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楮時,天光已然大開。
看一眼壓在胸前充滿力量感的手臂,晏回蹙了蹙眉心,小心翼翼將手臂移開,忍著身下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晏回費力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氣,扶著床沿想下床。
身後響起透出歉疚的關切的聲音︰「還痛嗎?」
晏回好容易凝聚起來的氣力瞬間卸掉,身體撲通一聲躺回原狀,臉盡量偏向另一側,回答︰「還好。」不再言語。
身旁的人毫無自覺,接著說︰「我為你上過藥了,昨晚是我失控,那種感覺太美好,我沉醉其中——」
晏回恨不得一掌把在耳邊聒噪的人拍飛,生硬的截斷司空玥的話︰「我要回府。」
司空玥挑了挑眉梢,勉強壓下蕩漾不已的心波,翻身坐起來,溫柔地說︰「等你可以下地自如行走,我就送你回府。」炙熱的目光在晏回紅透了的臉上逡巡,唇角勾起來,手模向晏回的面頰。
晏回抬起手臂一擋︰「王爺該早朝了。」
司空玥好心情的笑出聲,知道晏回羞澀,不再逗弄,身體躍過晏回下了地,**的上半身在晏回眼前晃過,晏回本想收回目光,然而眼楮卻像被黏住一般,離不開司空玥的身體,象牙色的肌膚,在晨光里泛起薄薄的光暈,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勁健充滿力量,他身上的皮膚比臉上白皙細膩許多。
就這樣直到司空玥穿完衣裳,回首笑睨道︰「晏兒可還滿意?」
晏回略顯慌亂地移開視線,耳畔傳來司空玥的笑聲,晏回不禁懊惱,同為男人,他實在沒有必要羞澀。
就這樣,時間流逝,一連過了三天,每當晏回提出離開時,司空玥都以他身的傷未好為由推拒,還將謝肇呈送來的折子拿給晏回批示,說是擔心他閑著無聊。折子不多,送過來的都是謝肇難以定奪的。
但是,晏回的心情越來越焦灼,心中在為司空灝擔憂。
這日午後,晏回走出房門,他終于可以下地了,雖然依然能感覺到微微的刺痛。走在青灰石磚鋪就的院子里,忽听院門外傳來侍衛低低的對話聲。
「王爺真的要對平王下手?」
另一個侍衛回答︰「那是當然,而且王爺已經下了死命令,只要平王敢起兵,殺無赦!」
「傳聞丞相正在調動京畿部隊,平王快要動手了吧?」
「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王爺早就做好了部署,這兩天就行動。」
晏回僵立在院子當中,最擔心的事情即將發生,玄鶴不會是司空玥的對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身首異處,眼鋒掃過一側院牆,這個方位沒有感覺到侍衛的氣息。慢慢走過去,略一使力掠上院牆,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晏回的身體在牆上晃了晃,身側響起輕笑聲︰「晏兒這是要去哪兒?」
晏回驚得險些跌下去,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拽住,攬進懷里,晏回抬頭看去,只見司空玥面容含笑,鳳目帶著詫異地望著自己。
晏回的火氣再也壓不住,氣惱道︰「王爺不許晏回離開王府,莫不是想要軟禁晏回?」
司空玥更加詫異︰「本王只是擔心你身上的傷沒有痊愈,並沒有軟禁你。」
晏回看著司空玥一臉無辜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斬釘截鐵說道︰「我現在就要離開王府!」
司空玥顯出思索狀,深眸在晏回臉上流連,沉吟著說︰「也好,你身上的傷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又多日沒有在朝上露面,皇上今天還在本王面前提到你,想讓你赴今晚的中秋宴。」
晏回挑眉,直覺宴無好宴,不過想到司空灝一定會參加中秋宴,不由轉憂為喜,到時候一定勸他暫時放棄謀反!
夕陽西下,淡淡的月輪升上半空。
晏回從自己的府上出來,乘著轎子前往皇宮,府中一切安好,小寄抱著自己還哭了一通。街路兩旁燃著明亮的燈火,路上行人不多,想來都回家團圓了。
轎子在皇宮門前停落,晏回走出轎子,剛走進宮門,就見康弼提著燈籠走過來,「晏御史,奴才為您帶路。」
晏回微微一愣,康弼是宮里的太監總管,怎麼親自迎出來?一笑︰「有勞康公公。」因見康弼愁眉不展,晏回問,「皇上還好嗎?」
康弼嘆息一聲︰「皇上自從救回來後,就茶飯不思,經常獨自沉思,許是受到了驚嚇。」
晏回聞言沉吟,不多時,二人走進清和宮,清和宮里已經點亮一盞盞華燈,肅穆的宮殿浸潤在暖杏色的光暈里,顯出幾分溫馨與祥和。
宮女們往來穿梭,端上來美酒佳肴,大殿兩側整齊擺放著數十張雕漆小桌,大臣都已就位席地而坐,推杯換盞氣氛很是熱鬧,晏回目光看去,不是王公權貴,便是驅逐匈奴有功的將領。
在暖黃色的柔光里,晏回走向御座,清絕的面容,流轉的眸光,廣袖寬袍隨著舒緩的腳步,輕卷,展蕩,一步一步,優雅從容極富美感,一時間令人移不開視線,大殿里變得安靜下來。
除了御座之上!
御座之上傳來司空睿清朗的笑聲︰「煙兒要為朕獻舞?那麼朕可要一飽眼福。」
嬌媚的聲音響起︰「皇上,妾身這就下去準備。」
晏回抬目看向金燦燦的御座,司空睿頭戴蟬翼冠身穿絳紗繡龍袍,面容明顯見瘦,臉色也有些蒼白,在他懷中坐著一位絕色佳人,膚若凝脂,眉眼如畫,一襲藕荷色華貴長裙,披帛絲帶飄垂在地,看起來端方不失美艷。
晏回一眼認出,是凝煙!听說司空睿忽然提出推遲大婚,將凝煙帶進宮中,並且冊封為貴嬪,只是帶著出身青樓的女子出席這樣的場合,顯然是不合適的,即使是這女子曾與司空睿經歷過生死。
晏回移開視線,朝司空睿躬身行禮︰「臣晏回拜見皇上,臣听聞皇上遭劫,心中忐忑難安,皇上受驚了。」
司空睿的目光這才投向晏回,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朕沒事,晏愛卿的病都好了?皇叔怎麼沒有一道前來?」
殿上響起低低的嗤笑聲,晏回眼皮直跳,自然清楚他們此刻在想什麼,而且他走上殿來時,掃了一遍席間就座的臣子,並沒有發現司空灝,難道他沒有來赴宴?
回道︰「臣的身體已無礙,肅王有軍情需要處理,所以不能前來,請皇上見諒。」
司空睿頜首,讓晏回落座。
晏回剛要轉身,玉階上飄落一陣香風,余光看去,凝煙婀娜走下玉階,杏目打量著自己,溫婉一笑︰
「听說晏大人擅長作畫,尤其工于人物,不知妾身可有福氣,一會兒請晏大人為妾身作畫?」
沒等晏回說話,宴席上有一個人朗聲說道︰「晏御史身為朝廷命官,為貴嬪娘娘作畫顯然不合適,宮廷里自有御用畫師,定能將娘娘的仙姿玉貌畫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