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嫁 第三十一回︰膏藥

作者 ︰ 水清若雲

回月閣中,雲錦掰著陸辰兒的手,仔細瞧去光潔如玉,不由笑著道︰「桐姐兒送的潤膚凝白膏還真有效,姑娘這手心不僅沒留下一丁點疤痕,比之前的肌膚還白潤了許多。」

眾丫頭听了,都擠上前來要瞧瞧,陸辰兒索性攤開手,大方地讓眾人瞧個仔細,只听羅綺道︰「功效這麼好,不如問一下桐姐兒,這潤膚凝白膏是在哪買的,多買些過來,只怕用來擦臉也使得。」

「這藥是用來祛疤痕的,哪能用來擦臉,就數你貪心。」雲錦起身瞪了羅綺一眼。

羅綺不甘心地回瞪過去,「我就不信,姐姐你不動心,只是藏著掖著,不像我這樣直白罷了。」

瞧著羅綺又不饒人的模樣,陸辰兒忙道︰「我倒覺得祛疤還在其次,這藥抹在傷口格外清涼舒服,並且自抹上這藥後,傷口竟神奇的不再癢了,可以多買些備用,只是上次問起桐姐兒在哪買的,桐姐兒卻是扭扭捏捏半天不肯說。」

又道︰「嗯,為了這功效,有空我再磨磨她。」

陸辰兒一提起纏人,幾個丫頭不由偷笑。

陸辰兒瞧了,不由正經咳嗽了一聲,「雲錦,你看看那盒潤膚凝白膏還有多少,今天先派個婆子送過去給月姐兒,若不夠,讓月她先用著,後面我再想法子,並且讓婆子告訴月姐兒,我手上的傷口全好了,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月姐兒上回折了胳膊,听說傷還沒完全好,一直吊著繃帶,額頭上又留下了一個疤痕,破了相,整日在閨房中不願出門,陸辰兒原本是想去看她,但她前不久剛訂親,偏又是月姐兒的哥哥,倒不好像以往那般上門了。

對于這門親事,陸辰兒如今還是覺得恍恍惚惚的,怎麼都不真實,娘親說好,父親也說好,對于李皓白,她連面容都記不清了,于今腦海中只有一個墨綠色的影子,再無其他。但母親說過,月姐兒好相處,李夫人柳氏好相處,她嫁過去,算是低嫁,將來過得不會差。

這樣就不會差嗎?憶起上一世,陸辰兒不由心頭打鼓。

但也有不同吧。

上一世,父親沒有再出仕,謹哥兒成了不成器的紈褲子弟,安定公府抄家流放後,在京中除了在家中說不上話的桐姐兒,她可以說孤立無援。

上一世,她戀著程常棣,明明不喜歡他納妾,不喜歡他娶平妻,心頭格外難受,卻還是不得不接受,從來喜樂都因他。

重活一世,上一世的愛恨糾葛,她不願再要,這一世,沒有那份痴戀,她只盼著夫妻相敬如賓,這樣便好,人活一世,哪有那麼多痴情絕戀,非君不可,非君不嫁。

成親後,李皓白若是納妾,她應該不會揪心了。

「這盞美人魚的花燈真的要送給隻姐兒?」羅綺提了花燈進來,不確定問了一聲。

陸辰兒晃過神來,想起隻姐兒今天打發人送東西過來,來人傳話,說讓陸辰兒把那盞美人魚的花燈送給她。

上次大火,宣城已發了禁令,往後元宵節禁燈會,只怕以後便不會再有花燈了,上回陸辰兒又去信,說月姐兒送給她的那盞美人魚的花燈,她還留著,因而,才讓陸辰兒送給她。

陸辰兒笑了笑,「難得她喜歡就送給她,不過是以後再無燈會,留個念想罷了。」

「可這盞花燈是李家二少爺送給姑娘的…」

陸辰兒瞪了羅綺一眼,想來,上回月姐兒打趣的話,她是听到了,「盡胡說,這明明是月姐兒送的,月姐兒的玩笑話,你也信。」

羅綺听了這話,撇了撇嘴,卻是應了一聲,不過還是有些饒舌,「其實,上回桐姐兒送給姑娘的那盞宮燈卻是漂亮,若是姑娘接下,這回轉送給隻姐兒,隻姐兒只怕更高興。」

「哪來的這麼多話,你出去…」陸辰兒突然一聲喝斥,目射寒星,臉色慘白,似是氣極了。

羅綺不曾見到陸辰兒這般模樣,站在那里瞬間蒙住了,對上陸辰兒的目光,竟然生生生出幾分畏懼,這哪還是以往說說笑笑的姑娘。

那聲喝斥,也驚動了耳房收拾東西的雲錦,只見她快步走了進來,一瞧見陸辰兒的模樣,也嚇了一跳,望了羅綺一眼,「你先下去。」

然後,快步走到陸辰兒跟前,挨著美人榻,「姑娘,不管有什麼事,姑娘也別急,更犯不著和一個丫頭計較。」

從屋里的桌幾上倒了碗茶,遞給陸辰兒,「姑娘先喝口水,有什麼不順意的,和奴婢說,奴婢按著姑娘的意思幫著姑娘處置,犯不著自己生氣。」

陸辰兒接過茶碗,微微抿了一口,半晌,卻是嘆了一口氣,瞧著雲錦的擔心,先前羅綺的怔愣,是自己太激動了,只要一提起他,自己就會情緒失控,最近越來越如此了,竟是連一點平和的心態都沒有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大約是那盞燈吧。

夕陽落山,倦鳥知還。

清輝園中,程常棣剛回來,卻被桐姐兒攔住,「大哥,上次那個潤膚凝白膏…」

話還沒說完,程常棣變了臉色,急急攔住了,幸好他們一家子都不太喜歡丫頭婆子在旁邊侍候,中庭無人。

「跟我來。」程常棣臉色有些難看,放開桐姐兒便舉步往正屋走去。

程陳氏在正屋做針黹活計,因天色已有些暗,程陳氏倚坐在窗口。

「姑母說,府里有針線人,怎麼母親還自己做這些活計,小心熬壞了眼楮。」請安的時候,桐姐兒和程陳氏說道。

程陳氏停了停手中的活,笑道︰「辰姐兒已訂親,听你姑母說成親的日子也已訂了下來,我們母子在這府上住著,一應供應都是府上的,唯有這活計還是我自己的,因而,想做幾套衣服,給她做陪嫁,算是略表心意。」

桐姐兒點了點頭,沒再說別的,程常棣目光似添了一絲沉郁,低垂了下來,讓人無法察覺。

兩兄妹請了安,只瞧著程常棣便去了東次間,桐姐兒忙跟了過去,由于程常林不愛在府里拘著,又跑到族里學堂去上學了,難得回來一次。

一進東次間,桐姐兒就風風火火地說道︰「上回我騙辰姐姐說潤膚凝白膏是在涼州那邊帶過來,辰姐姐今日又問我是在哪買的,她說她用得效果好,還想要些,想托人去那邊采購,辰姐姐太會磨人了,我都快擋不住,今日差點就說是大哥自制的了。」

「那明兒,她若是問起,你就直接說,是我做的。」程常棣這話說得有點急切,甚至于有點悶氣。

「啊,」桐姐兒張了張嘴,「大哥不是說,不讓我告訴辰姐姐嗎?說到時候母親知道了,又得教訓哥哥,母親前年就和哥哥說了,不許再搗弄這些脂粉了,也不許弄藥草。」

「不怕,你只要和她說,是我自制的,她就不會再要了。」

桐姐兒听了,卻不相信,睜著眼望著程常棣,程常棣卻是望向窗外,眉頭緊緊鎖著,似有滿月復心緒,又無從說起,她何曾見過程常棣這模樣,張張嘴,偏又不知道說什麼。

半晌,才不確定問道︰「真…真是這樣?」

程常棣嗯了一聲,點點頭。

「為什麼呀?」桐姐兒遲疑,還是問出了口,「辰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她很好相處的,只是大哥和她接觸少,像她所說的,彼此陌生,才有了幾分距離罷了。」

程常棣抬頭,望了桐姐兒一眼,微微低下了頭,「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明天你問一下為什麼,到時候告訴我吧,至于那潤膚凝白膏,你告訴她,縱使明天她說不要,我還是會再制一盒,到時候送給她,她不要或是要扔都隨她。」

桐姐兒听了這話,更是迷糊,想問什麼,卻瞧著程常棣情緒低迷,好像被抽走了精魂般,沒精打采的,坐到書案前,似不願再多說話,桐姐兒瞧著,癟了癟嘴,也沒再多問,而是走了出去。

涼州兵亂,父親去世,家道中落,母親不得不帶著一家子千里投親,陸府雖安逸富足,又真心收留照顧他們母子,但終是寄人籬下,桐姐兒是女兒家,常林偏又不上進,母親的殷殷期望不過是他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從而重振門庭。

除夕夜的那場煙花,燦爛下的那張無拘無束的笑臉,耀如明霞,香培玉篆,猛地撞擊了一下心頭,原來…

良辰美景,知與誰共。

他才隱約想起,自從進府以來,好似很少見到她,每回見面,不過匆匆而已,她更似在逃避,若是說不待見他們一家子,偏她又和桐姐兒非常要好,甚至于二弟常林,她也不曾有過回避。府上僅有的幾次踫面,每次他都能察覺到她在逃避自己,送宮燈的事,自己的猜想似得到了驗證,因而這次送膏藥,他才沒讓桐姐兒說是他做的。

也許,或許,一旦知道自己制的,她便不會要了。

雖是透亮,心頭還是不由升起萬分惆悵…

沒有叫丫頭進來,自己找到火石,點起桌面上的桐油燈,動手研了墨,打算把今天章先生布置的那篇文章寫出來,提筆卻是半個字也寫不出來,良久,索性放下筆,動手去準備上次制膏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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