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繁花 第三十六章 掙扎與報復(3)

作者 ︰ 沫茗

安博維駕著白色的蘭博基尼,在街上像一只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地行駛著。不知不覺間才恍然發現,所過之處都是他和尹心夢當年去過的地方。

他突然苦澀地一笑。

原來離她的距離越近,所有努力保持的理智,破碎的也就越快!既然總是無法將她從自己的腦海中趕走,那麼為什麼就不能順從一下自己的心意,偷偷地去看她一眼呢?手指猛地轉動方向盤,就在汽車改變方向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有一種雀躍感。

將蘭博基尼緩緩地駛停到一個陰暗角落。

那條長有些許綠苔的青石路

院牆旁那棵高大的老槐樹

那個小小的爬滿青藤的庭院

回憶又在每一秒的無意中闖進腦海,混亂的與現實交織在一起

仿佛又看到送她到家門時,她對他露出俏皮微笑;貓咪小花,圍著放學的她團團轉,她將它抱起親昵的逗弄玩耍;小小庭院中,她哼著歌拿著灑水壺,快樂地澆灌花花草草;陳舊客廳里,他和她的父母唱著生日歌,在簡陋但卻溫馨的生日里,她笑得那樣幸福……

原來,越是刻意的去遺忘和逃避,思念就越會像排山倒海般的涌來。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過去了,安博維呆呆的在故人之地,遲遲不肯離去。

天際間滾來了團團烏雲,雷聲響起,轉眼,大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落下來。飄灑在她住的屋頂瓦礫堆里,爬滿青藤的小小庭院中,院牆旁的槐樹枝葉上,淋濕了長有綠苔的那條長長青石路

雨漸漸地變小了

雨又漸漸地變大了

水順著高處流下,在低窪處匯集成一條條小溪,沖刷出一條條的泥污

天空慢慢變得越來越暗沉,夜也在他不知不覺中降臨漸濃入深。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耀眼的藍光,劃破了黑沉沉的夜空,照在暴風雨中狂亂搖擺著的一道人影上,這個人影在大雨中吃力地騎著單車艱難向前。

一剎那間,仿佛電光消失了,雷雨也似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了。夜晚忽然變得寂靜無比,這個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這道人影。

深深地吸口氣,安博維握緊手中的方向盤,不敢置信地望著那道瘦小的身影,欣喜若狂,「是她嗎?真的是她!我終于看到她了!」

她踉踉蹌蹌的推著單車,行走在坑坑窪窪的泥濘路上,終于沒能拗過濕滑斑駁的路面,連人帶車摔倒在地。

「啊!」安博維驚呼一聲,好像摔疼的是他自己,緊張兮兮地盯視著倒在地上的她。

冒著嘩嘩砸落在臉上的瓢潑大雨,她趔趄著狼狽爬起來。「啪」的一聲巨響,又一道更加巨大的閃電劃過天際,仿佛要把黑漆漆的天空撕裂一般。

耀眼電閃雷光之下,她好像朝著這邊望了過來,安博維心里一驚,慌忙俯子生怕她看到自己,但心里卻又有著一種莫名的期待。

就在他既想躲避,又滿懷期許的矛盾中,只見她像是忽然被什麼驚嚇到了,匆忙彎腰扶起單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趔趄著往家的方向奔跑而去。

僵硬地望著那個消失在院牆後的背影,安博維突然覺得心里面空了,好像有個重要的東西跟隨著她一起跑了。莫名的一陣慌亂,猝不及然間他沖動的推開車門,想要抓住她,抓住那個掏空了自己心髒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然而,在沖出車門,被雨水淋濕的一剎那,他清醒了過來。

「我還在奢望什麼?」本想徹底的與過去告別,在結婚前最後一次看她一眼,現在終于見到了,可是,心里為什麼卻又想要的更多?

「啊——!」瘋狂地大喊一聲,想借此宣泄郁積在心底的壓抑。

「心夢——!」他聲嘶力竭的嚎叫道。「就讓自己再任性一次吧,這是最後一次呼喊她的名字了」他的內心在默默地哭泣。

寂夜里,他一動不動,如雕塑般杵立在風雨里。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指尖、衣角流下,直到他一瞬不瞬緊盯著的那戶人家,窗戶里的最後一盞燈光熄滅。

「走吧就這樣的離開吧。」留戀的再看那扇窗戶最後一眼,他默默地轉身。再多的留戀也無法更改失去她的事實,是他自己一手將她從身邊推開,是他讓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白色的蘭博基尼孤獨地行駛在空蕩蕩的回家路上,狂風怒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抽打著車窗玻璃。

安博維緊繃著下頜,手指用力的握緊方向盤,僵硬地望著前方漆黑冰冷的夜,眼底浮起濕潤的淚霧

伴隨著沉重的關門聲,邵美琪從迷迷糊糊中驚醒過來,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牆壁上僅留的一盞壁燈,閃著幽暗的光芒,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顯得異常孤寂和疲憊。

在看清渾身濕漉漉,衣角還在滴著水珠的他後,邵美琪騰的從沙發上站起,臉色不善的說道︰「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到底去見哪個朋友了?為什麼又是這麼晚才回來?」

剛走進們,驟然听到她的聲音,猶在太虛之境神游的安博維從恍惚中驚醒過來,無意識地扭轉頭,在看到邵美琪的那一刻,他有些疲憊的面容瞬間轉為冰冷,像保護自己領地似的,語含戒備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怎麼會在這里?」克制著胸口翻涌的怒火,邵美琪瞳孔驟然一縮,「我是你的未婚妻,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

安博維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冰冷地說道︰「我們還沒有結婚,你用不著這樣迫不及待。」頓了一頓,他又嘲笑的接著說道︰「還有,我要提醒你一句,這棟物業是屬于我哥名下的,你更沒有資格住在這里。」

「你——!」氣得胃一陣抽搐,邵美琪閉了閉眼楮,盡力將情緒掩藏起來,壓抑著聲音說道︰「我知道這是你哥的物業,我也沒打算住在這里,只是伯母的盛情我怎好拒絕?」

「」

安博維沉默著不再搭理她,漠然地直視前方,邁開大步往樓上走去。

邵美琪忍不住出聲喊了他一聲,但安博維仿佛沒有听見,一語不發地依舊向二樓走去。咬了咬薄唇,她只好緊走幾步追上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急聲說︰「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到底去了哪里?」

低下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她抓在他左臂上的手掌,伸出右手漠然地拂開,然後依舊固執地毫不理會,繼續大步向前走。

手指在身側用力地緊握成拳,她恨不得一拳狠狠打在這張令人懊惱的臉上,「你不說?!是不是找別的女人去了?」

本想說出那個名字,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她知道,這個名字,始終是橫陳在他們之間的一個定時炸彈!她害怕一旦說出口後,會不可抑止的爆發。三年了!有整整三年他沒再聯系過她,而他們的婚期也已臨近,所以放心的和他一起回了國。可是,回國後的他又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甚至還提出了取消婚禮!甚至想打掉屬于他倆血脈的孩子!雖然知道他的目的不會得逞,但還是讓她的心里又產生出了不安和恐慌。

她的話令他的身體一滯,背脊有一瞬的僵硬和緊繃,然後,他放松下來,眼底有種深沉的幽暗,「隨你怎麼想。」

「你站住!」邵美琪大喊一聲,試圖讓他停下來。

听到她的喊聲在夜晚的大廳里,傳來陣陣空曠的回響,安博維皺了皺眉,聲音冷如寒冰︰「你這麼晚不睡,就是為了等我回來吵架的嗎?你如果想把爸媽都給吵醒,那好啊,我奉陪。」

「忍!就快等到結婚的那一天了,一定要忍住!」邵美琪緊握的雙拳,因為用力,指節微微發白。她暗囑自己要忍耐的同時,臉色不住變幻著。「現在不是和他計較這些事的時候,即使他們又混在了一起,量他也不敢為了那個貧賤丫頭,而拋下一切的。」想到這里,她面色稍緩,放緩語氣說道︰「我等你這麼晚,是因為關心你,你難道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給我嗎?另外,我們的新房已經布置好了,伯父伯母讓我們明天去驗收,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讓工人們去改。」

「是嗎?那你一個人去看好了。」

「我們就要結婚了,那里以後是我們長期居住的家啊,你怎麼一點都不重視!」不知道是否是一種錯覺,她隱約感到他的眼底有一絲幽深的恨意,和一種他在刻意報復的感覺。

「家?嘿嘿,美琪,我想你大概還沒有了解狀況,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答應了你,答應了你父母,答應了我爸媽,答應了所有人——娶你!所以,你不要再得寸進尺的要求我做一些我不願做的事!我只答應給你一個家,但並沒有把我的自由也給予你,我以後到哪里去,都不會向你匯報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如果你對我不滿意,那麼OK,可以提出取消婚禮,我一定雙手贊成!」

「為什麼這樣說!」不敢置信地望著他,邵美琪有些歇斯底里,「既然結婚了,我就是你的妻子,是肚子里你的孩子的母親,難道連你要到哪里去,每天都在哪里,我都無權知道嗎?」。

「是的。我說了,如果你對此不滿意,可以提出取消婚禮。」安博維平靜地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哼,取消婚禮?你休想!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安博維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淡淡地說道︰「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我的條件。」

冷寂的大廳里,兩個即將結婚生活在一起的人,相互冰冷地對視著,仿佛是彼此仇恨的敵人。

緊閉的落地長窗外,沉悶的雷聲發出「轟隆隆」的聲響使人悸恐,驟雨依舊猛烈肆虐著,夜幕下一片陰冷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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