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芳華 第七章 大周

作者 ︰ 綺瀾

知府後院說起來並不大,正中一個主院,左右各有兩個小院子,呈品字形分布。

主院就是李氏和鄭長青所居住的蘭雪堂,東面分別住著老夫人和李氏的兩個嫡子,西面便是四個女兒,至于二老爺鄭長柏因已經成年,不方便在內院出入,所以在外院另行安置了住處。

綺蘭弄清楚了這些,覺得鄭玉繡和鄭紅繡並不委屈,因為李氏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是兩人擠住一個院子,只有老夫人獨自住著一個青松院。

鄭長青為何沒有另置宅院,綺蘭覺得無非是圖個好名聲,因為知府三年一任,他既然把這一大家子都帶到任上,連老夫人和兄弟都跟著來了,想來老家不是沒有什麼根基,也是沒落的沒有任何倚仗了。但是既然做到了知府,而且又是揚州這樣在大周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不是上面有人就是有真材實料。但是綺蘭想破了頭也沒想起在前世听過鄭長青這個名字,所以綺蘭想到了兩個可能,一是鄭長青接著被外放,二就是在朝中做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不然她不可能沒听說過他的名字。

這個朝代名為大周朝,但是皇帝不是綺蘭在穿越前所熟知的武則天,也不是武則天的後代,因為皇家不姓武姓周。所以這是一個在歷史上沒有出現過的架空朝代。

當今聖上曦嘉帝與綺蘭同年,所以綺蘭不用記年號,也知道哪一年朝中都發生了哪些事,特別是前世里的一些大事都耳熟能詳。比如綺蘭十二歲(曦嘉十二年),內閣大換血,新上任的內閣首輔名為董真,乃是鎮西侯老夫人的外孫;綺蘭十五歲(曦嘉十五年),突厥大舉入侵,邊關告急,最後是鎮北侯世子領兵擊退了突厥;綺蘭十八歲(曦嘉十八年),皇帝大婚,同時也是她命喪黃泉的一年…

本來這些國家大事對于前世侯府深宅大院里的小丫鬟綺蘭來說,就如那天上的浮雲般與她遠的沒有半點牽扯,但是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之下她和當朝公主明公主巧遇後,她的人生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甚至搭上了一條性命。

再說這大周朝版圖遼闊,但是強敵環伺。東有新羅,即朝鮮半島;西面是沙漠,隔著沙漠的那邊是一個叫吐蕃的大國;北面是凶悍的馬背上的民族突厥;南面臨海,有倭寇之患,總之這東西南北是沒有一個省心的鄰居。

而鎮守這大周朝四方邊境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四大侯府。

四大侯府分別是鎮東候、鎮西侯、鎮南侯、鎮北侯,歷朝歷代守衛著大周朝的四方邊境,是世襲罔替的一等侯爵。每一任的侯爺都親自領兵駐守邊關,其妻兒老小留守京都長安這也是歷來的規矩,目的自是不必說。因為侯爺們手握重兵,守著一方國門,萬一有什麼不軌之心,留在京都的家眷也是一種最直接的牽制。

除此之外先朝留下的另一個規矩那就是四大侯府不得互相通婚,不論是娶還是嫁,嫡還是庶,本家還是分支,五服以內皆不能通兩姓之好,否則皇帝可以立刻下旨收回通婚兩家侯府的兵權,降為不再世襲的二等伯爵。這個規矩其實是防止四大侯府連成一片對皇權造成威脅。

而且四大侯府的男兒可以尚公主,但是女兒絕不能進宮。

所以四大侯府與皇權之間保持著一種巧妙的平衡。

事實上,自大周開國以來,歷朝歷代四大侯府都是忠心耿耿一心守著大周朝的國門,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不軌之舉,如今傳到這一代的曦嘉帝已經是第五代了。有傳言說,四大侯府的祖上不僅是開國將軍,而且是開國皇帝結拜的異性兄弟,其功勞就是封為異性王也不為過,但是四家的老祖宗為了避嫌只要了個侯爵的冊授,要知道,王下來是公,公之後才是侯。所以,高祖皇帝感動于四家的一片赤膽忠心,每家都賜下世襲罔替的丹書鐵卷。

經過幾代的沉澱累及,本朝的四大侯府聲名顯赫,戰功累累,早已成了不可撼動的國之柱石。百姓可以不知內閣大臣都是何許人,但是卻不會不知道四大侯府之威名。

時至今日,舉國上下都知四大侯府昌盛一天,大周朝便能國祚綿長一日。

而綺蘭前世的主家就是這四大侯府之一的鎮南侯。本來她一個小丫鬟,主家只要不是被滿門抄斬,興盛與否都和她沒有什麼關系,她只要平平安安的在那個大宅院里呆到十八歲就可以被放出府去嫁人,然後她就可以和穿越前一樣找一個老實可靠的男人嫁了,一輩子就這麼伏鸞隱鵠的度過,但是誰能料想,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綺蘭在前世之所以心境淡泊其實也和她是穿越人士有關,在大周朝生活了十年,她始終覺得不能融入這個朝代,以旁觀者的身份審視著這里所發生的一切…

被害重生以後,綺蘭反省了許久,她覺著前世不求上進只圖安穩,還有個原因可能是沒穿越前她已經人到中年,所以她對很多事都看的開,隨遇而安,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她的身份只是一個卑微的丫鬟,稍有風吹草動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她明明是穿越人士,明明有著比這個朝代超越了幾千年的智慧,卻落得了那樣一個下場,所以當冰冷的刀鋒割破了她的喉嚨的那一瞬,她是那麼的不甘…

綺蘭不知道她老天爺讓她穿越過來是為什麼,但是肯定不是讓她這麼屈辱的死去,所以老天爺又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綺蘭不敢保證自己能在這大周朝翻天覆地,起碼也要把自己的潛力全部挖掘出來,讓前世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再次動手殺她之前也要思量一番她的價值。

收回思緒,綺蘭胸中已有丘壑。

鄭長青在這揚州城上任了一年有余,再有二年就是三年任滿回京考核政績之時,而二年以後也正值朝中巨變,這與鄭長青,與綺蘭來說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而在此之前,綺蘭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正如現在,她首先要站到奴婢這個階層的最高處,才有資格影響到主子的一言一行。

兩年,綺蘭還有兩年的時間。

李氏領著四個女兒在二門迎接老夫人的歸來。

待馬車挺穩,就有僕婦拿了小凳子放在馬車旁邊,李氏親自上前去扶了老夫人下車。

這是綺蘭第一見到老夫人。花白的頭發束在黑色瓖金邊的抹額里在腦後盤了個圓髻,衣著樸素,身形瘦小,滿臉的褶子一看就是飽經了風霜,綺蘭覺著老夫人一點都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官家老太太,若不是被一群僕婦簇擁著,和普通人家里的老婦人一般無二。

鄭玉繡並鄭錦繡、鄭紅繡、鄭寶繡姐妹幾個都親親熱熱的喊了聲「老祖宗。」

鄭錦繡更是搶先一步扶住了老夫人的另一只手臂「老祖宗,怎麼沒見二叔一起回來?」

老夫人很是享受媳婦和孫女們的孝順,三寸金蓮邁著小碎步,明明沒那麼老,偏要作出一副巍巍顫顫的樣子來「你二叔啊,剛進城就被熟人拉走了,他就沒個閑的時候。」

李氏心中嗤道,什麼熟人,八成就是哪個狐朋狗友又拉著他干什麼不正經的事去了,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鄭長青和鄭長柏咋就那麼大區別呢?一個十六歲就中了舉人,一個十八歲了連童生都沒考上,還天天春花秋月的自詡為「才子」。

月復誹歸月復誹,李氏還是笑著湊趣「二叔可是歷來都比他做知府的哥哥都還要忙上三分,只是他眼瞅著都十八歲的人了,母親您還是早日把二叔的婚事定下來才好,這次上香母親又給二叔求到了上好的姻緣簽吧?」

老夫人卻嘆了口氣「簽倒是好簽,只是長柏立志不考上童生就不談婚事,我也沒有辦法,長青他又…」

鄭錦繡睜大了眼楮插嘴道「那二叔一輩子考不上童生一輩子就不娶妻了嗎?」。

李氏連聲「呸」道「盡說晦氣話,幸好是老祖宗在這,要是你二叔听見,非打你不可!」

「母親!」鄭錦繡跺腳「這怎麼能怪到我身上,明明是二叔自個兒這麼說的!」

「好了,好了,錦繡還小,童言無忌,媳婦你也別當真,長柏有他兄長照看著,這次必能考的上。」

老夫人篤定有鄭長青這個揚州城的父母官在,她的小兒子肯定能順順利利的過了今年的童生試,這也是她巴巴的帶著鄭長柏來投靠鄭長青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自然是要在媳婦及孫子孫女面前過一把老封君的癮。

鄭家是名副其實的小戶人家,祖上據說也出過高官,不管怎樣到了他們這一代只靠著一點薄產度日,鄭老太爺不擅經營又早早的撒手人寰,老夫人只好遣散了家僕親自操持家務,節衣縮食供鄭長青讀書,眼看著家里就要揭不開鍋,就傳來鄭長青中舉的消息,然後一路會試、殿試,最後被外放了七品縣令。

一大家子人把老夫人送到青松院,又陪著說了會閑話,這才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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