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雨中疾速的行駛,曉冉的意識模模糊糊,半眯的美眸,一瞬不瞬凝望著他英俊的側臉。舒 他目光專注的看著前方路況,沉冷的臉色難掩急切。
一段段記憶,在腦海中浮現。郊外的小教堂,四手聯彈,他教她《夢中的婚禮》,燭光下,他神采奕奕,迷亂了人眼。別墅中,她腰間扎著碎花圍裙,為他煎金黃色的荷包蛋,她用白皙的雙手一下下認真的搓洗他的襯衫。睡夢中,他不止一次的呢喃著她的名字。床幃間,他們忘情的纏綿,融為一體。他說︰冉冉,有我寵著你,疼著你,不好嗎?
淚,逐漸的模糊了雙眼,眼前男子沉穩的側臉,變得越來越不清晰。此刻,曉冉才發現,他與陸霆鈞之間,也曾有過幸福的瞬間。可惜,那只是瞬間而已,無法成為永恆。
「陸霆鈞,你知道蝴蝶為什麼飛不過滄海嗎?」她唇片輕輕顫抖,嚶嚀出聲。
「什麼?」陸霆鈞側頭,蹙眉看向她。這丫頭真是燒糊涂了,才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澹。
而她的眼楮卻是那樣純淨,出口的聲音極輕,卻是十分認真的。「蝴蝶飛不過滄海,不是因為它太脆弱,而是海的那一頭,沒有了期待。」
而安曉冉,就是那支失去了期待的蝴蝶。沒有了他的彼岸,她已經沒有力氣飛翔。
陸霆鈞擰眉凝視著她,墨眸越發的深邃鷳。
醫院中四處充溢著消毒水的味道,讓陸霆鈞十分反感。自從安曉冉闖入他生命,他來醫院的次數,當真是與日俱增了。
vip高級病房中,曉冉昏昏沉沉的睡著。嬌小的身體深陷在雪白的被褥中,只露出一張蒼白精致的小臉,和一頭墨色的發絲。冰冷的藥液順著輸液管流入她身體。
病床旁,方婷收拾著測听器,緊蹙的眉心才稍稍舒展。「總算退燒了,高燒39°,如果再持續高燒,她就危險了。哥,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每一次多將她弄成這幅模樣。」
陸霆鈞面色沉冷,並沒有回答她,只是淡漠的問了句,「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至少要明天早上,剛剛的藥中有安神的成分。睡著也好,燒成這樣,醒著只會更疼。」方婷嘆了聲,落在曉冉身上的目光有些惋惜。多好的女孩兒啊,偏偏遇上陸霆鈞這樣冷情的男人。傷害,幾乎成為注定。
「嗯。」陸霆鈞悶應了聲,便不再多語。
「你先回去休息吧,在這兒守著也無濟于事,護士會照顧她的。」方婷擔憂的開口,看他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好。無意間伸手一模,他的額頭也是滾燙的。「你也在發燒?」
他同樣也淋了雨,又被那丫頭折騰了一晚上,感染了風寒在所難免,但陸霆鈞底子好,自然也挺得住。
他有些不耐的甩開她覆上額頭的手臂,「我沒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和你們副院長究竟是怎麼回事?別怪我沒提醒你,那男人可是有老婆孩子的。」
方婷的臉色變了幾分,他們的交往一直很隱秘,但還是沒有瞞得住陸霆鈞的耳目。「我,我會處理好的,你別在我爸媽面前提起。」方婷吞吞吐吐的開口,生怕力度不夠,又添油加醋的補了一句,「你和她的事,我也守口如瓶。」
陸霆鈞眼角余光撇了方婷一眼,不冷不熱道,「我懶得管你的閑事。」
曉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午後。陽光透過單薄的窗簾,散落在身上,暖暖的。曉冉睜開一雙明眸,入眼的是一片純白。一夜的疼痛之後,頭腦格外的清晰,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里。拉開被角,她身上穿著干淨的病人服。
房門被輕輕叩響,然後,護士從外將門推開,手中端著一杯溫水與藥片。「安小姐,該吃藥了。」
「先放在一旁吧,我一會兒就吃。」曉冉淡聲回了句,示意護士將水和藥放在床頭櫃上。
年輕的護士微愣了片刻,但還是順從的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住在vip病房的病人,非富即貴,哪一個,她都得罪不起。
「能幫我找一份今天的財經報嗎?」曉冉再次開口。
「好的,我一會兒幫您送過來。」小護士微笑點頭,轉身離開。
護士走後,曉冉抓起桌上一把藥片,漠然的丟入紙簍中。她得的是心病,無藥可醫。
沒過多久,嘎吱一聲,房門再次被推開,曉冉以為是護士取了報紙回來,抬眸相迎,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陸霆鈞英俊的面容。在醫院守了一夜,他的樣子有幾分憔悴,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氣度風姿。
「醒了?」他溫潤一笑,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眸中一閃而過喜悅之色。這一整夜,他幾乎都沒合過眼,期間,只離開過兩次,一次是為她買早餐,可是她沒醒來,粥涼了,被倒掉了。還有一次,是剛剛,他為她買午餐。
「餓了嗎?我買了冬瓜蝦仁粥給你,趁熱喝點兒吧。」陸霆鈞從保溫桶中倒了一碗粥,試了溫度,才將盛了粥的勺子遞到她唇邊。
「我不餓。」曉冉卻顯然不領情,冷著臉不去看他。陸霆鈞的手臂就一直僵硬在她身前,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更執拗。此時,病房門被人突然推開,小護士捧著一疊報紙走了進來。當見到病房內的陸霆鈞時,腳步突然一頓,臉頰不自覺的燒紅了。醫院每天來來往往的人不計其數,卻極少見到這般英俊到人神共憤的男人。
「安小姐,你要的財經報。」小護士紅著臉走到床邊,伸手將報紙遞到曉冉面前,目光卻一直流連在陸霆鈞身上。
財經報頭版頭條,就是關于程家的消息。她迫不及待的要看報紙,還不是放不下程浩南!
陸霆鈞一下子就火了,啪的一聲,將手中粥碗重重摔在桌面上。他心里一直記掛著她,卻忘記了,從昨天到現在,自己也滴水未進。陸霆鈞胃不好,從小落下的毛病,昨夜疼了一次,他硬挺了過去。
現在曉冉醒了,卻沒詢問過他半句,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姓程的。
「滾!」他沉聲吐出一個字,揚手將小護士遞來的報紙甩到一旁。年輕的小護士何時見過這等架勢,絲毫不敢逗留,帶著報紙一同快速消失。
屋內是短暫的沉默,隔著不遠的距離,曉冉能感覺到他極力壓抑的怒氣。但他並沒有發火,反而溫聲開口,「你到底想執拗到什麼時候?好好留在我身邊不行嗎?程浩南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他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又是片刻的沉寂,曉冉看著他的眼楮,忽而嘲諷的一笑,「和別的男人共用一個女人,陸軍長難道不嫌髒嗎?」
冷冽的墨眸中,掀起洶涌的波瀾,但陸霆鈞表面上依舊是沉穩的模樣。蹙眉片刻,他再次開口。「安曉冉,你也不用激我,你是什麼人,我清楚。如果你真想跟程浩南有什麼,也不會等到現在。」
曉冉仍然在笑著,笑靨卻越來越諷刺了。她凝望著他深邃的墨眸,除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她窺探不出其他。而他,卻輕而易舉將她看的通透。
良久的沉默後,陸霆鈞再次端起溫熱的粥碗,一邊用瓷勺攪弄著,一邊溫聲開口。「你不是擔心程家嗎,只要你和程浩南斷干淨,我不會再為難他們。程浩南現在為了融資四處踫壁,只要我不發話,沒有銀行敢貸款給他。」
「你既然了解我,又何必逼迫我呢。我只當程浩南是哥哥。」曉冉的身體輕顫著,聲音沙啞無力。
「他可從來沒把你當妹妹。我信得過你,卻信不過他。你們在海邊別墅住了那麼久,如果他對你用強,你以為你反抗的了?」陸霆鈞冷哼了聲。
「他不會。」曉冉回答的很是堅決。
「他是不敢。」陸霆鈞說道,墨眸浮起一層冰寒。她將男人想的太簡單了,面對心愛的女人,男人有幾個願意當柳下惠。程浩南沒有動曉冉,並非他不想,而是他有太多的顧忌。
陸霆鈞將勺子再次遞到曉冉唇邊,一雙凜冽的眸子,讓人不敢拒絕。曉冉淡漠著一張臉,機械的張開雙唇,喝下了勺中的粥。陸霆鈞一連著喂了幾口,曉冉都乖順的喝了,粥下去小半碗後,曉冉搖頭拒絕,「我吃不下了。」
陸霆鈞也沒有為難她,輕笑一聲,三兩下將碗中剩下的粥喝了個干淨。陸霆鈞平時嘴刁,餓了一天一夜,普通的白粥,也覺得十分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