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從褚皓天發表陪吃飯抵救命之恩宣言的那天開始，胡燕如每天晚上都跟他黏在一起，有的時候他們去吃昂貴的餐廳，有的時候品嘗各地特色的人氣小吃，就連夜市也去逛過兩、三回了，一連兩個星期，他們竟然每天晚上都見面，而且沒有人對這麼密集的踫面提出任何的異議。
感覺就像在談戀愛似的，胡燕如第一次被男人如此呵護對待，不管去哪里都有人接送，不管想吃什麼、想做什麼，只要她開口褚皓天都會帶她去——當然，這些外在的表現只是一種風向標而已，重要的是他們相處時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是被疼愛著的，褚皓天對她的態度跟她想象中的戀愛一樣。他今年二十八歲了，穩重、體貼這種成熟男人才會有的風範，在學校那些同年齡的男生身上根本就看不到，而他對她也很包容，雖然態度偶爾有些大男人，但基本上小事情都會順著她，把她當小寵物一樣的疼寵著。
可是他們各自都有一些內心話沒有向對方表露出來。
褚皓天一直在等，不曉得胡燕如什麼時候會向他提出她叔叔給她的游說任務，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話，他都願意手一揮就同意了；胡燕如則是一天天忐忑不安著，不曉得褚皓天什麼時候會突然間說出「夠了」兩個字，不讓她再陪吃飯抵救命之恩。
因此，目前這樣看似和諧的相處，其實是有點如履薄冰的。
周六，難得太陽公公露了臉，晴光正好的天空藍得令人一看就覺得神清氣爽。胡燕如早上和同學有約，到學校圖書館去一起討論分組報告，原本講好中午要一起吃飯的，同學卻臨時爽約跟男朋友甜甜蜜蜜去了。不想浪費掉這個美好的午後，十二點解散之後她傳了封簡訊給褚皓天說自己下午很無聊，問他有沒有時間帶她出去玩。
這半個月來他們都是約晚上見面的，胡燕如這樣做是有點試探的意味一除了陪吃飯之外，他們會不會有更進一步的進展？
沒多久電話就來了，褚皓天要她在校門口等，沒多久後他開了一輛嶄新的休旅車停在她的面前。
「你買車啦？」胡燕如一上車就顯得興奮異常，之前他們外出都是搭出租車，待在車子里的時候有外人在，對話總難免會中斷一陣子。
褚皓天看了她一眼，微笑著沒多解釋什麼。他優閑了大半個月，接下來該把心思投入到工作中了，這也就意味著之後可能沒辦法天天跟她見面了。
首先他得回香港一趟，整頓一下那邊的辦公室。雖然不是急著整個撤掉，但之後他要把據點移回台灣，幾個目前還在跟進的投資項目到一個段落之後，那邊的助理若是願意跟著他就一起過來，不願意換新環境的人就只好互道珍重了。
「想去哪兒玩？」
「都好。」胡燕如從來沒問過褚皓天的工作是什麼，之前她曾隨口問了一句他為什麼要住在飯店里，他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因此她就明白他是個很重隱私的人，後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干脆就什麼都不過問了。
「先去吃飯，我餓了。」
看到她撫著肚子露出小朋友似的表情，褚皓天的心立刻就柔軟了下來。
「好，先去吃飯。」
最近他一直在想該怎麼定義自己與胡燕如之間的關系，明知她是別有目的靠近自己的，他卻一次次地允許了……不，不對，根本是他借口報恩逼她過來陪他吃飯的。原以為一次、兩次之後她就會露出真面目對他做出要求，這樣一來他死心後玩一玩就能毫無堊礙地甩開她，可是她每次都只是拉著他到處去吃吃喝喝，其它什麼事都沒提，就連他的私事也不多過問一句。
難不成是他誤會她了？
然而她的確是輝日建設胡董的佷女，加上他倆初次見面的那一晚，她被人下藥的事情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如果她真的被壞人給下藥了，為什麼事後她不願意去報警？感覺像是串通好了要騙他的，因此他還是認為胡燕如靠近他是別有用心的，只是還沒有露出馬腳罷了。
若不是跟那塊地皮有關系的話，她這樣放長線是想要釣他這條大魚？
褚皓天看了胡燕如一眼，像是在評估她是不是有重要到讓他把自己給賠進去的價值。
「褚先生，開車的時候要專心看著前方啦！不要一直轉過來看我好不好？」胡燕如有些膽顫心驚地提醒著他。今天褚皓天好像怪怪的，不講話就算了，為什麼要那樣一直盯著她？
是不是覺得她越線了？不應該在晚餐之外的時間約他出來？
「想吃什麼？」褚皓天收回視線，專心在眼前的路況上。
「每次去哪里吃飯你都要問我，欸，你也貢獻一下idea好不好？」
這陣子胡燕如已經把自己知道的好地方全都帶他吃過一遍了，接下來沒有任何口袋名單了。
「我不挑食，吃什麼都可以的。」褚皓天一向是助理買什麼就跟著吃什麼的，對于飲食這方面沒什麼要求。不過這大半個月來跟著她到處去吃好料，就算是夜市那種路邊攤，只要是她講的店家、她推薦的料理，每一樣都好吃得不得了。「這里我不熟，你挑你想吃的店吧！」
「你每次都這樣說，到底是有多不熟……」胡燕如咕噥著，看著外面的街道，想著學校附近還有什麼沒吃過的店家。
「我已經五、六年沒回台灣了，你覺得呢？」
胡燕如訝異地望向他，沒料到他會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褚皓天一直都神秘兮兮的，好像自己的私事是什麼機密，現在怎麼願意開口說這些了？
「那……」原本想順著這個話題問他過去幾年在哪兒過活的，但胡燕如想了想還是打住了好奇心。「我們去吃手打烏龍面如何？」
她突然想起一家夢幻手工面店，店家遠赴日本香山縣取經，吃過的人都說贊。這間店她並沒有去過，是听小菲說的。小菲的那個小開男友也是酷愛美食一族，她腦子里的美食小地圖大半都是听小菲說的。
褚皓天轉頭望了她一眼，扯起唇角笑道︰「報路吧！」
每次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就會變得輕松起來，這個小東西真的很有本事，總能讓他忘記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的糟糕氣息，被她的純真給吸引。
可是，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點，她靠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跟她繼續耗下去是無妨，只是他不太滿意目前光是吃喝玩樂的純友誼進度，會不會她也在觀望？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進一步，她是不是就會露出本性了？
「前面直走，在7-11那里右轉。」再次捕捉到他看著自己的視線，胡燕如真的開始擔心了。此刻車行在大馬路上，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釀成災禍的。「褚先生，你再不專心開車的話，下次我們還是搭出租車比較好……」
幸好經她抗議之後，接下來他便專心開車了。然而當他們抵達她說的那間店，兩人面對面坐著吃著那傳說中勁道十足的手打烏龍面時，那種讓她躁動不安的眼神又熱切地纏了上來。
因為是面對面坐著，這樣被盯著真的讓她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面吃到一半，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再次開口喝斥他的時候，他先一步開口了。
「看來不是椅子上有刺，是你**上長刺了。」
這句話讓胡燕如氣炸了，臉也紅通通的，接下來的話因為太過氣惱，說得零零落落的︰「我……我**上……有沒有刺你又知道了？！」
「我不知道。」褚皓天笑了，被她炸毛的樣子逗得開心不已。「晚點兒讓我檢查一下。」第一次放任自己在口頭上佔她便宜，感覺挺不錯的。不曉得她會臉紅成什麼樣子？他真是期待萬分。
「你……」胡燕如唇角抽搐，這樣的對話對她來說太過限制級。她平常跟兩個室友也常斗嘴抬杠，但是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再怎麼樣講黃色笑話，殺傷力也敵不過跟一個男人開黃腔。
她臉紅得都快要冒煙了。
「讓不讓我檢查，嗯？」褚皓天壓低了嗓音。在人客滿座的面館里面這樣挑逗一個女孩子，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他平常訓練有素，臉皮已經厚得刀箭不穿，但是人家小女孩可是女敕得很，剛剛一、兩句話就已經讓她面紅耳赤了，羞到極點後不曉得會不會惱羞成怒。
胡燕如窘極了，她還以為褚皓天是個話不多的面癱男，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把她給激成了個大花臉。更令人生氣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響應他才好。
褚皓天看著她嬌艷得紅通通的臉龐，原本那股清純感褪去，轉變成誘人的風情，他看得眼楮都舍不得眨了。
然而這里可是公共場所，除了他之外，在場還有其它人也發現了她羞得滿臉通紅的誘人模樣，這下子他可受不了啦，伸出手抓住她就急著往店門外走——賬單是一開始點餐時就付過了的——當他沖動地把人拉到店外去，他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過度了。
胡燕如被他的動作給嚇呆了。他、他……他竟然牽著她的手？！
她臉上燒紅一片，不只因為他剛剛的言語調戲，更因為他現在正牽著她的手。「褚先生，你怎麼了？」
「沒事。」褚皓天隔了好一會兒才吐出這兩個字，不過，已經牽住的手並沒有要放開的打算。
「吃飽了，到附近走走吧！」
他是吃飽了沒錯，但是她碗里的面還有一半沒吃呢！然而胡燕如沒敢抗議，被他用力一扯後，只能緊跟著他往前走。
這時候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就更顯眼了，她感覺有些混亂，不曉得該高興還是生氣，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褚皓天神情也有些狼狽，幸好他走在前面，臉上的表情沒被看見，隔了一會兒他也就調適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