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薄夜臣得知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賀老爺子已經歸天了,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事跟父母有關,是從他們的嘴里說出來的——
間接表明,賀爺爺是听到這個消息氣急攻心吐血身亡的。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為什麼偏偏是他的父母?為什麼會發生這麼殘忍的事情?
他忽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所有的不幸和倒霉似乎都積壓到了一起,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嬡。
他知道賀爺爺之于曈曈的含義,從小沒有父母的她,爺爺女乃女乃便是她的一切,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老爺子突然沒了,她就像死了大半,哭都不會了,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魂魄的木偶女圭女圭,木然的站在那,木然的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賀老夫人受到這一連串的打擊,也病倒了犛。
賀婧曈不得不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扛起家里所有的事情,爺爺的喪禮,幫女乃女乃請護工……
連續好幾天,薄夜臣都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默默的關心著她,卻不敢和她說話,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討厭他,就如同他是那麼的討厭自己的無力一般。
薄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後把兒子和兒媳婦狠狠的訓斥了一番,不管他們的出發點和原因是什麼,已經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
晚上,老爺子把孫兒叫進書房,促膝長談了好幾個小時,出來後他只是嘆氣,什麼也不說,回房間休息了。
薄遠川夫婦心中也頗為自責,本想和兒子好好談談的,可他沒有半點想理他們的意思,拿起外套就走了。
「臣兒,你不能把賀老爺子的死怪在我和你爸爸頭上。」程美儀痛心的喊住兒子。
「我沒有怪你們,我只是不想面對你們。」
薄夜臣頭也不回的說道,頓了頓,大步走出薄家大院。
他離開後,程美儀頹喪的倒在沙發上,嘴里喃喃自語,「老婆真的比媽媽重要嗎?」
薄遠川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時間會慢慢淡化這些的。」
「嗚嗚……我們又不是故意的……」程美儀撲到老公懷里哭道。
「可結果已經造成,他們需要時間去理解這些。」
程美儀不再說話,哭聲卻沒停。
賀志英的事情就算她不說,老爺子遲早也會知道的,以他的身體,肯定受不住,所以從這件事來看,只能算是他們倒霉。
剛好撞槍口上去了。
*****
因為賀志英的事情,賀老爺子的喪禮辦得很簡單,前來吊喪的人也不多。
賀婧曈一身黑衣站在爺爺的靈像前,臉煞白得像鬼,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哭,但眼神里的哀痛卻感染到了所有人。
馮子督有些心疼的看著她,「曈曈,爺爺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子,振作一點,好嗎?」
賀婧曈死死咬著唇瓣,點頭,依舊不發一言。
羅榮盛拍了拍她的肩膀,「曈曈,我永遠都是你干爹。」
「謝謝。」
因為長時間沒說話,她聲音干澀嘶啞,發生這樣的事後,她已經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也不想再和這個圈子里的人有任何交集了。
她的身份,配不上他們。
聶惟西看著好友難受,她心里更難受,曈曈那麼好的一個女孩,老天爺為什麼就要如此折磨她呢?
她和夜臣哥情投意合,般配到所有人都羨慕,可命運就是這麼不公平,相愛的兩個人總是要經受重重折磨和苦難。
o( )o唉……
陶心語對于這個結果是意外的,但她心里非常歡喜,那種洶涌的喜悅幾乎要淹沒她,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不相信夜臣哥和賀婧曈還能繼續走下去,他們肯定會離婚的!
一想到事情發展得這麼迅速,她心中便忍不住狂喜,但面上卻要裝出很悲傷的樣子,還得假惺惺的說幾句安慰賀婧曈的話。
薄夜臣完全把自己當做了賀安邦的孫子,全程陪同賀婧曈穿孝、做法事、守靈、火化、落葬。
賀婧曈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對于他的所有行為都是漠視的,既然趕不走,那就無視。
喪事辦完後,薄夜臣還不肯走。
賀婧曈終于爆發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曈曈,對不起……」
「走啊!」
「我現在不能走。」
「滾!」
賀婧曈眼里寒冰如鐵,聲音冷漠得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薄夜臣只是靜靜看著她,「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很生氣,你可以盡情的把所有委屈和難過都發泄在我身上。」
「我叫你滾你听不見嗎?」
「發泄出來會好受些。」薄夜臣依舊堅持。
賀婧曈冷冷的盯著他,忽然發瘋似的沖過去,在他手臂上一通亂咬,拳頭更是如雨點般散落在他身上,又是掐又是咬又是打……
薄夜臣一動不動的忍受著,還安慰性的順著她的背。
他不能幫她承受痛苦,至少可以讓她發泄痛苦。
直到渾身的力氣都快發泄完了,賀婧曈才收了手,咧著嘴嚎啕大哭起來,仿佛一頭受了傷的小狼,那般脆弱,那般無助。
薄夜臣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用肢體動作安撫她,讓她知道,他會永遠在她身邊。
憋了好多天的賀婧曈,哭起來驚天動地,沒完沒了,她偽裝堅強了那麼多天,可這一刻她真的好想哭……
她不過是個簡單的小女人,想過簡單平淡的幸福生活,可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不是做多了壞事,今生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潛藏在心底的脆弱和難過就像是火山爆發一般,全部傾瀉了出來,無法阻擋。
待她哭過之後,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好受些了嗎?」
薄夜臣身上被她又咬又掐弄得青紫交加,好幾個地方的牙齒印還不淺,但他一點兒都不覺得疼,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
賀婧曈抽噎著推開他,良久,緩緩開口,「我們離婚吧。」
薄夜臣身體微震,斷然拒絕,「不離!」
「我已經決定了。」
「你忘記軍婚是不能隨便離的嗎?」賀婧曈看著他,「我爸爸的情況,上面會批準的。」
薄夜臣漆黑的瞳孔里滿是悲痛,一點一點的侵入賀婧曈的心里,她不忍再看,干脆別過頭去。
「因為我爸媽嗎?」
「那只是導火索,並不是根源。」
「你答應過我們要不離不棄的。」薄夜臣試圖去拉她的手。
賀婧曈狠狠的甩開他,「那種話你也相信嗎?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白首不相離’統統都是這世上最悲痛的句子,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婚禮上那麼說無非是圖個吉利感動小女生罷了,別當真了!」
「曈曈,生活上的小事不能成為我們離婚的理由。」
「這是小事嗎?」
「是可以解決的。」
「怎麼解決?」
「我會解決的。」
賀婧曈冷聲嗤笑,眼底蔓延著無邊無際的悲傷,「別開玩笑了!人生的污點是永遠都除不掉的,即便人死了,也會跟隨著他,不死不休。」
薄夜臣痛心的看著她,「別說了。」
「放手吧,我們已經無路可選。」
「不放!」
賀婧曈抬眼看他,「你這麼頑固有什麼好處?你以為你肯離婚就離不了了嗎?」
說完,她憤怒的走了。
薄夜臣追過去拉住她,認真的說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放手!」
「……」薄夜臣仍然死死的拽著。
倆個人就這樣僵持著,一個拽,一個扒,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固執,誰也不肯放棄。
「干爹。」賀婧曈忽然叫了一聲。
薄夜臣恍然看過去,也就是這麼一會,賀婧曈掙月兌他的鉗制跑了,速度快得他根本追不上,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著讓彼此都安靜一晚,明天再去找她好好的談談。
然——
第二天早上,她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