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听了,反應各不同。
莫大海一臉的疑惑︰「哥?誰啊?」
艾朗卻下意識地看了許卓一眼。
沈竹本來沒多想,見了艾朗的動作,也隨著看了許卓一眼。
莫小河那聲哥出口的時候,許卓的身子就一下子僵直了!
不是說沒空嗎?
怎麼又來了?
心底,似乎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在輕輕散開。
「是莫總。」沈竹對著莫大海說了這麼一句。
艾朗早站起來了,莫大海一听,也趕緊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莫天問啊,海城的大神啊!
許卓沒動,抬眸看了一眼,沈竹和艾朗都站著,莫大海和小河在門口迎接——那個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貴無比!
以前還沒發覺,現在突然有這樣一種感受——他傾注在自己身上的愛戀和寵溺,難道,不覺得為難嗎?
明明該是萬人之上的存在者,卻偏偏對他言听計從,把他捧在手心里——到底,他的高傲和自尊在那些年里,放到了什麼地方?
「哥!」
莫小河脆生生的叫聲拉回了他的思緒,無聲地嘆口氣,他也起身。
現在的他,不是他身邊的愛人,只是海城一個毫不起眼的老百姓,見了這天神一般的人物,自然是不能如此隨意。
「西子?」莫小河的聲音猛地拔高。
許卓瞬間抬眸看過去。
觸目的,是那個高大挺拔絕色英俊的男人,是那個纏繞了他十二年不曾松手的噩夢。
可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極其漂亮乖巧的男生!
男生有著一頭柔順的栗色短發,顯然經過精心的打理,層次分明,錯落有致。
他的五官很精致,真的和莫小河的妖嬈動人有一比,身材瘦削,卻透著一股青春洋溢的活力。
「莫總,能來寒舍,我這里真是蓬蓽生輝啊!」莫大海臉上帶著笑,微微地躬了身子,卻沒伸手出去。
海城人都知道,莫大爺基本不和人握手的。
莫天問的目光似乎是隨意地在房間內略了一遍,然後看向莫大海︰「听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
能讓莫天問親自跑這一趟,莫大海頓時覺得無比榮光︰「莫總日理萬機,上次已經讓沈竹來過了——啊,快請進,請進!」
莫天問大步邁進來,莫小河極其看不上他爹那份小心諂媚的樣兒,更何況,他心里有話憋著呢!
小跑著跟在莫天問身邊,他問︰「哥!你不說沒空嗎?怎麼又來了?怎麼還把西子也帶來了?」
「老大。」艾朗喊了一聲。
「莫總。」沈竹也連忙打招呼。
許卓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他。
「天問!」
木則然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眾人都抬頭去看。
「天問!」木則然從樓下飛奔下來,沖著莫天問就抱過去了︰「天問!那個死人臉他欺負我!」
莫天問伸出一根手指頭推開他,微微顰眉︰「怎麼了?」
莫天問的動作讓木則然想起了艾朗,好幾次,艾朗那廝也是這樣推開他的,那氣頓時更盛了︰「仗著自己身手好,打我——看!」
木則然把手伸出來,衣服往上面一擼——手腕上,赫然一道紫紅淤痕!
「還有這邊!」他又把左手的手腕露出來︰「都是他弄的!」
艾朗嘴角抽了一下——這細皮女敕肉的,下次得注意了!
莫天問抬眸看向艾朗︰「怎麼回事?」
艾朗站得筆直︰「老大,下次不會了。」
莫天問點點頭,嗯了一聲︰「下次注意。」
「啊?」木則然瞪大眸子︰「這樣就完了?莫天問!你耍我呢!」
「他不說了嗎,下次注意。」莫天問收了目光,看向西子︰「西子,東西給莫總了吧?」
西子乖巧地笑笑︰「嗯,司機都搬下來了。」
莫天問隨即看向莫大海︰「一點心意。」
莫大海哈哈笑著︰「莫總太客氣了——莫總還沒吃飯吧,一起吧?」
莫天問的目光又在飯桌上掃了一眼,似乎是無意地看了許卓一眼,卻很快移了目光︰「我吃過了,你們吃吧。西子,陪我在沙發上坐一會兒。」
天神這樣說了,沒人敢反駁。
莫小河拉著莫大海回了餐桌,不忘回頭跟莫天問招呼一聲︰「哥,你等等啊,我們吃了飯就陪你。」
這頓飯吃的,氣氛相當詭異啊。
除了莫小河正常外,其他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喘。
當然了,許卓沒這麼嚴重,可總也覺得不自在。
最生氣的,是木則然。
顯然的,莫天問兩句話就把他打發了,完全沒把他放心上——好吧,他早就承認了,莫天問那人心里,除了許卓,就沒別人!
可兩個人好歹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安慰安慰他能死人嗎?
但他很清楚,罪魁禍首是艾朗!
飯桌上,他基本就是把那些飯菜都當成了艾朗的,一邊死命盯著艾朗,一邊把飯菜放嘴里用力地咀嚼,似乎只有,就能泄憤!
艾朗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莫小河也餓了,顧不上說話了,風卷殘雲,一抬眼,眸子瞬間睜大︰「靠!」
「小河,說什麼呢!」莫大海那筷子差點又敲上去,但順著莫小河的目光看過去,也愣住了。
其他人的目光也默默地追隨,然後,靜默。
沙發上,莫天問仰頭閉著眸子靠在靠背上,手臂隨意地搭在扶手上——這個畫面很正常,不正常的,是站在莫天問身後的人!
西子站在沙發後面,唇角含笑,垂眸凝視莫天問,一副甜蜜動人的模樣,他的手指修長如玉,此時正放在莫天問太陽穴上,輕輕揉捏。
「嘩啦」一聲,莫小河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沈竹連忙輕咳一聲,給他撿起來︰「小河,吃飯,吃飯。」
「哥,你……」
小河剛站起來,就被沈竹一把拉住了,莫小河疑惑地看下去,就見沈竹對著他沖著許卓的方向使眼舌。
莫小河默默地又坐下了,拿起筷子,無聲地扒飯。
莫小河覺得自己是烏鴉嘴。
就在剛剛,他還在和許卓說,莫天問又找了一個,大家有空了就一起聚聚。
結果,莫天問就把人帶來了!
而且,莫天問不喜生人近身,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可現在西子的動作,無疑是證實了兩個人的關系!
莫小河想抽自己,即使他再沒心沒肺,可也知道許卓這會兒心里肯定不好受——關鍵是,這事兒太突然了!莫天問這是把所有人都殺了個措手不及啊!
他悄悄抬眸看一眼許卓,卻見許卓面色如常,夾菜吃飯,並無半分異樣!
這頓飯,真真是吃得別有滋味。
莫小河總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不然,他心里得難受死!
吃飽了,拿了紙巾抹嘴,他開口︰「你們慢慢吃,我去陪我哥!」
莫小河和莫天問關系這麼好,也是莫大海樂于所見的,立即眉開眼笑︰「去吧。」
「哥!」莫小河挨著莫天問坐了,脆生生地叫了一聲。
莫天問睜了眸子,凌厲的目光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距離,無聲地散發身上生人勿進的寒意。
莫小河訕訕笑著挪了挪︰「哥,累了?」
莫天問看他坐過去了,這才重新閉了眸子,嗯了一聲。
「哥,你過來一下唄,我有點事跟你說。」
「就在這里說。」莫天問一動不動。
也就是對著莫天問,莫小河這脾氣才有所收斂,換了別人,他早煩了︰「哥,真的有事,你過來一下唄!」
「西子,你跟他過去。」莫天問總算開了金口︰「跟他說,一樣。」
莫天問這話聲音可不小,餐廳里靜默無聲的幾個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許卓的湯勺踫在瓷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莫小河又想罵人了——這是昭示兩個人關系很親密嗎?跟誰說都一樣?一家人了?
莫小河耷拉了腦袋︰「算了,也沒什麼事。」
要說,事情都這樣了,大家的興致肯定上不來。
吃了飯,莫大海就識趣地上了樓,畢竟這是年輕人的地盤,他在這里,大家都拘束。
幾個人都在沙發上坐了,只西子還在給莫天問按摩,太陽穴完了,就是肩膀。
莫小河越看越覺得西子那手真是很礙眼,之前他也就那麼隨口一說,可當莫天問真的把人帶來了,他才發現,能站在莫天問身邊的人,他只能接受許卓,其他的,他看誰也不順眼!
更何況,他知道莫天問對許卓的心思,十二年了啊,那些寵溺和愛戀真的能一下子就消失不見嗎?
可看著莫天問一臉享受的模樣,莫小河真是為許卓叫屈了——即使,以前的事兒,有許卓的錯。可要讓他接受莫天問愛上了別的男人,也很難!
艾朗本來就話少,沈竹也是個悶葫蘆,木則然還氣著呢,至于許卓,更別指望他開口了。
所以,這活躍氣氛的活,只能是莫小河。
「我有個提議!」
他站起來,拍拍手。
眾人都抬眸看他,只莫天問好像睡著了,一動不動。
「哥?哥!」莫小河彎腰,在莫天問耳邊喚了兩聲。
莫天問感受著他突然而至的氣息,不習慣地顰了眉︰「听著呢,說。」
莫小河這才直起身子,輕輕嗓子,開口道︰「我是覺得,我們六個——呃,那個,西子,不好意思啊,這事兒,沒包括你在內。」
西子溫順一笑,並不理會。
莫小河——擦!怪不得莫天問這麼快就有了新歡!相比許卓的冷漠,這西子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啊!
「我是說,我們六個認識也好幾個月了,我覺得呢,大家都很投緣,所以,我建議,我們六個,來結拜好不好?」
「結拜?」木則然沒好氣地開口︰「我不和死人臉結拜!」
沈竹也覺得不靠譜,他和小河是愛人,再結拜,不是亂了嗎?
「木則然你給我閉嘴!」除了莫天問,莫小河對其他人可是沒有任何忌憚的︰「誰願意跟你結拜似的!」
「不願意你提我干什麼啊!」木則然不服軟地瞪過去︰「我不稀罕!」
看著莫小河想撲過去打人了,沈竹連忙一把抱住他就往自己身邊拖︰「小河,小河,你是主人——」
又看向木則然,他開口︰「則然,小河就這脾氣,你見諒啊!」
莫小河立即不干了,在他懷里扭來扭去地捶他︰「你不幫我!還幫著那個死木頭!」
沈竹連忙抓住他的手,慌地往樓上看︰「小河,小河別鬧了!好,好,你繼續說,繼續……。」
他說著,求救的眼神沖著木則然送過去。
木則然嘖嘖搖著頭嘆氣︰「沈竹,你……。算了,小河,說吧,怎麼結拜?」
莫小河一下子又跳起來︰「結拜你都不懂?還作家呢!屁!」
木則然真的很想一腳踹過去,可看著沈竹的面子,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樣,很簡單,六個人,誰最大,誰就是大哥,然後依次排下來。以後呢,我們六兄弟,相親相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其實木則然也就是隨口說說,他沒什麼異議。
莫天問和艾朗,他都認識許多年了,說是兄弟也不為過了——當然了,前提是排除艾朗這一段時間對他做的一系列讓人惱火的事!
可總的來說,他不反對。
要說不願意的,其實是許卓。
許卓沒別的心願,就想著以後能過平常人的日子。
他也確實把莫小河等人當朋友一樣的看待,和僅僅是朋友,前提是不能影響他想要的生活。
可如果結拜了,他敢篤定,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這麼平靜。
「我不……。」
他話剛出口,就看到莫天問坐了起來,姿態慵懶,偏偏還透著王者的優雅貴氣!
而且,莫天問開口了,正好把他的話堵了回去︰「不錯啊,以後,大家都是兄弟。我最大吧?」
莫小河見莫天問主動響應,高興得吹了一聲口哨︰「那是!以後我們可都叫你大哥了!」
「我……」
許卓剛說了一個字,自己的話卻又被艾朗打斷了。
艾朗說︰「我比沈竹大一些。」
許卓根本沒機會說話,最後,名次都排好了。
莫天問是老大,接下來,依次是艾朗,沈竹,木則然,許卓,莫小河最小。
許卓垂了眸子,安靜地坐在一旁,他不知道,是他們真的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還是——他自己,也有那麼幾分猶豫的心思,才會一再地失了開口的機會,讓事情定局。
「慶祝!」莫小河跳起來,不斷扭動身子︰「一定要慶祝!我們去雲巔跳舞!」
沈竹嘴角開始抽了——又是雲巔!恨死了!
艾朗依舊面無表情。
木則然這次真是忍不住了,一腳踹上去︰「雲你個頭!那地方許卓能去嗎?」
莫小河嗷一聲躲在了沈竹身邊,沖著木則然瞪眼︰「你再踹我試試?讓我家沈竹打得你找不到北——不去雲巔,去哪里?」
「確實值得慶祝。」莫天問悠悠地開口,唇角勾了勾,看上去心情不錯。
而西子這時候也沒再按摩了,乖巧地坐在莫天問身邊,一言不發。
「不如,去我那里。」莫天問伸出手,觸了觸西子額前的發︰「吃的喝的都有,方便。」
「好啊好啊!」莫小河是行動派,說干就干,立即就伸手去拉幾個人︰「快!快!走嘍!」
說真的,這幾個人在莫小河家里,確實放不開。
不管怎麼說,家里有大人,那種感覺就是不一樣。
許卓再一次被徹底無視,莫小河似乎發覺了他的猶豫,從說要去莫天問那里,就跟個橡皮糖似的抱著許卓的手臂不撒手了,徹底無視許卓的態度,拖著他就往外走!
兩個人走在前面,莫天問霍地一聲站起來,陰森的啐著冰渣子的目光跟想吃人似的盯著莫小河和許卓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臂!
木則然這會兒心情有點好轉了,過來拍拍莫天問的肩膀,開口︰「裝不下去了?哈哈哈哈,演技差死了!」
莫天問抬手甩了他的手,臉色陰沉地跟了上去。
木則然聳聳肩,玩味地看向西子。
西子面色一白,也跟了上去。
木則然剛想動,肩膀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是艾朗,立即翻臉︰「誰讓你踫我!放手!」
沈竹模模鼻子,知趣地先走。
艾朗根本不理他的叫囂,自顧自地拿起他的手,掀開袖子看了看——淤青很明顯,和木則然略顯白皙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假惺惺的,看什麼看!」木則然嘴里罵著,卻沒松手,甚至,有些享受艾朗動作的輕柔︰「還不是你弄的!怎麼,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艾朗一挑眉,放了他的手,雙手抄回褲兜里︰「我只想說,這細皮女敕肉的,你是不是男人啊?」
說完這句話,嗤笑一聲,走了。
「艾朗!我殺了你!」
半晌,莫小河家里傳來一聲如假包換的獅子吼!
當然,除了在樓上的莫大海嚇了一哆嗦,其他人都沒什麼反應。
等木則然出來,艾朗已經開車載著許卓和小河離開了。
沈竹沖他招手︰「則然,坐我的車。」
木則然習慣性地去坐副駕,沈竹趕緊招呼︰「這邊。」
木則然仔細一看,原來副駕有人。
竟然是西子!
沈竹上了車。
西子開口了︰「我在前面路口下,謝謝。」
木則然頓時忘了自己那點事,頗有興趣地打量這個漂亮的小男生︰「西子,你和天問——」
西子倒也不扭捏︰「我愛他。」
「我知道,」木則然心想,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你目光里的深情,只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我是想問,你倆,那個了沒有?」
「哪個?」
木則然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還有哪個!上床唄!」
沈竹眼角跳了跳,目不敢斜視。
「這是我的*。」西子聲音並無什麼異樣,語調也很正常,似乎木則然的問題對他而言,是一個再普通不過類似于吃飯了嗎這樣的問題。
木則然似乎想起了什麼,勾唇笑了笑,開口說了一句︰「西子,你這麼優秀,一定能找到一個欣賞你的人。」
言外之意,莫天問不是你的菜。
西子沒再說話。
木則然絲毫沒覺得自己最近話越來越多了,矛頭又指向了沈竹︰「沈竹,你和小河怎麼樣了?準備出櫃了嗎?我看你剛剛那模樣,標準的莫家女婿啊!」
沈竹笑笑︰「我倆挺好,我們的事,莫叔叔還不知道。目前,沒有想告訴他的打算。」
「就莫小河那樣的,也只有你把他當寶。」木則然懶懶地斜靠在後座上,他也想正襟危坐,可是,疼啊,雖然用了潤滑劑,可不知道是艾朗那廝太猛了,還是那東西太大了,當然了,也可能和心情有關系,總之,各種不舒服︰「我跟你說,他那貨,就是蹬鼻子上臉的,以前,被圈子里的人寵得不像樣。你啊,別什麼都慣著他,關鍵時刻,得有強硬手腕!」
沈竹只是笑。
莫小河什麼樣,沈竹心里很清楚。
莫小河以前什麼樣,他大概也能猜到。
就沖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莫小河敢在車後座里和人家親熱,他就知道,這個不安分的小紈褲,以前的日子,不定多亂呢!
可現在,沈竹沒多余的想法。
不管莫小河以前什麼樣,現在,莫小河是他的愛人,一旦他確定了要和小河過一輩子,那麼,他就會包容小河的一切。
而且,他也相信,他能給小河的,是其他人給不了的。
總有一天,小河會乖乖地陪著他,兩個人相守白頭。
木則然有一點和莫小河挺像,那就是,有時候,唯恐天下不亂︰「沈竹,你別笑啊!不是我說小河壞話,那家伙,真是不靠譜!我跟你說,他還小著呢,這麼早讓他收了性子,那是不可能的。別的不多說了,我就奉勸你一句話——在那小子沒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之前,你可別傻傻地丟了一顆心!」
沈竹緘默,半晌,開口︰「我知道。」
他能說什麼?
總不能說,他的一顆心,早就丟了吧?
他也知道莫小河什麼性子,讓他定性,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兩個人在一起,也處了快一個月了,每次他都忍不住在小河耳邊說愛他,可換來的,都是小河敷衍的嗯嗯聲。
沈竹雖然是個大男人,可有些時候,他也很細膩。
莫小河從開始到現在,說得最多的,我看上你了,我喜歡你,呆子,你怎麼這麼招人愛呢。
說來說去,無非這麼幾句話。
我愛你三個字,卻如禁言,從未吐過一次。
木則然說的那些,沈竹能不知道嗎?
但還是那句話,沈竹對自己有信心,對這份感情有信心,同樣的,對莫小河,也有信心。
有些話,就是點到即止。
木則然不說莫小河了,開始長吁短嘆︰「沈竹,你能不能幫我想個法子,收拾收拾艾朗那死人臉?」
相比較這輛車上木則然的聒噪,艾朗載著許卓和莫小河的車上,卻是難得的清靜。
莫小河倒是想說點什麼,可他看出來了,許卓根本沒那個心思。
從一上車,那清高孤傲的男子就安靜地坐著,目光落在車外飛速後退的景致上,一言不發。
莫小河也並不是真的不會看人臉色,只是他驕縱慣了,能讓他看臉色的人很少而已。
許卓算是其中一個。
不管怎麼說,許卓是莫天問的人,他尊重莫天問,就尊重許卓。
所以,他選擇沉默,其實是給許卓一個安靜思考的空間。
但他不知道,此時看似安靜沉穩的許卓,腦子里根本就是一團亂,哪里還有思考的能力?
許卓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不正常,照理說,離開了莫天問,好不容易擺月兌了禁錮了他十二年的噩夢,他該慶幸,該歡呼,不管以後莫天問會怎麼樣的生活,那都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可顯然,事實真的擺在他面前時,他才知道,他忽略了莫天問這麼多年來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和烙印。
莫天問移情別戀,這句話,莫小河之前就告訴他了。
可許卓覺得,這沒什麼,這很正常。
可當莫天問帶著西子出現在他面前,他心底,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
從未有過的,特別是看著西子的手游走在莫天問的太陽穴之上,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雖然強烈,但他卻捕捉不到,更加不知道這種感覺代表的是什麼!
嫉妒?
不可能!
吃醋?
更加不靠譜!
充其量,有點失落,還帶著一點點的酸楚?
在臨近莫家別墅的時候,許卓的眸子猛地亮了亮。
他知道了。
其實,就是習慣的問題。
十二年了,莫天問的身邊,只有他一個人。
可突然,兩個人分開了,莫天問愛上了別的男人。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樣東西,一直是屬于你的,可突然有一天,被別人拿走了。
就是這種感覺。
即使那樣東西是你不喜歡的,看是,你看了,心里難免有感慨。
許卓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艾朗開口︰「下車吧。」
許卓才驚覺,竟然到了!
莫小河都快睡著了。他和沈竹在一起,日夜糾纏,怎麼也要不夠,往日里這個點,早上床了。
再說,剛吃飽,在車上空調一吹,人就容易昏昏欲睡。
他費力地睜開眼,又閉上︰「許卓,讓沈竹來抱我,困死了。」
許卓嗯了一聲,抬腿下車。
還是那句話,許卓羨慕莫小河。
不僅僅是羨慕莫小河和沈竹的愛情,有時候,他覺得莫小河那性子,真值得他學習。
有些事,不應該太在意,不是嗎?
更何況,這是他一直渴望的生活,如今,莫天問有了新的愛人,自然不會再對他怎麼樣,他更應該放心才是。
莫天問從車上下來,許卓迎了上去。
沒出息的,莫天問的心跳劇烈加速!
「恭喜。」許卓淺淺地笑,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眸子灼灼發光︰「西子很優秀。」
路燈微黃,所以,他沒看到,莫天問唇角勾起的弧度其實帶著悲涼和無奈的味道。
「謝謝。」莫天問邁開長腿,直接越過他,進了別墅!
許卓朝車上看了看——西子呢?
這時候,木則然和沈竹也到了。
木則然下車就拍手︰「快快!進屋!外人都走了,就剩我們六兄弟,這下可以徹夜狂歡了!」
許卓垂了眸,唇角無法控制地勾了勾。
時隔三個月,再次進入這幢別墅,許卓心里感慨萬分。
曾經,他以為,只要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可誰知道,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愛人做不成,竟然,成了兄弟?
人都齊了,沈竹抱著莫小河在後面,許卓不得不加快了腳步,一推門,熟悉的陳設盡收眼底。
所有的家具都還和原來一樣,低調奢華,燈光大亮,金碧輝煌,透著和莫天問一般的尊貴優雅!
在沙發上坐了,許卓微微有些出神。
沈竹抱著莫小河上樓,就一直沒下來。
木則然懶懶靠在沙發上,開口︰「天問,拿點紅酒——最貴的那瓶!」
莫天問換了家居服從樓上下來,眼神示意艾朗去拿,過來坐了︰「悠著點,別像上次喝醉了。」
許卓的手肘擱在膝蓋上,兩手交握,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卓。」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莫天問叫出他的名字。
許卓猛地抬眸,目光閃爍如驚慌失措的小鹿︰「什麼?」
觸到莫天問火熱的目光,他又猛地垂了眸子,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卻還是忍不住習慣地躲避。
「要不要喝點?」莫天問問得很隨意,可沒人知道他心底已經燃起了一團火,燒得他渾身難受︰「今天這個日子,值得慶祝。」
他突然站起來,邁了幾步,在許卓身邊坐下。
許卓坐的是單人座,莫天問一過來,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
兩個人挨得很近,似乎,這是分別了三個月之後第一次如此親密接觸。
許卓想動︰「我……」
誰知道,下一秒,莫天問卻攬住了他的肩膀︰「許卓,現在,我是你哥。怎麼,兄弟之間,還有這麼多講究?」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許卓耳邊,許卓只覺得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呼吸都差點停了!
莫天問當沒看見,攬著他的肩就看向木則然︰「則然,你說呢?」
木則然趴在沙發上,點頭︰「許卓,天問說得對!以後咱就是兄弟,勾肩搭背的,有啥啊!再說,天問現在有西子呢,早把你忘腦後了,你也別自作多情了啊!想多了,影響咱兄弟感情!」
莫天問眼神跟飛刀似的殺過去了,無聲地威脅——閉嘴!哪壺不開提哪壺!
木則然嘿嘿笑了︰「許卓,你倒是說說,我說得對不對?」
許卓的身子緩緩放松,不著痕跡地往邊上挪了挪︰「嗯,有道理。」
看著莫天問那眼楮跟膠水似的粘在許卓身上,木則然嘆口氣,慢慢起身︰「怎麼那死面癱拿個酒這麼半天?我去看看!」
不大一會兒,偌大的客廳里,就剩了莫天問和許卓兩個人。
「許卓。」
莫天問盯著他的耳垂,一點點地看著那小巧可愛圓潤迷人的小東西從蒼白變得粉女敕,是他喜歡的顏色,真想一口吞下去。
許卓頭也沒抬︰「嗯?」
莫天問的大手在他肩頭游移,終于忍不住用指尖踫了踫他的臉頰︰「叫聲哥來听听。」
許卓︰「啊?」
四目相對,他清晰地看到了莫天問眸子里的深情愛戀,這哪里是兄弟之間正常該有的眼神?
他猛地起身,掙開了莫天問的大手,氣息有些不穩,臉頰也出現了可疑紅暈︰「請你自重!」
莫天問撫額——操之過急了!連忙解釋︰「別誤會,我,我只是覺得這種重新定位的關系很有趣,所以——不相信我?和你在一起十二年,我身邊,從沒有出現過其他的男人,同樣的,現在,我有西子,也不會和你怎麼樣。腳踏兩船,我不屑。」
許卓眸子里的黯然一閃而過,莫天問這話,算是親口承認了他和西子的關系,那麼,很好,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雖然,心底那股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以後,我拿你當弟弟看,沒問題?」莫天問揚眉。
許卓暮然回神,收起心底復雜的情緒,點頭︰「沒問題。」
他知道,莫天問言出必行,也實在是,莫天問用他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有多潔身自好——十二年,他身邊除了許卓,沒有別人。
他的意思,現在,他有西子,所以,許卓不用擔心。
「那麼,可以叫哥了?」莫天問隨意地靠在沙發上,一身的慵懶性感。
許卓突然發現,在自己面前的莫天問,似乎,和在人前的他,有很大的不同!
人前,他是冷傲的,高貴的,如帝王一般,傲然俯視他腳下的臣民。
可在他面前,他總有些——怎麼說呢,臉上的表情會很豐富,說的話,也和他這個人很不一樣。
似乎,有點無賴的意思。
他看得出,對別人,莫天問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根本不屑搭理的模樣。
可對他——這個男人,不說十二年之前的寵溺了,就是現在,他主動坐在自己身邊,主動攬著自己的肩,主動讓自己喊他哥,享受這樣待遇的,有幾個?
許卓不傻,這些,他都能看出來,但莫天問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真不清楚!
畢竟,他有西子了,不是嗎?
「怎麼,不想喊?」
莫天問似乎很有耐心,唇角勾了勾,一個邪魅帥氣的笑容就在他臉上綻放。
許卓一直都知道他那張臉堪稱絕色,他也曾月復誹,老天把如此強勢有能力的男人打造成了近似十全十美的天神,能力卓絕,偏偏又五官動人,當真是偏心死了!
就因為這,許卓更加不懂,在莫天問面前,自己可以說是沒有半點優勢,到底哪里值得他把自己禁錮了十二年!
但許卓這會兒想通了,與其以後的日子提心吊膽,怕莫天問來糾纏不清,不如像他說的,給兩個人的關系重新定位!
就算是兄弟,也比整天這樣憂心忡忡的好!
他勇敢地迎上莫天問的眸子——即使他不想承認,可他總覺得,莫天問那目光里,帶著耐人尋味的意境,到底,是什麼?
深吸一口氣,他啟唇︰「哥……。」
音若蚊吟,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莫天問起身,朝他靠近,在他面前站定,垂眸看著他,目光火熱地盯著他粉女敕的唇,恨不得就那麼低頭吻上去,一親芳澤,以解他相思之苦!
他大手緊握成拳,又緩緩松開,費力地把想攬住許卓腰身的大手放到許卓雙肩上,柔聲開口︰「叫啊,我沒听到……。」
許卓一抬眸,才發覺他到了自己跟前,想退,奈何雙肩被他控制了,他的氣息如此之近,一如既往的味道讓許卓心跳莫名地加速,垂了眸子,心里小鹿亂撞︰「你,別……。」
「卓,叫我……。」莫天問的聲音極度誘惑,低沉性感魅惑,閃閃發亮的眸子貪婪地定格在許卓臉上,離得如此之近,更加察覺自己想他想得快要發瘋。
「哥……。」
許卓的聲音還是不大,但兩人距離這麼近,莫天問自然是听到了,心里一喜,差點忍不住就把他擁在懷里!
說真的,莫天問特別排斥莫小河叫他哥,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在莫天問心里,只有許卓能這麼叫他!
要說為什麼,還得從N年前莫天問無意中看到的一個電影說起。
電影是國內為數不多的講述同性戀之間的感情糾葛的一部片子,兩個男主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攻是被小受的父母領養的孩子,是小受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讓莫天問動心的,是兩個人終于水乳*交融完美契合的那一瞬,小受喉嚨里溢出來的那聲「哥」是那般的*迷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每把許卓壓在身下,肆意沖撞的時候,莫天問做夢都想讓許卓那樣喊他一聲!
惡趣味?
或者說,特殊情結?
說不清,反正莫天問極其期待!
這會兒听到了,心底暮然就騰起一把火,一下子就燒到不該燒的地方了!
莫天問猛地退後一步,略顯狼狽地和許卓拉開了距離!
要是這時候被許卓察覺小天問昂首示意了,這戲還怎麼演啊!
「酒來了!」
身後,傳來了木則然歡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