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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侯府上房內。
「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屋里傳出一個不再年輕的聲音,聲音里明顯帶著疑惑。
通明的燈火輝映下,一個姿容俏麗的丫環模樣的人跪于榻前,微垂著頭,神色驚惶,鬢發散亂,發簪也東倒西歪,臉頰邊上還飄著幾綹碎發,想必是因為剛才急速的奔跑所致。她雙手緊緊地攥住絲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
「奴婢….奴婢……」彩蘭喘著氣道。
「先給我理順了氣再說。」鎮國侯夫人不耐煩道。她沒好氣地看了面前的丫環一眼。這個丫頭平日里膽子也不算小,人也機靈,她有心抬舉,怎麼就不給她面子呢?
「是,夫人。」彩蘭大口地呼出幾口氣來,平復一下「砰砰」亂跳的心,待緩過氣來,才道,「夫人,承蒙夫人錯愛,這個事兒奴婢恐怕做不了了。」
「本夫人有心抬舉你,你怎麼就那麼不識相啊?」鎮國侯夫人怒道。
鎮國侯夫人未出閣前是一名郡主,其父是當今皇上的兄弟,算起來也是皇家國戚。這位郡主生性直爽,做起事情來風雷雨厲,就連鎮國侯也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如果不是因多年來無法為侯府誕下世子,迫不得已讓自家侯爺納了妾室。但即便如此,以她火爆的性子,又是郡主這樣尊貴的身份,那幾個妾室也不敢亂來,一個偌大的侯府倒也被她治理得井然有序,備受贊譽。
彩蘭眨眨眼楮,漂亮的大眼楮里蓄滿淚水︰「夫人息怒,並非奴婢不盡忠,而是……而是今天晚上世子爺酒喝太多了,至今還未清醒過來……」
說到這,彩蘭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郡主道︰「夫人,奴婢過去的時候,剛進院子,就看到世子爺提了劍要追殺奴婢呢。」
「荒謬!」郡主怒道,「你休得胡言!」
一個下等的奴婢居然這樣詆毀自己的兒子,這要傳出去的話,還有哪家的姑娘願嫁自己的兒子!
彩蘭忙磕了一個頭,可憐兮兮道︰「夫人,奴婢如有半句虛,必遭天打五雷轟。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就是世子爺身邊的丹陽,也這樣提醒奴婢的。況且,奴婢真的看到世子爺大醉之下,提著劍朝奴婢刺過來,所以……所以奴婢心里害怕,這才慌忙逃了出來。」
一個奴婢巴結主子,無非求得榮華富貴。如果還因此搭上性命,這種事情誰願意做呢?
郡主盯了彩蘭一會,見她淚眼婆娑,身子因害怕而微微顫抖,她不由也疑惑起來。自己的這個兒子,因太過于頑劣,自小就被侯爺送到了天龍山,數十載未回轉家中。說實話,對于自己的這個親生兒子,她真的了解得不太多。
而且,今天晚上的酒……
「世子爺真的拿著寶劍耍酒瘋?」郡主半信半疑再問一句,她擔心的是那壺里的酒出了問題。
彩蘭听出郡主的語氣中有了些許松動,拼命點頭︰「奴婢親眼所見,絕不敢欺瞞夫人。」然後,她像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忙忙道︰‘夫人,奴婢還听丹陽說,在天龍山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世子爺也是喝醉了酒,恰逢一名竊賊潛入房來,想偷世子爺的寶劍,世子爺睡夢之中手起劍落,就把那個人的頭顱給斬了下來……」
說到這,彩蘭仿佛看到了當時那個血腥的場面,身子抖了一下。
「胡說八道!哪有這樣的事情!」郡主斥道,「天龍山的寺廟乃佛門聖地,世子爺到那里學藝,哪會如此亂來!此事絕不能再嚼舌根!如若被我發現哪個人把這些無中生有的事情到處亂說的話,定嚴懲不怠!」
彩蘭垂下頭,低聲道︰「是,夫人。」
郡主嘆了口氣,心中郁悶無比,看來在這一次與兒子的較量之中,她這個做母親的,又輸了。
郡主頹然地揮揮手︰‘你下去吧。「」
彩蘭抬起頭來︰「夫人……」
郡主輕輕搖搖頭︰「算了,這件事情千萬不可傳揚出去。你這次做得不錯,本夫人自會重重有賞,你先下去洗把臉,早些歇著罷。」
彩蘭听出郡主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這才歡喜起來,應了聲,便出去了。
「這個李雲璧,到底想要跟我斗到什麼時侯!」郡主氣咻咻地入了內屋,一坐在梳妝台前,釵飾也不叫丫環取出來了,獨自對著鏡子生悶氣。
坐在榻上看著兵書的鎮國侯李庭均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不由有些好笑地問道︰「又怎麼了,璧兒才剛回來,怎麼又招惹你了?」
「你養的好兒子!」郡主氣呼呼道。雖然成婚幾十年,都已是老夫老妻了,但是面對夫君,郡主還是喜歡使小性子。
「蓉兒,到底又怎麼了?」侯爺放下書本,問道。
「蓉」是郡主的小名,私下里侯爺喜歡這樣叫自己的妻子,以顯示夫妻間的親密。
「問你兒子去!」郡主沒好氣道。
侯爺笑了笑,對于自家妻子與兒子的暗斗,他也早有耳聞。郡主是愛子心切,想到兒子數十年寄宿于寺廟之中,與僧人同食同住,怕他與那些六根清淨的僧人一般,四大皆空。所以,只要兒子一下山回家,必定讓一些絕美的丫環前去伺候。誰料想兒子為人正直,根本不近,讓自家妻子每每計謀挫敗。
就像今晚,自家妻子就大出奇招,居然在酒里下了迷.幻.藥,用一種特制的乾坤壺盛著,然後把兒子灌酒,估模著他的藥效該發作了,就讓一個家生奴才的美麗女兒,在府里做一等丫頭的,精心打扮之後派到兒子的院子里去。
對于這種事情,侯爺一開始也極不贊同,可根本架不住妻子的軟硬兼施,加之為侯府的前程考量,也唯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妻子瞎胡鬧去。
看這一次妻子的表現,不用說,又是大敗而歸了……
「璧兒又惹你生氣了?」侯爺下得榻來,踱到妻子身邊,伸出手來,搭在妻子的香肩上,輕輕揉了起來。
「那個李雲璧,真是不識好歹!」郡主恨聲道,「像彩蘭這麼漂亮的姑娘,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難道一輩子要做和尚去不成?!」
侯爺不由失笑︰「夫人,璧兒今年才十四歲,這男兒二十弱冠,待行了成人禮之後,再論婚嫁也不遲啊。業未立,談何兒女之情?」
郡主不滿地瞪了侯爺一眼︰「你這個做父親的,狠心把兒子送到那些六根清淨的地方去,現在居然調侃起我來了?如果兒子一輩子不近的話,看你們老李家怎麼開枝散葉,繁衍子嗣!」
侯爺搖搖頭,走到一旁喝茶,他胸懷大略,武藝超群,但是這嘴上功夫,一百個他也說不過一個郡主。
郡主猛然住了嘴,似乎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臉色有些變了,她轉過身來,遲疑地看著侯爺︰「侯爺,你說京城里那些官家子弟,像璧兒一般年紀的,哪個沒有三兩個通房丫頭的?璧兒……璧兒不近,該不會有什麼斷袖之癖吧?」
「什麼!」侯爺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