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春天的日子,蓬山處處草木復蘇,鮮花開放。
飛鳥走獸,也告別了寒冷難耐的冬天,在這暖融融的天地之間,飛行奔跑,快活玩耍。
打坐兩個時辰後,桃花帶著沐馬走出山洞。他們穿出灌木叢,繞過小水潭,走到對面山坡密林里揀蘑菇。
繞過小水潭的時候,沐馬不經意間,看到那水潭的水十分清澈,倒映著清清楚楚的山崖和林木。
沐馬還一下子看到了水中自己的**。
十五年來,沐馬還從沒注意自己的這具**,更沒注意它是如何一年年長大、變化的。
他只知道,身體內部的變化是很大的。
過去的那些年,他的靈海中很少出現家里人,也很少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可是,最近三年來,靈海里卻不斷地涌現出家里人的影子。出現最多的是司馬蓮,然後是段雲和桃花。
晚上睡覺,沐馬還開始會做家里人經常談到的那種叫夢的東西。
有幾次,他甚至夢到了司馬蓮和段雲摟著他睡覺,就像是小的時候那樣。
在夢中,沐馬沒了當年的厭惡和抗拒。
他躺在她們的胸前,竟然有一種柔柔的、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覺。
沐馬讓桃花走過去,自己停下腳步,站在小水潭邊,仔細地看水潭里自己的**。
一個身材欣長、穿著白布短褂和藍色長褲的少年,在水里靜靜地看著他。
黑色的頭發,飽滿的腦門,一雙鐵劍似的眼眉,斜插入耳朵上的鬢角里。
明亮的黑眼楮、挺直的鼻子、方方的嘴巴,帶著些段雲當年的風采。
因為常年住在山洞,沐馬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但是,配上那樣一雙黑漆般的眼楮,這張臉,就讓沐馬十分喜歡起來。
他喜歡上了自己的這具**。
走在山坡上,沐馬忍不住偷偷地看桃花。過去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認真地看她。
挎著竹籃的桃花,成熟得比沐馬還早。她身材玲瓏,模樣俏麗,此時看過去,分明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美少女。
桃花最最出色的是她的瓜子臉。
出了山洞,在春天太陽的映照下,桃花的臉,粉女敕細膩,一層隱約可見的細小絨毛,覆蓋其上。
小巧的嘴巴,紅紅的,就像是熟透的櫻桃,讓人忍不住想摘下品嘗。
此時,桃花挎籃而行,如同風擺楊柳,輕盈飄然。
在那崎嶇不平的山坡上,她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凡人難得一見。
沐馬看著這個所謂的姐姐,靈核深處,突然起了一陣悸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浮現在其中。
沐馬不知道,三爺瓖嵌在他靈核里的那顆情籽,從五歲那年發芽後,就在悄悄地成長著。
到了密林,桃花低著頭,開始到處尋找蘑菇。
沐馬還是像往常那樣,自己跑到別處玩耍。爬樹,扯藤,使開幻影步,追趕野兔子。
一會兒,只听桃花吆喝道︰「沐馬,竹籃快滿了,咱們回去吧?」
沐馬從遠處跑過來。
他繞過一棵棵大樹,跳過一叢叢灌木,氣喘吁吁、手忙腳亂的樣子,顯得十分狼狽。
桃花放眼看去,只見沐馬的身後,正追著一頭身形彪悍的大野豬。
那野豬的兩只獠牙,在樹叢中閃著白光。
桃花也沒在意,因為她知道,此時的沐馬,哪里會怕一頭野豬呢?想必他又是在逗野豬玩兒,逗她害怕。
眼看沐馬跑近了她,那野豬也幾乎咬到了沐馬的,就見沐馬一個趔趄,跌翻在地。
野豬沖上去,猛然撕咬起來。沐馬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桃花見狀,也顧不得真假,伸出右掌,「啪」地放出一枝水箭。
水箭呼嘯著射向野豬。
那野豬畢竟只是個普通的野物,被水箭擊穿腦袋,嚎叫了一聲,朝前竄了兩丈,就倒地斃命了。
沐馬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他的褲褂,竟被野豬撕開了幾個口子。
桃花走過去。看著死了的野豬,初試身手的快樂涌上心頭,她抿嘴笑了起來。
今日不用女乃女乃去打獵了,沐馬引來的這頭畜生,夠咱家吃十幾天吶。
桃花正要拖起那野豬,就見身前的樹林里,跑出幾個人來。
仔細看去,是三個青年道人,身背藥簍,手拿小鐵鋤,朝他們走來。
七年來,這還是他們姐弟第一次見到外人。
看他們的胸前,道袍上都繡著四個字——蓬山學院。桃花知道遇到了天一道修真學院的學生。
女乃女乃經常囑咐,不要和陌生人打交道。
于是,她給沐馬使了個眼色,就彎腰去拖那野豬,準備離開這里。
可是,沒想到,一個竹竿似的高個學生用腳踩住了那野豬,朝著他們笑嘻嘻地說︰「對不起,這畜生是我們先發現的。」
沐馬看了那人一眼,見他約莫有二十歲年紀。再看另外兩人,一位瘦矮子,另一位高個子。
他低聲說︰「道長,請你抬起腳來。」
誰知那人道︰「小子,說聲對不起,你還當真了呀?道爺不願和你個臭肉人多說,快滾,再不滾,道爺揍你信不信?」
沒等沐馬說啥,桃花發話了,她說︰「道長,這野豬是我打死的。」
站著沒說話的兩個學生這時說話了。其中高個說︰「龍羽,這是人家打死的,讓他們拿走吧。」
瘦小個則嘻嘻笑著,道︰「小妹妹,你是從哪里來的呀?這深山老林的,野獸妖怪出沒,你不害怕嗎?要不要大哥送你回家啊?」
他的聲音話語,顯然帶著調戲的意味。
沐馬本就處在少年氣盛的時代,正被搶野豬的竹竿兒惹怒了,只是想到司馬蓮經常說的要低調做人的話,才沒發作。
這會兒,听那小個子調戲桃花,哪里還能忍得住?一股怒火,沖天而起!
沐馬惡狠狠地瞪著那人,忽地一拳杵了過去。
那人一愣,沒做防備,竟被他打得飛出丈余,趴在地上。
小個子爬起身來,吆喝道︰「嗨,你還敢打人?女乃女乃的,待我教訓教訓你!」
說著話,他幾步沖到沐馬的面前。
沐馬伸腿豎臂,擺出了一個很酷的螳螂拳造型。
小個子愣了。看著沐馬,哈哈大笑起來,說︰「小子,趕快跪下求道爺饒命,這里可不是你練武的演習廳。」
沐馬可不听他怎麼說,正好有人幫助自己鍛煉武功,哪里舍得放過?
他右掌變刀,砍向小個子的左肩,左腿斜蹬,踢向竹竿兒的右腿。
倆蓬山學院的學生,沒想到他還敢再次動手,匆忙中,倒是被他一一擊中。
只是,沐馬那點力量,在他們身上,算得了什麼?
竹竿兒揚手一揮,地上的一根爛樹枝就滴溜溜轉著,朝著沐馬的面門飛了過來。
沐馬學那螳螂擺頭,躲過樹枝。
就在這時,小個子喊了一聲︰「躺下吧!」他學著武林人物,一個掃堂腿,放倒了沐馬。
那小個子在這一腿中,注入了一點點靈力,沐馬本就被野豬咬爛的褲子,刺啦啦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竟露出了。
沐馬似乎沒覺出自己的褲子爛了,他從地上爬起來,死纏爛打,繼續朝那兩個學生進攻。
那兩個學生忍不住哈哈大笑,也起了惡搞的心,不再使用靈力,全憑手腳功夫,拿著沐馬,當了陀螺一般,踢來踢去的玩兒。
桃花眼見弟弟挨打被玩,便再也顧不得女乃女乃的囑咐了。她瞅個空子,迅疾地放出兩枚冰釘,將那兩個學生釘倒。
高個學生「咦」地一聲,剛要說什麼,卻被桃花先下手為強,放出一個冰球,封印住了。
那人修為也到了天人境界,若桃花光明正大地和他對搏,因為缺乏實戰經驗,估計最多也就是戰個平手。
可此時,桃花偷襲,一招得手,他只能站在冰球里面,扎撒著兩只手,動彈不得。
竹竿兒和小個子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這一幕,頓時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敢動手。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嬌弱弱的美少女,修為會如此之高!
要知道,龍翔的修為,在蓬山學院的學生里,那可是首屈一指啊!
竹竿兒這時候也知道撞到鐵板上了。
看那少女發射冰釘的速度和準頭,迅速封住他哥哥的法術,她要想繼續收拾自己,那還不是舉手之勞?
竹竿兒放棄了玩弄沐馬的想法,他迅疾地從道袍中掏出一支大海螺,對上嘴去就吹。
「嗚嗚嗚」的海螺聲從密林中傳出。
瞬間,一道青色的影子,從密林上方落下。
原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道人踏劍而至。只見他收起腳下的長劍,來到他們的面前。
老道的一張長臉,黃里透黑,十分枯槁。
他瞅著冰球里的高個學生,眼里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他問冰球里面的學生︰「龍翔,誰干的?」
高個學生羞得滿臉通紅,垂下頭,不敢看他,更不敢去看桃花。
老道提高聲音再次問到︰「龍翔,是誰封住了你?」
被叫做龍翔的學生頭更低了,下巴都幾乎觸到了藍色的道袍上。
竹竿兒替他說了︰「張執事,我哥哥是被這個女孩封住的。」他的手指向桃花。
老道回過頭去,仔細看了桃花幾眼。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柔聲地問到︰「姑娘,你是哪個門派的?出來歷練,有大人陪著嗎?」
桃花見他和藹客氣,就回話到︰「我沒有門派,是女乃女乃教我修煉的。」
「你女乃女乃?你女乃女乃來了蓬山沒有?可否指引貧道見她一見?」老道有些驚喜地問到。
沐馬在一旁氣哼哼地說︰「她沒在蓬山,她也不會見你們的。」
「呵呵,小伙子,看你就不是個會撒謊的人。我猜她女乃女乃這會兒一定就在蓬山。
不如你去叫她來見見貧道,或者,你帶貧道去見見她?」老道對著沐馬說到。
沐馬不理睬他,喊︰「桃花,咱們走!」
他見他踏劍而來,就知道他的修為起碼和司馬蓮不相上下。心里早打定了主意,還是趕快溜走。等會兒,想走也走不成啊。
喊完,沐馬就去扯桃花的手,轉身想跑。
老道呵呵笑了,說︰「你走可以,她我卻要留下了。」
沐馬拉了桃花一把,卻沒能拉動。他急得大喊︰「走呀桃花,你忘了三條紀律了?」
只見桃花漲紅了臉,悄悄地說︰「弟弟,我動彈不了了!」
沐馬再看那老道,就見老道嘴角掛著笑,眯著眼楮看著他。
沐馬知道,司馬蓮不來,今天的事兒是完不了了。他頭也不敢回,幻影步展開,飛快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