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答應我,如果我出事了,蘇家立刻撤出c市!離得越遠越好!」
遠山如黛,漂浮在上空中的白煙漸漸地越來越濃了,壓迫得人喘息不過來。浪客中文網舒駑襻
蘇湛擰緊了眉,深深地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黑衣男子,依然是白色襯衣套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風衣,沒有系領帶的模樣跟電視熒屏上一貫正裝出席冷漠精明政客的形象完全不同,他背靠著河堤,一雙精明的黑眸像天上飛鷹銳利的眼楮。
過去的十幾年時間里,蘇湛習慣了他這般冷酷的模樣,盡管年輕,但那眼神里的深沉和算計不比那些活躍在政壇多年的人精遜色,這也是短短五年時間,他能從一個小小的秘書爬上d市一把手權力在握的高位,不得不說,夜宸軒是囂張的,他的鐵血手腕讓d市的官員至今每每談起都戰戰兢兢談之色變,以至于在得知他調離d市時d市官員差點放鞭炮慶祝了,用他的話來說,他就是有能力能鎮得住d市的那幫龜孫,你即便是再凶悍的老虎,他依然能將你馴服地服服帖帖。
然而今天,蘇湛怎麼都想不到,他能有一天從他口中听到這樣的話!
蘇湛擰緊的眉依然沒有松開,他靜靜地看著夜宸軒,「宸軒哥,是不是因為彭世清?」他在d市時的手段他是非常清楚的,只是調職到c市,他大不如以前了,即便是彭世清越權了依然沒見他有什麼動作,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彭世清能難得到蘇家,難得到夜宸軒!
「他?呵!」夜宸軒模出褲袋里的煙盒,取出一支香煙來點燃了,放蕩不羈地餃在嘴里,眼楮里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來,「他還不夠格!」
他不出手不表示自己對付不了彭世清!一個小小的彭世清,他還根本沒放在眼里。
「宸軒哥,蘇家是你的後盾,這個時候蘇家不能撤走!」蘇湛斬釘截鐵地回答他,蘇家不能走,蘇家一走,夜宸軒就更是沒了後援了,他才來c市,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樣是佔了優勢的,這個時候蘇家若是走了,他怎麼辦?
夜宸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吐著煙圈,語氣也同樣冰冷,「一周之內,蘇家的產業必須撤出c市!」
「宸軒哥——」蘇湛目光微沉,眼神里帶著一絲抗拒,可是偏偏又不能反對夜宸軒的意見。
「听我的,現在就撤!」夜宸軒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決斷,捏著手里的煙緊了緊,目光轉向遠處被煙雲籠罩著的大山,他怕他時間不夠了,他恨不得快點,能再快點!
蘇湛咬了咬唇,臉上的神情可謂是痛下決心,他重重點頭,看著夜宸軒轉過身去的背影,心里一陣酸楚。
那縈繞在遠山上的團雲慢慢地擴散開了,將整個山谷都遮掩住了,看不清那山的輪廓,讓人壓抑到心疼。
蘇湛轉過身去,卻听見身後夜宸軒沉沉開口,「湛,如果可以,永遠別告訴茵茵,她有我這樣的親哥哥!」
永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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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茵被送到了蘇家,昨晚上曲周將她送過來的時候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說蘇湛蘇少爺的府邸新來了一名泰國廚師做得一手好口味的泰國菜,請她過來嘗嘗,她本是想拒絕,蘇大少請吃的東西能吃嗎?吃了的她也怕會加倍吐出來的!
但因為是曲周駕車,途中她跟夜宸軒聊了一會兒,掛電話之後才發現車已經停在了蘇家別院了,她沒則了,看著天色已晚,蘇家別院又偏僻,她只好留了下來。
「小姐,您是要再睡一會兒,還是起床洗漱?」佣人敲開了客房里的門,這位藍小姐可是一送來就爬上床就睡覺了,害得那廚師做了一桌子的泰國菜都沒人品嘗,最後還是少爺回來時吃了一些,听說她早早就睡下了,少爺也沒說什麼,只是安排了人好好照顧著。
蘇家的佣人是不敢怠慢的。
除了夜家的二小姐經常來這里,這位藍小姐還是第一個睡在這個別院里的女人!
藍茵覺得有些頭疼,因為手臂和手心受傷的緣故,前晚上發了高燒,昨晚上看似是睡著了,其實因為認床,她也是折騰直半夜凌晨一兩點才睡著的,她耷拉著腦袋閉上了眼楮,眼楮下方有著淡淡的青色,閉上眼的那一瞬間,藍茵低聲咕噥著,「認床可真不是個好習慣!」
她有氣無力地爬起來,覺得渾身都快散架了,強撐起眼皮輕輕地說道︰「蘇湛在不在?」她昨晚上一晚上沒睡好第一是認床,第二是她老覺得蘇湛昨晚上的神情怪怪的,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壓抑,莫名其妙的神經緊繃,她想等著他回來問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等啊等啊,等到她都睡著了都沒听到樓下有人說話的聲音。
可憐的藍妹妹是不知道,這里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更何況蘇湛本就不想吵醒她,她怎麼會听得到?
佣人見她臉色有些蒼白,拿著藥箱放在了一邊,輕聲回答道︰「大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
呃??
上班?
可是她也要去報社上班的啊,莫不是他把自己給忘記了?
啊啊啊啊,現在幾點了?他該不會因為昨天晚上睡了他家一間客房今早上就故意讓她遲到再號召那群死不要臉的同事狠狠宰她一頓吧,啊,不要啊!
想著劃卡時的那一陣飆血的心疼,藍茵一把拉開了被褥,虛弱的身體因為心疼腰包里的鈔票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從床上坐起來,慌忙穿上自己的衣服。
「小姐,讓我來為你換藥!」
「不用了,不用了,我來不及了!」藍茵瞥見床頭的鬧鐘,心里的警鈴大作,天啊,九點鐘了!這次可是比那天還要糟糕了!
「哎哎哎,小姐,您慢些!」佣人提著藥箱緊跟在躥出客房門的藍茵,一邊小跑著一邊喊著,藍茵哪里顧得上這麼多,只顧著往外跑,可是她都忘記昨晚上是怎麼上樓的了,跑了幾步才發現自己像只無頭蒼蠅似地亂竄,最後不得不停了下來,在佣人的帶領下到了底樓客廳。
一下樓才發現客廳里坐著的人正在閑適地喝著咖啡,看著藍茵風塵僕僕的跑下樓,俊眉一挑,低沉的聲線溢了出來,「我說大小姐,我都坐在這里喝了三杯咖啡了!」
藍茵小臉一跨,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笑著一張臉迎了上去,「啊,皇副主編,你怎麼也在?」心里卻在低咒著,我哪知道你在這里等著了?想著他平時就跟蘇湛關系挺好,大學的時候就老見他們兩個經常混在一起,他出現在這里也並不奇怪了。
再怎麼說,他也算是自己的上司!
皇琨看著她那亂糟糟的頭發,發青的眼楮,嫌棄地一挑眉,好好的一個女人,沒個女人樣子。
皇琨看著手腕上的勞力士表,「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再晚一些趕不上飛機了!」
飛機?
什麼意思?
藍茵還是一頭霧水,皇琨已經站起身來大步地走出了客廳,邊走邊說,「趕緊上車!」
看著皇琨那輛霸道的路虎停在花園里,藍茵本想問個明白,但想著蘇家這別院周邊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車,既然他要走,她就借道坐回去。
一上了車,藍茵就急忙開口道︰「學長,你到市區停一下,我快趕不及了!」雖然也知道自己說得就像是坐霸王車似的,但她現在確實急啊!
皇琨蹙眉,難道蘇湛根本沒跟這個小妮子說清楚?他伸手揉著自己的額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些,「藍茵,接到外出采訪任務,這次是你跟我一起去,事出緊急,所以現在才通知你,我們現在就走!」
啊——
藍茵驚得下巴都落下來了,雖然也知道外出采訪這種事是很平常經常會有的事情,除了累一點,但也不失為外出旅游溜達放松的一個大肥差,很多同事都願意去,可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副主編,學長,真的還是假的?」藍茵狐疑地看著他,意思是你可別誆我!
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會歡欣鼓舞,但是今天,她心思沉沉的,她也不明白,反正最近是經常睡不好,失眠,多夢,心里很壓抑,讓她無論如何再阿q也高興不起來!
皇琨側過臉來擠出一個笑容,「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這只菜鳥不成?」
藍茵一听到‘菜鳥’這個詞臉都綠了,都說了多少次了,她是老手了,她已經在這個行業里混了好多年了,都是老油條了還‘菜鳥’?這簡直是降低了自己的專業水準!
不過跟他比起來,自己確實菜了些!
這是藍茵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誠實面對的問題,人家曾是國內財經雜志界號稱‘利刃’的大人物,人家那才叫專業!
「學長,我能不能不去?」她都有兩天沒見到媽媽了,她手臂上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了,她去看媽媽的時候穿長袖不會讓她看出來的。
皇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都已經安排好了,哪有不去的道理?你不想要工資了?」蘇湛說這小妮子不會跟錢過不去,也不知道這一招到底有沒有用?
听完這句話的藍茵嘴角開始抽動了起來,靠,這一個二個沒品的老大,可惡的資本家動不動就拿她那少得可憐的工資開玩笑,蘇湛一頓飯吃掉了她兩個月的工資,她都還沒賺回來,這要是再扣下去,她喝西北風啊?
「去幾天,去哪里?」藍茵捏了捏拳頭,上一次听一個部門的人說的,去了趟湖南鳳凰,那邊不是有個古老的傳說,趕尸嘛,還說晚上的時候去看了一場露天的表演,雖比不上大劇院里的表演,但卻將民族習俗都很好地詮釋了出來,描述地繪聲繪色的便是一個以湘西趕尸傳說的節目,說的那叫陰森恐怖,原本就被那聲音嚇得不行,突然從你旁邊冒出一個鬼頭來嚇得她是連眼鏡都撞壞了。
這次他們會有什麼任務?
「去一周,新加坡!」皇琨簡單明了地回答道,心道這丫頭最終還是答應了,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氣,加快了車速。
蘇湛交給他的任務,將藍茵安全地帶走!
「幾點的飛機?」藍茵再次問道,目光看向窗外,小眉頭微微地聳了起來,如果時間充裕,她想去一趟療養院,看看兩天不見的媽媽。
「十點!」
十點?
藍茵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表,現在已經九點半了!
該死的蘇湛,這麼重要的事情他怎麼不提前說?昨天他可是在醫院里待了一整天的啊!
「我連行李都沒有準備!」藍茵磨著牙,暗暗在心里低咒著蘇湛的名字,不能罵出口總能在心里罵幾句吧,別以為他是她老大,她就該忍氣吞聲地任他宰割!
都說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還是經常跟他這個霸王斗智斗勇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藍茵,誰沒點王八之氣?
啊,呸呸呸——她不是王八!!
路虎一路飆馳在半個小時之內抵達了飛機場,早有人侯在那里,遞給藍茵一個行李箱,藍茵被皇琨拽著胳膊往大廳里走,听見前往新加坡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了,兩人急匆匆地過了安監站就朝登機口跑去。
這般匆忙地出差,藍茵還蓬頭散發的,而且早上連臉都沒洗牙也沒刷,她從路過的玻璃鏡子里看著自己此時的模樣,天啊,她是女人好不好?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邋遢了?
尤其是看著拽緊自己手臂的手,她真想張嘴狠狠咬上一口,你急個毛線啊!!
皇琨確實很急,在他認為只有飛機起飛了他才能真正放下心來,畢竟蘇湛此時正忙得焦頭爛額,而且還不能跟藍茵說明原因,他這個好友要做的就是盡快將藍茵帶走,離c市遠遠的!
「唉唉唉,學長,你輕一點啊,我的衣袖要被拉斷了!」藍茵再也忍不住了,他真的快要將她的衣袖拉斷了!而且牽扯著她手臂上的傷口,都開始疼起來了。
皇琨也意識到自己的心急了,松開了手,在頭等艙登機口亮出來登機卡,剛要催著藍茵進去,卻見藍茵正愣愣地站在他的身後,目光直直地看著懸掛在旁邊的液晶電視上。
皇琨朝那邊看了一眼,看清那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畫面時,頓時覺得,後背的冷汗冒了出來!緊握著在藍茵手里的包‘啪’的一聲落了滴,金屬扣落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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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聲砸在柔體上發出的一聲悶聲狠撞,原本正在點頭哈腰獻媚討好的光頭簡金輝被一拳狠狠地掄翻倒地,肥碩的身體冷不防地往旁邊的沙發上倒去,被震落的牙齒都被打了出來,一口血噴在了地板上。
「彭,彭市長——」簡金輝怎麼都想不到,他今天本來是來領功的,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彭世清一拳掄翻,打掉了他兩顆牙,腰撞在茶幾上,倒地時緊捂著肥碩的腰卻又不敢叫得太大聲。
「你他媽的知不知道你干了什麼好事?」彭世清拳頭還捏得緊緊的,一雙虎目已經瞪得快沖血了,這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真想現在活刮了他!
「你在放火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誰該動的,誰動不得,你媽的是個豬腦子!」彭世清腳底像安了風火輪,別看他五十多歲,但這一拳就掄翻身體肥碩的簡金輝,那渾身釋放出來的戾氣可不能小看,他繞過書桌,還不留情地一腳踹上了簡金輝的腰,辦公室里頓時響起一陣哀嚎聲,原本還坐在辦公室里的幾人都面面相覷,臉色白了白,即便是收到簡金輝求助的眼神也不敢求情。
或許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位外表溫和被市民譽為最溫和的彭市長,其實一點都不溫和,熟悉他底細的人都清楚地直到,這個人可是從黑/社/會里爬出來的!10gfz。
他的所有底細都被韓家掩蓋了過去,三十年前他是什麼樣的人,那他現在就是什麼樣的人!
「市長,大人,我,我也是想盡快找機會除掉他啊!」簡金輝臉色蒼白,顧不得擦嘴角的鮮血,哪知他一開口,又遭到一記猛踢,彭世澤簡直可以用暴怒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了,他一手抓住簡金輝的衣領,惡狠狠地咆哮,「老子這次要是陰溝里翻了船,第一個要宰的就是你!你給老子把脖子洗干淨,等著!老子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立馬去閻王殿報道!」
辦公室里坐著的其他三個人臉色慘白了,他們不知道彭世澤為什麼會如此動怒,其實他們剛進來之前還在暗地里說著來著,說簡金輝這次怕是要升職了,可是萬萬沒想到,簡金輝卻是第一個拿來祭旗的人!
簡金輝可是跟在他身後二十幾年的心月復啊,說砍就砍?
「大人,我這都是為了您啊,他夜宸軒一日不除,您怎麼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啊!」簡金輝看著暴怒的彭世澤,強撐著身子爬起來跪在地上恨不得現在用嘴去舌忝彭世澤的皮鞋了,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彭世澤眯了眯眼楮,不耐地一腳踹開他,聲音冷得像寒冰,「你跟他的過節別tm借我的東風!你連老子都敢利用,留你?等著你有一天抹了我脖子不成?」
簡金輝連哭都忘記了,開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磕的聲音那叫一個響。
辦公室里的氣溫瞬間降到了冰點,彭世澤滿是寒光的眸子緊盯著地上不停磕頭的簡金輝,這混蛋是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燒死幾個農民工哪會讓他如此動怒,而且還順利地將這盆髒水撲在了夜宸軒的身上,不可不說,他這計謀實在是好,夜宸軒來c市這段時間無論他如何挑/釁都不見他還擊,他簡直找不到下嘴的地方,這次好不容易撕開一條口子,他還得多虧了這個蠢蛋!
但卻鬼使神差燒死了那個人!
要知道他能在官場上一帆風順靠的可是韓家這顆大樹,那人雖然只是個私生子,但卻是韓墨拍板認同的弟弟,也算是他半個親人,但親不親算個毛線,韓家老爺子年輕時候沒少玩過女人,說不定私生子都一大堆,只是這韓濂是韓墨的手中寶,韓家其他人的情緒可以忽略,唯獨這個韓墨不能忽略,他可是韓家未來的掌權者,他能不能一直保住這個官位,將來要靠他啊。
只是這事要是有朝一日被兜了出來,就韓墨那狠勁,丟的可不止是官位,他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個問題。
一想到自己的仕途和命運即將受到威脅,彭世澤抬起腳對著簡金輝胸口又是一腳狠踹了過去。
「給老子滾!」14938749
md!這事情兜不住也得兜住,若是實在兜不住就將這蠢蛋推出去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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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太平間門口!
雖然是大白天,但太平間里散發出來的氣息還是讓人忍俊不禁,門口站著了一排的人,有三個正以不同的姿勢站在門口,另外一個則蹲在地上不停地抽煙,他的腳邊已經有一大堆的煙蒂了,四人都穿著黑色的襯衣,一身肅然的裝扮。
季皖熙站在比較遠,靠在大風哥的肩頭不滿地低嘆一聲,「還抽?都抽了一天了!」
抽煙的韓墨一抬頭,一雙血紅的雙眼死死地定在季皖熙的臉上,季皖熙頓時嚇得往大風哥身後躲,就是因為怕被韓墨的怒氣所傷,季皖熙才躲得遠遠的,他可怕死了現在的韓墨,真怕他一個不爽就將自己從十幾樓的樓層給踹下樓去。
大風哥是今天上午趕回來的,听說了韓濂出了事,遠在東非的他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說實話,說起那個韓濂,用季皖熙的話來說,就連一向不喜人親近一向用腳底板看人的齊明晏都不討厭,在齊明晏眼里可是除了他們三個,其他人都是甲乙丙丁,連這麼一個待人有著苛刻態度的齊大少都不討厭的人,可以想象他們怎麼會不喜歡呢?
更別說跟韓濂有著相同血液的韓墨!
齊明晏站在韓墨身邊,俯身時,伸手輕輕叫他手指間的香煙拿走了,韓墨正要發作,像被激起了憤怒的火烈鳥,瞅誰不順眼就想撲/上/來打一架的架勢,抬眸看著齊明晏那默默的眼神頓時眯了眯眼,收回眼神繼續模出自己衣服包里的香煙盒,取出煙正要點燃,听見上頭傳出一聲淡淡的聲音,「墨!」
韓墨滑動打火機的手一頓,突然將手里的打火機和香煙盒狠狠一拋,啪啪兩聲扔在了不遠處的走廊上,走廊里響起了清脆的聲音,「不抽了還不行嗎?」他用近似怒吼的聲音大吼出聲,聲音把站在不遠處的韓家保鏢嚇得都怔了怔。
齊明晏听了,並沒有回話,而大風哥和季皖熙對看了一眼,季皖熙癟了癟嘴,韓墨這混蛋,要是今天晏不來,他是不是就要一直給抽死!真是個欺軟怕惡的軟骨頭!
「先生,對不起,這位死者面部燒傷面積高達百分之八十,已經完全不能恢復到曾經的模樣了——」太平間的門被推開了,儀容師有些為難地低聲說道,她看過死者身前的照片,那是一個多麼風華絕代的美男子啊,跟太平間里躺著的那一位簡直沒辦法聯想到一塊去,饒是她再有一雙巧手也畫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你說什麼?」韓墨一听從地上一下子爬了起來,伸手就將門口的儀容師給一把提了起來,一臉殺氣地瞪著說話的人,儀容師被嚇壞了,「先生,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被突然一把提起來的女子嚇得大哭了起來,她在見到那張死者身前的照片,再看著已經被燒得變了形的尸體,本來心里就在為這位年輕的男子悲戚著,她恨自己不能恢復他的原來的容貌,如果可以,她多想自己能將他的臉復原,可是,這不是她想就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啊!
被提起來的女子渾身都在顫抖著,面對著這麼一個凶狠的死者家/屬,她是真的怕極了!
「墨!」齊明晏伸手拉開韓墨緊拽著不放的手臂,韓墨雙眼通紅,本來就是充著血,現在一听到這樣的話眼眶里瞬間擠滿了淚水,一把推開還在顫抖哭泣的女子,「滾!」
儀容師嚇得渾身一抖,急忙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戰戰兢兢地邁著小步離開。
「啊——「韓墨緊捏著的拳頭一拳狠狠砸在了牆壁上,手背被砸得血肉模糊,盡管昨天晚上在找到韓濂時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但韓墨是發了瘋似地抱著他趕到了醫院,醫院哪里還需要搶救啊?早就已經斷了氣了,受不了這個事實的韓墨差點讓人將這座醫院給拆了,也是後來齊明晏趕來之後才止住了他的怒氣。
怒吼過後的韓墨忽然轉身,捏緊了拳頭,眯起了狹長的鳳眼,眸子里的冷光乍現,緊抿著的唇淡淡地溢出三個字,「殺無赦!」
他韓墨的弟弟不能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身旁的齊明晏一听,出手奇快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如既往的清冷聲音,「墨,你冷靜一點!」
韓墨的暴/怒情緒他是看在了眼里,韓墨是韓家獨子,當然韓家所謂的獨子便是韓家正室所出的孩子,韓伯伯年輕時風流倜儻,韓家早些年也傳出過私生子的事件,韓墨是司空見慣了,豪門大家族里誰沒有風流韻事,就拿現在的韓墨來說,跟當年的父親也是有過之不及,但那些冒出來的私生子私生女之中只有一個入了他韓墨的眼楮,那就是如今躺在太平間里的韓濂!
跟其他的私生子女完全不同,韓濂拒絕認祖歸宗,就算是韓墨想接他回韓家,他也不肯,對于這有著暴躁脾氣的哥哥,韓濂每次都默默不語,他淡泊隨性,有學識有才情,哪怕是穿著廉價的布衣渾身上下依然有著讓人不可直視的貴氣,但也有著讓人苦惱的倔強,他說他唯一有的東西,便是自己的尊嚴,他不會回韓家,因為他不要姓‘韓’!
其實韓濂並不姓韓,他隨母姓,姓方,‘韓’姓也是韓墨後來強行加上去的。
韓墨平時吊兒郎當,可是他說出口的話那就是承諾,他那天說了認韓濂這個弟弟,就是實打實地將韓濂當成自己的親弟弟。
現在韓濂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活活燒死,他如何不痛心?
齊明晏一手拽得有些用力,純藍色的眼眸久久地凝視著憤怒的韓墨,心里卻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他知道韓墨說的那句話是對誰說的。
夜宸軒!
從昨天開始,他收到消息,所有在c市的蘇家產業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撤離,也就在剛才,電視上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夜宸軒被雙/規了!
韓墨這個時候要是冒出去不是時候!
夜宸軒之事太過詭異,才剛從西安考察歸來就被中/紀/委的人雙/規,還是在這麼敏感的時期,韓墨之所以認定是夜宸軒,無非就是夜宸軒曾經去酒店听韓濂彈過一首曲子走的時候重重打賞了一筆不菲的小費,雖然夜宸軒是有嫌疑,但齊明晏總覺得這事太蹊蹺了,他是怕有人從中作梗拿韓墨當槍使。
「墨,別意氣用事!」一直都沒說話的夏暖風深深地看了韓墨一眼,韓家可是彭世澤的背後靠山,現在c市政局不穩定,彭世澤的眼中釘就是夜宸軒,這麼一個有威脅的人物他彭世澤又不是傻子,雖然夏暖風是特別看不慣這種人,但誰叫他是韓墨的姑父呢,就算是看在韓家的面子上,四大家族也會給彭世澤三分薄面,但如果真是彭世澤的人下的手,那顆怪不得他們了。
夏暖風和齊明晏對視一眼,目光里達成了共識,若是真是彭世澤從中搗亂,撕破了臉也要剁了他!
「從今天起,我和季皖熙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你放心!」離開時,夏暖風在齊明晏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齊明晏目光閃了閃,輕輕點頭,大風哥心思縝密,有他留在韓墨身邊,韓墨不會做出喪失理智的事情來。
從醫院出來,齊明晏坐上了車,一直留在車里等他的王彥聲音有些凝重,「齊少,藍小姐此時跟蘇少爺在一起!此時的情況來看,並沒有受到不良的影響!」
王彥說完,沉默了一下,他很清楚齊明晏為什麼會讓他去查現在藍茵情況,夜宸軒被雙/規,跟他親近的人都會受到波及,齊少是在擔心藍小姐!
齊明晏輕輕閉上了眼楮,「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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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湛,你給我出來!」悍馬車一停,藍茵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她一雙大眼楮急得通紅,發了瘋似地跳下車闖進了蘇家別院,皇琨坐在駕駛座上低咒一聲,本來是馬上就能走了的,那該死的電視!
藍茵剛才已經去過報社,報社里根本就沒找到蘇湛,打他手機根本就不接,她最後是用跳車的狠話逼得皇琨說出了蘇湛現在所在的地址,他居然一直都在別院!
沖進客廳的藍茵目光飛快地掃視一圈,听見樓梯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目光立即轉向了那邊,蘇湛穿著長款的睡衣,頭發有些亂,但依然不失美感,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刀削般的容顏比往日暗沉了許多,不過他看著藍茵時,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邊下樓邊說道︰「好好的,怎麼了?」
他說完,目光轉向了客廳外面站著的皇琨,目光一縮。
「你別看他,是我自己要求回來的,蘇湛,我哥哥呢?我現在必須要知道我哥哥在什麼地方!」藍茵捏緊了手里的手機,她打爆了哥哥的手機,得到的回應一直是關機,她看著電視上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她現在是迫切地想從他這里得到哥哥是否安好的消息。
必須要知道!
蘇湛默默地看著藍茵,在心里無聲地嘆息一聲,目光忽然轉冷,「藍茵,宸軒哥暫時不會有事,你別擔心!」
藍茵沖過去拽著他的長袍,失控大喊,「你讓我如何不擔心?你這個騙子,你故意引開我!」如果現在藍茵都還不明白,那她就真的成傻子了!
蘇湛的目光定在了她伸手抓緊他衣袍的小手上,抓得那麼緊,她仰頭看著他,一雙大眼楮開始泛紅,抓著他衣服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茵茵,真的沒事,宸軒哥會好好的,我保證!」蘇湛輕聲說完,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宸軒哥會好好的,一定!」
「蘇湛,帶我去看他好不好?好不好?」藍茵說著,眼眶里的淚水已經涌了出來,哥哥說了他會好好的,可是為什麼心里的不祥感會越來越強烈,不,不,不要——,她藍茵沒有親人,她好不容易在茫茫的人海里找到了哥哥和母親,她不要這麼快就又成了沒有家人的孩子!
「茵茵!」蘇湛邁步走下最後一梯,伸手將渾身都在顫抖的藍茵抱在懷里,「別怕,我們的人進不去,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好不好?」
藍茵全身都抖得厲害,她再堅強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女人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堅實的臂膀,她靠在蘇湛懷里,眼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著。
哥哥,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你還有媽媽,你還有我!
「蘇少,電話!」守在客廳外的黑衣人大步走了過來,神情有些緊張,蘇湛看了他的眼色,但此時藍茵正在傷心的時候他又不能在此時推開她,只好伸手接過了電話,電話里傳出一陣焦急而慌亂的聲音,「蘇少爺,你快來,夜夫人被人帶走了!」
蘇湛捏緊手里的電話,而他懷里的藍茵頓時忘記了哭泣!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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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如此的靜謐,靜謐地讓人害怕!
夜家,不時有人進進出出,不時有電話打進來,但每一次都是滿懷希望地去接,掛電話時都是失望和恐懼,時間越是久,這種恐懼感越是讓人不能安寧。
蘇湛已經抽第五支煙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抽煙,但他實在是焦躁,越是坐下去越是焦躁不安,煙霧中他那英俊的臉蒙上了一層死灰,他側臉看著身邊的人,聲音沙啞地傳了出來︰「她呢?」
「藍小姐在二樓的書房!」
蘇湛起身朝樓梯上走去,走到書房門口看著從里面透出來的燈光,他輕輕滑開了門,看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女子,女子面前還擺放著一個相框,那是他們三個人的照片。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在煎熬的等待過程中,她憔悴的臉越來越蒼白,看得人心疼,藍茵並不知道他們是她的親人,他們出事她完全可以當自己是個陌生人,但她此時的樣子都讓人如此難過,如果要是真的知道,天知道她會成什麼樣子!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親情血緣?
冥冥之中心系在一起的血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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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有著一扇窗戶的屋子,屋子里很安靜,安靜地甚至能听到人的呼吸聲。
一張方桌前,對坐著兩個男人,一個是夜宸軒,另外一個,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平頭男人。
夜宸軒看著來人,笑了笑,手一伸,「來支煙!」
平頭男人也隨著淡笑了起來,從包里拿出一包香煙來遞給他,並給他滑開了打火機。
煙霧縈繞,屋子里依然安靜。
最後平頭男人坐不住了,瞟了一眼門外,輕輕說道︰「大人今天親自去夜府拜訪了夜老夫人!」
夜宸軒抽煙的動作一僵,目光寒了下來。
平頭男人站了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走到夜宸軒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進來一次也不容易,不知道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但大人所希望的卻是你的好消息,你懂得!」
煙灰飄落在地上,從窗口投射進來的陽光將坐在椅子上的夜宸軒身影拉得很長,平頭男人一走,夜宸軒目光里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緊緊捏著自己的拳頭,手指甲摳進了手心里。
處在森嚴保護下的房子,平頭男人一出來就上了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黑色轎車里,轎車里的光有些暗,平頭男人坐進去便恭敬地低聲說道︰「大人,他沒有表態!」
坐在後排的那個暗色影子巍峨不動,听著也並沒有一絲吃驚,倒是覺得理所當然,良久才幽幽地說道︰「我看上的人豈是一般的普通人!」
昔日的愛將又豈是個關上一兩天就能屈服的孬種!
「那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等!」沉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
然而就在下一刻平頭男人接到的那個電話卻讓他大驚失色,「大人,夜老太太,自殺了!」
「什麼?」久居上位遇事一向波瀾不驚的人此時都驚訝出聲,半響才發狠地說道︰「她居然早已料到自己會成為制肘她兒子的籌碼,自殺!」
「大人,您別急,這件事夜宸軒是暫時不會知道的,我們只要再給他適當施壓,他就會乖乖的將五年前的那件事給扛下來!」
「放屁!」坐在後面的男人怒了,夜宸軒的母親都是如此的精明,更何況還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愛將!
夜老太太會想到自殺,難道她兒子就完全想不到這一點?
你低估了一個能政/權漩渦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男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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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天都沒有找到夜母的行蹤,蘇湛是將整個c市都翻遍了都沒找到人,這些看著藍茵一天天的瘦了下去,蘇湛一邊在積極地尋找夜太太的消息,盡管他也深知能找到的機會開始變得越來越渺茫,但他不忍看著藍茵如此沉默,他動用了蘇家在c市的所有力量,找,一定要找!
與此同時,c市最有權威的人民日報刊登了一片震驚全市的報道,曾經d市的風雲人物c市現任的黨/委書記夜宸軒跟五年前d市的那一宗貪污巨案有著重大的關聯,這其中還牽扯到了三條人命。
不管這消息是否屬實,但這消息一出來已經引起軒然大波,c市的政界開始了一邊倒,所有討伐或是含沙射影的話題都在一夜之間冒了出來。
而此時也是夜宸軒被雙/規的第五天了,平頭男人幾乎每天都來,但不管他說什麼,夜宸軒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回應他的也只是一聲聲諷刺的笑聲。
平頭男人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後脊背的冷汗都出來了。
夜宸軒怎麼會看不透大人的意思,他在大人身邊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脾氣?
棄車保帥!
所謂的愛將也不過是拿來頂包的倒霉羔羊!
一直到第七天,進來的不再是那個平頭男人,夜宸軒背對著門,听著門外的腳步聲目光緊了緊。
答湛擰離壓。當這個被他視為恩師的老人坐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心里苦笑出聲,呵,弱肉強食啊!以前那些敗在他手里的人,每次下台他心里都會想著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會淪為別人的食物,看看,真是報應不爽!
「宸軒!好久不見!」老者面部表情依然和藹,只是那雙眼楮精明地像一頭狼。
「是有好久了!」夜宸軒笑了起來,就像是在看一個可笑的笑話。
「呵,宸軒,還沒有恭喜你,恭喜你終于找到了你的妹妹!」老者似笑非笑地看著夜宸軒,夜宸軒一听,但卻依然沉靜,「我妹妹一直都在!你也看過的!」他說的不以為意,但心里卻猛然一緊,用余光在看著對面老人的神情。
老人站起身來,挑眉輕笑,「我說的,你的親生妹妹!藍——茵!」
——————今日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