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取時間做什麼?做假賬或者填補虧空,總之就是讓李建昌去查的時候找不到一點紕漏來,起碼大面上過的去,誰也不想做那個馬前卒讓李建昌給揪出來,然後挖出蘿卜帶出泥,像砍齊頭莊稼一樣把整個江南官場一刀給割了。還有一種情況,除非是上面的人要丟車保帥,拉幾個人出來背黑鍋而保全大多數人,不管怎麼樣,都需要時間去布置。在江南的官員,大部分都是有後台的,特別是油水豐厚的衙門,比如說織造府,船舶司等,後面都站著朝廷一、二品的大員或是依附著某個王府侯府的,不然,一旦東窗事發,最先被推出來的就是那種後台不硬的人。
當然這些都不是綺蘭要管的,她也沒那個本事管啊,她只要盯緊了鄭家人的動向,關鍵的時候點撥他們一下就成。
李振一行在六合縣只逗留了七日就回來了,不過回來的時候卻多了三個少年男女。
杜夫人是不是真的自殺綺蘭不知道,她剛剛得到的消息卻是杜縣令的三個遺孤要在鄭家暫居,直到杜家的族人來接他們走為止。
杜玉容和杜玉娘先前在蘇通判家的老夫人壽宴上已經和鄭玉繡姐妹見過面,所以這次住進鄭家,和鄭家的姑娘們也不算是陌生人,特別是鄭玉繡和鄭紅繡。
在李氏的蘭雪堂里,聞訊而來的鄭家姐妹和杜家姐妹見了面。
鄭玉繡進來的時候看見身著素服的杜家姐妹眼楮都是紅紅的,似是剛哭過的樣子,而李氏也是跟著拿帕子在眼角印了又印,想來也是因為這兄妹三個悲慘的身世所致,剛死了父親不到一個月,母親也接著去了,對于這三個還沒成年的孩子來說,無疑于和天塌下來一般,怎能不引人同情。
鄭玉繡和杜家姐妹相互見了禮後各自落座,她想到數月前在蘇家的壽宴上杜家姐妹的神采飛揚,自己還萌生了想嫁進她們家的心思,沒想到一轉眼,杜家就家破人亡,幸而杜家還有個男丁不至于絕了門戶,如果當初自己真的和杜家定了親,這個杜公子長進也就罷了,如果他是個不成器的,自己一輩子不就全完了。
「玉容啊,這是我家大姐兒玉繡,比你痴長一歲;穿粉色小襖的叫錦繡,又比玉娘小一歲;綠衣裳的叫紅繡和錦繡同歲;我懷里這個是我最小的女兒寶繡年方五歲;還有這位穿鵝黃衣裳的是我娘家佷女,名喚李寶兒,你們該喚一聲姐姐。以後她們就是你們的親姐妹,但凡她們姐妹有的,你們也都一樣份例,衣食住行有什麼需要只管和我講,千萬不要憋在肚子里委屈自個。」李氏慈愛的看著杜家姐妹,一一給她們介紹道。
鄭玉繡作為鄭家這邊的長姐,見鄭錦繡懶洋洋的在那坐著,根本沒有想做點什麼和說什麼的樣子,免不了她來講兩句表明一下她們姐妹對杜家姐妹的態度︰「不知道母親安排了杜姐姐和杜妹妹的住處沒有,我和三妹住的院子還空了不少房間,杜姐姐和杜妹妹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們院子里住吧,我們一定會遵照母親的吩咐,視杜家姐姐和妹妹如親姐妹一般。」
李氏很滿意鄭玉繡的表現,說道︰「你們院子里雖然還空著幾間廂房但也不能委屈了玉容和玉娘,我看你們二人就在青松院住下吧。」
鄭家姐妹忙站起來屈膝謝過。
李氏又道︰「我這幾個姐兒都上著閨學,你們雖是暫住,但我也有心讓你們同她們一同進學,女兒家雖必不像男子那樣去參加科考光耀門楣,但多學一點東西總是好的,幾位女先生也都是大周朝極有名望的,你們意下如何?雖說杜縣令夫婦新喪,但是逝者已斯,你們總要好好活著,不讓你們九泉之下的父母擔心才是,你們的兄長也只管放心,因他年歲已長,我把他安置在外院,和我家兩個小子一同進學。你們族中有什麼消息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李氏這番話可謂推心置月復,處處為杜家姐妹著想。
杜玉容哽咽道︰「伯母如此為我們兄妹設想周全,玉容和玉娘實在是無以為報……」
離杜家姐妹坐的最近的鄭玉繡親自過去為杜玉容拭淚︰「母親一向是個心善的,揚州城的百姓誰不贊一句母親是觀音菩薩轉世呢,只要你們好好的,不再因為杜縣令他們的過逝而消沉下去,就是對母親最好的報答。」
再看其他幾位鄭家姑娘。
看著鄭玉繡向杜家姐妹獻殷勤,鄭錦繡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覺得杜家姐妹不過是知縣之女,而且父母雙亡,實在沒必要與之結交,弄不懂母親為什麼待她們如李家表姐一樣,亦或是杜家族人在朝中還有高官?不然以母親的精明,絕不會做徒勞無功的事。想到這一層,鄭錦繡的臉色緩和了不少,看向杜家姐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親近。
鄭紅繡使勁眨巴著眼楮似乎不想讓那一滴淚珠掉下來,對面的兩姐妹不過和自己一樣大的年紀,卻轉眼之間就沒了爹娘,以後都只能過寄人籬下的日子,她們該有多難過啊!幸好她的姨娘雖然一直纏綿病榻,好歹也還活著,她以後一定要討好嫡母,孝順姨娘。
李寶兒一直掛著端莊得體的微笑,就像一個旁觀者,鄭錦繡都能想到的事,她自然也想的到,只是以她的家世,她卻是不需要去討好任何人。
最小的鄭寶繡自從那日「轉性」了以後,和李氏開始前所未有的親近起來,此時的她依偎在李氏的懷里,淡淡的看著堂下眾人,不置一詞。前世里,杜家姐妹也曾在她家暫居,後來被族人接回杜家祖宅,幾年以後他們一家人回到長安,她再也沒听過杜家姐妹的消息。
垂手伺立在鄭玉繡身後的綺蘭卻是有些感慨,人生的際遇就是這樣,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所以做人啊,還是留一線余地的好,焉知你哪天會有反過來求人家的時候?
這杜氏姐妹初見時她還沒想起來,這一次她卻是想起了她在前世是听說過杜玉容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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