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想了想道︰「想必是受了裘氏兄弟的教唆,起了獵艷之心,所以過來看看新奇吧。」
四皇子冷哼一聲。裘氏兄弟雖然與他為姑表親戚,但是那兩兄弟的作風,他一向看不慣,所以,也甚少往來。
「讓人好好看著,別讓他們鬧出什麼事情來。」四皇子吩咐道。
「麗娘明白。」麗娘微微垂了頭,應道,「我已經讓碧雲、碧珠前去應對他們了,想必不會出什麼事情。」
碧雲、碧珠在清歌坊里,只能排在二線歌伎,但即便如此,麗娘也堅信,憑著自己一手教出來的人,對付裘氏兄弟那兩個草包,也綽綽有余了。
四皇子點了點頭,話題一轉︰「新到的那批胡女如何?」
麗娘嬌美的臉上露出笑容︰「四皇子,這次新到的胡女雖然年紀尚小,但卻是上品,容貌端莊,各有各的特色。如果加以時日,細心教的話,定是一代佳人。不過……」
她似乎想到了一些為難的事情,抬起頭來看了看四皇子,忽然想到這些都是自己的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無謂把這些事情說出來,讓四皇子煩心。于是笑著說道︰「四皇子請放心,教這些新人一向是妾身份內的事情,妾身一定會把這些胡女教得令人愛不釋手的。」
四皇子拿起剪子,繼續修剪花草︰「再過段日子就是禮部周大人的五十大壽了。听說他前幾天他來我們清歌坊喝酒賞花,看上了一名叫做小倩的歌女。本王打算,在他的大壽之日,把小倩作為賀禮送過去。」
麗娘似乎已經知道四皇子會這麼做,臉上沒有一點訝異的神色,含笑道︰「四皇子深謀遠慮,周大人得此佳人,一定會盡心盡力,以四皇子馬首是瞻的。」
四皇子的唇邊又露出習慣性地露出一絲冷漠的笑容︰「本王煞費苦心,籌建這清歌坊,總該有所收獲吧?」
他的十指微攥,嘴角緊抿。老2,你就等著瞧吧,我一定可以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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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鷹終于醒了過來,睜開幽綠的眼楮,撲騰著翅膀想站了起來。想必是牽扯了渾身的傷口,哀哀鳴叫了一聲,又跌倒在籮筐里。
「別動啊,小藍,你的傷勢還沒好呢。」陳寶珠忙道,很自然的,她就幫這只鷹取了名字,「要乖啊,好好躺著。」
一旁的綠意忍不住笑了︰「小姐,你這樣跟一只鷹說話,它能听得懂嗎?」。
她走了過來,提醒道︰「小姐,你小心一些,那鷹的爪子可利著呢,萬一被抓傷了怎麼辦?」
「沒事。」陳寶珠滿不在乎道,「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如果它敢傷我,那它就是一只忘恩負義的鷹。」
那只鷹似乎能听懂人話般,十分溫順地低下小腦袋。可能是察覺到自己正處于安全的環境之中,它渾身放松下來,就連羽毛也柔順許多,看起來那熒藍的光澤越發耀眼。
綠意笑著搖頭。她的這位小姐啊,童心未泯,看到什麼動物都覺得新鮮。
「綠意,你說,它是不是渴了?」陳寶珠看著那只鷹,抬頭問綠意。
綠意對如何豢養老鷹也不太懂,看到那只鷹眼巴巴地看著一旁的水杯,點了點頭︰「可能是吧。」
她轉身取過一個澄黃琥珀杯子,盛了小半杯清水,置于鷹的身側,靠近它的腦袋的位置,也好方便它飲用。
那只鷹果然是渴了,一伸脖子,「咕嚕咕嚕地喝起水來,那樣子像是被渴了幾天的樣子,惹得陳寶珠直發笑。
「我哥呢,回來了嗎?」。陳寶珠看看天邊出現的暮色,這才發現整個下午沒有見到自家哥哥了,想必這個閑不住的哥哥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惹事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張媽**聲音︰「二小姐,這外面太陽剛下山,暑熱未褪,你怎麼出來了?快往屋里坐。」
接著便是竹簾被掀起的聲音。
陳寶珠心中一喜︰「二姐姐來了。」
抬頭朝外看去,見房門口處,出現一名十三四歲的女子,杏眼桃腮,身著淺粉色的繡花流絲百花百折裙,那些刺繡圖案,一看就是蘇繡。
陳寶珠知道白姨娘對于這個女兒一向大方得很,只要是好的、貴的東西,全部朝自己女兒身上招呼。她的這種做法,倒與自己的生母寧氏極為相似。
二小姐陳寶儀靜靜地佇在門框邊上,婷婷玉立,宛如弱柳扶風。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絲毫不減她的美麗。反而是這種柔軟嬌弱,自成一股攝人心魄的吸引力,令人忍不住捧在手心,真心愛護,不忍心讓她遭受一點點的傷害。
這樣溫柔賢惠,柔柔弱弱的女子,既是那些官宦之家的最愛,也是那些官家太太心目中標準的兒媳婦形象啊。
陳寶珠心里面暗暗贊嘆著,這樣的嫻靜賢淑的樣子,她可是學不來的。
「二姐姐,快進來吧。」陳寶珠朝二小姐陳寶儀招手。
綠意也忙取了張團花緞面的凳子過來,招呼二小姐坐下。
陳寶儀抿了抿嘴,唇邊帶著笑意,縴縴弱弱地走過來。張媽媽忙一把扶住,道︰「你這麼個縴弱的小姐,怎麼這個時候出來呢?要是中了暑氣,白姨娘又要擔心了。」
她瞪了跟在後面的丫環小鶯一眼︰「都是你這死丫頭,教唆你們小姐出來的,是不是?」
小鶯是二小姐陳寶儀其中一名貼身丫頭,年紀與翠微相仿,兩只眼楮溜溜地轉,很是活絡。
看到張媽媽拿眼楮瞪她,她一點害怕的神色也沒有,背著手笑嘻嘻道︰「張媽媽,你這可就錯怪我了。我哪敢教唆小姐出來呀?要是小姐過了暑氣,我只有領罰的份了。」
她轉頭看了二小姐一眼,仍然笑嘻嘻道︰「是我們小姐嫌在屋子里悶得慌,所以趁著太陽下山,出來散散心。」
陳寶珠笑著說道︰「二姐姐身子不太好,早就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活絡活絡筋骨。正所謂生命在于運動,要多走走,對身子才好呢。」
二小姐陳寶儀一下子沒听明白︰「你說生命在于什麼?」
陳寶珠吐了吐舌頭,她都來這個空間好些年了,有些話還是不自覺蹦出來。
「沒有了,二姐姐,我的意思就是多多活動的意思。」陳寶珠笑嘻嘻道,「要在早晨的話,太陽沒有出來的時候,空氣才叫那個清新呢。還有那日出,紅彤彤的,可美了。」
來到這里這麼久,陳寶珠最欣賞的還是這里的環境。記得前世是在城市上班,那來來往往的車輛,揚起的灰塵,真的是不敢恭維。更不要說什麼明淨的天空,還有夜晚點綴在半空中那星星點點如鑽石般閃亮的星星了。
二小姐陳寶儀笑道︰「這麼說來,姐姐倒真的要早些起來,看看日出羅。」
張媽媽小心冀冀地扶著二小姐坐下來,听到四小姐如是說,不由笑著說道︰「二小姐,你別听她的。說什麼看日出,也沒有真的看她看到過幾回。每天都賴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那日頭都升到頂空去了。」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陳寶珠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張媽媽,你怎麼老揭我的短啊。」
其實,其實是屋子里的床太舒服了……
張媽媽溺愛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好好好,我不說了。綠意,給二小姐沏杯西湖龍井去。」
綠意笑著應了,很快出去泡茶去了。
二小姐什麼茶都不喜,唯對于西湖龍井情有獨鐘,這是陳寶珠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這一屋子的丫頭婆子對于二小姐的態度,與對待三小姐陳寶怡有著天壤之別,那是有原因的。
陳寶珠記得自己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睜開眼楮,就看到二小姐陳寶儀立于自己的床前,八歲年紀瘦瘦弱弱如豆芽般的女女圭女圭哭得雙眼紅腫,她的心里面沒來由就是一陣感動。
這算是她來這個陌生的世界里,第一個看到為她哭泣的同齡人了。
在此後的五年里,這個比她大三歲的二姐姐也對她極好,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好吃的東西,都拿給她,一副長姐的範兒。就連寧氏對于這個庶女都不自覺地另眼相看,覺得她雖然身子弱了些,但是識大體,比府里的另一位庶小姐好相與多了,自然也就愛屋及烏地喜歡上她了。
很快,綠意又走了進來,把一茶盞香氣四溢的西湖龍井放到了二小姐陳寶儀面前的茶幾上。同時,也給自家小姐上了一盞大紅袍。
自家小姐喜歡大紅袍這個習性,也是隨了老爺的吧。綠意記得,陳老爺就是什麼茶都不喝,只喝大紅袍的。
陳寶珠端起茶盞,用茶蓋撩撥了一下飄浮于茶水之上青翠欲滴的茶葉,呷了一口,很是滿足地嘖了嘖嘴,問道︰「二姐姐這個時候來,不僅僅是找我聊天的吧?」
「你這鬼靈精,什麼都瞞不過你。」二小姐陳寶儀抿嘴笑道,「你的眼楮倒是尖,一眼就瞥見小鶯手里的東西了。」
轉頭對小鶯道︰「四小姐都看到了,還藏著作什麼,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