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群跑到別人的地塊,也不知道干了些什麼,這會兒一身的灰土,臉上都劃了一道細細的血印子,葉兒說話時,他剛好走了過來,聞言腳步就停頓了下來,站在一邊等著。
葉兒看到火堆下面的地面干了的時候,從火堆里撥出個泥塊來,呶呶嘴,示意劉應東去吃。
「什麼呀?」劉應東笑嘻嘻的用一根枯樹枝,敲開泥塊。
「小鼠仔。」葉兒也敲開了一個泥塊,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泥巴剝干淨呢。
劉應東停下手緊皺眉頭,他有點接受不了這個。
「純肉,可香了。田鼠和野兔子還不一樣嗎?就是因為長得丑得以活命,我們寧願餓著卻要放他們一馬,讓他們禍害地里的莊稼,這叫放縱壞蛋。」
劉應東特別愛吃肉,但一年下來也聞不到幾回葷腥兒,葉兒的話,打破他心里的膈應,他馬上就又清理起泥塊。
他們來地里時,提了一罐開水,還沒喝完,收拾完鼠仔,劉應東抱起水罐往下倒水,葉兒在流水里小心洗干淨,兩人面對面啃起來。
「沒想到這麼好吃,我以為是酸的。」劉應東吃了兩口,眉頭不皺了,還笑起來。
劉英群見哥哥吃得香,饞得受不了,他剛才還心里罵葉兒是吃貨呢,現在也不顧臉皮,走過來蹲下,拿起一根枯枝,敲起一個土坷垃。
「哎,那個不是。」葉兒笑著撥出一個土塊,劉英群看了一眼,知道了怎樣區分,竟然把葉兒眼前的土塊,全部都撥拉過去。
劉應東不吭聲,卻一伸手,給他留下兩個,其余都撥了回來。劉英群翻了翻白眼,看到哥哥的臉色陰沉,不得不垂下眼皮不敢多說,可葉兒和劉應東都看到了有仇恨的光芒在閃。劉應東覺得就這麼件小事兒,弟弟竟然會這樣,他心里特別不舒服,低頭吃著,臉上再也不笑了。
回到家,就算劉丁氏前一天剛說過不讓葉兒去主院兒吃飯,葉兒也不當一回事,照樣進了大門。
「小群你這是怎麼了?」劉丁氏看到劉英群渾身上下都是土,褲子上還扯了個大口子,甚至臉上都劃了一道淡淡的血印子,大驚失色,心疼地問兒子。
葉兒听見婆婆這麼虛張聲勢,忍不住在心里月復誹,小叔子哪天不是這個樣子呢?不是下河模魚、上樹抓鳥,就是跟著狗攆野兔子,他到地里,能好好干活嗎?
果然,劉英群不高興地瞪了他娘一眼︰「咋呼什麼呀,我去吃棠梨了。」
「棠梨還得兩月才熟,現在又酸又澀的,哪能吃呢?」
「你也不早說,害我好容易才夠下來,嘗了一下都扔了。」劉英群氣哼哼的洗了手坐下,準備吃飯。
他一反常態,沒有端起盤子把一半兒菜都撥進自己碗里,就連吃饅頭,也沒那麼香甜。
劉丁氏本來在狠狠瞪著葉兒,要她回東院去,見到兒子這樣,也顧不得葉兒了,心疼地問兒子︰「你不舒服嗎?怎麼不好好吃飯呢?」
「我們剛才在地里烤了一窩小老鼠吃了,他不餓。」劉應東不知道昨天的事兒,竟然稀里糊涂把這話說了出來,不等劉英群的眼刀掃過來,劉丁氏已經哇哇吐了起來。
葉兒趕忙抓了個饅頭和幾個青辣椒,急急回了東院,過了一會兒,劉應東才一臉不悅地過來︰「英群也吃了?她為何只趕我走?」
葉兒把昨天的事兒說了一遍,最後說︰「婆婆肯定覺得你故意的。」
「娘今後不許咱倆過去吃飯。」
「那她給咱們送過來嗎?」。如果這樣,丁氏就能隨心所欲的控制他們的口糧,這對正處在最能吃的年齡的劉應東來說,可不是好事兒。
「不,她要你自己做。」這不是折磨人嗎?在地里干一天活兒,回家還得做飯,難怪劉應東這麼氣憤。
「自己做就自己做,東,我可以給你做好吃的了。」葉兒卻笑起來,不和公婆攪和在一起,自由度就大大增加,葉兒巴不得這樣呢。
第一次下地,葉兒感覺特別累,沒說幾句話就睡著了,雖然午休只有半個時辰,醒來後覺得身體舒服了許多,果然是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是別有風味的呀。
葉兒整理好自己走出房門,心里的浪漫情懷還沒有充分醞釀,就听見劉英弟尖著嗓子喊她︰「喂,娘說晚上回來蒸饃,你先把面發上吧。」
葉兒忍不住看了一眼劉應東,他已經套好了騾車,若是等葉兒發完面,那還不太遲了?若不等葉兒,她就得走著去地里,沈家營村子大,地很遠,葉兒光走著一趟,都夠累的了。
「你下午就不去了,在家紡紡線。」劉應東說道。
「娘說線都紡夠了。」站在角門口的劉英連說。
「那拐線、纏線總沒完吧?」劉應東不悅地瞪了一眼妹妹。
劉英連說不上來,但她的臉色特別不好,眼神定定的看著葉兒。要是葉兒還是原裝貨,這會兒就忍著委屈,順著劉英連的意思,說一句︰「我還是去地里吧。」
可這不是換了人了?葉兒根本不看劉英連,很爽朗地應了一聲︰「那我就在家纏線,娘說過了麥收要織一匹布的,現在她身子不方便,我就得多干些。」
剛好是下地的時間,路過的人都忍不住點頭︰這媳婦多好,孝順、勤快、體貼。
劉英連氣得能吐血,黑著臉扭頭就走,葉兒在後面跟著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