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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青蛙之災
當晚,大雨傾盆,陳府池塘滿溢,靠著池塘不是很近距離的陳三小姐的居所「怡情閣」不知為何跳入一大群的青蛙,大小不一,顏色深淺不同,把半夜的「怡情閣」弄得人聲喧鬧,尖叫不已。
寧氏半夜被驚醒,披衣而起,頂著傾盆大雨,撐著油紙傘,穿著簑衣,帶著一群丫頭僕婦趕到「怡情閣」。見燈光下,滿院子蹦著數不清的、最大如拳頭,最小如拇指般的青蛙,甚是壯觀。「怡情閣」里的數十個丫頭婆子正拿著掃帚驅趕著青蛙,但這些青蛙仿佛不願走似的,掃帚掃過這里,它們便跳到那頭;掃過這頭,它們又跳到那邊去,弄得這些衣著光鮮、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丫頭婆子們蓬頭亂發,滿頭大汗,筋疲力盡。
寧氏看著好笑,吩咐手下的僕婦多喚幾名小廝來,一起抓青蛙。個頭大的青蛙抓起來放到籠子里,待明天早上全府煲青蛙粥喝。小若拇指的則扔到池塘里放生。
寧氏剛吩咐完,便听到里屋傳來一陣尖聲,聲音淒厲,仿佛被鬼索命一般。她忙帶著錦秀趕到里屋,打開門一看,不由一下子愣住,想笑又不敢笑,為了嫡母的形象,只有極力忍住,但旁邊的錦秀卻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只見富麗堂皇的閨房內,三小姐披著頭發,抓著被子縮到了床的一角,渾身發抖,臉色蒼白,目光驚恐,一動也不敢動。而在她的頭上,盤踞著一只拳頭般大的青蛙,青黑色的外表,兩只眼楮鼓鼓的,大大的嘴巴,從嘴巴而下則是雪白雪白的。在三小姐的對面,鋪在床上的被子上,也大小不一伏著三四只青蛙,這幾只青蛙鼓著眼楮對視著,呱呱大叫個不停。
在床沿邊上,站著黎姨娘,她同樣驚恐地看著那些青蛙,想伸手去抓,卻伸出來又縮了回去,始終不敢用手去抓那些滑膩膩的青蛙。
「快,快拿走啊。」三小姐緊張得連聲音都顫抖不已,歇斯底里地叫道。她猛然瞥到寧氏,忙哭著叫道︰「母親,救救怡兒吧。」
寧氏沒有想到這位驕橫任性沖動、天不怕地不怕的庶生女兒,竟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居然還是害怕青蛙,不由覺得一陣好笑,忙喚了個僕婦過來幫忙抓青蛙。
那名僕女腰圓膀粗,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幾只青蛙抓了起來。當然,她沒有忘記把三小姐頭上那只青蛙抓下來,把三小姐「解救」出來。
高度的緊張與極度的恐懼令到三小姐幾乎虛月兌,如今見到「危險」解除了,心頭一松,眼一閉,竟然暈了過去。
「女兒!」黎姨娘嚇得身姿矯健無比地沖了上去,抱著女兒不停地搖著,「女兒,你這是怎麼了?快醒醒啊。」
結果當然又是一陣請大夫的忙亂。
等收拾完殘局的時候,已是四更天了。寧氏看到眾人的眼楮都熬得紅紅的,于是留下幾個值守,其他的人都打發去睡了。而寧氏自己,也趕緊回房去補眠,今天可是自己的兒子騎馬佩花榮市的日子,按慣例自己可是要出席的。如果到時面對那麼多看熱鬧的人,一臉憔悴的容顏,那就有失禮儀了。
而「明珠閣」那邊,則是院門緊閉,一片靜悄悄。臨睡前的時候,陳寶珠就吩咐下去,讓翠微等人把秋天用的薄錦被取出來,堵在窗子,還有門縫上,不讓一絲喧嘩聲透進來。
然後,讓綠意在床頭掛了從二姐姐那里要過來的香料,在清新淡雅的香氣中,面帶微笑,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由于明天就是鄉試頭名的文武科解元騎馬榮市的重要日子,司天監早就對天象作了預測,說了前一天晚上有暴風雨,但是第二天天空就會放晴,榮市活動可以照常進行,不受影響。
前一天晚上有暴雨?那不就說的是今天晚上嗎?陳寶珠枕著風雨入睡,覺得心里暢快無比。暴雨當夜,真是作案的好時機啊。一場暴雨,什麼痕跡都沖走了,就算是自己的爹爹,三品吏部侍郎,恐怕也查不出什麼吧?
京城的人酷愛吃田雞粥,由于野生青蛙數量有限,況且是有益動物,出于保護意識,還有商機,京城的田雞養殖場應運而生。其中最大的兩個田雞養殖場分別位于京城的北邊與西邊,里面聘請了數十個師傅,專門研究田雞的養殖技術,以供京城人食用。
不過,明天一大早,京城的人可能吃不到甜美新鮮的田雞了,而且除非從別的地方運過來。不然的話,這種缺貨的現象將可能持續一段時間……
當然,明天也會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就在昨天下午,京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據說是一位一夜暴富的富商,為了答謝上天的恩賜,特地來到京城最大的兩間田雞養殖場,一口氣把里面所有的田雞都買了下來,到京城的清水河畔放生。
清水河是京城里最大的一條河,水質清澈,京城里各家官宦大家的內置人工湖,還有池塘的取水都來自于這條河。
陳寶珠更加知道,那名所謂的「富商」,在受囑托完成這一重大事情之後,早就揣著銀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京城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雖然是花了些錢,但是陳寶珠通體舒坦,人嘛,當然不能屈得太久,不然的話,會生出病來的……
連一向沉穩的綠意,或許是被下午三小姐的野蠻行徑激怒了,居然一反常態,支持起自家小姐的行動來,跑前跑後,張羅好一切事宜……
這件事情除了綠意與翠微知曉內幕之後,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包括梅、冬雪一概不知。她們听得小姐說夜里風大雨大,吵得睡不著覺,要把薄薄的錦被拿出來捂住窗戶與門縫,便信以為真,十分殷勤地照著吩咐做了。
只是綠意有些不太明白,為何自家小姐什麼都不要,非得要買田雞?她記得三小姐自小害怕的是癩蛤蟆。在听到自家小姐說了幾個字之後,她這才明白過來。
半夜時分,黑燈瞎火,如果模到軟綿綿、滑膩膩的東西,任誰都會是一場心理的考驗,特別對于本來就害怕癩蛤蟆的三小姐而言,那種震憾絕對是……
這一晚,陳寶珠睡得相當安穩,一夜無夢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精神十足的陳寶珠被叫醒,正在梳妝的時候,就看到冬雪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但嘴角卻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她心知肚明,有好消息傳過來了。
果然,冬雪張口就說道︰「小姐,出大事情了。」
陳寶珠裝作不知,愕然道︰「出了什麼大事情了?難道今天大哥的騎馬榮市取消了嗎?不會吧,司天監的人不是說今天準放晴嗎?」。
「當然不是。」冬雪擺擺手,唇邊忍不住笑意盈然,「是三小姐的院子里出了大事情了。」
「出了什麼大事情了?」翠微板著一張臉,她一向活潑慣了,如今要擺出一副不知情漠然的神情,忍得極是辛苦。
「我剛才開了院門出去的時候,見整座府里的人都還沒有起床呢。听說好像是昨天晚上的一場暴雨,把全京城的青蛙都沖到三小姐的院子里來,滿院子大大小小的青蛙,蹦得到處都是,當時又是夜里,三小姐院子里的丫頭婆子以為是蛇,嚇得不輕。後來夫人也趕過去了……听昨天夜里去過三小姐院子的僕婦們說,三小姐膽子都快嚇破了,頭上還頂著一只碩大的青蛙,狼狽不堪……」
冬雪還沒有說完,翠微早就忍不住,笑得捂住肚子蹲到了地上,。
陳寶珠瞪大眼楮,昨天夜里,這喜劇的效果這麼明顯啊!她倒是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在場了。
冬雪也笑了一陣,緩過氣來,方道︰「別看三小姐平日膽大得可以,居然害怕青蛙,昨天夜里直接就嚇暈了過去!」
「嚇暈了?」陳寶珠愕然道,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母親應該傳喚了大夫了吧?」
冬雪點點頭︰「昨天半夜就喚了大夫過來,開了安神的方子,抓了藥,吃兩副。」她停了一下,笑道,「今天夫人說了,天賜那麼多青蛙難以處理,索性吩咐了大廚房,今天早上煲青蛙粥。」她掩著口吃吃笑著,「我看,三小姐就沒有這樣的口福了。」
「還有青蛙粥喝啊。」翠微朝自家小姐擠眉弄眼,低聲道,「小姐,你最喜歡喝的青蛙粥啊。」
陳寶珠頓時心情大好。
綠意走了過來,讓梅香與冬雪出去拿早飯,把二人支了開去,這才戳了翠微一下,道︰「你這小妮子,小心著點,可別露出什麼破綻來。听說老爺一早就回府了,听說了此事,正哭笑不得呢,也不知道會不會追究下去。」
陳寶珠篤定道︰「追究什麼?昨夜一場狂風驟雨的,迷迭香的氣味早就吹散了。再說,那個消息不是昨天就放出去了嗎?今天京城里的人肯定會說,翁姓富商的行為感動天地,所以天降暴雨,今年一定會五谷豐登。而那些放生的青蛙,欽慕書香門第陳府三小姐出眾的才藝,所以全都跑到三小姐的院子里來了……」
說到這,陳寶珠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個深閨的千金小姐,招什麼不好,偏偏要招青蛙,這傳出去的確不太好听。(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