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蘭因為身上有傷,自是不敢直接去鄭玉繡那里,一路縮頭夾尾的直接回了後罩房自個兒的屋子,遇見了認識的人不管人家說什麼也只能「嗯」一聲作罷。
冬雪已經睡下了,倒是給她留了燈。這樣也好,省的還要找理由向她解釋。開水房她是不敢去的,不然脖子上的傷她要如何一一與人分說。
她到院子里打了小半桶涼水提回屋里,用棉布毛巾蘸了水對著鏡子把血跡細細的擦拭干淨。然後在箱籠里找到一個白色小瓷瓶,里面裝的是常用的專治外傷的藥末,因為丫鬟們干活的時候誰都有磕著踫著的時候,所以都自備的有這種傷藥應急,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創可貼,不然涂完藥末再用創可貼一貼就完美了。
收拾完了傷口接著清洗衣領上的血跡,直到把襦裙拿到院子里晾起來綺蘭這才松了一口氣。
期間也有同院一兩個好事的湊上來和綺蘭搭話,綺蘭拿了「一會還要去大姑娘屋子里當差」應付了事。誰都知道,綺蘭雖然是大姑娘屋里的二等丫鬟,那臉面和一等丫鬟是一模一樣的,出了這青竹院自是不夠看的,但是在這青竹院里面,也算是除了幾個一等丫鬟和吳媽媽之外的頭一份。
綺蘭也奇怪她這出來了也有一個時辰了,按理說鄭玉繡早就回來了,她不在屋里子怎麼也要打發人來看看她是不是回來了,或者是她剛進院子就有人去鄭玉繡那稟告過了?
揣著這個疑惑,拾掇一新的綺蘭去了前面的正房。她卻是沒有看到房梁上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隨著她的腳步從後罩房的房梁上飛檐走壁竄到了正房的房梁上。
到了正房里,鄭玉繡還沒有歇下,歪在榻上看書,只有百合在跟前伺候,似乎就是專門在等著綺蘭。
「姑娘。」綺蘭矮身行了禮道︰「綺蘭回來了。
「嗯。」鄭玉繡慵懶的答應了一聲,身子略動了動︰「听說你去廚房了?」
綺蘭走之前是和守門的小丫頭這麼交代的,就道︰「是啊,因為今個回家有點事要和干娘細說,所以回來的晚了,還請姑娘莫怪。」
「我豈是那種氣量狹小的主子,」鄭玉繡撇了一眼綺蘭捂的嚴嚴實實的脖子,心道她剛從外面回來,也沒覺得有多冷啊,這丫頭穿的也太夸張了些吧,「方才去母親那里,已經把銀子交給母親了,正如你所料,母親難得的勉勵了我幾句。倒是我今兒個太沖動了,還好補救的及時,不然還不知道母親怎麼看我呢。」
綺蘭欣慰的笑了。
一個人愚鈍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承認這個短處。鄭玉繡不僅不是個愚鈍的,而且知錯能改,這對于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來說難能可貴,對于綺蘭來說也能少花費許多的精力,因為她當初選中鄭玉繡除了她所處的環境,對于她的秉性一點也不了解,如果她是個听不進人勸的,綺蘭說不得還得想法子把她給整治一番。
這一夜,綺蘭雖然值著夜但是睡得格外的香甜,把被人挾持的事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黑衣人在房梁上一直盯著屋子里的燈滅了,這才離去。
第二天綺蘭陪著鄭玉繡去上閨學。
姑娘們上閨學的時候,她們這些丫鬟通常是在外面等著的,上完一節課出來她們才上去伺候姑娘們喝茶吃點心什麼的。
綺蘭坐在廡廊上看著院子里的假山石刻,腦子里劇烈的斗爭著該不該把昨夜的事向鄭長青稟告。
不稟告的話,按照黑衣人的說法自己的性命自然是無虞的,但是她若是冒著危險向鄭長青稟告的話,鄭長青不說會對她這個小丫鬟另眼相看,起碼也留下了一個大義凜然的好印象。
但是萬一被黑衣人察覺到鄭長青有了防範,黑衣人羞惱成怒把自己抹了脖子怎麼辦?以黑衣人的武功殺她可是像殺小貓小狗一樣簡單。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如今的她和前世一樣沒有任何依仗。
最後綺蘭還是決定再等一晚看看,今夜她親自去蘭雪堂外偷偷的守著看黑衣人會不會和昨夜一樣到訪。拿定了主意,綺蘭這才去留意丫鬟們都在做什麼。
以往這個時候她都是和鄭紅繡的丫頭閑談,不是她不想和鄭錦繡的大丫鬟們攀點交情,人家根本不屑理她,說三句搭一句的,她才不會去自找這個沒趣。所以跟著姑娘們上閨學的五個丫頭通常都和姑娘們一樣分成兩撥,鄭玉繡和鄭紅繡的丫頭一撥,鄭錦繡帶的兩個丫頭自成一撥。
跟著鄭紅繡來的通常都是沁香或者沁芳,跟著鄭玉繡的不是綺蘭就是百合。綺蘭不知道百合和鄭錦繡的兩個大丫頭翡翠、琉璃相處的怎麼樣,反正她和她們一句話都懶得說,巴結她們對綺蘭來說也絲毫沒有用處,那她為何還會對她們有好臉色。
「綺蘭,你剛剛想什麼呢,都想的出神了。」今兒個來閨學伺候鄭紅繡的是沁香,她和綺蘭坐在一處,見綺蘭在凝神想什麼事就沒打攪她。
在青竹院里,大伙都知道綺蘭是個「智多星」,是兩個姑娘都看重的人,所以連帶著大家也對她有幾分敬重。
綺蘭卻是看向離她們不遠處,在廡廊的另一頭幾個有說有笑的小姑娘。因為表姑娘李寶兒也暫時成了閨學里的學生,所以那撥人又多了兩個小姑娘說話。
她們說的是京都長安里的八卦奇聞。
「……今年最轟動京都的就是鎮北候世子一年之間歿了兩位未過門的妻子。頭一個是吏部侍郎家里的嫡長女,听說得了惡疾,不到三個月就病逝了,這第二個是個五品官家里的女兒,說是剛定下親事,那家的姑娘就失足落水而亡……」說話的是李寶兒的大丫鬟胭脂。
「這個鎮北候世子豈不是克妻?」琉璃驚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