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馬車進了京城,窗外熱鬧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沈梓喬雖然很想打開窗口欣賞一下,不過礙于有盛佩音在這里,她努力地維持端莊的形象。
她是跟端莊賢惠扯不上關系,卻不想被盛佩音看笑話。
紅玉在車轅爬進車內,眼角掃了盛佩音一眼,小聲地問沈梓喬,「三小姐,我們是直接回家里麼?」
「不回,去齊府轉轉,听說齊大少爺醒了,總得去瞧一眼才安心。」沈梓喬語氣柔和關切地說著。
服侍沈梓喬已經有一段時間,對她的脾性了解七八分的紅玉卻是不相信她這話,低聲地勸,「三小姐,眼見就要日落了,不若改日再去齊家如何?」
沈梓喬知道紅玉是擔心她沒忍住脾氣沖著齊錚發火,她嘴角彎起一個可愛的弧線,「那怎麼行,不都說是我害得他昏睡不醒麼?如今他什麼病都好了,總該要替我澄清一下吧。」
紅玉想說的是,一個姑娘家不好隨意拋頭露面,卻礙于盛佩音在這里,她不能在外人面前下自家主子的臉面,只能自己干著急。
不由埋怨盛佩音有自己的馬車卻不去坐,偏要跟三小姐擠一起。
最可惱的是,听到三小姐說要去齊家,她竟然連開口阻止一下都不曾,分明是準備看三小姐笑話。
紅玉憋不住緊張,湊近沈梓喬的耳邊,「三小姐,齊大少爺始終是個男子,我們這樣上門去……似乎不太好。」
沈梓喬恍惚了一下才明白紅玉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都忘記了,在這里男女大防,雖然沒有古書里書的那麼森嚴,但卻不若她在現代時候那麼隨意,特別是主動去看望成年男子這種事情,未出閣的男子是絕度不能夠的。
那怎麼辦?她豈不是見不到齊錚了?
紅玉說的隨時悄悄話,盛佩音卻還是隱約听到了一些,笑著道,「若是皎皎不嫌棄,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沈梓喬疑惑地看向她。
盛佩音柔聲說,「我與安國公府的國公夫人還說得上話,不如就說是去給齊夫人請安,到時在借口問一問齊大少爺的身子,指不定能見到面呢。」
這個點去請安?太牽強了吧!
沈梓喬猶豫起來,盛佩音這麼熱情肯定沒什麼好事,雖然她對齊錚是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不願意被盛佩音算計了什麼,「還是算了,時候不早,我還是先回家,改日再找機會去給齊夫人請安吧。」
盛佩音微微一笑,斂下眼瞼,「也好。」
這般決定,兩人便在前面的大街路口分道揚鑣,沈梓喬在車內跟盛佩音辭別,盛佩音帶著不甘下了馬車,正要走向後面自己的馬車時,听到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她好奇地看了一眼。
大街的另一頭,嗒嗒走來一輛木質厚實青釉頂得馬車,她的眼楮在看到那輛馬車的時候,瞬間迸發出異樣的光彩。
那馬車她認得,安國公府的齊夫人也有一輛,只是比這輛要小一些。
「皎皎,齊大少爺的馬車呢。」盛佩音走到沈梓喬的馬車旁,隔著車轅跟沈梓喬說道,其實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齊錚的馬車,不過只要是齊家的,總有可能的,反正……攔下的不是她,出丑的自然就不是她了。
沈梓喬掀開車簾,微微眯眼看向迎面而來的馬車。
果然見到群叔坐在車轅上,視線和她對上。
齊錚那丫肯定就在馬車里!
怎麼辦?攔車嗎?雖然街上行人不若北大街那麼熱鬧,但並不是一個都沒有,她真要下去攔車,明天她的名聲就更臭了。
盛佩音期待地看著沈梓喬,訝異她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沈梓喬在心里將齊錚咒罵十八遍,狠狠地甩下車簾,不能攔車!
齊家的馬車跟她們的馬車擦肩而過,盛佩音尷尬地站在街上,臉色忽紅忽白。
「盛姐姐,我們改日再聚吧。」沈梓喬悶悶的聲音從車里傳出來。
盛佩音恨不得揪她下來怒罵幾聲。
「沈三小姐可在車內?」一道中年渾厚的男子聲音從她們身後響起,阻住了沈梓喬要下令趕車的話。
是群叔!沈梓喬放在膝頭的雙手攸地一緊。
紅玉見沈梓喬在平復怒氣,便大膽替她回話,「不知可有何事?」
一听不是沈梓喬的聲音,群叔濃眉微皺,轉頭看向停在前面的馬車,心里嘀咕不知大少爺是怎麼知道沈家三小姐在車里的,難道是猜的?
盛佩音在心里暗罵沈梓喬這時候別扭個什麼勁兒,怎麼還不下車。
就在這時候,齊家馬車里走下一個人。
落日的余暉落在那抹高大的身影上,紫金高冠瓖嵌的暗紅寶石在余暉下閃爍璀璨,錦袍玉帶映襯得那人更加成熟優雅,他步履沉穩緩慢,容貌俊美英武,比之九王爺,眼前這男子更充滿男子氣概,讓人見了不由怦然心動。
原來齊錚竟然有這樣的英姿。
盛佩音臉頰微紅,半是含羞赧然地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
齊錚幽黑深邃的眸子卻不曾在她身上落下眼光,只是盯著那輛始終不曾有人出現的馬車,在車窗外站定,醇厚低沉的聲音從他薄唇傳出,「憋得不辛苦,還不下來!」
騰!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一下子蹭了上來,沈梓喬幾乎要咬斷牙根了。
紅玉急忙轉頭要勸住她,卻見沈梓喬已經呼啦一聲掀開車簾,見齊錚就站在自己眼前,再也忍不住恨聲叫道,「齊錚,你這個混蛋,你敢耍我!」
只見眼前這少女穿著一套鵝黃色折枝綠萼梅花對襟褙子,下著素面馬面裙,看著嬌慵可愛,一張軟乎乎的小臉氣得漲紅,真像個鼓鼓的包子。
齊錚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促狹笑意,面色依然冷凝,聲音淡淡地說,「我何曾耍過你?被你打了一拳,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還不知悔改?」
她呸他一臉血!
「是啊,齊大少爺被我打了一下,反而不傻了,我已經成了你齊家的大恩人了,這個恩你要怎麼報答我?」沈梓喬很想破口大罵你丫算哪門子傻子,偏偏盛佩音一臉文靜嫻雅地站在旁邊,她什麼話都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齊錚忽而一笑,「大恩不言謝。」
「我謝你妹!」沈梓喬忽然明白了,不是我軍太無能,是對方太無恥了。
「你怎麼現在才回京城?」齊錚皺眉問道,原以為她在听說他昏倒了就會立刻回來的。
沈梓喬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我趕回來給你送帛金嗎?」。
群叔听了這句話,不悅地看向沈梓喬,重重地咳了一聲。
齊錚冷銳的眸色漸漸放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梓喬的發心,「我要是死了,你怎麼辦?」
沈梓喬拍開他的手,「我高興。」
「回家去吧。」男人如陳酒般醇厚的聲音在頭頂上鑽入她耳中,听起來仿佛格外溫柔。
群叔看著齊錚,臉色微微一變。
當了大半天布景板的盛佩音終于確認一件事,齊錚眼里壓根沒有看到她,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沈梓喬身上。
那草包有什麼好?竟然比她還吸引他的目光?
從來沒有哪個男子會這樣無視她。
盛佩音惱恨地咬緊一口銀牙。
沈梓喬心神一陣恍惚,他的聲音很好听,難得讓人覺得溫柔如沐春風,可她不由自主警惕起來。
他一定又想利用她了。
齊錚絕對不是那種會隨便對哪個女子溫聲細語的人。
(第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