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二此時心中是暗暗叫苦,澄心攻招中一半的壓力可都在他這兒,他內息連轉,把氣海中積攢的充沛內力通過手臂的天府穴流轉至五指指尖,又一再用澄心剛剛傳授的導力卸力的手法接連擋住了老師的幾記重手,數十招一過已是周身乏力,雙臂酸麻難當。♀
習二是早知道自己這位帶路師父深藏不露,雖職守寺內空門毫無實權,卻是個絕不亞于玄字輩長老的一等一的武學高手,卻不成想他的真正實力居然達到此等匪夷所思的程度。
自從進少林以來,習二奇遇連連,換筋換骨,又得了千年不授的洗髓經真傳,其本身的實力已在不經意間成為年輕一代少林門人中的翹楚,就是此時雷霆和小海兩人加起來恐怕也頗不如他。
但哪怕是開掛開成這樣的前提下,在澄心這種恐怖的實力之前,他竟然也只能是勉強守住人家充其量不過五分之勢,而且在一番勉力強為之後,也已是大汗淋灕,無以為繼,和澄心此番渾不在意的表現相比直是天差地遠。他習二再笨,就也知道人澄心師父到現在為止依舊是游刃有余,最好的本事怕是還沒完全使出來呢!
想通了這層,習二不禁就愈發的氣餒,手上的招式也漸漸用的緩了,神色間也更顯得慌亂,澄心這幾下攻擊的威力本不比之前更具威力,他卻對方被很容易的直攻入式,一時間門戶大開,被澄心的一招修羅刀直接削在胸口,頓時癱軟在地,喉間作嘔,吐出一地污物。
「清醒了點麼?」澄心避過小海以臂做杖擊過來的一記無常杖法中的窮途沒路,退開一步,負臂而立,他向拘地大嘔的習二說話,臉孔卻是朝著眾人。
「你們再怎麼努力,也贏不了我這關去。」守閣僧此時冷冷道。
牛蛋這才從地上第三十七次爬起來,正作勢又上,卻終于被雷霆伸臂阻住,余人心中度量,都是沮喪之極,知道人澄心說的是句大實話。
「方丈院雖說混蛋的厲害,對你們這幫領域外的小家伙卻著實是花足了心思,那麼為什麼咱們寺里要搞這麼個花哨的聯袂大賽?你們有誰知道麼?」澄心突然問道。
「當然是為了在咱們中間比出個牛逼團隊來供眾人觀仰啊。」牛蛋眨巴眨巴眼楮,回答的飛快。
「你們沒有人知道麼?」澄心當然理都不理牛蛋這個混貨。
「是為了強調三人成虎,人多好辦事的真諦吧?」小海嘻嘻笑著回道。
「那麼你們七個人攻我,按道理就應該是單個應戰七倍的威力,但你們都看到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你們倆。」澄心用手指點點天羅和草魚。
「總共遞上來的加起來不超過五招吧?」
「還有這個胖墩墩的。」他看著二胖。
「你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不?」
二胖連忙把頭點的飛快。
「達摩院是嫌人少寂寞了要尋幾個蠢貨進去添數還是怎麼著?你們這隊既然自由成組,就從來沒合計過一個群攻的法子出來麼?」澄心笑罵道。
對啊!小海們一拍頭殼,秋昆的在各大游戲的老傳統就是團隊配合,這玩兒擬真擬真的,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
「我們怎麼沒合計過了?一t二攻三全面,外加一個女乃媽,這是咱秋昆一團雷霆組打硬仗打惡仗的傳統隊形啊!」牛蛋听了卻立刻不答應了。
「他們沒想過,你也沒想過?」澄心理也不理,權當牛蛋是空氣,卻低著頭對還匍匐在地的習二道。
習二嘔了半天,胸中的郁惡感已是大減,這時站起身來擦擦嘴,對澄心老老實實道︰「沒想過。」
「真是一幫黃丫孺子啊。」澄心都快氣的笑了。
「都給我打氣精神來,听著我說的照做!」他命令道。
眾人不知他要作甚,但听他剛剛說的有理,又是這樣的一副身手,都由衷的心生敬佩之意,就連一向石頭縫里都要迸芽頂草的小海也即刻收斂心神,規規矩矩的站好听著。
「你們六個圍成一圈,面朝外,對,每人格一肩距離……」
「小胖子你老實點行不。」澄心終于對著正用手臂量著肩距把習二推來推去的牛蛋翻了翻白眼,而後者立馬笑逐顏開,一邊馬上站好一邊對著左右的習二和小海低聲喜道︰「他理我了,他理我了。」
「習二,你別站外圈,站到中間去。」澄心指揮道。
等習二莫名其妙的站好,他又道︰「好了,這就是個最簡單的七星連珠陣了,你們拿我做目標,每個人準備好一招,向我攻擊,陣勢由左向右,打完招式就轉,後續的按式子補上,習二你原位不動。」澄心一邊下令,一邊單手接著雷霆和草魚隨即襲出的招式。
「轉起來轉起來,都別傻愣著,一沾即走,別念著出招後的結果……唉,對了,就是這樣,不能停……」
「小個子總算是明白了……很好,要轉的更快就不要想那些站盤蓄力的招式,風雲手可以,千葉手也還當用……要快,再快一點!」
眾人繞著習二臉孔朝外的圍成一個圈子,之間不停的朝著一方向轉動不休,他們不停的沖著澄心接連遞出招式,而澄心則不斷的發話糾正各人的錯誤,這樣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連珠陣型就開始真正的轉起來了。
六人奔跑如飛,一個圈子一個圈子的向著澄心實施跑襲,他們各自都吃驚的發現手中的短打招式施展的奇暢無比,一人施招所帶出的勁風做勢,就讓下一個到位的後繼者平添一份助力,而每人只要順勢而為,手中的風雲手就似乎用的比尋常最得意時還具幾分威力。
如此使的興發,資質如小海天羅這樣的,居然能就著前人的招式對澄心產生的避讓動作提前做出預判,而隨之補上當時當點最恰如其分的後手。
風滿長空,烈火騰雲,草深霧澤,天目昭輝……秋昆六人組直如匯報演出般的把這門二級武技用布陣的方式幾無疏漏的演繹出來。他們攻勢如潮,六人出招如一人使臂,卻完全不用顧及後招的影響和發揮。而澄心所發出的攻招,一半因為陣法飛快轉動所帶出的拒力而石沉大海,一半卻也因威力大打折扣後被迎面施襲的隊員們給輕松檔下。
就這樣,待的磨合度再上一個台階之後,六人跑動奔襲之際已毫無頓澀,夕陽照下,整個古關隘前只瞧見六道黃影繞著習二而轉,就像一股旋風,不一會兒,澄心就被飛奔而過的雷霆用一記雷震四方擊的身軀一震,從而不得不用負背的另一只手臂架住了草魚隨之跟上的一記慈悲千葉手。♀
「行了,這輪算是成了。」澄心雙手一伸,已是截住奔襲而來的天羅,而天羅收勢不住,原本襲出的雙掌已然重重擊在澄心的胸月復之處,而後者卻似乎渾然未覺。
六人之前跑發了式子,此時卻都收不住腿腳,一個撞著一個,挨在各自的後背上,澄心長臂持著天羅,使他們看起來就像一條竹簽竄起的蜥蜴串。
「這是七星陣的攻勢之一,我給他起了名字叫‘肉輪’,你們日後需多加練習,自能發現其中的諸多變化。」澄心解釋道。
「師父,原來您老人家還會編陣法,真是古人之風,諸葛再世。」六人都在喘,就習二一個站原地看半天,他驚異于如此簡單一個陣法的威力,這會就伸出拇指笑意吟吟,在自己帶路師父身上大拍馬屁。
「別說沒用的,接下來是變陣,而你來當主打!」澄心肅聲道。
澄心的七星連珠陣法,說起來倒也不是憑空自創,而是由著名的少林羅漢大陣中領悟得來,乃是武林泰山北斗看家絕技的一中變體過的微縮版本,澄心去除了羅漢陣法中生滅離散四**門的繁瑣走位,對造勢威懾及影幻諸元的配合也一概不取,只是在其攻守助力、協同破勢的主旨上壓縮了三套布置,又加上許多自己獨特的見解,從而形成了這組極具威力的陣法。
陣雖名為七星,卻可在三人至十八人之間微做調整就可付用,而接下來在澄心的傳授之下,有別于攻勢如潮的‘肉輪’,第二套名曰‘肉瞳’的陣法就講究亦攻亦守,乃是由中間的一人全力拒敵,而其余人等分赴四周,隨著拒敵之人號令對敵人施行攻擊。
此套陣型難就難在主據之人需審視全局,並且功夫也不能和對手差的太遠,他不但要能抵受住對手刻意不顧自身的博命一擊,還需能及時調動外力攻敵之短,並在最合適的時間化解自己的壓力,從而達到消耗對手,居于不敗之地的法門。
和肉輪一樣,肉瞳的陣型範圍也不只是局限于單一對手,並且在陣法的主旨上也同樣是即沾即走,不留破綻于對手的緩招變數,只是從類型上來說,肉輪趨向于只攻不守,所以他的中心角色就必須充當一個替補的角色,以防在其中一位隊員失手的情況下被人輕易破了陣去,算是多了一層保險,因此對替補的人選沒有特殊的要求,反倒是可以把隊伍中功夫最差的隊員置于合陣之中。
而‘肉瞳’卻完全相反,它的主打則是整個陣法發動的核心,一人損則全局皆敗,其人必須是以守見長,並且具備掌控全局能力的隊中最強者才可勝任。如若是牛蛋或者二胖這樣的家伙給放在肉瞳的陣眼,那恐怕全隊的心思都得放在他們身上,擔驚受怕的提防對手把陣眼給一招制住,陣法本身所具有的諸多妙用就完全得不到任何發揮。
就在眾人興致勃勃的把肉瞳排演熟練之後,興奮之余,澄心卻又把這七星連珠中最具威力,也是最難掌握的最後一個陣法‘肉夾饃’的原理跟七人講述了一番。
守閣僧人所授之前的兩套陣法,講究的是以連續流暢的單點進攻讓對手忙不勝忙,攻敵之必防,緩解因持續出招單體施力的衰減頹勢,因此若是要想達到陣法中的至高境界,倒是要隊伍中各人的實力相對平均,從而使得招式威力布點均衡,從眾如一,讓對手找不出多少破綻。
而‘肉夾饃’此陣,卻是由兩翼的隊員分別發動,陣型初始以‘肉輪’陣打底,斗到中途角力之時,則輪眼張開,由陣眼之人向對手實施強攻,陣型隨即從兩路包夾斜插,同時攻敵之側,待到敵後部聚攏合圍,再次形成肉輪陣,而肉輪陣法轉動,與前置陣眼之人一道,向敵方形成夾擊之勢,再之後更可連續發動陣法,輪開肉展,兩路側擊後重新返回初始‘肉輪’之態,從而造成向對手的反復碾壓。
說來簡單,做到甚難,這樣的一副‘肉夾饃’講究步伐準確,行動迅速,又要在穿插之際絕無己方的沖撞,排演起來委實不易。
牛蛋和二胖兩個體型粗大的在眾人之中未免吃虧了些,幾次移動都踩腳絆足,狠拖了一番後腿。但好在澄心忍著性子顯得極為耐心,隊員中包括小海和習二等平時刻薄之徒也都為了學到這樣一門極度提升整體戰力的陣法興奮不已,之間就毫無半句怨言。
眾人就在古隘斷牆之下這麼練到繁星初現,都跑得大汗淋灕,打的腿酸手軟,三式陣法才算排得大致有了點樣子。
澄心心中滿意,伸手阻住七人的動作,待得所有人喘息待定,才道︰「陣法講究擾、圍、斷、破,好的陣法用的對了可以提高隊伍的攻防之勢,把多人進擊的優勢發揮到最大,我今天所傳之陣雖是由少林大陣變化而來,之間的意思可大不相同,說是自創也並不算過份。」
「今天的這場聯袂大賽乃是少林多年來的傳統賽事,是從年輕一輩中挑選合群識體身手堪用的可造之才,置于達摩內院重點培養的一條捷徑。此賽事原本是五年一屆,眼下雖是當賽之年,但按往年的規矩本應放在秋分之後,如此破例的提前了大半年你們知道是為什麼?」
「難道是?」牛蛋听完立刻皺起了眉頭。
「哦,你卻知道?」澄心睜大眼楮不信。
「我是說難道是長老們愛才若渴,注意到我牛蛋百千般的好處,因此不惜提前比賽日期也要把偶早早納入旗下?」牛蛋說的眼楮眨也不帶眨的。
「強敵可不會因為你說了個笑話就不對付你!」澄心理都不想理牛蛋了,而雷霆的暴栗這會兒也早已落在胖和尚的光頭上。
「天下的局勢將要有極大的變化!」澄心肅聲道。
「我夜觀天象,推測數月之後,整個武林甚至整個神州將會有一場浩劫,到時候生靈涂炭,惡象遍生,凡在此領域中的任何人,恐怕都逃不過這無休無止的劫難.而你們,或者說你們領域外的少林弟子,卻可能成為這番死劫的唯一變數。」
澄心的這番話說的毫無來由,七人都是听的奇怪,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談生論死的節奏了?寺中近日並無如此嚇人的末日傳言,而他的這些消息到底從何而來?
習二心中也跟大伙一樣,沒想到澄心最後卻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又細細翻想之前練功的那些日子,心道不對,剛剛師父說什麼夜觀天象,平日間卻從來沒看過他有什麼異動,兩人星夜習武,從無更替,完了各自回房休息,也不曾撞見他偷偷爬起來觀星佔卜,而且既然是夜觀天象,又怎麼不說是哪顆星起了異像,卻推的到如此聳人听聞的一場浩劫出來?這里面有著說不出的古怪,這難道……難道說……
他不敢再往下想,而旁邊小海卻已在問︰「我師父早前曾和我提及聯袂大賽提前開的緣故,卻似乎只是提及南方有強敵侵我守土,方丈院的意思似乎是要我輩入寺弟子中的佼佼者前去歷練,迦葉、般若兩堂弟子慣走江湖,俗家掛名子弟更是遍布天下,倒也沒任何出奇之處,怎麼就突然跟如此劫難掛著勾了呢?」
「嘿,你師父,你師父,內堂三老對我的警示不理不睬,反倒禁我警示同門,所有人都當我是瘋子,我卻也不和他們一般計較,哼,玄真,玄滅這幫短視的家伙又懂得什麼了?」
澄心似乎想起些什麼,心中不快,顯得有些怒氣勃發,小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問。這明顯的啊,這會跟習二他師父較真頂撞,回頭就說不定給龍爪手抓了**拎起來暴打,他一邊瞥著習二,眼神里盡是笑意,那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攤倒是攤了個武藝超絕的師父,卻不想是一介渾人,說出的話瘋瘋癲癲,毫無根據,如此一來就再沒什麼艷羨的道理。
習二不理小海眼中的嘲諷,低下頭思索著什麼,不知怎麼陡然間一陣心悸,他陡然間抬起頭來,眼角余光覓處,卻只發現遠遠的一雙眼楮正盯著自己似笑非笑。秋紹雲不知何時已經強撐著站起身來,腿間的劇痛使他的面孔變得扭曲猙獰,而這時的他居然在咯咯發笑,而且是朝著習二笑個不停。
習二沒工夫去理會這個曾經的同伴神經質的舉動,卻有一個積攢了許久的疑問要急于從澄心這里獲取答案,他此時再也不論什麼顧慮,阻止了正在和澄心說話的雷霆,他大聲道︰「師父,徒兒這里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如果是問我的推論從何而來,還是別再問了,這事說了你們也不會信。」澄心擺擺手。
「不,我是想問師父,一直以來寺內長老們似乎對您存有懼意,徒兒在不同場合和不同人都有提及,大家卻又欲言即止,我知道達摩院玄字輩高僧原本要收我為徒,但後來方丈院三老卻又轉而讓您做了我的帶路師父,這里面有何隱秘?徒兒實在推斷不出。」
習二看了看澄心,而後者的笑容已僵在臉上,他接著道︰「師父,你老人家在徒兒眼中,雖有些脾氣,為人卻不月兌出守禮持節的範疇,按理說也不怎麼會招人嫉恨迫害,但以您的這身無人能及的武藝,在寺內卻毫無身份,入寺晚點的如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您老到底是誰,我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為什麼?您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整個少林到底在隱瞞著什麼?」
眾人听了習二的疑問,也都齊齊看著澄心奇怪,都覺得習二說的沒錯,要不是今天守閣僧在這主動等著他們,又露了如此精絕的一身武藝,誰會注意到這樣一位具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家伙卻默默無聞的像個隱士一樣藏在寺內?大多數人見都沒見過他。是啊,這樣的一位人物,又怎麼會從沒人提及過呢?
澄心听了習二的問題,臉色平靜的看著眾人,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于嘆了口氣,道︰「我的事原本不提也罷,但剛剛既跟你們提了那場劫難,這會兒不給你們說說真相怕是毫無道理了,那麼我就簡單的給你們幾個說一說吧。」
澄心理了理思緒,不自禁的點了點頭,他道︰「我本名赫心,是這個領域內誕生的第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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