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伙計見狀,凶神惡煞地直接朝情侶沖了上去。而那對情侶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女的竟然馬上就拔出了手槍。
看著這一幕,我一時間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抓緊口袋里的那半本筆記,瞄向飯店的大門,尋思著逃月兌。這是在干什麼?那對情侶顯然是外國人,面孔陌生至極。而那群伙計我也從未見過,更別提認識了。莫非情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然而,伙計們看到槍管的那一瞬間,居然立刻就屈服了。為首的驚恐地瞪著槍管,扭頭看了其他幾人一眼,飛快地使了個眼色。很快,幾個伙計紛紛扔掉刀具,雙手抱頭,緩緩地朝後退去。不出一分鐘,身影就消失在飯店深處,不知是進了廚房,還是從後門落荒而逃了。
「你們是….」我見那對情侶似乎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本能地開口用英語詢問道。同時盡可能地露出友好善意的神情。
沒想到,他們倆仿佛沒有听懂,也不朝我看,而是互相對望一眼。隨後,女的把手槍插回腰間,居然抬腳就想離開。
我一時間愣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推開飯店的大門,消失在人流里,很快沒了蹤跡。
就在此時,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狼口中的那個始終跟蹤我的人,會不會就是他們?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巧合?
可是我什麼時候和外國人扯上關系了?伙計僅僅因為看到我手背上的傷疤就興師動眾?太多的謎團縈繞在心里,毫無頭緒。越想理清楚這其中的關系,就越是混亂不堪,最後只得放棄。
看來飯也吃不成了。等見了屠蘇他們再說吧。屠蘇知道的,似乎遠遠比我來得多。
我邁開沉重的腳步,攥著半本筆記朝飯店大門走去,盤算著下一步。
然而,推開大門的一瞬間,只听得一陣喧鬧,陽光刺眼,街上居然擠滿了人,嘰里呱啦地說著一口俄語,一時間竟攪得我心煩意燥。我本能地朝人群中間張望,在看清的一剎那,心中的震驚不亞于見了鬼。
人群圍住的,居然是我的那輛悍馬。而越過攢動的人頭,依稀可以看到悍馬的車輪底下居然躺著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體,腸子和腦漿早已被擠壓了出來,身體四分五裂,猶如摔碎的布女圭女圭。
見慣了喪尸,其實這不足以震驚。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被碾死的男人,竟然就是之前招呼我的那個老板。
誰開的悍馬車?鑰匙可一直在我的口袋里啊。難道是狼?狼為什麼要把老板碾死?莫非老板想置我于死地,或者對我不利?我慌忙伸長脖子朝悍馬內張望。不出所料,車里空無一人。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警笛,冗長而尖利。听到這聲音,我居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悍馬是我的,老板我也接觸過,車內還有一把手槍,一把微沖和一些彈匣,一旦查起來,百口莫辯。
這麼想著,我立刻反應過來。思忖片刻,半本筆記在手里,錢包也在,去納米比亞問題不大。不管如何,先離開這里。
我快步朝街角走去,推開熙熙攘攘的人群,避免被人發現。直到穿過整整五條馬路,才終于停下腳步,迅速地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飛機是第二天上午九點的。錢包里除了機票,還有一些狼為我制造的假證件。與地攤上那類粗糙的不同,這些證件完全可以亂真,甚至能夠順利通過審查。
買了一副墨鏡,換了套衣服,又在機場的角落里窩了一晚上,終于挨到了第二天早晨。我現在的裝扮,和國際通緝犯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糟糕的是,我始終都感覺有人在暗處窺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不知道狼是否始終跟在身後,也不清楚那對情侶如今身處何方。這種被跟蹤的感覺非常不好受,甚至快把我逼瘋了。就連睡覺都必須時刻警覺,有時還不得不枕著那半本筆記入眠。真是驗證了屠蘇2015年時對我說的話︰「就憑你這種程度的警戒心,奉勸你晚上睡覺時,不要深眠。」
納米比亞位于非洲西南部,距離科拉半島相當遙遠。在轉了一次機,又顛簸了好幾個小時之後,終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時分到達了這個瀕臨太平洋的遙遠國度。
筋疲力盡的我到達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旅館好好地睡一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里的官方語言是英語,溝通並不困難。作為「逃犯」,自然要求也簡陋許多,有張床就好。
走進房間,小心翼翼地鎖好房門,我直接就把自己重重地甩進柔軟的床墊,腦子里一片空白。不多會兒,困意漸漸襲來,眼皮也越來越沉。等醒了,就去骷髏海岸。這麼想著,我翻了個身,扯過枕頭。
而就在此時,猛地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經歷了這麼多,我早就如同驚弓之鳥,異常警覺。第一下敲門聲響起的一瞬間,剛要進入夢鄉的我馬上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右手迅速地朝床頭櫃模去。入手的是一個簡陋之極的台燈。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捏緊台燈,調整呼吸,隨即朝房門慢慢地靠了過去。
所幸,房門上有個貓眼。門看起來也比較堅固。我稍稍地松了口氣,緩緩地把眼楮對上貓眼的位置。
然而,一看之下,卻生生地嚇了一大跳。乍一眼看去,門外一片漆黑,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漆黑並不是因為走廊內沒有亮燈,而是——門外的人在我張望貓眼的同時,也把自己的眼楮貼了上去,與我隔著一扇門,安靜地對視。
「狼?」我縮回腦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低地問了一句。
無人應答。門外忽然恢復了一片寂靜。
「誰?」我只得再次出聲,同時輕輕地搭上門把手——完全出于本能。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非常尖利而恐怖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一下下地刮著門板,試圖剝落門上的油漆。听得我一陣焦躁,內心仿佛有千百只螞蟻在抓撓啃食。
這是什麼意思?鬧鬼?不可能。吸引注意,騙我出去?
正當我猶豫著是否要再次探上貓眼看個究竟的時候,猛地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地觸踫了一下拖鞋。
我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低頭看去。震驚地發現,就在自己的腳下,此時居然靜靜地躺著幾張色彩清晰的照片。
很顯然,這是被站在門外的那個人從門縫底下塞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