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明姨娘意有所指的話,歐陽月神情卻沒什麼變化,只是笑意盈盈走上前,規據的向老寧氏行了一禮︰「月兒見過祖母、父親、母親。」說著,眼神微同轉向老寧氏身後的芮余歡。
這芮余歡真正算起來只是府中的客人,這種事關府中夫人清譽、小姐出身的事,哪輪的到她參與,這老寧氏未免對芮余歡太過相信了吧?這可不像是老寧氏的性子,只是這些情緒只在歐陽月眸中閃動了一下,隨即隱下,並未讓人察覺。
歐陽志德望著歐陽月眸子一深,絲毫沒有知道傳言後的惱怒,神情中可見復雜。倒是那老寧氏眸子明顯更冷淡許多,不禁深看了歐陽月一眼,見她一身如雲彩般紗衣罩身,當是煙煙渺渺,十分飄逸動人,樣貌已現精致柔美,可惜左右相看,她卻與歐陽志德與寧氏都不相像。心中想著近日府中傳言,心中微惱,冷漠的沒有回話,歐陽月也只好保持行禮姿勢。
歐陽志德見狀慈愛笑道︰「你先站在一邊吧,府中出了些亂嚼舌根的下賤奴才,等為父處理了,到時候去你明月閣。上次你那道醬扒茄條,還有清蒸鯇魚,為父一想便口齒留香,今天你定要再施展廚藝了。」
歐陽月眸底泛柔,這種時候歐陽志德還能與她說笑,可見時真心疼愛她,完全不相信府中的傳言?
「爹什麼時候想吃,說一聲便行,月兒什麼時候都有時間給您做的。」
兩人竟然就這麼談笑起來,氣氛十分溫馨融洽,看的一眾人面色皆是一變,尤其是明姨娘,那怨毒之色更濃烈!這府中對歐陽月與寧氏的傳言都這麼厲害了,歐陽志德不可能不知道,他竟然這麼不在意?明姨娘有些不能理解,別說這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就是府中再抬一個進來,別管出身如何,只能被歐陽志德寵幸,換作是誰再表現的大肚,都十分不舒服的。更何況是以男子為天情況下的男人了,這女人若是偷人,都要受到游街或是浸豬籠等刑罰的,她可不相信歐陽志德真不在意!
那就是他不相信寧氏會做出出格的事了,或者這麼相信歐陽月非他女兒不可了!
哼!現在可由不得歐陽志德信與不信了,就是假的,她今天也要將這事變成真的!更何況她證據確鑿,由不得他們不信!
歐陽月退在一邊淡淡望著明姨娘,明姨娘神色一頓,面上一片懊惱憤怒道︰「老夫人、老爺、夫人。至從賤妾暫掌中饋之職後,便一直勤勤懇懇做事,從來不敢有什麼懈怠,就怕有什麼做的不妥當的地方。只是沒想到這府中的下人各個死性不改,老爺剛因為她們亂嚼舌根,處罰了幾人,沒想到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賤妾能力有限,沒有及時阻止,特來請罪。」
明姨娘當下跪在地上,臉上懊惱神色十足,又一臉的愧疚,老寧氏根本沒怪過她︰「你起來吧,這種事你怎麼阻止的了,這事原本就怪不得你。」
寧氏面色陰沉,明姨娘這話雖是自求罪責,但實則卻又是重重打了她一記。什麼叫府中下人死性不改,那豈不是說在她掌中饋時就做事懈怠,以至于讓府中下人養成愛嚼舌根的毛病。明姨娘接手後,也不能改過來。還真是以退為進,拿話擠兌她呢!
寧氏還未出口,明姨娘已經氣惱出聲︰「本來那瘋言瘋語都是空穴來風,根本當不得真,賤妾本想敲打一番,可是府中剛剛因此死傷了幾人,若是再相繼出事,怕是會引來流言,這才寬待了她們一時,希望她們盡早知錯。誰知道這些下人,非但不知錯,這流言越傳越是荒唐了,今早賤妾正準備來給老夫人請安,便看到她們幾個也不干活,窩在一邊在那閑談,所談之事簡直不堪入目。賤妾一時氣憤,便將她們都帶來了,听憑老夫人發落!」
老寧氏面色陰冷,望著地上跪著的幾個下人,沒好氣道︰「將軍府拿著錢養著你們,竟然養出你們這幫,慣會偷奸耍滑不事生產,還喜歡造謠生事的下人。來人啊每人五十大板,趕出將軍府!」老寧氏很清楚這些人說的什麼,本來這件事她也听到點風聲,但這些年來這種流言也不是沒有過,她本沒當一回事,這一回竟然越傳越響,並且隱隱有瞞不住的勢頭。老寧氏心中同樣懷疑的很,可是這種事不能這麼捅破了,真相什麼的,她自然會隨後找出,現在絕不是捅出的時候。她自然想先懲罰這些下人,算作她們妄言的懲誡!
然而那跪在地上的幾個下人一听,立即驚慌的求饒道︰「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啊,奴婢下回不敢了。」
「老夫人,奴婢也不敢了,再說這次根本不是奴婢傳的,奴婢也只是跟著說說,罪魁禍首不是奴婢啊,奴婢冤枉啊!」
「求老夫人開恩,奴婢也只是好奇跟談了兩句,絕不是始作俑者,請老夫人開恩啊!」那幾個下人頓時爭先恐後求饒。
明姨娘本是一臉憤怒,此時卻有些疑惑言道︰「老夫人,她們幾個說的也有道理,她們今天不干活在那講閑話,故然十分可惡,可若不是她們先傳出來,就這麼罰了她們,恐怕也不能服眾。」
那幾個下人一听,連連點頭道︰「是啊,老夫人。奴婢也就是跟著說說,奴婢絕無惡意,要罰也該罰那挑出此事的禍端!」
「對對對,那個禍端才是罪該萬死的,竟然瞎傳夫人清白以及小姐的身世,將她抓起來!」
「住口,本夫人清白豈是你們胡亂可說的,就是你們不是禍首,敢妄議主子,也該重重的責打,那五十板子打你們也不輕!」寧氏越听面色越是陰沉,從那日她與歐陽志德爭吵,被奪了中饋後,她一回去便病倒了。是以這幾天府中的傳言,身邊的下人怕她著急,便沒有告訴她。直到這明姨娘將這幾個下人抓進來,老寧氏叫她們過來的時候,她才听聞此事,當時就氣的怒不可遏,沒想到這些狗奴婢還敢當著她的面這麼說,豈不是老虎頭上撥毛嗎!
那幾個下人一听,身子抖的更厲害,卻有一個大著膽子低聲道︰「夫人,這些話並不是奴婢傳的啊,奴婢也是才听說,要找,也該從頭問罪,不然叫奴婢怎麼信服。夫人這豈不是掩蓋真相,想殺人滅口嗎!」
這五十板子數目可不少,打下去不死也去半條命,而且僥幸沒死,怕是沒個個八月連地也別想下,事關自己安危的事,就是當下人的也不免掙扎一二。
「大膽!你這個賤婢,竟然敢質疑本夫人的決定,拉下去杖斃!」寧氏氣的一拍椅背,站起身怒喝出聲,目子極為凌利刺著那搶話下人。這人當著這麼多人面意指她不潔,這是任何女子都無法忍受的!
花姨娘此時嘆息一聲︰「夫人會生氣實屬正常,這事換誰頭上都要憤怒的,不過這下人說的也對,夫人這麼急著將人拖下去問罪,就這麼打死了,確實冤枉她了。那最開始傳揚之人,卻在府中消遙法外的,換作是誰也不能服氣吧。」
寧氏冷冷望著多事的花姨娘,這話豈不是說寧氏確有殺人滅口,掩蓋真相的想法,不然其它人都懂得出事查明原由,她就想要氣惱將人處死是什麼道理。寧氏繼續妄為,就顯得她更心虛了,她眸子更為陰冷盯著地上的下人︰「你們听誰說的!」
幾人松了一口氣,想了想相繼道︰「奴婢是听廚房做事的李媽媽說的……」
「奴婢是听采雲院的小翠……」
「奴婢是听……」這些人不斷攀扯,牽連越來越廣,大廳中人面色都有些陰郁,沒想到府中下人竟然這麼快傳遍了。
老寧氏冷聲道︰「去,將那些全都叫來,我今天非要抓出這禍首不可!」
這種事可是可大可小的,寧氏不但同與她出自寧府,還是她的親佷女,而且她把持將軍府這麼多年,若是在她眼皮底下,真發生寧氏與人通奸生下歐陽月之事,那她可就大丟臉面了。寧氏一族,更是沒臉見人了!本來老寧氏還想暗中查清此事再做處理,可是這幾個下人相互攀扯,一下子牽扯這麼多人,若是她壓下此事,越發讓人覺得事中有事,要她放任寧氏,豈不是打著自己兒子、歐陽志德的臉面。此時一暗查,還不如攤開了說,少的麻煩!
隨著這大廳將軍府中下人越積越多,每一個問到的,必能再牽扯出更多的下人,還真是口尾相傳,整個將軍府幾乎傳遍了。
老寧氏、歐陽志德、寧氏等人都是面色急變,歐陽志德同樣明白此事到了這個地步,必須要審理,所以並沒開口。可是隨著下人越聚越多,他面色越沉,整個府中竟然全都傳月兒不是他女兒,那月兒會怎麼想!
歐陽志德抬起頭,就看到歐陽月盈盈站在一邊,她今天穿著一身白色流雲裙裝,紗裙垂掛,大廳不知道哪里刮來的微風,讓她立在那里,裙擺卻微微飄動,看著遺世獨立一般,十分的靜雅動人。只是歐陽月才多大年紀,這等風姿又是哪里學來的。歐陽志德一直帶兵在外,回府的時候不多,但對于歐陽月的事情,還是派人定期傳信到邊關,所以他也很清楚,這些年來寧氏對她很虧待,老寧氏又是嚴肅的老人,最看不得行事夸張之人,偏歐陽月便是如此,自然不得寵。以至于等發現的時候,歐陽月的性子已經難以改變了,她的所作所為,實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可是歐陽志德卻覺得那傳信之人,莫不是騙他不成!信上從來沒說過歐陽月什麼時候學過廚藝,也沒說過她氣質越發淡然怡世,性子更加的沉穩內斂。像寧氏都因為被下人傳言而大動肝火,歐陽月卻只是靜靜的听著,面上表情連變都沒變一下,仿佛在看戲一樣的事不關已。那樣子與以前的她大大的不相同,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歐陽志德神情不禁有些恍惚,不知道想透過歐陽月想起誰。
「奴婢是听柔雨院的劉媽媽說的!」
「對對,就是劉媽媽,是她傳出來的,奴婢也是听她說起的!」
「沒錯,罪魁禍首就是劉媽媽,都是她牽連奴婢們的!」
不知道哪個下人喊了一句,跪在一地的下人吩吩叫著屈,將這劉媽媽牽扯了出來。
歐陽月听到這個劉媽媽,眉頭微微一挑,那紅姨娘也愣了下,隨後她朝一側望去,歐陽柔今天也來,只是因為最近犯了大錯,一直十分低調靜待在一邊,以至于歐陽月第一時間沒看到她。
此時她面色也一陣驚訝,顯然沒想到劉媽媽怎麼會傳出這種事情,而且牽扯出這個劉媽媽,就絕對與歐陽柔與紅姨娘月兌不了干系了,這劉媽媽必竟是柔雨院的人,她出了事,大多人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歐陽柔授意的。
歐陽柔見眾人目光掃來,立即搖頭,她望向歐陽志德眯眼望她的神情,心頭一震解釋道︰「父親,這事柔兒也不知道,柔兒絕對沒有讓下人傳這種流言,女兒絕對沒做過!」
「好了,快去帶柔雨院的劉媽媽過來!」老寧氏眉目帶著厲色,沒一會春命的下人,拉著一個身穿灰色褙子的中年女子進來,那女子樣子有些畏懼,一被帶來便被人一推,她立即狼狽的趴在地上,隨後驚嚇的連忙爬起來。
「老……老奴參加老夫人、老爺、夫人還有各位主子,主子們安……好。」這劉媽媽說話都有些哆嗦,顯然在外面也听說了安和堂的事,這是有些心虛了。
老寧氏冷冷看著她︰「是你這個不守規據,胡亂傳言的下賤奴才!你竟然敢惡意污賴夫人的名聲,與府中小姐的出身,打死你也不足以解恨!」老寧氏聲音極冷,那劉媽媽立即嚇的面無人色,連連跪頭求饒。
「老夫人饒命啊,是奴婢酒後失言,是奴婢酒後失言,還請老夫人恕罪啊。奴婢雖有過錯,可是無意傳揚啊,都是她們有意宣揚擴散的,奴婢冤枉啊!」劉媽媽連連磕頭求饒。
她這一說便是將其它的下人都得罪了,那些人紛紛喝斥︰「要不是劉媽媽你說出這話,我們又怎麼會說出去,分明是你不守規據,惡意為之的,是人都有好奇的性子,我們也只是揣測真假。要不是你說的信誓眈眈,誰還能憑空捏造、無中生有不成。分明就是你的錯,你竟然還賴別人,太可惡了!」
「沒錯,沒錯,都是劉媽媽的錯!」
「劉媽媽就應該杖斃打死,省得連累旁人。」
歐陽月淺淺一笑,望向那最先喝斥的人,這個可是明姨娘院中之人啊,听听這條理分明,哪像是下人說出的話。此時明姨娘意有所感的轉過頭望來,眸子里也帶著絲笑意,還有冷意。
果然是明姨娘嗎!這招倒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啊。
先是讓府中傳揚出寧氏不貞的話,二也讓人懷疑歐陽月的出身,直接打擊了寧氏在府中的威望,她又是氣病,又被奪了中饋,再加上這件事,肯定元氣大傷,還想與明姨娘爭奪怕是難了。當然若是這事是真的,還不僅僅只是元氣大傷的事。歐陽月不禁望了眼老寧氏,只見後者面色陰冷,眸子帶著厲色與殺意。
若這事是真的,寧氏與人通奸有了她的話,老寧氏恐怕不會正面對她做什麼,還會處處幫她隱瞞,但反過來必定會要了她的命!
歐陽志德剛剛勝戰而歸,正是滿身榮譽之時,歐陽華與歐陽柔在寧府卻相繼發生那種丑聞,老寧氏氣的沒法,偏這時歐陽華自盡而死。這件事倒是將這件矛盾更激化了,可同時也贏來了京城中人的同情,還會夸將歐陽華為了守貞,自願尋死,實乃清高女子所為。雖然將軍府受到的丑聞的影響極大,可這件事總算是給于緩沖一下。這種時候將軍府卻不能再出別的丑聞了,若這些事成了事實,老寧氏絕不會讓這件丑聞散出,但是歐陽月若是野種,她定會想辦法鏟了她以絕後患!
再者這件事又是從歐陽柔的柔雨院傳出去的,歐陽志德一向對歐陽月十分寵愛,被戴了綠帽子,還有自己寵了多年的孩子,卻是別人的,白白給人養了這麼多年的野種,歐陽志德必定要惱羞成怒。到時候自然要找歐陽柔與紅姨娘的麻煩,寧氏與紅姨娘自然全都垮了台,明姨娘又掌管著中饋,可算是府中當仁不讓的繼夫人人選了!
這件計謀最陰損的,便是要要了她的命啊!而且在外看來,根本與明姨娘沒有任何關系,歐陽柔與歐陽月原先交好,可隨著二人幾次構陷,是人也看的出這兩位平時要好的姐妹,其實並不和睦,根本是二小姐想要找三小姐的麻煩,豈能得了好。事成與不成,明姨娘都是得利之人!
真是一步好棋,但這關健的問題,卻要有證據!
歐陽月看著明姨娘眸子里的自信,心中一跳,明姨娘敢走這一步,難道真有什麼證據不成?她想寧氏不是蠢人,不管這事是真是假,當年的事歐陽月之後也查過,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並不能深入調查,只是覺得當年之時十分奇怪。這寧氏總不會留了把柄讓人逮到才對!
劉媽媽被這一指責,立即嚇的冷汗直冒,沖著老寧氏搖頭求饒︰「老夫人,老奴也是因為那日與幾個相熟婆子喝了點酒,這才失言的,奴婢不是有心的。定是那些婆子故意傳揚,奴婢冤枉啊!」
老寧氏卻已不想與她廢話︰「來人,拉下去,杖斃!」
劉媽媽一听,嚇的立即腿軟倒在地上,面上驚恐道︰「老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是酒後失言,實在情有可原啊,這件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就算老夫人要怪也該怪那些人,再者說這件事老奴說的都是實情,老奴根本沒說慌,沒有惡意污陷!」
劉媽媽話才一落,歐陽月立即注意到寧氏面上表情一變,她手緊緊握著椅背,神態卻有著一絲猙獰,她冷冷轉過頭,森然望著歐陽月。歐陽月心中一驚,那眼中滿是無盡的寒意與恨意,就好像在面對著殺父仇人一般的,想要將她碎尸萬斷。
這一刻!
歐陽月萬分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個母親看自己孩子的神情,那是看仇人的眼神!
而堂前的歐陽志德,眸色暗沉了一記,低頭望著跪地失態的劉媽媽,虎目里爆射出一絲冷光!
明姨娘見歐陽志德神色已變,立即驚呼出聲︰「大膽賤婢,你竟然敢說夫人不潔,你該當何罪!」
劉媽媽嚇的已面無人色,她抬頭小心看著將軍府各位主子,每個望向她的面色都不同,但皆算不上什麼好表情。她心里嚇的直哆嗦,可是此時再不說點什麼,可就要白白被拉下去打死了,她豈不是冤枉死了,再者那些事她也是听來的,而且事實如此,她憑什麼為了寧氏清白,不顧自身安危,世上可沒那麼多傻子!
「沒有,老奴說的句句屬實!」劉媽媽一咬牙,狠心道︰「當年夫人進府多年,肚子里一直沒有動靜,夫人也找了不少大夫相看,也都沒有好轉,所以這府中才……之後大小姐、二小姐相繼出生,夫人肚子也依舊沒有動靜。」
「賤婢!你竟然敢指責本夫人!」寧氏面色極為陰沉,這件事一直是寧氏心中的恨與結,若不是因為她進府後一直無所出,也不會讓明姨娘、紅姨娘她們相繼入府,奪了歐陽志德的寵愛,以至于後來兩人漸行漸遠,寧氏最痛恨別人拿她當年的事說事,並且還暗指她肚子不爭氣。
「夫人先別急,不如听听這老奴要說什麼,若是有半點慌話,到時候再打殺她也不遲。」明姨娘聲音極為溫婉的勸道,模樣好似為了寧氏著想,只是那眸間卻是極為明亮。寧氏暗恨在心,直磨牙,剛要說話,老寧氏卻一個眼神掃過來,她立即憋屈的緊抿著唇,冷冷看著劉媽媽。
現在都到了這種時候,若是寧氏現在真處罰了劉媽媽,就當真是殺人滅口了,只是老寧氏心中卻也一陣難堪,她隱約覺得這件事說出來會很遭,只是剛才她那一顧慮,這事現在更不能草草了解了!
劉媽媽即已說了,倒也不怕了,大著膽子道︰「大概是受了打擊,那個時候夫人與老爺的關系也不算好,也病了,夫人就更……不能有孕了。可是後來將軍奉命去邊關,過了一陣突然就回京了,然後那段時間夫人也傳出了身孕。這本是該令人歡喜的,但是那段時間卻因為夫人病情時好時壞,所以將軍特別體恤,讓人不得隨意打擾。後來夫人總算是生了孩子,正是三小姐,可是與原本夫人預算的生產日子,卻整整快了半個月。當時大夫的解釋是夫人身子弱,所以胎期很可能不定。但真正的原因,卻不止是如此,這一切都是夫人掩人耳目所做的計策,那孩子根本不是將軍的!」
「大膽,你這個賤婢,竟然敢污陷本夫人的閨譽,我要打死你,打死你!」寧氏一個高的跳起來,聲撕厲竭罵道向劉媽媽沖來。
劉媽媽面帶嘲諷道︰「夫人何以這麼發怒,因為這就是事實!」
「賤婢,我要殺了你!」寧氏凶狠的瞪著眸子,便要抓向劉媽媽,明姨娘卻是使了個眼神,從下人中沖出兩個粗使娘們嬤嬤上前攔住好似瘋狂的寧氏,嘴中還勸道,「夫人您消消氣,別因為劉媽媽氣壞了身子。」
「是啊夫人,你快坐下,您的病還沒好呢。」
這兩個硬是將寧氏拉回座去,那花姨娘卻是一臉嘲諷道︰「夫人別著急,現在不過是一個下人指責罷了,不過一面之詞,老夫人、老爺又怎麼會相信了呢,倒是夫人您反映這麼的大,才是最奇怪的吧!」這話分明說寧氏心里有鬼,你若是問心無愧,何以因為一個下人的一面指責就這麼發怒,本來這劉媽媽說的只讓人懷疑,寧氏這般反應,卻正中下懷,反而讓人更信了幾分。
歐陽月冷笑,寧氏這脾氣全府都知道,她平時裝的端莊嫻熟,但性子卻顧來高傲瞧不起人,這府里當屬她最易動怒。寧氏在這種時候發怒並不奇怪,但是偏偏在這種時候,這種怒火,只能讓人覺得她更可疑。
歐陽月不禁開口道︰「母親當時生我之時,離現在也有十二年了吧,劉媽媽看樣子也不過三十有余,原來你是府中的家生子嗎,不然這種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本來這件事如果只是牽扯寧氏,歐陽月也不願意開口,偏偏若是寧氏在這種時候被安了個不潔的名字,不論歐陽月是不是寧氏與歐陽志德的孩子,她的下場都逃不了一個死字!
歐陽月倒是有自保的能力,但是現在剛穿越來沒多久,根基不深,需要做的還有很多。最主要的是,她在這時候若是被老寧氏追殺,看著老寧氏不過是個後宅的婦人,但她背後可有著寧府,每一個昌盛大家族背後,都有著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勢力,被這個勢力所追殺,可不是歐陽月想要的。
她倒不是怕,而是會有很大麻煩,她現在羽翼不豐,原來她敢與人斗,也是因為背後有著將軍府,歐陽志德做靠山,現在一夜間什麼也沒有,可不是她樂見的。
眾人聞言一愣,隨後一想也對啊,這劉媽媽年歲不大,十二年前也不過差不多及的年紀,她又不是寧氏院中的人,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這可不對勁。再者這劉媽媽卻並不是府中家生子,她是後期買進來,然後嫁給府中小廝的,這種私秘的事她沒可能知道的!眾人想到這,立即覺得是劉媽媽無中生用,皆厭惡的看著她。
只有明姨娘眼神更為明亮,而寧氏面色陰沉,不知道想到什麼,額頭似乎有青筋突突在冒,十分可怖!
「因為奴婢的男人是府中的家生子,而他的娘當年就在夫人的善語閣伺候,當初夫人生了三小姐後,那善語閣的下人相繼不是病的病、死的死,就是被罰發賣出去,現在恐怕誰也找不到了。但因為奴婢的婆婆當年出游的時候,救過夫人一次,當時夫人不忍便將奴婢婆婆送了出去,但為了保守秘密,卻是讓人用藥毒啞了我婆婆!而這些事,婆婆早有所感,所以率先將事講給奴婢男人听,奴婢也是這麼知道的!」劉媽媽眼中還帶著怨恨的望著寧氏。
寧氏突然厲喝一聲︰「你胡說,這些都不是真的,老爺,我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歐陽志德眸子有些幽暗的望著寧氏,轉而望向劉媽媽︰「將這個無中生有的賤婢,拉下去亂棍打死!」
劉媽媽面色突然一變,急聲道︰「老爺,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夫人她確實做過不潔之事,這件事奴婢的婆婆可以做證啊,只要老爺去查,定還可以查到蛛絲馬跡的,奴婢並沒有胡說,若不是夫人做出這等不守婦德之事,奴婢也不會知道!老爺如此發落,奴婢不服啊!」
紅姨娘、花姨娘還有歐陽柔,此時面色卻是一變,眸中皆閃過喜意。這事真是出乎她們意料,本來歐陽柔還怕這劉媽媽這麼出來壞了事,讓爹爹更厭了她可就遭了。可若是寧氏原本就給爹戴了綠帽子,那歐陽月就不是府中的嫡小姐,出身比起她還要卑賤。這將軍府是不需要什麼野種的,不論是誰出于掩蓋,都一定會要了歐陽月的命!
歐陽月以前也不過是佔著爹寵她,可是這一回,她就不信爹還這麼護愛她!到時候最想要殺了歐陽月,便是爹了!那樣的話,府中大小姐歐陽華自殺而亡,歐陽月也定會被處理了干淨,便是她名聲再不好,也是府中的唯一女兒了。寧府的事,她可以宣揚出去,說自己多麼無辜受牽連,難保她不會因禍得福,反而成為府中的香餑餑!
歐陽柔激動的滿面通紅,恨不得歐陽志德馬將將歐陽月處理了,自然不想劉媽媽出事。
紅姨娘、花姨娘同樣很期待寧氏失勢,此時也不禁緊張起來,那花姨娘卻不禁道︰「老爺,這劉媽媽說的信誓眈眈的,不如叫那個齊媽媽進府回話,不然這麼不清不楚的處置了劉媽媽,處置一個下人事小,可難免落人話柄啊!」
歐陽志德立即冷冷望著花姨娘,花姨娘嚇的一縮脖子,但話卻收不回來了。這話也與大廳里眾人心思相同,所謂無風不起浪,劉媽媽能說的這麼詳盡,怎麼看都不會惡意污陷,再者說劉媽媽也算府中老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又豈會不知道。當初若不是劉媽媽與人多喝了幾杯,醉酒胡言,這件事也不會捅出來,不然這秘密劉媽媽很可能帶進棺材里的,當時與劉媽媽喝酒的幾人都在大廳里,頓時覺得這劉媽媽說的,必定*不離十了!
老寧氏面色極度難看,很是失望望著寧氏,寧氏面色慘白,這些年來她與老寧氏明爭暗斗,但到底沒傷了大和氣,若是她這事被咬定成了真的,她在將軍府中再沒有立足之地!更何況這種名聲,她絕對不能擔!
再者當年的事並非她所願,她怎麼會因此攬下這種罪名!她為歐陽志德瞞了那麼久,就想他忘記當年,她的所作所為而原諒她,可惜歐陽志德根本沒有半點原諒她的意思!那她何必再替他隱瞞!
想到這,寧氏不禁陰冷望著歐陽月,面上有著毫不掩示的妒意!
「不,這不是真的,當年真相根本不是劉媽媽說的那樣,根本是相公……」
歐陽志德眸眉突然閃現著戾色望著寧氏,讓寧氏本欲月兌口的話,頓時卡在喉嚨,只是看著歐陽志德不善的面色,寧氏說不出的憋屈與怨恨!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完全不顧忌他們多年的夫妻名份!
憑什麼!那女子一看便是個孤媚女子,專門就是干那種下賤勾當的,她如何能讓她搶了歐陽志德的疼愛,她沒做錯!
「我沒有偷人,歐陽月她……」
「老夫人,外面有一個瞎眼老婦,自稱是原府中善語閣伺候的齊媽媽,說是有重要事情稟報!」安和堂突然沖進來一個下人,歐陽月眸子幽暗望向這名下人,此人來的未免太巧和了,就好似故意打斷寧氏一般!而且這個齊媽媽,呵,還真是來的巧啊!
「傳進來!」老寧氏沉著臉,此事到了這個地步,實在無法,只得審個明白了。同時她心中卻有些擔憂,若是到時候查清楚了,她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好了。
這時候一個灰袍中年男子,扶著一名白發蒼蒼的粗衣老婦緩緩走近安和堂大廳,眾人皆向他們望去,然而當兩人抬頭時,眾人不禁驚訝的瞪大眼楮。
卻見那老婦面容蒼老,褶皺滿面,眸子黃沉蒼老,嘴巴竟然緊緊抿著,但她唇十分粗厚比一般人能粗上一倍,並且十分干裂,看起來有些駭人!而這還不是令她們驚訝的,那扶著老婦的中年男子,那樣貌也算的上俊,他穿著一身灰衣,氣質卻帶著一絲儒雅,最令人吃驚的是,看清他的面貌,卻與歐陽志德有著三分相似,尤其眉間之間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寧氏看到男子,面上閃過一絲驚慌,雙手微顫,眸子瞪的極大,她嘴唇哆嗦,想極力抿起,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歐陽月面上閃過古怪,她一直覺得自己身世有異,所以一直想要探究個一二,所以之前她雖然有些擔心,事情若真被揭開,發現寧氏有什麼事她會受牽連。可剛才她仔細瞧著歐陽志德的表情,大多人遇到這種事,劉媽媽說的這麼信誓眈眈,還有著證人,總該有所懷疑。可是歐陽志德卻並未對她露出半點的惱火等表情,好似認定她就是他的女兒!
但她看著寧氏又覺得她看她的眼神,絕不是母親與孩子之間的神色,她心中有疑,想著倒不如借此,探清自己的身世,所以她一直安靜待在一邊。可寧氏現在看著這灰衣男子的表情,難道……這寧氏真與人通奸生下她的?但又害怕行事敗露,所以無法對她傾心照顧?甚至怨恨他,這可能嗎!
這時那灰衣男子扶著老婦進大廳,向老寧氏等拂了一禮,然後抬眸時,自然的望向寧氏,眸子里還帶著濃濃的眷戀!
「啪!」寧氏面色急變,手不禁啪向椅背。
明姨娘卻在這時驚呼出聲︰「啊!這人……這人我認識!」明姨娘面上滿是驚訝,「這人不是夫人您的表哥嗎,當初謀不到差事,你舉薦到府中當了一段時間帳房管事,可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辭請了府中的職務。賤妾還記得當時老爺就在他之後兩日便突然歸府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這……難道……」明姨娘一臉的震驚,身子還震驚的顫了顫!
因為剛才劉媽媽的種種言論,再加上這灰衣男子的出現,配上明姨娘說的這個時間,一切都已經能對的上了!這分明是說寧氏確實與這男子不清不楚,絕對有可能與其通奸生下了歐陽月!
歐陽志德眸子忽然眯起來,冷眼望著寧氏,又看了看那個灰衣男子,顯然這件事,他也並不清楚!
那啞巴的齊媽媽,此時突然「啊啊啊」不知道說想什麼的亂比劃起來,本來站在老寧氏身側的芮余歡,面上卻是一變︰「這老婦人的意思是……當初夫人正是與這男子做了對不起將軍的事!」
「什麼!」
寧氏突然厲喝一聲︰「沒有,絕對沒有!」但那臉上卻是掩藏不住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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