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輕輕敲響,曉冉慌忙的收斂了情緒,啞聲說了句,「請進。舒虺璩」
笑恩推門而入,小月復已經微微凸起,行動稍稍有些不便。「笑恩姐,你怎麼來了?」曉冉慌忙的從沙發上起身,扶著笑恩坐在沙發上,並給她倒了杯溫水。
「到附近散心,順便過來看一眼。剛剛我看到王媛從你辦公室出來,她來做什麼?」笑恩不解的問道,但見曉冉蒼白的面色,想必不會有什麼好事。
曉冉諷刺一笑,「她來告訴我,她懷了陸霆鈞的孩子。」
這個消息,讓笑恩都為之一驚,陸霆鈞愛曉冉,這是毋庸置疑的,怎麼會和王媛有了孩子,沒有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孕育出一個生命。突然多出的孩子,讓曉冉如何自處,她將來又要如何面對那麼孩子。陸霆鈞真是糊涂嫦。
「曉冉,或許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笑恩試探的問道。
曉冉搖頭,淚珠終究還是落了下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還會哭,剛剛發澀發痛的雙眼,此時卻不停的滾落著淚水,她也很想對自己說一定是哪里弄錯了,但王媛不會無緣無故的跑來找她鬧,如果孩子不是陸霆鈞的,王媛也不敢說的那麼理直氣壯。
曉冉知道他們之間並非一清二白,為了愛他,曉冉強迫自己接受現實,但他卻一次次逼迫著她,一點退路都不給她留,曉冉不知道這一次,她還能如何原諒妻。
笑恩嘆息,再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她很想說一句︰這樣的男人還要他做什麼,可是,她說不出口。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愛上一個人有多艱難,放棄一個人又是怎樣的痛苦。如果可以放手,曉冉根本不會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笑恩一遍遍的在心里罵著陸霆鈞混蛋,一邊將紙巾遞給曉冉。
而另一面,王媛離開醫院,直接開車回家。她懷孕的事並沒有告訴陸霆鈞,她算得上聰明的女人,此時,她並不確定陸霆鈞會不會留她肚子里的孩子,畢竟,這個小生命是她算計得來的,上天還算待她不薄,一次就有了孩子。才兩個半月而已,她想等肚子里的孩子再大一些,無法拿掉的時候,再向陸家父子攤牌,到那個時候,陸霆鈞想不接受也不行。
丟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電話嗡嗡的響了起來,正是家里打來的。王媛劃開接听鍵,那一端傳來保姆阿姨急迫的聲音。「小姐,你快點回來吧,先生和太太吵起來了。」
「嗯,我知道了。」王媛十分平靜的掛斷了電話。父母本就是政治婚姻,母親娘家勢力不小,為人也驕縱跋扈,父親一直讓著,但隨著父親官職越做越大,這官威也上來了,便開始不受管束,兩人就開始不停的爭吵,記得她十歲的時候,父母吵得最洶的一次的因為父親再要一個孩子,一直受黨教育的干部,卻有著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而母親說孩子生多會影響身材,說什麼都不答應。
那次爭吵之後,兩人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是父親要走馬上任省委書記,不得不依靠母親娘家的勢力,所以,王書記才迫不得已低聲下氣的將母親接回了家。
王媛開車駛入別墅的地下車庫,尚未走進正廳,便听到里面傳來驚天徹地的爭吵聲。王媛不耐的蹙眉,嚷了句,「你們還有完沒完啊,整天就知道吵架,看對方這麼不順眼,干脆離婚算了。」
「離婚,我這次非離不可。」王母哭嚷著坐到沙發上。而王書記坐在一旁,悶頭吸著煙。
王媛一見這架勢,也有點發懵了,往日即便鬧得再凶,父母也不會輕易將離婚二字說出口。「媽,都一把年紀了,你還胡鬧什麼。我們是什麼家庭啊,離婚還不得貽笑大方。王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王母擦了擦眼淚,啪的一聲將報紙拍在桌面上。「你爸都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我們王家的臉面早就被他丟進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王媛不解的拿起桌上的報紙,不看還好,這一看險些沒背過氣去。頭版頭條,就是王書記包.養小.三,上面不僅說的有模有樣,連照片都刊登出來了。王母一直蒙在鼓里,但王媛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她沒想到的是,父親不僅在外面養女人,還弄出來一個孩子,還是個男孩,這將來可是要和她分財產的。
「爸,這究竟是是怎麼回事?」王媛也慌了,語氣中難免有幾分質問的成分。
王書記將煙蒂按滅在一旁煙灰缸中,嘆聲說道,「一定有心人在背後捅刀子,我這個位置多少人盯著,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要是讓我知道,準饒不了他。」王書記是精明人,很顯然在回避著王媛的話。但王媛是他一首教,自然也不笨,她並沒有順著父親的思路走下去,反而再次追問。
「爸,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你真的養了個女人,還生了一個兒子?」
王書記再次悶聲不語,但已經算做默認了。
「媛媛,你還問什麼啊。他三天兩頭的不著家,你還總勸我說他是為了事業,這就是他的事業嗎!」王母重重的拍在桌面的報紙之上。照片上的女人,年紀比王媛也大不了多少,他還真是老頭吃女敕草啊。
「姓王的,你有沒有良心啊,如果沒有我,你能有今天,現在你有了點低位,就在外面偷吃,還弄出個小野種,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別想著我能原諒你,我要跟你離婚。」王母又開始歇斯底里的哭嚎起來,尖銳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發疼。
王書記也算身居高位,他一向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妻子的驕縱,她的確為他的仕途出了不少力,但他能有今天,也是靠他自己得來的。男人終究是要臉面的,沒有人願意總受威脅。王書記也有些火了,怒聲回了句,「離婚就離婚,你別以為我怕了你。你前腳邁出王家的大門,我後腳就把她們母子接進來。」
「你……你。」王母被他氣的險些沒背過氣去。
王媛慌手慌腳的攙扶住母親,也跟著落了淚,委屈的看向王書記。「爸,你這是要做什麼啊,為了外面的野女人,你真的要將媽趕走嗎?這些年,媽也沒少為您的事出力,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怎麼能這麼絕情呢。」
被王媛這麼一哭,王書記的氣焰也按下了不少,再次出口的聲音也緩和了許多。「離婚可不是我提出來的。你們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想將她們母子接回來,也不會等到現在。那女人雖然給我生了兒子,我一樣也沒給她名分。夫妻這麼多年,我也是顧及這情分的。」
王書記都這麼說了,王媛見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急忙規勸母親,「媽,你就原諒爸這一次吧,我們好好的一個家,不能就這麼散了啊。」
王母又哭了一陣,才沙啞著嗓子說道,「不離婚也成,那你得答應我和外面的女人斷了,給她一筆錢,讓她帶著孩子滾得遠遠的,以後他們和王家沒有半點關系,你也不能再見他們。」
王媛也跟著點頭,她自然也是如此想的,外面的那個孩子才是最大的威脅。她可不想突然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野種喊她姐姐,還要和她分家產。
王書記剛剛壓下去的怒氣再次涌了上來,听听她們說的是什麼話。居然連他親生的兒子也不讓領回來,她們母女還有沒有一點人性了,他是萬萬不會答應的,何況,他也舍不得和外面的女人斷了,那女人年輕漂亮又有情趣,雖然偶爾撒嬌鬧鬧小脾氣,反而添了幾分小情,比家里的母夜叉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你看看你說的那叫什麼話,媛媛是我女兒,外面的那個孩子也是我親生的,讓我不認他,這絕不可能。我今天也不怕把話挑明了,王家的財產,同樣有那孩子的一份。你們別想獨吞。」
「爸!」王媛尖銳的喊了一聲。
「媛媛,你看看你爸說的話,他就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心智,這日子沒發過了。」王母又是哭哭啼啼起來,惹得王書記越發厭煩。
王媛安撫了母親,又無法說服父親,一時間,一個頭兩個大,眼前都開始發黑,頭暈暈沉沉起來,小月復中隱隱的傳來刺痛。王母就坐在她身邊,第一個發現了她的異狀,慌忙問道,「媛媛,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媽,快叫醫生,我,我肚子痛。」王媛有些吃力的擠出一句。
王家有自己的私人醫生,電話剛撥出去不久,醫生就趕了過來,給王媛打了一針安胎針,狀況便緩和了下來,此時,王書記與王母才知王媛懷孕的事。
「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這可是陸家的孩子,金貴著呢。陸霆鈞的心思一直讓人捉模不透,但只要有了這個孩子,你就坐穩了陸太太的位置。」王書記坐在床邊,聲音中反而有幾分責備她的粗心。
王媛點了點頭,悶聲回了句,「我知道了。」
「這句話說的可一點兒沒錯,外面的女人不也指著那個小.野.種上位嗎。」王母在一旁不冷不熱的丟出一句,王書記的臉色頓時青了下來。
「爸媽,你們別吵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王媛內心煩躁,扯起被子蓋過了頭頂。
王書記與王母互看一眼後,訕訕的走了出去。
王書記為官多年,也是個精明人,自然知道這次事件不會只是個意外,他一向做的很小心,即便是家里的妻子女兒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外人了。這件事在d市引起的反響很大,身為省委書記,最重要的就是要維持他的正面形象,而只是一夜之間,他的名聲就被弄臭了。上面對這件事十分關注,听說已經組織的調研小組,專門調查此事。
他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母子轉移走,但想要徹底的解決此事,就是讓刊登此報道的幾家報社登報公開致歉,證明所報道的內容純屬虛構。他已經讓人聯系了幾家報社的主編,威脅利誘,軟硬皆施,得到的答案卻都是拒絕。幾家報社眾口一致,都說自己的報道屬實,不會道歉。
王書記終于開始意識到這件事遠比想象中復雜,在d市有這個本事的沒幾個人,這些年,他雖人為人小心謹慎,但為了上位也的確得罪了一些人。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顧希堯和李副書記。他們兩個都盯著他的位置,是最大的嫌疑人。後來,他陸續又列出幾個名單,但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陸霆鈞身上。
……
曉冉結束了d市的工作,提前定了機票想要去看安安,卻突然接到傅繼霖的電話,說他帶著安安已經回到了d市。就住在xx酒店。
曉冉開車趕到酒店,給她開門的就是安安,小東西伸開雙臂,像小鳥一樣撲入曉冉懷抱。「媽媽,我好想你。傅爺爺說要回來看一位女乃女乃,就帶著安安一起回來了。」
「嗯。媽媽也想你了。」曉冉將安安抱起,才幾天沒見,安安似乎又重了許多,也長高了許多。對于孩子口中的女乃女乃,曉冉知道說的是她母親,但人已經不在了,傅繼霖現在開始獻殷勤,是不是晚了一些。
「傅將軍,多謝您這些天多安安的照顧,我想接他回去了,也不便再繼續打擾您。」這一次,她終于下定決心帶安安離開,回到三年前的生活。陸霆鈞的出現,她只當做是一場夢,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現在,都該醒了。
「我想去看看你母親,不如陪我一起去吧,她看過安安了沒有?如果沒有,正好帶上安安,我想,她一定很想見到你的孩子。」傅繼霖話未說完,已經將安安從她懷中抱了過來,大步向外走去,絲毫沒給曉冉拒絕的機會。
跟隨著傅繼霖的車子,再次來到安雅的墓地,曉冉沒想到安雅的墓碑已經被更換過,傅繼霖的動作還真快,曉冉竟不知他是何時動的手。墓碑上依舊是那張泛黃的照片,但墓碑卻是嶄新的,上面的金字重新漆過,行雲流水的寫著︰愛妻安雅之墓,後面寫著安雅的出生與死亡日期,最後的一段小字,竟是一首小詩,是傅繼霖親手刻上去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曉冉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這個男人拋棄了她們母女,害得她媽難產而死,現在卻跑來這里悲春感秋,真是可笑之極。
「媽媽,這里住著的女乃女乃是誰啊?」安安弱弱的扯了下曉冉衣角,怯聲問道。
曉冉半蹲體,手臂鄭重的搭在安安肩頭,「她不是女乃女乃,而是外婆,是媽媽的母親。安安,去給外婆鞠躬。」
安安很听話的走到墓碑前,對著墓碑三鞠躬,然後回到曉冉身邊,又問,「可是,傅爺爺昨天對我說這座墓碑的主人是他的妻子,那傅爺爺是安安的外公?是媽媽的父親嗎?」
曉冉一時語塞,眼角余光撇了眼身旁的傅繼霖,之間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中,甚至帶著期許。半響的沉默後,曉冉輕柔的撫模了下寶貝的頭,淡聲道,「安安還小,等你長大了,媽媽在告訴你。」
「嗯。」寶寶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
一旁,傅繼霖失落的嘆息著,孩子一直喊他傅爺爺,喊一次,他心里就疼一次,明明親人就在面前,卻偏偏近在咫尺,遠在天涯。難道這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辜負了小雅。
「其實你沒必要做這些的,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曉冉單薄的身體站在風中,脆弱而堅韌,傅繼霖看著她的時候,常常會走神,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安雅。
人死如燈滅,曉冉是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的。安雅活著的時候,她懷中孩子幾乎走投無路的時候,傅繼霖並沒有承擔起他應付的責任,才導致後來安雅郁郁而終,現在人都死了,他即便是給了她全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
許久的沉默後,傅繼霖再次開口,聲音中總是帶著惆悵與無奈,「我看了小雅的日記,我知道她一直想做我妻子,在我心里,她也早已是我妻子了。」老人的舊話總說,女人委身給男人,為男人生兒育女便是男人的妻子,那麼,安雅便是他的妻子,無論別人承不承認,只要他認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