暴的甩開。他狐疑的蹙緊眉頭,不知道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的尹清清怎麼一下子就變成沒事人一樣了。
尹清清走的很慢。她每一步幾乎都是踩在她的心口上的。
她太累了。
累的很想直接躺下來。
曾經,遲以軒是讓她堅守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抹希望。可閻冥澈又無情的將他摧殘了。
她的世界、她的人生都因為閻冥澈的出現而發生扭曲。
以前,她為希望而活。
可以後,她要為仇恨而活!
「尹清清!」閻冥澈見尹清清的身子突然猝然倒地。他眉頭一緊,立刻奔向她的面前。這才赫然發現,尹清清的嘴角有黑色的血絲溢出。
如果他沒有猜錯,她這是中毒了。
「尹清清!」閻冥澈的鬧嗲不由得「轟」的一下,一向沉穩的他,此時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往尹清清的鼻間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