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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親王見自己兒子雄赳赳氣昂昂的領著穿了一身男裝的林若拙進來,意外了一下,卻也並沒有介意。只罵一句︰「鬼小子,又逃課了是不是!」
赫連瑜嘿嘿笑︰「父王,您不是說兒子用不著有多大出息嘛。」
恆親王看了林若拙一眼,冷笑︰「你母親教訓你,我可不管。」
「啊!」赫連瑜慘呼,「父王您怎麼可以這樣!」
恆親王涼涼道︰「我和你母親有協議,教導你的事,歸她管。」
林若拙的臉要多苦有多苦。完了,她失策了,她知道的太多了。會不會被滅口?
恆親王蹺起二郎腿,端過一盤糕點,朝林若拙招招手︰「過來。」
林若拙見那堆得高高的盤子,頭皮一陣發麻。赫連瑜呵呵的笑,不懷好意的道︰「你是空著肚子來的還是飽著來的,有個丫頭,被撐的得了病,吃什麼吐什麼,人瘦的只剩一張皮了。」
「咳咳咳……」林若拙一口糕點岔進氣管,咳的差點把肺嘔出來。皺著眉咽下,她苦笑︰「王爺,咱們不玩這個,玩點別的成麼?」
「玩什麼?」恆親王不置可否,又塞了她一塊糕點。
林若拙苦著臉嚼,想了想,靈光一閃,道︰「王爺,你愛看戲是不是?要不,我學了戲唱給您听?」
恆親王一愣,停下手中動作,表情變的不可思議︰「你情願學唱戲也不願吃點心?」
在他看來,喂點心最多是肚子飽脹一點,算什麼苦(林若拙摔桌)。唱戲卻是下九流的營生,哪怕買回來做下人的那些丫頭都不肯學這個的。她一個大家閨秀,竟然連一點點月復漲之苦都受不了,自願去學戲?這簡直……不合常理!
林若拙上輩子是病秧子。身體健康的人很難理解常年病弱者對健康的那種渴求。在她的理念中,一切損害她健康的行為都是不能被容忍的。至于學唱戲,一則可以鍛煉身體,二則她的三觀里並不認為學戲是下等行為。至于名聲……只唱給恆親王一個人有什麼要緊。
恆親王想了想,道︰「沒意思。我要想听孩子唱戲,隨便哪個戲班子不能拉出一幫人來。」
林若拙道︰「可是我和他們不一樣呀。他們是師父、名角教出來的。我,我……我是您教出來的呀!」想到這里,她忽然發覺自己找到了一條可行性道路︰「王爺,您是票友對吧(見鬼了!女人業余唱戲是自甘墮落,男人業余唱就是高雅愛好)。您的鑒賞力、唱功其實不比那些名角差。您教了我,也算教出一個徒弟。是不是?」
恆親王目光毛毛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慢吞吞道︰「听著似乎有點意思……」
林若拙趕緊趁熱打鐵︰「是吧是吧!您可以試試的。」
赫連瑜一旁迫不及待的蹦了起來︰「父王,我看行!教她唱三打白骨精,我當孫猴子,打得她落花流水!」這位念念不忘報仇。
恆親王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覺得挺有趣,笑︰「行,那就試試。過來,我先教你唱段,你回去好好練,等回頭戲服做好了,扮起來演給我看!」
赫連瑜高叫著歡呼,抽出一根錦雞毛撢子,做金箍棒揮舞狀,跳起來大喝︰「妖精!看你往哪兒逃!吃俺老孫一棒!」
林若拙嘆一口氣,捏著嗓子道︰「小師父,奴家不是妖精,奴家是這山里的村民啊!唐長老!」她撲到恆親王身前,苦苦哀求︰「唐長老救我!」
恆親王拍著腿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來來,我從頭教給你。」
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恆親王無愧他‘有格調的紈褲’之名,哪怕是教一個孩子玩票唱戲,也嚴格要求。最令林若拙驚訝的事,他居然很有耐心。唱不對的地方一點一點的給她糾正。再反復听過,不厭其煩。
「差太多了!」午飯三人都在這院里吃,林若拙覺得自己累得跟死狗差不多,肚子餓的打雷,狼吞虎咽的扒飯。恆親王猶不滿意的教訓︰「中氣不足,唱功差。身段也差!」
殿下!我本來就沒學過好不好!林若拙就當沒听見,筷子精準的夾起盤中菜,布菜的采珠差點忙不過來。
「你看看你那吃相!」恆親王又不滿意,「還有一點女孩子樣嗎?」。
林若拙百忙中咽下一口飯,申辯︰「我現在是男孩子。」
恆親王沒好氣︰「你還能當男孩一輩子?就是學戲,你唱的也是旦角!」
林若拙愣了愣,懷疑的發問︰「王爺,您教旦角,能成嗎?」。
恆親王冷哼一聲︰「你少操心。教你,本王綽綽有余!」
阿喂,問題的重點不在這里好吧。林若拙悶悶扒飯。難道恆親王其實是被壓的那一個?
恆親王接著道︰「你生成這個樣子,扮小生也不像,只能唱旦角。」專業就是專業,怎麼能胡來!
飯後休息的時候,林若拙提出要求︰「王爺,唱功我回去可以練,身段該怎麼練呢?」白骨精,可是要上打戲的!
恆親王皺眉。他向來是盡善盡美的性子,教出個不倫不類四不像顯然不行。想了想,道︰「我找一套女子練身段的功夫,過兩天再接你過來學。」
哦也!林若拙恨不得舉手歡慶。越看恆親王越覺得可親。所以說,福兮禍兮,端看你怎麼想。
回頭的時候,王府長史親自送林家人出門。韓太太瞅瞅林若拙,見她小臉紅撲撲,眼楮晶亮,心中忐忑放下。看來,是真的跟著侍女玩了一天。
黃氏一路上並沒有說什麼,回到家後,將林若拙帶著內室換了衣衫,問她︰「你可怨我?」
林若拙想了想,道︰「一開始是怨的。不過後來想通了,這樣對二哥有好處。」
黃氏笑了,道︰「我知道你是個沉得住氣的。需知,以你林家六姑娘的身份,恆親王府不會做出太過之事。媚上之舉,君子不屑。可人生在世,有些事不是黑白分明這麼簡單的。你可知道,韓夫子的腿不是先天有疾,而是後天被人打傷的。」
林若拙驚愕,她當然不知道。
黃氏道︰「以韓夫子的學問和見識,若是投身仕途,做到二品大元不是問題。可就因為他沒地位、沒背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被妒忌他的人在鄉試前一天打傷了腿。還將他囚禁,生生延誤了診斷。韓夫子這才腿腳無治,終身無望仕途。」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二房的現狀你也知道。咱們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你哥哥進學要打點,將來做官要人提攜,要有靠山。祖父那時怕是已然致仕。能指望誰?你大伯嗎?還是三叔?不是我悲觀,二房除了靠自己,靠誰都沒有用。」
「你這一去,是個投門磚的意思。天下攘攘皆為利來,一開始咱們弱勢些,只要慢慢發展,雙方利益牽制一處,便不用再氣弱。恆親王府與別家不同,並不牽扯朝政,然官場誰人又敢不給恆親王面子。這是最好的靠山。」黃氏侃侃而談,「你不用擔心名聲傳出去有損。恆王妃已經表態,是因為她喜歡你,才時常接了你進府說話,不會有事。」
林若拙看了她半晌,突然道︰「母親,王爺教我唱戲。」
噗——!黃氏說渴了,剛端起茶就听見這麼驚人的一句,一口水全噴了。
「你說什麼?!」
林若拙無辜的重復︰「他教我唱戲,還要我每天練習。學會後扮上像,和世子一起演《三打白骨精》給他看。」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黃氏想的太美好了。不損閨譽,怎麼可能?
這一路上她其實也仔細考慮過自己以後的路。做個像林若敏那樣的閨秀,她真心學不來。更悲催的是未來的嫁人後生活,參照︰如果她嫁給大伯父那樣的人,成了馮氏——生完林若愚後,找包耗子藥毒死林海嶠。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勞永逸解決宅斗方法。
萬一她成了生母秦氏,嫁給渣爹——買凶打殘他,當小白臉養一輩子。
萬一她成為童氏,嫁給三叔——那個,這種億萬分之一的幾率暫且不談,生不出兒子怎麼辦?面對深情若斯得男人提出納妾生庶子怎麼辦?和離吧——這是她唯一能想到並接受的方案。
所以說,問題不在學到多少本事,而是在各人的本我。她林若拙,就過不了正常古代貴婦的日子!
所以,她的計劃是,找個有點能干又不太能干的男人,家庭簡單,做個小知縣管理一方。她有恆親王府和林家這兩大靠山,諒那個男人也不敢不老實。而在外地做小官,也不會有人指責林家姑娘家教不好,當母老虎妥妥的。
黃氏可以利用她,她為什麼不能因勢利導利用他們所有人?
黃氏的目標和馮氏不一樣。她的目標和她們都不一樣。
做姑娘時還好些,嫁人?她真心覺得自己過不了那種給丈夫納妾、置通房,或者遇見極品婆家之類的生活。真要有那一天,她就,她就報復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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