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沫冷冷的看著藍風,眼底有著毫不遮掩的恨意。
藍風目光冰寒,不退縮,不躲避,直直的注視對方,聲音平淡,恨聲寸寸,「大哥怎麼樣了?」
她想過這個問題,一直在擔心,卻不敢想太糟。
瀾弈無論如何是這女人的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縱使她在毒,也斷然不會害自己的親生骨肉。
但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後怕。
秦沫的反應在預料之中卻也在超乎她想象之外,經歷過生死的人尤其對那種撕心裂肺的分離最敏感。
這麼想著,心也跟著微顫起來。
但願不要是她想的那般,否則……
秦痕一直瞪著藍風,此時听到她提到瀾弈,不覺放聲一笑。
不遠處的西一蕭看到這一幕,突然心生寒涼。
大哥?
按關系推算,不就是師姐的大哥麼?
想到印象中的那個男子,西一蕭突然變了臉色。
藍風敏銳的注意到,當秦沫听到「大哥」兩字時,死氣沉沉的灰色眼底透出的幾秒驚慌,然而那慌亂也只是出現了極短的時間,便消失無蹤。
絕對不會是錯覺。
「死丫頭,你想見你的好大哥?」秦痕陰森森的眼神緊緊盯著她,如同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布滿戲弄趣味。
這種眼神落在眾人眼底,自然形成了一種壓迫感。
秦痕素日里嚴肅寡言,性情更是陰晴不定,手段及其毒辣,現在的這個眼神分明是給別人下套的陰謀前兆。
數以千計的血宗門人齊刷刷看向屹立在人群中面不改色的黑衣藍裙的少女,心頭突然有些忐忑起來。
不知情的都在感嘆,這麼個花樣年華的美人注定隕落在血宗之巔,可惜啊。
知道內情的也在嘆息,卻是在為宗門日後發展走向發愁悲哀。
得罪三宗四門絕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後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黑暗王朝,據傳,這位大美人還和黑暗幻殿的那位領袖有關系。
所以,很多人開始盼著門主大人來此主持大局了。
否則,無論是哪一方勝出或戰敗,血宗前景堪憂。
秦沫听到自己的父親抬出自家兒子,皺眉發出警告,「父親,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一句話,已帶警告。
後者臉色一沉,戾氣森然。
藍風看看兩人,冷冷一笑,「你們兩個老不死最好不要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不然秦氏家族必然全軍覆沒。」
她臉上沒有笑容,只有一片肅殺。
那眼神,太冷寒,以至于讓人們一下聯想到北山上的常年不化的深深積雪,也是這般冷得凍死人。
那語氣,太平靜,卻令人無法喘息,以至于站在那里的不再是一名單薄的少女,而是久經沙場的不敗神話。
言必行,行必果。
這種氣魄源自于強大的靈魂,深深敬畏,不敢靠近的上位者氣度。
半空之上,無央美人坐與華麗的紫金香車之內,從容作畫,每一筆都似浮雲飄過,軟綿綿力度卻適中,大致一看,便能被畫中人靈動的神韻所吸引。
所謂神來之筆,不外乎是。
他不看下方,下方一切卻在他意料之中。
他認識藍風時便看出了她的底線,大難臨頭臨危不亂,深更半夜猶自警覺,面對親人一腔熱血,對敵時又毫不手軟,朋友間兩肋插刀,至于情人曖昧且有限度。
即使是他,也不敢開玩笑開到無下限。
只因,知她的為人,解她的心弦。
今天這一幕,他早知沒有表面上看的這般簡單。
不算上分壇人馬,血宗總壇坐下精英幾千眾,平日里只听命與一人,而血宗宗主西宮雲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若說其中沒蹊蹺純屬扯淡。
再看少主西一蕭面色假裝淡定,眼神飄忽,一個人為何會出現這般跡象,無獨有偶,底氣不足。
三年前的一幕歷歷在心頭,無央突然停了停筆。
微扭頭,藍眸深邃,透過雲層掃向下方。
那里有他摯愛的女子,單身一人闖入虎穴,不論煉妖師有多變態,只這般膽氣足以傲立天地間。
而那些個角落里卻透出一股股邪惡力量,這股力量細細探去,便會生出一絲絲熟悉感。
似曾相識……
「風兒,三年期限盼到今日,太多壓抑我懂,今日你若解氣拆了血宗也無不可,天塌了有我撐著,只要你釋懷,犯眾怒,亦值得。」
悠悠嗓音飄飄然入耳,藍風全身激靈靈一震。
抬首,遙望雲層,勾唇淡淡一笑。
蒼穹之上,雲海之巔,無央眼露笑意。
薄美人一笑,末路也無謂。
就在此時,隨著秦痕陰狠的叫罵聲,人群中一陣波動。
一道人影如一股旋風趕來。
明明是如玉面容,氣質理應是穩重如山,偏偏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屬于自己的表情,眼神空洞,木訥,冷漠,猶如一個沒有靈魂的人般,毫無感情波動。
他的出現頓時引來一聲驚呼。
「啊,那不是……」
這驚詫聲是小白發出的。
由于太過震驚,以至于一時失控差點喊出那人的名字,卻在話尾處看到主人恐怖的眼神戛然而止。
這一刻,小白突然意識到,主人是真的怒了。
龍珠上前一把扯過小白軟軟的身子,怒視她一眼,暗罵這家伙白痴。
秦沫臉上綻放出一絲苦笑,事到如今,事情已超出她的掌控。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父親居然真的可以抹殺親情。
她毒,她知道,但兒子是心頭肉,萬沒有害他的想法。
怪他不爭氣也好,向著藍風母女也罷,再生氣,也沒有想過要害他。
可是,如今,看來一切已成定局。
秦痕滿意的看著立在前方的青年男子,渾然不顧秦沫的傷感,只是痛快的看著藍風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
「看到你的大哥不開心?」
一句話落下,藍風眼神都似要冒火。
她看到了三年未見的大哥,卻完全找不到曾經的感覺。
那張臉,熟悉又陌生。
那雙眼,完全不對勁。
顧不上秦痕的奚落,幾步快速掠進瀾弈面前,近距離一看,不禁心酸。
伸手,試圖撫模向他憔悴的臉。
「大哥,我回來了,風兒回來了!」
話未說完,瀾弈垂下的眼眸卻赫然一驚,瞪大,看著她,陌生,疑惑,敵意,還有一絲絲復雜。
幾乎是在瞬間,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他揮動手中劍,劍尖朝她當頭劈下。
這一變化驚了所有人。
小白龍珠一行魔獸紛紛瞪大了眼楮,驚愕之下呼喊成了無聲,一道道身影瘋狂的躍向藍風。
藍風卻不躲不避,目光除了傷感別無其它。
秦痕得意的看著,眼底盡是滿意。
秦沫表情復雜,一張臉漸漸扭曲,有快意,有痛楚。
風聲呼嘯,空中似有人輕輕一嘆,波動由遠而近射來,終是半路收回。
只因他信她。
那嘆息驀然一轉,生出一絲憂傷。
氣她如此不珍惜生命,這般玩火,置他與何地。
他料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自然也料到瀾弈的出現,按理說他的出現理所應當。
風兒的致命弱點他了解,敵人更加了解。
秦痕的為人會使出這一招再正常不過,之所以不提前告訴她,是怕她傷心。
現在看來,她的應變實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血宗眾人靜到無聲,不敢想象大長老真的做出這種天理不容之事。
更不解大師姐為何會如此不顧自家兒子的死活。
別人看不出,他們宗門內部中人卻看出,瀾弈是入了魔。
西一蕭似不願看到這一幕,突然閉了閉眼。
小白等人瘋狂的涌向瀾弈,剛要出手便被藍風一記怒喝嚇退。
「不許傷他,退下!」
一句話,勝萬語。
一眾魔獸蔫蔫的退開,卻不敢松懈,一人把手一個角落,虎視眈眈的注視周圍的一舉一動。
此時關頭,不能出一點岔子。
藍風不理睬其他,只是定定的看著瀾弈。
剛剛那一劍,快而準,直插心髒。
若非她靈魂意識特殊,早已察覺,說不準已然死去。
這種攻勢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若是對方反守為攻,他必會受到重創。
所以,無需多問,她已看出蹊蹺。
秦痕看行刺失敗,臉色拉下,恨恨咬牙。
死丫頭,我就不相信你每次都能這麼命大。
秦沫依舊在笑著,笑聲駭然至極。
藍風稍稍離瀾弈有些距離,柔聲道,「大哥,看著我,我是風兒,難道你忘了我們的預定了嗎?」
「約定……」瀾弈眼神一顫,迷蒙的看著藍風那張精致絕倫的臉。
「嗯,約定,你說日後必會給我一個交代,不要說你忘記了,我會很傷心。」藍風繼續循循善誘。
「交代……」他身軀也跟著震了震,一幅幅支離破碎的畫面飄入腦海,突然抱頭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搖著嗚咽起,「風兒,我的風兒,我不是故意的,我身不由己,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藍風一看,頓時心軟。
腳步匆匆上前,剛走出幾步嘎然停住。
她剛剛一世情急,險些中了秦痕的詭計。
剛剛前奔時,她余光瞥到了那老怪物和秦沫扭曲的笑容。
他們在笑什麼?
然後,已經晚了。
一柄寒芒閃閃的劍尖如閃電般沖到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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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狀態還沒回來,調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