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探花郎!」薄非陽還沒有說話,陳沖便哼了一聲說道,一臉不屑的望著蔣天磊,「听說你還沒有官職在身,竟然不去為前途奔波,反與一個棄婦攪在一起,探花郎真是個風流人物!」
「听說陳大人與心如是和離的,若心如是棄婦的話,那陳大人是什麼?棄夫?」烏蘇雅越來越覺得陳沖刻薄的言辭刺耳,忍不住冷臉問道。
陳沖聞言眼楮一瞪,看了烏蘇雅旁邊的薄非陽一眼又忍住了,哼的一聲偏過頭去,陳老夫人也曉得薄非陽是不好惹的人,連太夫人都制不了她,如今還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住在薄家的老宅子里,她還受過烏蘇雅的恩惠,是怎麼也不敢也不會和她正面氣沖突的,只是臉色難看的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
「老人家請起。」太子伸手把陳老夫人扶了起來,正好看見劉正和劉雲海、劉雲江帶著一個扛著藥箱的老頭兒站在門口,被自己的侍衛攔在門外,忙揚聲道︰「讓他們進來。」
「廷哥兒••••••」陳老夫人猛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驚叫著沖向劉廷,卻被陳沖一把抓住,她氣憤的轉過頭,卻見陳沖的眼楮里泛著寒光。
「劉廷!」蔣天磊離劉廷最近,見狀一驚,忙用手緊緊的按照他的手臂傷處,終于沉下了臉,喝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想讓你娘難過死嗎?」
陳沖心下一驚,望著劉廷,手依然沒有打下來,半晌,才恨恨的一收手,指著劉廷道︰「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這樣,你便是忤逆!」
烏蘇雅听了陳沖的話咬牙犯了一個白眼,劉廷眼楮直直的瞪著陳沖,緊緊的按著腰間的匕首,剛往前走一步,蔣天磊的手便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低頭對他笑了一下,才對陳沖道︰「陳大人,我和心如的事實我們自己的事,跟你沒有關系,與劉廷也沒有關系,不管我和心如怎麼樣,劉廷都不會跟你走,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陳沖從來沒有被一個身份地位都比自己低的人這樣的蔑視,這樣刺激過,他的爆發已經瀕臨臨界點,死死的咬著牙道︰「好!我不管你跟那個女人之間有什麼,我只想要回我的兒子,只要你們把廷哥兒給我,你們想怎麼樣便怎麼樣,是死是活我都不會過問一句。」
「對,我不會跟你走,我是我娘一個人咬著牙生下來的,我娘生我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娘含辛茹苦養我的時候你在哪里?我被人說是沒爹的孩子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娘被人欺負,晚上趁我睡著偷偷哭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現在我們不需要你了,你還想來拆散我和我娘,我討厭你,你是個黑心的自私鬼,要不是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還會想盡辦法的要接我回陳家去?我真恨我娘為何沒有把我生成一個女孩,這樣我娘也不用天天被你煩著,我討厭你!你這樣的人活該沒有兒子送終!」劉廷激動的喊完,胸膛起伏肩膀一聳一聳的,狠狠的瞪著陳沖。
馬氏也驚恐的望著陳沖,陳靜嵐和陳幽嵐臉色蒼白,傻了一般,張口結舌的望著自己的父親,眼前的父親在她們的眼里竟然這麼恐怖,讓她們不由的顫抖了起來,年紀小一點的陳幽嵐猛的一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被馬氏緊緊的抱在懷里,連哭聲也掩在懷中,像是怕驚醒了惡魔,連她也一起帶走一般。
「陳大人果然博學。」太子揚眉一笑,朗聲贊道。
太子忙走上前去,先扶起了薄非陽,又扶起了烏蘇雅,在走向劉廷的時候偏頭看了薄沐語一眼,對她笑了一下,听見她喚自己「太子哥哥」才輕一點頭,走到劉廷的身邊,一把拉住他即將跪下的身體,溫和的笑道︰「都受傷了還不包扎,為了一個不在乎自己,自己也不在乎的人去死,你也太傻了,你是稱心想讓你娘擔心嗎?你也說你娘辛辛苦苦把你帶大,難道是要看你血哪吒一樣,削骨還父,削肉還母的?」
「這••••••」陳沖一愣,這回終于是說不出話來了,憋了一頭的汗,抬頭看了太子一眼,只見他面上帶笑,一臉的虔誠,好像真的在向自己請教學問一般,可是太子的學識那是滿朝上下有目共睹的,又怎麼會不明白這麼淺顯的一段話?顯然他是在為難自己,心里一驚,想起方才太子對薄家,對劉廷的態度,深覺當今太子比皇帝更難應付,索性緊咬牙關不說話了。
「沖兒!」陳老夫人不敢相信的望著陳沖,不敢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劉廷是她的孫子,是他們陳家唯一的男丁啊!
「是!」丫鬟臉色蒼白的跑了出去。
侍衛聞言這才放了行。
「侯爺什麼意思?」陳沖皺眉望著薄非陽,方才他太過安靜,他差點都忘了這里還有薄非陽這號人,他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可是再怎麼樣也不及薄非陽,薄非陽是有功之臣,薄家又與皇家走的近,拋開君臣的關系,薄家與皇家更是如親似友一般的關系,這樣的人他不能不防。
「多謝太子,多謝太子!」陳老夫人卻不明就里的跪地謝恩。
「太子!」眾人一驚紛紛行禮,就連椅子上臉色蒼白的劉廷都作勢起身行禮。
「你打啊,你打死我,我就什麼也不欠你的了!」劉廷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依然揚著臉望著陳沖。
「難道陳大人這麼問管的便不寬嗎?」蔣天磊也沒有回答陳沖的問題,輕笑了一下問道。
「只要我死了便好了嗎?那我就死吧!」十歲的孩子,帶著稚女敕又冰冷的強調冷聲說道。
「不敢!」陳沖忙道。
陳沖低垂著頭,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太子的意思他如何會不明白?可是太子問話,又不能不答,想了半天才只得拱手道︰「出自《禮記-大學》,凡科舉試子,必要多的的書籍之一。」
「虎毒不食子,真是連畜生都不如!」烏蘇雅冷冷的說道,憤憤的撇開頭去看劉廷,卻見他雙眼迸裂沖血的望著陳沖,一咬牙,一把扯掉了手臂上的布條,仍由鮮血放肆的滴落,驚呼了一聲,趕緊走了上去,要幫他再把布條系上,他卻扭著手臂不讓烏蘇雅幫他綁。
眾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薄非陽什麼意思,紛紛朝他望了過去。
「那陳大人便只當劉廷已經死了吧!」陳沖話音一落,薄非陽突然開口說道。
「陳大人滿意了?」蔣天磊望著已經呆滯的陳沖一家人淡淡又冰冷的說道。在大如然。
「你!」陳沖氣急的望著劉廷,手高高的揚了起來。
「好啊,我要看你今日怎麼死!」陳沖臉部扭曲的說道,眼楮死死的盯著劉廷。
「那我今日便把血還給你!」劉廷毫不猶豫的接道,在眾人都來不及阻止的時候突然抽出腰間的匕首,在手臂上狠狠的劃了一刀,鮮紅的血液立馬涌了出來,濡濕了紫紅色的袍子,鮮紅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看來陳大人是明白卻又不打算給本宮答疑解惑了。」太子也不在意,揚唇一笑,轉身看了一眼薄沐語身邊的薄沐言,再順著他往後看,是許玲玉,旁邊是許文山,就在薄沐語的正後方,眉頭急不可見的動了一下,才瞥開視線接著對陳沖道︰「陳大人家的這樁公案,好像也有十年的時間了,十年來陳大人心心念念的想把劉廷接回陳家,照理來說也沒有錯。」
「好!」太子溫和的應道,讓陳沖嚇了一跳,可是他卻不相信太子會幫他們陳家,太子是與薄家的孩子一起長大的,這麼可能不幫他們幫自己,心中有了這個認知,陳沖才又低下頭去,太子想玩,他們也只有奉陪的份。
「你管的太寬了!堂堂一個探花郎,竟然與一個棄••••••帶著孩子的婦人在一起,你到底圖她什麼?」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蔣天磊的話讓陳沖火冒三丈,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讓陳沖發不出火來,仿佛真的是忠言逆耳一般,讓他只能回避問題,轉而扯起了別的。
陳沖臉色難看,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劉廷,受傷的那只手已經被許武山用從衣裳上撕下來的布條扎緊,可是血還是止不住的一滴滴的往地上落,劉廷瞪著那雙明亮的眼楮死死的盯著他,才十歲的孩子,眼楮里已經閃著決絕的光,讓他不寒而栗。
「意思便是從今往後,身上流著陳家血的那個劉廷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只有娘沒有爹的,完全屬于劉家,與陳家沒有半點關系的劉廷!」明亮醇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眾人疑惑的朝外面一看,只見一道明黃的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緊隨其後的兩個灰衣人雖然只是在門口站著,眼楮卻一直停在明黃身影的周圍,時刻警惕著。
「你娘真的把你教的很好,竟然用死來威脅自己的父親,你不是要死嗎?那你就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放過你,放過你娘!」陳沖如禽獸一般的說道,字字如冰刀一般,劃過劉廷的身體,把他傷的體無完膚。
蔣天磊見陳家人一臉不善的望著自己,卻沒有半點膽怯退縮的意思,反而迎著陳沖的視線淺淺的笑了一下,和氣的道︰「陳大人,你是劉廷的生父,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實事,可是你也看見了,現在不僅劉家不會讓你把劉廷帶走,心如也會讓你把劉廷帶走,就是劉廷自己也不願意跟你走,你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反倒顯出自己的人品卑劣?即便劉廷不在乎你是什麼樣的人,請你轉身看看你身後的妻女,她們還要靠仰視著你生活,你這樣,要她們如何仰視你?」
劉廷像是才想到這個問題,眼里閃過一抹銳利,看了陳沖一眼,才慢慢的放下了手,看著烏蘇雅手飛快的扎緊手臂,抬頭望著太子,太子已經轉過身去,一邊讓所有人都起來,一邊伸手扶起陳老夫人,望著陳沖問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陳大人是狀元之才,不知陳大人可記得這段話出自何處?」zVXC。
在場的孩子們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光,一起望向陳沖,真想沖上去咬他一口,可是他們畢竟是孩子,有大人在場,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只能想想罷了。
「本宮還想再問陳大人一句,大人可曉得這句話的意思?」太子再問。
「快去心如那看看大夫走了沒有,若是沒有請過來!」烏蘇雅忙對身後的劉家丫鬟說道,看了一眼被孩子們團團圍在中間的劉廷,又轉頭加了一句︰「若是心如醒來,千萬別告訴他劉廷受傷的事!」
「我就是不想讓我娘再難過,再受這個人的羞辱才要把我的血全都還給他,我討厭身上流著這個人的血!」劉廷最後一句話是對著陳沖說道。
「廷哥兒是我們陳家的孩子,自然是要回陳家的,都是劉家和劉心如從中作梗,才讓那孩子對我們陳家恨之入骨!還請太子幫我們陳家討回公道。」陳老夫人聞言以為太子是幫著他們陳家的,忙開口說道,一臉殷切的望著太子。
四人先給太子見了禮,老頭兒便去給劉廷包扎傷口,劉家父子三人這才曉得劉廷受了傷,擔心的過去看著大夫替他查看傷口,劉廷用足了全力,好在那匕首還沒有開刃,所以傷的並不深,沒有傷到筋骨,大夫簡單的給他清洗上藥包扎後便退了出去。
「太子••••••」劉正眼見劉廷受傷,又听丫鬟簡單的說了之前發生的事氣的眼楮通紅,剛要請太子做主,便見太子抬了下手,立馬噤聲,狠狠的看了陳沖一眼,退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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