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又是受傷又是昏倒,現在沉郁的心情得到舒緩,水墨煙的意識慢慢渙散,清明的雙眸輕輕的合上,攀住南宮傲的手臂松了力,懶懶的搭著,呼吸平緩均勻……
體貼的收攏了手臂,將被子細心的掖好,靜靜的注視著懷中之人。
墨煙,若不是這次事件,我還不知你如此在意。
默默付出的你,叫我怎麼能不愛你至深?
伸手撩起一支青絲,南宮傲輕輕的嘆息一聲,忍不住在水墨煙光潔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蕩開溫柔的容顏,足可以溺斃任何人。
忽而——
臉上的笑意一斂,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戾,冷冷的盯住床帳上的一處,渾身散發著煞氣。
水無痕,我絕不會放過你。
「阿啾——」
正在議事的水無痕莫名的打了個噴嚏,俊美的眉宇微微蹙起。
「軍師身子不適,朕讓御醫來看看,現在正值動蕩之期,事事都離不開軍師的幫襯,軍師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一襲龍袍的齊邪俊美不凡的臉上閃過擔憂,竟沒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低級錯誤,居然忘了水無痕就是頂級醫師。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身子無恙。」
並未行任何禮數,水無痕淡淡的說道,陰柔的眼眸一刻不停的看著手里的消息,腦海中反復思索著。
「軍師覺得齊風等人此番舉動意欲為何?」
經水無痕提醒,齊邪反應過來,沒有一絲尷尬,繼續之前的話題。
完全沒有任何遲疑,水無痕很肯定的回答︰「去邊境掌握驍勇軍,伺機攻回京師。」
「那朕如何應對?現在派人暗殺了他們嗎?」
顯然齊邪也如此猜測,俊邪的臉上閃過擔憂,漆眸中溢滿狠戾。
「皇上可知六王爺往哪條路走?」
雙眸終于離開了書柬,淡淡的看向齊邪,有絲嘲諷的反問。
「應該是往藍溝河方向走,然後乘船順流而下,直達邊境。」
對星辰國很是熟悉,略微思考了一下,齊邪結合了現在的實情給出了最快捷的路徑。
「沒那麼簡單。」緩緩的站起身,水無痕走到齊邪的案幾上翻出星辰地圖,然後手指走了一條線路,「他們必往這個方向走。」
「理由。」
輕挑了挑眉峰,齊邪明顯不贊同,他絕不認為那行人會走最遠的路程繞去邊境。
「因為水墨煙。」
嘴角勾起冷冷的淡笑,陰冷的眼眸蓄滿深深的恨意,藏在袖子的雙手,壓制性的緊緊握住,任憑指甲陷進肉中。
「你兒子?」
齊邪越發的疑惑,他是知道眼前之人與水墨煙的關系,也了解水墨煙與南宮傲的關系,但他無法將這和齊風拉扯在一起。
「他有非去不可的原因。」
嘴角的笑意更深,水無痕的聲音更加的冰寒了幾分。
「哦?看來……有故事。」
沒看過水無痕這樣激烈的反應,齊邪揚起邪肆的淺笑,迷人心魂。
「這是微臣的私事,不需要告知皇上,但微臣願意親自帶人圍剿齊風等人。」
水無痕陰冷的看了一眼齊邪,冷冷的出聲,眯了眯眼,收斂了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
「好。」
微擰了擰眉,齊邪毫不猶豫的答應,心里卻升起熊熊的怒火。
沒有哪個帝王能夠容忍自己的臣子再三的挑釁自己的威信,甚至恐嚇自己。
若不是因為那種微妙的關系,他發誓早就將他碎尸萬段不知多少次了。
「微臣告退。」
靜靜的掃了一眼從容淡然的齊邪,水無痕靜靜的吐出四個字,身影一閃,從房間里消失無蹤了……
兩日後,水墨煙在南宮傲的陪同下,再次來到書房與夜楠相談。
再見到夜楠時,水墨煙是尷尬的,他知道自己鬧了一個不小的誤解,但情有可原。相比他的尷尬,夜楠則是異常憤怒的,他沒想到那個畜生竟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外孫和自己的女兒。
「外公……」
不自在的瞟向別處,水墨煙低低的叫了一聲,抓住你南宮傲的手不安的緊了緊。
「咳咳咳,好外孫,那個……」
「過往的事情不提了,我今天來找外公是想找您幫忙的。」
夜楠剛想開口解釋什麼,水墨煙就對上他的眼眸,淡淡的出聲打斷。
「幫什麼忙?」
明白那段回憶對誰都不是好的記憶,夜楠也不再糾結,疑惑的追問。
「我听母親說過,外公在醫術上造詣早已登峰造極,創出了許多獨門秘技。我今天來此,就是想問問外公曾經研制了能夠控制人的心智和改變人的體質情況的藥,對這藥可有化解之法?」
水墨煙略微思忖了一會兒,這才決定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迷心蠱?」
喃喃低語,夜楠眉頭蹙了蹙,挑眉看了一眼水墨煙和他身側的南宮傲,這才收斂的情緒,淡淡的繼續問道︰「為什麼突然問到這個?」
柔情的看著南宮傲,水墨煙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淡淡的回答︰「母親曾經將此術教給了父親,我懷疑這麼多年父親一直在用這藥培植一批軍隊,我怕到時兩軍相遇,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不滿的瞪了一眼一臉輕笑的南宮傲,夜楠撇撇嘴,引起一臉褶子動了動,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輕輕的嘆息道︰「你娘就是傻,當年我就千方百計阻止她跟那個混蛋在一起,可你娘不听,還將自己的一身醫術全數教給了他。」
「外公,到底有沒有化解之術?」
知道自己觸動了眼前坐著的老人的過往回憶,水墨煙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有啊,你外公我最喜歡在研制一種新藥後立刻配出對應的解藥。」
一說到自己所擅長的東西,夜楠就眉飛色舞說起來,健朗的身板挺得筆直,分外的自傲。
「那……外公可以教我嗎?」
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祈求,水墨煙滿臉希冀的看著夜楠,很是真摯。
「你為這個家伙求我?真不知道這個臭小子有什麼好的,值得你為他付出那麼多。」
哼哼唧唧的大吐槽,夜楠不答應也不反對,只是狠狠的瞪著笑的更歡的南宮傲。
「外公……」
惱羞的喊道,水墨煙別開頭,白皙的臉上爬上紅霞。
「我好不好,你的外孫最清楚。」
深邃的眼中溢滿笑意,南宮傲挑釁的直視夜楠,低低的出聲,卻伸手撩起一絲水墨煙的青絲,在手中細細把玩。
「別鬧。」
拍開南宮傲搗亂的手,水墨煙臉上的緋色又紅了幾分。
「臭小子少得意,要是你敢欺負我外孫,看我老頭子怎麼收拾你。」
憤憤的威脅,卻一點也不夸大,以夜楠的本事要一個人死輕而易舉。
不過,他不會這麼做,與南宮傲雖然接觸的不多,可越熟悉他對南宮傲的印象越好。
雖然他對他將自己親外孫吃干抹淨的事耿耿于懷,但不得不說,他知道此人是最適合水墨煙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南宮傲深愛著自己的親外孫。
「沒這個機會。」
自信的接口,南宮傲收斂了笑意,漆黑的雙眸中充滿了深情和狂傲。
一個交手,南宮傲就大概了解夜楠的實力,驚嘆的同時也很敬佩,但並不艷羨。
「哼。」
冷冷的哼了一聲,夜楠別開頭,不去看氣死人不償命的南宮傲。
略微沉思,夜楠冷冷的出聲︰「那個畜生悟性不錯,若真如你所言,我想他肯定會對迷心蠱做改良,加強藥性,最大限度的激發人的潛質。所以在沒有看到他所培植的人前,我也不知道如今的藥性怎麼樣,冒然給你解藥,不能確保萬無一失,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渾身散發著濃郁的寒意,恨不能將那人生吞活剝。
「這……如何是好?」
知道夜楠所言非虛,水墨煙好看的眉宇緊緊的擰在了一起,側目看向身側的南宮傲,擔憂的輕喃。
「別急,外公既然這樣說必定有應對之法。」
依舊淡然從容,並無半點慌亂,南宮傲揚起淡淡的笑意,寬慰著水墨煙,眉角卻玩味的瞟向滿臉鐵青色的夜楠。
「臭小子。」
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但在觸及水墨煙那雙清澈的眼眸時消失殆盡,輕輕嘆道︰「我跟你們一起下山。」
不敢置信的等大雙眸,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夜楠,水墨煙激動的驚呼道︰「真的?」
「那個畜生,我要他生不如死。所以,你也別勸我,我已經決定了。」
夜楠肯定的回答,睿智的雙眸中卻閃過一絲擔憂,很顯然他有點口是心非。
很不巧,那縷眸光被南宮傲瞧見,不由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淡淡的開口勸慰︰「就讓你外公一起去吧,雖然路途遙遠,但依你外公的身子狀態,還不會吃不消。而且……你與他許久不見,如此急切的分別,實在有些殘忍,不如借此機會你們好好聚聚。更何況,一路有你外公幫襯,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
本在糾結的水墨煙听到這番說辭時舒展了擰在一起的眉宇,揚起淡淡的笑意,「就依傲你所言,只是讓外公這把年紀還這麼長途跋涉,實在愧疚不已,墨煙不孝也。」
「你外公心胸豁達,豈會拘于俗禮?」
伸手將水墨煙拉過來,摟入懷中,別有深意的輕語,深沉的眼眸卻是看著夜楠的。
「好了好了,臭小子一肚子鬼心眼,你外公我怕你受欺負,當然要在你身邊保護你,不然你受委屈怎麼辦?」
擺擺手,打斷了水墨煙張口想說的話,眉眼忿忿的瞪著正在對自家親外孫動手動腳的南宮傲。
「外公……」
羞澀的喚了一聲,水墨煙拍開南宮傲撥弄自己發絲的手,不贊同的看了一眼他,掙扎著要起身。
南宮傲也不強求,放開了他,沉思著接下來的計劃。半響之後,方才淡淡的說起︰「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得知了我們離開京師,依照水無痕對墨煙的了解,必定會猜到我們的行蹤,而因為外公的關系,他肯定會親自來此絞殺。現在還不是我們跟他對決的時候,依照我的想法,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我們立即啟程,盡快趕到邊境,等時機成熟後再與他一決高下。」
「那個畜生真的回來?」
危險的眯起眼楮,夜楠冷冷的追問,肅殺之氣更甚。
南宮傲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猜到他的內心想法,聲音沉了幾分,冷冷的開口︰「外公,我說過了,現在不是時候。」
「臭小子——」夜楠聞聲憤恨的嚷起來。
「外公,你就听傲的吧,而且……我答應了娘,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他。」
水墨煙適時的出聲打斷了兩人間的不協調氣氛,淡淡的勸說,其實心里也很怨恨。
「你怎麼老胳膊肘往外拐,外孫?」
夜楠很郁悶的嘟噥,眼神有些幽怨的看著極像自己親生女兒的水墨煙。
「哪有?傲是自己人。」
羞澀的迎視夜楠,白皙的臉上泛起層層紅暈,聲音低低的呢喃,正好讓房間里的兩人听的清楚。
聞言,南宮傲滿意的再次將水墨煙拉至懷中,輕輕的在他絕美的臉上落下一個淺吻,心情愉悅的夸贊︰「說的不錯,我喜歡。」
「外孫你——」
夜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哼哼,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硬生生的斷了。
一時間氣氛安靜下來,南宮傲顧著與水墨煙撕磨,水墨煙則一時羞惱,無所適從,而夜楠看著自家親外孫被吃的死死的,兀自生著悶氣。
片刻之後——
南宮傲緊緊的摟住水墨煙,卻不在有什麼逾越的舉動,但怎麼也無法遮掩住他嘴角的笑意,有點刺眼,聲音淡淡的響起︰「既然決定好了,我去通知齊風,稍稍準備一下,立即啟程。」打破了短暫的靜謐。
「那我再陪一會兒外公,等會兒去廂房找你。」
微揚起頭,水墨煙淡淡的說道,他還有一件事要問,不能耽擱陪伴南宮傲同去。
「嗯。」
再次輕問了一下水墨煙,南宮傲不舍的放開他站起身,向夜楠微微行禮,甩袖離開了房間……
待人一走,夜楠就靠近了幾分,臉上掛起了壞壞的笑意,急切的問道︰「乖外孫,你還有什麼事要問我?居然瞞著那小子,不錯不錯。」
「傲知道,我是不想耽誤他時間。」
水墨煙無語的看著自家興高采烈的外公,滿頭黑線,忍不住淡淡的出聲,打破了夜楠的幻想。
「我說外孫啊……你有必要對他那麼坦白嗎?雖然你被他那個啥了,但也不至于對他千依百順吧,小心太慣著他,他就不把你當回事了。」
夜楠很是苦惱的嘆道,他一心想著怎麼說服讓自家外孫把那個表面冷冷得意忘形的南宮傲吃掉。可看到水墨煙對南宮傲的態度,他覺得這個希望好渺茫。
「他對我也很縱容,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與外公相聚。」
想起南宮傲為自己付出的點點滴滴,水墨煙的嘴角蕩起了柔柔的笑容,但這個話題實在太讓他羞澀,忍不住岔開話題︰「不說這了,我想外公幫我看看,我身體的禁制是不是能解開?」
「禁制?」
夜楠眉宇微微蹙起,有些不明就里的反問。
「對啊,我娘曾經跟我說過,我父親在我出生沒多久,就在我身上種下了禁制,使我這輩子都無法習武。其實能不能習武對我不重要,但我很擔心它會有其他的潛在危險,我想一直陪在傲的身邊,所以……我舍不得死。」
撩起左手的雲袖,將雪白的皓腕平放在身側的茶幾上,水墨煙緩緩的解釋,漆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舍。
「我已經為你探過兩次脈了,並沒有覺察出任何不妥之處,而且我從醫這麼多年,也沒听聞哪種秘術和丹藥能夠有這樣的效果。」眉宇皺的更緊,夜楠擺擺手,困惑的反復思索,卻依舊不得解。
「沒有?怎麼會?」睜大了雙眼,水墨煙驚呼出聲。
「確實聞所未聞。」拋開腦中繁亂的藥方,夜楠很肯定的給出自己的答案,忽而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輕嘆一聲說道︰「我想……那時候那個畜生給你下的是血魄,卻刻意欺騙了雪兒。」
「怎麼會這樣?」
水墨煙好看的眉宇緊緊的皺在一起,不敢相信的低喃,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放心吧,你現在身上的血魄之毒解了,不信你可以照鏡子看看,你後頸的紫色落翅蝶圖案已經消失了。」
夜楠輕輕的拍了拍水墨煙的肩膀,輕輕的寬慰,在他看來,只要現在他平安無事,他就不在乎曾經所下何毒。
「消失了?為什麼傲都沒告訴我?」
抬手模了模頸後,水墨煙挑了挑眉,成功的被夜楠轉移了視線,錯愕的連連嘆道。
「那個臭小子,哼——」會說才怪。
夜楠暗自月復誹。
然而,他這次確實冤枉了南宮傲,南宮傲跟水墨煙這兩天待在一起都只顧著安慰他去了,根本顧不上細看這些。
「外公,你怎麼老跟傲過不去啊?」
從見面沒多久,水墨煙就發現自己這位外公跟南宮傲似乎很不對盤,總是爭鋒相對,可他搞不懂初見沒多久的兩人有什麼恩怨。
「沒有的事,對了,你去找那臭小子吧,外公也要安排一番才好跟你一同離開。」
不知道怎麼解釋的夜楠拿出了殺手 ,直接將水墨煙攆出了自己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