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看這事咋整？」雖然平日里做主慣了，可遇到外面的事，趙氏還是習慣性的問問林老爺子。
林長山巴巴的看著大兒子，林元峰回給他一個苦笑。
林老爺子就嘟囔了一聲，「完蛋玩意。」
「啥？」趙氏沒听清，又追問了一句，「到底咋整啊，這事可拖不得啊。」趙氏並不是莊戶人家普通婦女，家里大事小情她做主慣了，可有些事情，她畢竟是女人，也著實做不好。
「明天俺去趟縣城。」林老爺子賭氣開口，熟料大兒子還是一個屁都沒有，林長山這臉就難看起來。「窩囊廢，養活你干啥吃的？」
林元浩一旁看的皺起眉頭，剛要說話，柳苗拽了他一把。
「爹啊，你看老大也沒啥事，咋能放心您老一個人去呢，就讓老大跟您一起去吧。」王氏腆著臉開口，這次林老爺子冷哼一聲沒吱聲。
趙氏就點了點頭，「成，就這麼地，明天一早老大和你爹去。」
林元浩暗嘆口氣，「爹，山路不好走，那糧種你和大哥也不好帶回來，俺看不如……」
王氏趕緊接話話茬，「二兄弟說的是啊，這樣吧，明天牽頭騾子去吧，這樣爹累了也好坐坐。」得意的看了柳苗一眼，王氏翹著下巴只巴巴的望著林老爺子。
林長山哼了一聲表示認同。
趙氏就又點了點頭，「成，老大媳婦，你明早早點起來給他們爺倆做飯，明早上就吃窩窩頭，多蒸點路上吃。」
本來這起大早的苦差事王氏是十個不願意，不過這一次卻滿口的答應，「好，俺明兒早早就起來，讓爹他們吃口熱乎的。」
趙氏就滿意的點了點頭。林老爺子突然來了一句，「把那過年的餑餑裝半袋子，俺給大丫頭帶過去。」
所謂的餑餑，就是用大黃米、黏米包了紅豆餡蒸熟的一種粘豆包，在北方這地方，那是家家戶戶過冬的口糧，即使是在現在東北，也有很多莊戶人家過年包粘豆包的習俗。
王氏听了這臉就有點兒不自在，小聲嘟囔道︰「統共也沒剩下幾個了，給大姐裝半袋子，咱們吃啥？」好在她也知道大姑子林元英在林家的地位，並沒有大聲張揚。
趙氏看了她一眼，難得心平氣和的道︰「你們大姐日子不好過，你們姐夫又要考舉人，他家里又是兄弟多的，如今分了家，咱們能幫襯點是點，等你們大姐夫考中了舉人，還能忘了你們咋地？」這話說的，顯然是極包容林元英一家。
柳苗一直沒見過林元英一家，自然無從發表言論。不過看到相公不贊同的眼神，卻似明白了許多。
已經商量了明天買糧種的事，吃過了飯，大家自然就散了。
臨走前柳苗忍不住問了一句，「娘，咱晚飯還做嗎？」。這不過一個多時辰就晚飯點了，剛吃完飯，所以柳苗有此一問。
趙氏不悅的瞟了她一眼，「你是沒吃飽咋地？當家里糧食大風刮來的啊？」
柳苗有點兒下不來臉，訕訕的不吭聲。
王氏笑嘻嘻的下炕，「弟妹啊，咱家可比不得大地主家，日子得緊省著過，咱們林家的媳婦，沒事也別學那些不正派的大姑娘小媳婦啥的往鎮子上去，在家里守好自己當家的才是正事。」
柳苗這火蹭蹭往上冒，這話是怎麼說的？像是她不正派似的。
「大嫂這話說的是，既然這是咱林家的規矩，那沒事的自然也不能往娘家跑，誰知道家里有沒有啥不正派的人。」王氏仗著娘家就在村里，三天兩頭往家里倒騰東西，當林家都是瞎子嗎？
柳苗之前不吭聲，那是她不想惹事，可這不代表她就是個好欺負的。
「你……」王氏被嗆了一遭，氣的臉通紅。
「行了，沒事別唧唧歪歪的，都給俺回自己屋去。」趙氏瞪了兩人一眼，拿起掃帚疙瘩開始掃炕，顯然是在趕人了。
柳苗毫不示弱的瞪了王氏一眼，一扭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林元浩模模鼻子，低頭走出房間，沒人注意到，他嘴角上翹的弧度很詭異。
王氏被氣的說不出話來，眼見林元峰苦著臉站在身邊，沒好氣的罵道︰「還在這杵著干啥？沒用的東西。」後一句話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是仍舊不忘掃了林老爺子一眼，好在老爺子正忙著卷煙，似是沒注意到她。王氏松了口氣，拽著林元峰的胳膊回了西屋。
「媳婦，疼……」到了自己個的屋子，林元峰苦著臉叫屈。
「你還知道疼啊！」王氏照著林元峰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你個心里沒計較的，俺讓你去縣城，你咋不去？」越想越生氣，關起門王氏破口大罵，「你個缺心眼的東西，俺咋就嫁給你這個不知事的東西，俺都給你使眼色了你是死人啊，不知道吱個聲啊？」
所謂的不知事，意思與人窩囊，不頂事相近。
林元峰被罵的一聲不吭，抱著頭蹲在地上，任憑王氏打罵。
罵了一陣，王氏也是累了。偏腿坐在了炕頭。「死鬼，俺可告訴你，明天去縣城長點兒心眼，家里俺們娘幾個這肚子里可是沒油水了。」
「咋？」林元峰傻眼了，「俺也沒銀錢，再說也不能背著爹給你們買肉吃啊。」
王氏氣結，「你個沒長心的，干啥讓你去縣城你不知道咋地？」
林元峰傻眼了，「有個啥講究？」
抬腳踹了他一下，「你個就知道吃的，那買糧種不花錢啊？你不好買糧種的時候密下點銀錢啊。」對于這個不開竅的丈夫，王氏顯然是不滿意的。「俺咋就嫁給你這個不知事的家伙呢，真是瞎了俺的眼啊……」
這里提到的密下意思是私扣下，私房錢的意思。
听媳婦越罵越離譜，林元峰傻眼了，「那銀錢在爹手里，俺能干啥啊？」家里的銀錢都在趙氏手里把著，他雖是大兒子，可花錢的事還輪不到他，何況買糧種這種要花大錢的地方。
王氏笑了，「你傻啊？」
林元峰頭搖的撥浪鼓一樣，他是窩囊，可的確不傻。
王氏勾勾手指頭，林元峰哈巴狗一樣腆著臉上前，「你不傻，不是有個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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