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呼吸逐漸從湍急變為平緩,浣兒知道,她信了自己。
是啊,如何不信?人心本就如此薄弱,就像當初十五歲的她,遇到十七歲的東方凜時,不就被他三言兩句的誘哄一番,便從此死心塌地了嗎?這區區彤兒,又如何能例外?
以前的彤兒對浣兒說是姐妹之情,不如是自己落魄,也要死拉一個墊背的自私秉性,那浣兒的五十大板,或多或少也與彤兒是月兌不了干系。只是也要多謝那五十大板,若非如此,她雲寰也回不來這紅塵孽世。
不過,浣,寰,是緣分嗎?還是命中注定?老天爺,或是你連名字都懶得換了?
普天之下,還有誰記得,當年那個驚華一世,雷厲風姿的雲寰,在十五歲之前,在沒有離開雲府之前,再還一直苟延殘喘,偷生度日之時,用的,便是雲浣這個名字……寰,是她後來自己改的,因為寰,寓意「天下」,而她雲寰,注定不是紅塵中隨處可見的翩華一影,她,本就是天降奇女,又怎會讓自己明珠蒙塵太久呢?
兩人正忙碌著,卻听東庭之外隱隱有急促腳步聲傳來,浣兒靜听,斂眉,確定那腳步聲是往這邊來的,便順勢抓起一旁渾然未覺的彤兒,閃身躲進雕檐下的一處陰影里。那腳步聲太過急烈,且是朝著這荒廢已久的東庭,因此,不平常,她們也不宜正面與來人迎接……隱藏暗處,靜觀其變,這才是對待未知事物,最明確的方法。
彤兒不解的仰頭望著浣兒,浣兒只搖頭,眼神卻清澈如一汪碧泉般看著她,淺淺淡淡的睫影遮蓋下來,擋住了她隱晦莫名的眸意,只在雕檐籠罩的暗處,她模糊不清的側影透著股道不清,說不明的神秘,恍惚的讓人看不真切,也不知為何,彤兒滿肚子月復疑,僅因她這平淡一眼,便被整個憋了回去,她憨憨的點點頭,對自己于同樣年紀,同樣資輩的浣兒,生出這等敬畏之心一事,根本無暇閑想。
那頭庭門很快便閃進個模樣嬌俏的華裝女子,女子身穿一身錦制的黛綠宮裝,腰上配著濃郁香馥的錦支蘭荷包,她此刻正小心翼翼,雙手護胸的往庭內窺視,懷中側看微微隆起,隆得突兀,不似胸軟,倒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在一番觀察確定這東庭並沒人時,她不禁舒了口氣,大步走到泥壇子里,尋了一處角落,便以尖石刨挖,不過須臾,便累的滿頭大汗,卻也是極快的挖出個土質大坑,再打眼四周一圈,確定仍是沒人,她這才將懷中的東西取了出來,扔進那大坑,再極快的將坑洞填平,最後伸腳踩了踩,復一切完畢,方才徹底喘了口氣,整理整理衣襟,端出上三庭宮女特有的高傲孤絕之色,慢慢渡出東庭。
待人走了,彤兒好奇,想去看那埋的是什麼,浣兒卻拉著她往雕檐里再掩了掩,果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剛才那黛綠裝的宮女又進來了,這次,卻是打尖了眼楮,四下尋看,最後,她眼眸再次對向方才挖坑填坑之處,確定真是無人來過後,這才終究安心離去。
料不到她竟會去而復返,彤兒心下驚詫,背脊發冷,想著方才若非浣兒拉著自己,她必沖出去窺探,如此,不是撞個正著。
一個上三庭的宮女,偷偷模模在荒廢的庭院里埋東西,擺明了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卻被個下三庭的宮女撞見,除了殺人滅口,還有別的方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