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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珠轉頭問寧氏︰「母親,怎麼不見三姐姐?」
寧氏撫了一下女兒的小腦袋,含笑道︰「你三姐姐今天下午與黎姨娘到天恩寺還恩去了,說完晚膳的時候回來,我們再等等。」
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三小姐陳寶怡在丫環翠濃的攙扶下,款款而來。
三小姐今天顯然經過了特別的一番打扮,只見她一張芙蓉臉上,胭脂由深至淺暈開,給兩端的臉頰增添了無限嫵媚。眉毛用螺子黛掃過,濃淡相宜,恰到好處。櫻桃小嘴唇線鮮明,顏色雖然鮮艷了些,但更顯得妝容精致。
她的左手套著兩只金光閃閃的足金鐲子,右手卻是一束嵌了翡翠明珠的銀白手鏈。烏黑的長發由于長得比較快,已經可以盤得起來,上面雖然斜斜插著兩枚簡約的梅花簪子,但是那上面瓖著的閃著璀璨光芒的寶石,寓示著這兩枚簪子絕非尋常簪子。
她徐步向前,分別見過陳父與寧氏,然後在丫頭的攙扶下,在二小姐的對面坐了下來。
陳寶珠不由多看了三小姐兩眼,她覺得,今天三小姐的妝容,是不是太過于刻意了?
這只不過是普通的家宴而言,而三小姐卻精心打扮,看樣子不像是為了這場家宴,更像是到外面會見了什麼人,折回來後,來不及卸妝的樣子。陳寶珠看著三小姐眼角的一抹春色,疑惑更深。
坐在上位的寧氏含笑問道︰「怡兒,你下午時候陪著黎姨娘去了一趟天恩寺,可求到什麼好簽沒有?」
但凡官眷到寺廟,無非祈神福,還願,求求簽,問問家人的前程或自己的姻緣什麼的,故而寧氏有此一問。
三小姐微微側身,面向寧氏,禮儀上十分的周全︰「回稟母親,女兒到天恩寺,一來還願,二來祝大哥與父親仕途亨通,家業興旺。」說到這,她朝身邊的翠濃使了個眼色。
翠濃很快走了過來,手里捧著一個質樸的木漆盒子,上面隱約有些**字樣,看起來是寺廟的東西。她把盒子高舉于頂,走到寧氏面前,恭敬地放下︰「回夫人,三小姐去了一趟天恩寺,還把觀音菩薩像給請回來了。」
陳寶珠怔了一下,三小姐的動作好快啊。旁邊的翠微已經現出忿忿不平的神色來。她記得寧氏說過,等過一段時間之後再讓自家小姐到天恩寺把觀音像請回來的。沒想到三小姐不聲不響的居然佔了先機。
寧氏看著面前的木漆盒子,伸手打開,果然是一尊觀音佛像。她記得在兒子應考前夕,她曾天恩寺去,說是如果兒子高中的話,除了撥銀子給寺廟里的神像重塑金身之外,還要把一尊觀音像請回家來。沒想到,這些事情這排行第三的庶女都替自己做了。
這件事情誰做都可以,但是至少跟她這個嫡母說一聲也不為過。因為全府的人都知道,她事先是應承了自己的女兒的。如今三小姐居然不聲不響地把佛像請了回來,而且還當著陳父的面,不由人不懷疑她的心機深沉。
三小姐無視翠微憤恨的目光,悠悠然道︰「母親,女兒前去天恩寺還願,老住持說起母親要請觀音佛像一事,並說他曾翻閱皇歷,今天就是吉日,所以讓女兒把神像請回去。」
陳父哪里知道這其中的根淵,慈愛地看著三小姐︰「怡兒有心了。」
寧氏的唇邊露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點點頭,隨即吩咐錦秀把觀音像拿到正廳里去,並供上香火,以示虔誠。
三小姐環視了一下四周,見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對她露出贊譽的神色,她似乎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抬起手來,舉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茶水。燈光照在她雙手繁復的金飾銀飾上,發出耀眼的光,晃得寧氏眼前一花,眉頭瞬時蹙了一下。
一個庶女,替嫡母還願,請神像當然功不可否沒。但是因了這點小事就打扮得鶴立雞群般,在嫡母面前耀武揚威,打壓其他的姐妹,這實在是有點過了。
寧氏沒有說話,也端起茶盤呷了一口茶,心里面滑過一絲不舒服。二小姐靜靜地坐于一側,低目垂首,對于這一切視若不見,一副清冷的樣子。白姨娘似乎有些害怕三小姐這樣的氣勢,朝後悄悄退了一步,縮在了二小姐的後面。
看看人都到齊了,寧氏也沒有再等,吩吩大廚房開飯。不一會兒,數十個丫頭魚貫而入,手里面捧著各式菜肴,擺到了桌子上。除了雞、鴨、鵝之外,還有北地的油墩丸子,瓤雞卷,用桑火細細煨出來的爛熟的鴨掌等等,別樣的豐富。此外,還有一把精致的銅酒壺,里面盛著上好的花雕,散著淡淡的酒香。
陳府雖為富貴之家,但由于陳父官居吏部侍郎,朝廷又不喜鋪張浪費,所以,平日里的陳府的菜肴,是小巧而精致,份量足夠便可,不似今天這般奢侈。
寧氏感激地含笑望著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今天這桌菜肴是自己的丈夫布置的,如此奢華的用意,意在為自己的兒子慶功。
果然,陳父吩咐侍立一旁的丫頭,在每人面前的杯子里盛上酒,除卻二小姐身子不適不宜飲酒之外,女眷們都盛上了半杯酒,陳父與大公子陳宗綸則是滿滿的一杯。
陳宗綸忙站起來,捧了酒杯先向自己的父親敬酒。陳父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只覺一陣自豪,用力一拍兒子的肩膀,說道︰「好小子,好樣的!」說完,很爽快地喝下一杯酒。
眾人一飲而盡,酒意上頭,每個人的臉頰都染上紅色,席間笑語不斷。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粉色衣衫的的人影疾沖而來,差點撞到了一旁侍候的丫環。她勉強穩住身影,慌忙朝著上首道︰「老爺,夫人,妾身來遲了。」
寧氏的臉上滑過一絲不悅的神色,還未說話,陳父已經出聲斥道︰「沒規矩!」
「是是是。」黎姨娘忙低頭應道。
眾人抬頭看去,不由吃了一驚。這個黎姨娘,究竟去了哪里,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只見站在下邊的黎姨娘,頭發蓬亂,別在鬢發間的碧玉簪子也歪了,衣衫有些凌亂,粉紅的衣裙下擺還沾著幾處泥濘。這沒刮風沒下雨的,黎姨娘哪里弄得這滿裙擺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