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蕭綽以為她能夠和蘇南宴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只是她怎樣都沒有想到她只是晚了一步,便注定成了那個插足者。她嫁給蘇南宴的時候哪里知道他的生命里還有叫做向晚卿的女子,不過她想大抵那時她知道了,還是會一頭扎進去的,感情的事哪里說得清先來後到。
「小姐……韓將軍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他怎麼就讓小姐你一個人回來了呢?」青花看著魂不守舍的蕭綽,不免擔心,左右都不見韓楚暮心里恨恨的罵了一番。
「小姐?」青花看著蕭綽手里的面具滿眼的疑惑。
「青花,紫玉身上的傷可好些了?」蕭綽提起精神問道,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院子外,看著院里的那株海棠花有片刻的失神。
「奴婢去看過了,雖然還不能下床但也沒有什麼大礙了。」青花低下頭回道。
「喔。」蕭綽點了點頭,踏進院里,盯著那株海棠花看了許久。
曾經她听說過一句話,當你不斷在的回憶過去的時候,說明你已經在慢慢的變老了。她想既是她重生在這具年輕的身體上,她的心還是已經蒼老了。她總是在不斷的想起過去那些陰雨艷陽,一路走過的荊棘泥濘,想起年幼時那些被她所遺忘的事。
她不是一個豁達的人,所以還無法對蘇南宴釋懷,即使她明知道那是一個死局,她想要拖著蘇南宴一起墜入地獄。
因為她付出了太多彌足深陷,所以她無法接受蘇南宴的全身而退,她不甘,滿月復的怨念。
「青花……把這個面具送到紫玉那里去,說是……」
楚國都城橫梁
蘇南宴看了一眼身上朱紅的喜服淡淡的笑了笑,他這一輩子短短三十年竟穿了三次這艷麗的衣袍。第一次,他還是寒門落魄子弟,他在兩根紅燭在照耀下便和孟窈在觀音廟里結為了夫妻;第二次,他已經是權傾楚國的丞相,有萬人祝賀他新娶美嬌娘,而他患難的妻子卻永遠的訣別在他得喜堂之上了;第三次,他依舊站在權勢的巔峰,而他要娶的人卻再也不會是他想娶的人了。
「南宴……這樣便好了……」向晚卿仔細的替他戴好金冠,用玉帶系腰,又將繡著仙鶴祥雲的香囊系在與帶上,用朱紅的細線綰著成的同心結垂在香囊下,搖搖晃晃的,格外的奪目。
「晚卿……」蘇南宴喉頭哽咽,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什麼。權勢,他嗤笑,他用盡心思得到的都不能保住他想要的,這權勢與他又有何用。
曾經他以為他是渴望權勢富貴的,讓那些瞧不起他、侮辱過他的人都通通的在他腳下臣服,可是如今,他開始越發的明白,其實他從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的渴望過,他只是因為不甘心罷了。
「快出去吧,花轎都快到府外了!」向晚卿淺笑,嘴邊的梨渦漾開,不由深深的刺痛了蘇南宴的眼楮。
「恩。」蘇南宴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向晚卿才提起袍角跨出門欄。
向晚卿苦澀的笑了笑,終不是屬于她的,她留不住。她抬起頭看了看艷陽高照的天空,蔚藍的一片,偶爾飛過的幾只燕子發出歡快的叫聲。她眯了眯眼楮,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了。
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他卑賤的仙樂,而他始終還是她需要仰望才能看見的王。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追趕他的腳步,滿身傷痕累累,依舊只能在他得身後,看著遙不可及的背影越走越遠。
「晚卿小姐,你也換身喜慶的衣服吧,別被新夫人比下去了。」常嬤嬤見向晚卿發著呆,滿眼的傷痛,以為她是為了蘇南宴要娶新夫人而悲傷,便勸說道。
常嬤嬤並不姓常,常只是她夫家的姓氏,她是一手撫養蘇南宴長大的,算得上是蘇府里的老人。以前孟窈還在蘇府時對她也是禮遇有加,只是常嬤嬤不喜歡孟窈,嫌棄她相貌平凡配不上蘇南宴,因此沒有少給孟窈臉色看。後來蘇南宴找回了他得青梅竹馬向晚卿,常嬤嬤更是整日慫恿蘇南宴休了孟窈娶向晚卿為妻。
對于向晚卿常嬤嬤是滿意極了的,容貌清麗,性情溫和既入得廚房又出得廳堂,關鍵是識大體不善妒,比起善妒的孟窈來說她是極為喜歡向晚卿的。當然,主要還是因為蘇南宴喜歡向晚卿,她一手帶大的蘇南宴,自己又只有個女兒,自是將蘇南宴當做自己的兒子一般疼愛,兒子喜歡誰她自是愛屋及烏的喜歡。
常嬤嬤是個傳統的人,門當戶對的思想早已經在她的心中定型了,蘇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也是楚國赫赫有名的丞相府,她不希望蘇南宴娶個名門望族的大小姐回來,一輩子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蘇府有如今這樣也就夠了,錦上添花的好媳婦是可遇不可求的。常嬤嬤想著越發對還未見面的新夫人不喜歡了,新夫人梁氏她早就听說過是四大家族的嫡小姐,性子高傲,手段又頗為狠辣,哪里抵得過溫柔謙和的向晚卿一半好。
「你也是,南宴喜歡你,你便要趁著這份喜歡為自己謀個名分。總不能這樣一輩子吧,將來若是生了兒子難不成還讓他和你一樣無名無份?」常嬤嬤說得懇切,向晚卿卻是只听進去了‘總不能這樣一輩子吧’這句話,她點了點頭,心中不免傷感,不這樣一輩子,她又有什麼選擇?
「你知道便好,心里也要有個底……這新娶進門的夫人只怕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常嬤嬤見向晚卿點頭,便放下心來,她就知道她不說向晚卿一定又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常嬤嬤找來一件正紅的芙蓉蝶紋的對襟長裙遞給向晚卿,神色還有幾分得意,她就是要讓新夫人知道,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是誰!
「常嬤嬤……還是穿件素淨些的吧,南宴大婚……我不能喧賓奪主了……」向晚卿走到衣櫃里拿了件藕絲琵琶衿上裳又挑了件宮緞素雪絹的長裙,她心里十分的忐忑,既想見到他又害怕見到他,她知道過會的儀式上他一定會到。她穿著他喜歡的裙子,他是不是就會願意對她一笑呢?
常嬤嬤想了想,覺得向晚卿說的也在理,當著賓客的面卻是失了禮儀。
蘇南宴站在堂外看著高堂上紅艷的一片覺得莫名的扎眼,心里悶悶的難受,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丞相,迎娶的花轎已經到外面了。」管家急跑到蘇南宴面前,額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流著。
蘇南宴點了點頭,隨著管家一起走到朱色的大門外,震耳的鞭炮聲伴著絲樂,熱鬧得不像話,四周看熱鬧的老百姓圍滿了一條街。蘇南宴一身的朱色長袍,腰間圍著語帶,腳蹬墨黑冰蠶絲短靴,長發及冠,美目巧兮,風姿獨立一股文雅淡然之氣。
八個人抬的大轎子穩穩的停在嵌了琉璃珠的石獅面前,朱色的帷幔緊緊的圍住圓轎的四周,外面垂掛的明珠流光溢彩,不時晃動發出叮鈴的珠玉之聲。蘇南宴接過管家遞來的紫金弓箭,搭上刻字的箭羽,穩穩的射在轎門的雕花圓柱上。
四周一片喝彩之聲,家僕送上矮凳放在圓轎前,司儀高呼一聲,「新人下轎!」
聲音剛落,便見一雙蔥白似玉的手緩緩的撩起珠簾,然後頭戴繡著鴛鴦戲水的朱色蓋頭的女子便在喜娘的攙扶下優雅的踩在矮凳上走下圓轎。蘇南宴接過喜娘送上來的手,面無表情的牽著往府內走去。
「小心,前面是火盆!」蘇南宴看了眼門欄前面幾步遠的火盆低聲的提醒道,不過是一段利益的聯合,要做戲,他會做得完美。
蓋頭下的身影輕輕的顫了顫,她抬起頭看了一眼蘇南宴,滿眼的紅絢爛了她的眼。
跨過火盆,蘇南宴小心的牽著梁薇音的手走到喜堂內,拜堂?
蘇南宴看著喜堂上幾乎和一年前沒有什麼差別的布置,心口抽痛,一場儀式便真的能維持住一份根本沒有保證的關系嗎?
不能吧?他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這樣的場景何其的熟悉,只是他已經沒有了心跳的感覺。
拜完堂新娘被送進喜房,他還有一大堆的賓客要招待,側門便坐著的管事認真的接過拜帖以及送來的賀禮。
「高平孟氏送上賀禮一份!」管事輕聲的念道,不由皺緊了眉,回過頭看向蘇南宴正好撞上那一雙冰冷的眼瞳,管事的抖了抖,便見蘇南宴向他走來。
「拿來!」蘇南宴沉聲命令道。
「什麼?」管事的莫名。
「高平孟氏的賀禮。」終是他欠了她的,若是能幫助到她的家人,便是刀山火海他也願意去一趟。
蘇南宴接過經過精致雕刻過的木匣,心頭緊張,「送禮的人呢,在哪里?」
「呵呵……姑爺還記得奴婢嗎……當年還是奴婢悄悄的偷了嬤嬤的鑰匙讓小姐和姑爺從後門離開的呢!」紫玉噙著笑意,站在院內大聲的說道,也不管周圍那一雙雙貪婪的眼楮。
蘇南宴打開木匣的手一抖,雕刻精美的木蓋便掉落在地上,發出突兀的響聲。
「是你!」蘇南宴看著紫玉猛的一顫,眼角觸及匣子內的面具,踉蹌的倒退了好幾步。
巫神面具!
「姑爺好記性,八年了,竟還記得奴婢的樣貌,只是……」紫玉掃了眼四周豎起耳朵的一眾人,朗聲說道,「不知姑爺可還記得我家小姐的樣貌?」
「奴婢前些日子做了個夢,夢里小姐托奴婢向姑爺捎句話,姑爺可還記得煙水湖畔許下的誓言?」
蘇南宴身體僵硬,煙水湖,他怎麼可能忘記。
九年前的清明雨下得格外的勤,那時他還是身無分文的寒門落魄子弟,她是四大家族孟府的高門嫡女,他們因為一張巫神面具結緣。
她助他成就宏圖大業,他許她一生一世一人。
她完成了她的諾言,而他,卻到底辜負了她。
「小姐說,姑爺說過的話可不能忘記了,不然……」紫玉眯起眼,勾起惡毒的嘴角,譏諷的說道,「她當初能給你的,現在便是做了鬼也依舊能夠收回來!」
蘇南宴睜大眼楮,雙手攥得緊緊的,他死死的盯著木匣里的巫神面具,血絲布滿了眼眶。
「楚王到——」尖銳的聲音劃破了一室的寂靜,紫玉暗暗的吐了口氣,總算是沒有辜負了長樂郡主特意的交代。
楚王?
紫玉輕輕的笑了笑,心中不禁佩服起蕭綽來,楚王果真是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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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月復黑的楚王出來了,妹子們看見木有……嘿嘿……一肚子壞水的人墨七最愛啦!情人節快樂妹子,奉上虐蘇XX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