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群不停地往外看,若不是劉大爺的兒子劉應發按著他肩膀,肯定會沖過來的。
劉立明家的手停下來,劉三爺清清嗓子繼續說道︰「我念及女人家吃不得苦,受不了疼,一時心慈手軟,咱家的女人們,就有人無法無天起來,整天有事沒事大聲喧囂,丟人敗德,有損我劉家名聲,今天,何氏就是明例,新婦進門,不想著孝順公婆、和睦妯娌,卻把自己做錯的事情誣賴到別人頭上,還蒙蔽視听,拖累長輩,這樣的人不罰,我劉氏一族規矩何在?」他眼風狠狠掃過劉丁氏,「今後,劉家哪個婦人,再這樣挑撥是非、喧嘩丟丑,必定要按照家法嚴加懲處,絕不輕饒,可都听清了?」
劉三爺拿何春嬌立威,一是她剛進門,對劉家沒有尺寸之功,還敢誣陷人,該罰。二是,何春嬌一看就不是清白女人,劉三爺想借此給她點顏色,讓她今後規矩一些,不要做出讓劉家丟人的事情,還有第三,劉丁氏最能咋呼,劉三爺不好懲罰弟妹,只有拿了何春嬌作伐讓劉丁氏看,可謂一石三鳥。
同樣犯了錯的劉英群,劉三爺卻沒說一個懲罰的字眼,他知道,若是打了劉英群,以劉丁氏和劉善民對劉英群的寵愛,肯定會拼死保護,至少會使勁說情,今天祠堂里,少不了大呼小叫一片混亂,原本的意圖很難達到,還白白得罪了人,他立威的效果也大大打了折扣,而打何春嬌,只有劉英群想要護著,劉英群小毛孩子一個,對劉三爺本來就心存畏懼,自己又有錯在先,哪里還敢阻攔?所謂柿子揀軟的捏就是這麼體現的,何春嬌,是最軟女敕的一處。
再看看劉三女乃女乃,知道劉立明家的恨劉丁氏,凡是劉丁氏喜歡的,都是劉立明家仇恨的,她一拿到戒尺,就站在劉立明家的旁邊,還沒有阻攔劉立明家的從手里拿走戒尺,不僅讓她報了仇,自己手上還不用沾血,這兩夫妻,配合地實在默契!
葉兒看得暗暗心驚,思量著,今後盡可能不要得罪了劉三爺。
劉三爺看了看祠堂里一片肅然,再次清清嗓子「既然今天都來了,老四你兩個媳婦娶進了門,也該分家了。」
劉善民勉強忍著怒火點點頭,同時,繃緊的肩頭微微放松,分家他不怕,只要劉三爺不繼續糾纏劉應東是不是他們的兒子,不謀劃著奪他家產就行。他做夢也沒想到老三到了現在,竟然還在眼紅他承繼了這麼豐厚的一份家業,依然存心不良。剛才他差點都定不住自己,在這祠堂發了火。劉善民在心里把劉三爺罵了個狗血噴頭,就是沒有檢討一下自己和劉丁氏,是不是行事太過了些。
「是你家的事兒,你先拿個章程。」劉三爺打斷了劉善民的思索。
「三哥,你今天也看到了,雖然是老2媳婦被罰,難道老大媳婦就沒有錯?這一年,老大夫婦自認翅膀硬了,不把我和他娘看在眼里,但凡家里一丁點的事情,都吵吵的路人皆知,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媳婦,我可無福消受,今天,我把話說到明處,今後,我不認劉應東這個兒子,也不要他給我養老,分家的事兒,就和他無關。」這段時間,劉應東動不動就要去北 縣里找舅太爺家,查證自己是不是抱養的,把他煩得要命,今天,他若能把劉應東趕出家門,今後不和他打交道,也就不怕他鬧騰了。
「老四,你說這是屁話!東東或許有錯,但今天的事情,從頭至尾,他倆的錯處是什麼?你能說出擺到明面上的錯處,我們再論這錯兒夠不夠你把他趕出家門。」劉大爺第一個不答應,老四家把那麼好的地,長得全是草,讓他看了心里難過,偏偏他把地不給最勤快的兒子,這怎麼可以?
「大哥,你來得晚,老妻教訓車氏,應東這個小賊,不僅挺身護著,還和他娘對峙,這樣的不孝行為,不是大錯嗎?」。
劉大爺吹胡子瞪眼,說不出話來。
「大伯,二伯,三伯,請容我說一句。」劉應東行禮。
見劉三爺點頭,劉應東又是一禮,這才說道︰「不孝有三,其中一條就是‘阿諛曲從,陷親不義’,先生當時講解的是‘凡事都听父母的,這是縱容父母做壞事,是毀壞父母名聲的不孝行為。’今天車氏明明無錯,娘親卻听了何氏的謊言,拿著笤帚劈頭蓋臉地打車氏。我怎能在一邊看著,令娘親犯下善惡不分的大錯,卻不加阻攔?再說,車氏前面已經壞過一個孩兒,身子上的這個也多有波折,若是因為娘親的懲罰出了什麼意外,那我就是徹頭徹尾的罪人,是為了給自己釣一頂孝順的帽子,害娘親的。」
劉家善字輩,最好的也不過讀了三五年的私塾,不孝有三,他們只記得「無後為大」,其他兩條,都弄不太清楚,現在听見劉應東這麼說,都忍不住點頭。覺得這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劉三爺轉頭去看劉善民。
劉善民額頭青筋暴起︰「三哥,今天的事情切不談,你成天去地里,也該看到了,別人家的麥子都種上了,我家的玉米桿兒還都站在那兒,我把地里的事情都交給了東東,他根本就不盡力,還借口車氏前面壞過一個孩兒,護著不讓她干活,我說了幾次,他都置若罔聞,這不是不孝是什麼?」
劉三爺又轉頭看著劉應東。
劉應東行禮,清了清嗓子︰「我弟弟大小伙子不去地里干活,卻讓車氏一個大肚子婆娘去,這還是陷親不義啊,我怎能答應呢?」
「你弟弟腿壞了,不能干活。」劉善民憤怒地說道。
「他早就好了。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英群的腿不好了,怎麼能晚上爬到陳**牆頭上,往里面偷看?」
「住口!小兔崽子滿口胡言——」劉善民沒想到劉應東會說出這話,臉上表情猙獰,眼珠子都要瞪爆了。
「大伯,二伯,三伯,我不該說弟弟壞話,但我不說出來,沒法證明他的腿已經好了,還有,爹娘一味袒護弟弟,他這麼大了,還盡做些不合規矩的事情,今天我這麼做,也是希望幾位叔伯,能幫著我爹和我娘,管教管教弟弟,讓他走正道,好好做人。」
劉大爺和劉二爺都忍不住點頭,他倆實在看不慣劉英群,覺得劉應東這話,是為了弟弟好,實在是肺腑之言。
「你說這個,無憑無據。」劉三爺搖頭。其實,他特別想知道到底有沒這回事,他要把老四徹底捏到手里,必須掌握多一些他們的短處。
「英群爬牆,讓梁靖選看到了,他在我爹跟前,要了五百錢做封口費,我們若是現在出一吊錢的開口費,他就會說出來,梁靖選給人作證,從不無中生有。」流氓也有流氓的原則,不然,憑啥混吃的?
劉善民臉上冷汗涔涔,這事情很機密的,小畜生怎會知道了?他眼珠子轉了轉︰「三哥,你也看到了,此子和我離心離德,連弟弟都不肯遮蔽,這樣的兒子我要來何用?我今天當著列祖列宗的面,把他逐出門牆,你們誰也不要攔我。」
劉三爺沉著臉︰「東東有贍養他祖母的情意,這份家產,就不是你說剝奪就剝奪的,怎麼也得分他一份。」
「不可能!」劉善民發狠道,「誰要分我的家產,就從我身上踏過去再說!」這是耍無賴了,劉家祖上的規矩,卻沒有對這樣的無賴行為有規範,劉三爺他們只能規勸,卻沒法越俎代庖。
「大伯,二伯,三伯,女乃女乃走的時候,給我留話了,說是這份家產,有我一半,我有證據。」劉應東忽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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