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雖然貴為郡主,但是這里是鎮國公府,不是晉王府,你最好有點分寸!」沈翰怒氣難消,眼神冰冷,語氣嚴厲。他也是堂堂的鎮國公,一個小小的郡主,在他面前實在不算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呵斥翡翠郡主,讓她的心里不禁掠過一絲驚慌,只覺得腳底有一股冷意竄了起來。這可是她的公公,是沈捷的父親。不行,必須得給他留下好印象,否則的話她想要獲得沈捷的歡心,那就更難了!
「父親,今天是孩兒失儀了,還請父親原諒!日後,孩兒一定會注意,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了!」翡翠郡主連忙討好的笑著道。
白梅暗暗一驚︰沒有想到,狂妄如斯的翡翠郡主,也是個能屈能伸之人。看來,她還是低估了這個眼高于頂的郡主,日後得更多一分警惕之心了。
沈翰眸光一閃,眼里閃過一道厲芒︰此女,心計不小,並不單純的是個狂妄驕橫沒腦子的人。也是,晉王的女兒,又能蠢笨到哪里去呢?
沈翰回到自己的院落,馬上有侍衛來稟報︰「老爺,翡翠郡主她們剛剛從安然縣主的農莊回來,夫人現在跟少爺在一起。」
「好,知道了。準備一下,去農莊探望縣主,順便接夫人回來!」沈翰擺擺手,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閉目養神。
今天早朝之後,聖上又將他叫了去,商議了許久。出了皇宮,又去了兵部,處理了一大堆的事情。剛可以喘口氣,又被侍衛叫了回來,想過一下安生的日子都不行。
白梅挨完打板子,被丫鬟婆子抬回了自己住的梅園,趴在了床上,身上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耳邊,回旋著老太太的那句話「貴妾,也不過是個下賤的小妾!」她不禁仰頭大笑,那笑聲帶著一種猙獰,是對老太太和翡翠郡主的徹骨之恨,也是對沈夫人和沈捷的埋怨失望。
表哥,你好狠心啊!我可是你親親表妹,你怎麼可以如此待我?我對你痴心一片,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鄉下的賤丫頭,就這麼辜負我的深情?!
不!我絕對不會退縮,不會放棄!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這輩子,我一定要得到你!
翡翠郡主帶著下人,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一路走一路得意的笑。然而,那流動的眼波里,卻含著一絲殺氣。
沈捷,是本郡主的!定國侯夫人,非我莫屬!無論是自以為是的白梅,還是丑丫頭柴杏兒,誰都甭想染指!只要本郡主活著一日,這鎮國公府也好,定國侯府也罷,只有一個當家主母,那就是我翡翠郡主!
奪取掌家大權的計劃,已然在翡翠郡主的心中,形成了一個清晰有條理的框架。她坐在桌前,揮筆寫下了一封書信,放飛了一只信鴿。
半個時辰之後,晉王收到了書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將書信在油燈上點燃。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爭奇斗艷的花兒,沉默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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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看著眼神不善的沈夫人,眉宇間的笑意恬淡如皓月,溫潤中透著鋒芒︰「沈夫人,看在五師兄的面上,我不會對你惡言相向。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柴杏兒這輩子,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如果五師兄不能休掉翡翠郡主,還有你那寶貝佷女白梅,以及那一大堆的鶯鶯燕燕的話,鎮國公府方圓五里以內,我都絕對不會踏足半步!」
她唇角微揚,語氣冷淡。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未月兌的稚氣,但是一字一頓,是那麼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清麗可愛的小臉上,帶著某種決絕;黑亮清澈的眼眸,光華瀲灩,透著堅定執著和不容羞辱的氣勢。
沈夫人听了杏兒話,不由得暗暗心驚。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杏兒竟然會如此的強勢,如此的心高!不過是一個鄉村的丑丫頭,能給堂堂的侯爺為良妾,其實就算是高攀了!雖然現在是縣主了,可是又不是皇室女子,分量委實不重。如果換成別的公侯之家,是絕對不可能會同意自己的兒孫,娶這麼一個女子為嫡長媳的!公侯之家的當家主母,自然得是世家大族里長大的名門淑女,怎麼可能輪得到一個鄉下的野丫頭?
以前嘛,她本來也是看不上杏兒的。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傻兒子為了杏兒,居然舍生忘死,去了那凶險之極的冰火山。她就想啊,既然兒子這麼喜歡杏兒,不如就成全他吧!從兒子的話里,她了解到杏兒是一個驕傲的人,是不願意為妾的。
兒子也想要給杏兒足夠的尊重,想要娶杏兒為正妻。那個時候,她也確實想要成全沈捷跟杏兒。她很討厭翡翠郡主,在杏兒跟翡翠郡主之間,她還是傾向于杏兒,寧願杏兒做她的兒媳婦的。可是,如今情況不是變了嘛,翡翠郡主已經是她的兒媳婦了,還是聖上賜婚的!
聖上賜婚,是不可以和離,更不可以休棄的。更何況,白梅已經是沈捷的貴妾了,哪怕就是為了不對不起自己的妹妹,為了可以跟沈捷的外祖母交代,她也不希望兒子跟杏兒有什麼牽連了!
她總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有杏兒的存在,那麼她疼愛了十多年的外甥女白梅,就很有可能要守活寡!白梅如今是讓她不滿意,但是可以好好的調*教,假以時日,總會讓她滿意的!不像杏兒,雖然只有十二歲,但是卻是個刺兒頭,不是她可以拿捏的女子!
如今,都鬧到這個地步了,這樣的兒媳婦,她就更不想要了!權衡利弊,到了這一刻,沈夫人再也淡定不了啦!她必須要給沈捷一點壓力,讓他盡快做出決斷,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日後,他會感激她的。這天下的好女子,比杏兒強的,實在數不勝數。沒有了柴杏兒,還會有李杏兒,趙杏兒,實在沒有什麼好舍不得的!
「捷兒,為娘就一句話︰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在她和我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沈夫人狠下心,看著兒子,砸出了這麼一句誅*心的話。
話音未落,就讓偌大的庭院,安靜得可怕。那五月的春風,詭異得有了寒冷的感覺。
杏兒的心,開始往下沉,直到墜落冰窟。
她終于明白,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她是個鄉村的女娃。一個雖然不算丑陋了,但是也絕對算不上美人兒的女娃!無權無勢無美貌,憑什麼讓沈捷放棄那麼多,犧牲那麼多?!
她的眼底,有了晶瑩的淚光,眼前一片朦朧。
沈捷聞言,不禁大驚失色︰「阿娘,好多事情,你不清楚!這種話,日後休要再提!阿娘跟杏兒,我都不想失去!」
「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美事?如果你堅持這樣的話,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了!」沈夫人冷哼一聲,淡淡的瞄了沈捷一眼,就再也不理睬他,徑自往門口走去。
沈捷連忙吩咐道︰「東方,快跟上夫人,帶幾個人護送!一定要親自送回鎮國公府!」
「主子請放心!」東方朗月恭敬應下,快步跟了上去。沈夫人暴怒,厲聲呵斥︰「給我滾開,定國侯爺的人,我用不起!」言下之意,就是在責怪沈捷沒有親自護送了。
沈捷黯然神傷,看看自己的母親,又看看杏兒。一時之間,難以抉擇,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送母親回去的話,他很擔心杏兒會偷偷的離開,從此再難相見;不送母親回去的話,又擔心母親傷心難過,並遷怒杏兒,從此往後杏兒跟母親的關系再難修復。
這時候,杏兒開口了︰「沈大哥,你送沈夫人回去吧!我可以等你五年,以報答你對我的恩情!五年之內,我不會跟別的人談婚論嫁,五年以後,如果你我還有緣的話,咱們再相見吧!」
五年?她說,她等五年!
燕無影、泰知行和沈捷,都不禁怔住了,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定在了她的臉上。
她目光清澈澄淨,如一汪沒有雜質的清泉,最是淳樸真摯。又如那山野的小花,開放在寂靜的原野,迎風招展,給人一種堅韌不可摧的感覺。似乎無論什麼風風雨雨,她都可以安然度過,可以無所畏懼!
沈捷錯愕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終于緩緩地應下︰「好!五年之後,我們再相見!你多多保重!」又對燕無影請求道︰「師傅,日後杏兒就拜托您老照顧了,徒兒感激不盡!」
燕無影撇撇嘴︰「我自己的徒兒,自然會關照,用不著你來感謝!」
沈捷沒有在意燕無影的態度,反而咧嘴笑了,又對泰知行拱拱手︰「師弟,杏兒也拜托你了!你可是籬州地區的父母官,杏兒封地的發展,還請你多盡力!」
「好,我答應!五師兄,祝你凱旋歸來!」泰知行嘆了口氣,很認真的應下。本性純良的他,倒是沒有幸災樂禍,反而覺得心情很是沉重。
五師兄是好人,是好男人,杏兒跟他在一起,還是挺般配的。可惜的是,五師兄如今的家庭環境復雜了一點,杏兒是個很純粹的人,那樣的環境對她來說,委屈了一點。無論如何,杏兒提出給五師兄五年的時間,對于他來說,也是個機會。在這五年中,他也可以跟杏兒拉近距離,說不定可以獲得杏兒的芳心,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再會,我一定會信守諾言,一定會等你的!」臨走前,沈捷終于忍不住,擁抱了一下杏兒,在她的耳畔深情低語。隨即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杏兒站在庭院的門口,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心情相當的復雜。五年,說長也不是很長;說短,其實也不是很短,有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呢!誰知道,在這一千多個日夜里,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什郡鎮主。
一切,就隨緣吧!
明媚的光中,她那張嬌俏的小臉,帶著一種瀲灩的光華。和緩的風兒,夾著花草樹木的清香,拂過她的臉頰,帶來心曠神怡的感覺,將心底的那一點陰霾漸漸的吹散開去。
泰知行很想要擁住她那嬌小的身子,給她一點力量,一個依靠。卻終于忍住了那份沖動,只是笑看著她,溫潤的道︰「杏兒,日後無論有什麼難處,盡管跟我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師兄,謝謝!」
杏兒對著他,燦然一笑……
燕無影也安慰道︰「丫頭,不要難過。日後有師傅在,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師傅都不會不管你的!」以他跟聖上的師徒之情,護佑一個遵紀守法的杏兒,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杏兒心頭流過一股暖流,笑容如春天的山花一般,肆意的怒放!想起阿娘、弟弟、妹妹和大姐,還有同樣也真心的愛護她的三伯一家,以及那些在患難之中對她和家人伸出援手的好心人。杏兒心一下就輕松了許多,仿若在黑暗的大海里航行的舵手,看到了前面的燈塔,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是啊,即便日後不能跟沈捷在一起,她還有親人,還有朋友。如今,又多了一個師傅,一個泰師兄。有這麼多關心愛護她的人,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就連惆悵,也沒有太大的必要!
有些人,該是你的,就一定會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強求也得不到。退一步來說,即便強求到了,能幸福麼?一切,就隨緣吧!
主意一定,杏兒就做好了提前離開的打算︰「師傅啊,要不咱們明天一早就啟程去天下第一莊吧?」
燕無影笑著應下︰「也好,早一天去,就可以多挽救一點沒有采摘的茶葉。也免得你大師兄他們,把茶葉都做成了茶磚了!」
柴梅兒有點不舍︰「杏兒啊,听泰大人說那個告老還鄉的大人,得三天之後才能出發。不如,你留多兩天,好不好嘛?」
杏兒笑著婉拒︰「梅兒姐姐,師傅的話很有道理,早一點到達天下第一莊,咱們的茶葉就可以早一點上市,時間就是金錢哦!你如果覺得無聊的話,不如就回去京城住。泰師兄他們也一起去吧,反正咱們京城的宅子房子夠多,多住十來個人也沒有問題!」——
晚上還有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