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俄語歌。而之所以令我如此吃驚,是因為這是哥薩克雇佣軍的軍歌。在哥薩克訓練的三個月里,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听到過,幾乎耳熟能詳。
「這是哥薩克的人?」我不由得再次朝懸棺內探頭張望。尸體的衣服相當破舊,已經看不出究竟是軍裝還是便衣。倘若這是唐模的隊友,也並非說不通。可按照尸體的**程度來看,又極度不合理。唐模就算來過也是半年前的事了。尸體如果還在,早就爛了。
「如果這是我哥的手下,可能棺材里有什麼防腐劑。」唐靈沉吟道︰「或者這棺材有玄機。」
「最奇怪的是你哥哪有時間把自己隊友一個個的扛這麼高?弄得這麼隆重?」我關上mp3——這俄語歌是最後一曲了,想必也找不到其他線索。
「只有一個可能。」屠蘇皺著眉頭朝懸崖走去︰「他們是自己躺進棺材的。」
「自己….躺進去?」我剛想驚呼,可轉念一想,瞬間就明白了屠蘇的意思。
把一個躺了人的棺材抬到懸崖上顯然不是大部分人願意干的活。唯一的可能,懸崖上的那些本來就是空棺材。這些人自己攀爬到崖壁之上,心甘情願地躺進棺材等死。
「你拿這些。」屠蘇把登山器材全部交給我,同時將其中一根連著環扣的尼龍繩綁在自己腰上︰「我徒手爬,你先上去。」
「徒手?」我一愣。回頭看一眼唐靈,她只是站在原地,眼神似乎示意自己願意在下面等待。
咬咬牙,我只得一邊點頭,一邊將登山器材迅速安置好。
屠蘇僅僅綁了一根和我拴在一起的尼龍繩,就攀住凸起的岩石朝上蹬去,看得我一陣驚心動魄。一想到自己現在和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更是一身冷汗,心跳加速。
懸棺在整座懸崖的半山腰,少說也有幾十米之高。爬了幾分鐘,下面的景色已經足以讓略有些恐高癥的我驚慌了。直到強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到頭頂的懸棺上,又深呼吸幾口氣,才勉強亦步亦趨地繼續向前。
「這里有一條路?」爬了一段,崖壁上突然出現了一條不深不淺的溝壑,看起來好似是人為鑿出來的,腳踩上去剛好站穩。我疑惑的同時心中一喜,有了這條路,攀爬起來應該順利得多。
這條路通向最底下的那座懸棺。拉近距離後才發現,這些懸棺居然大小不一,深淺也不盡相同。最大的目測可以容納兩個人,而最小的似乎只裝得下一個兒童。現在離我們最近的一座大小適中,幾乎沒有殘破。棺材緊閉,看不到具體的情況。
「你把棺材打開。」屠蘇命令道,同時將一把軍刀遞了過來︰「用這個撬。」
這可不是個輕松活。我現在掛在半空中,若騰出一只手用力去撬棺材,一旦沒有抓穩或施力不當,失手喪命也不過分分鐘的事。
「撬不開怎麼辦?」我試圖抗議,卻毫無效果。屠蘇冷冷的眼神本就是種無聲的威脅︰不听話,我就用這把軍刀殺了你。
猶豫片刻,只得照做。
奇怪的是,這棺材居然非常脆弱。沒幾下,碩大的棺蓋就一下子被撬了開來。我用牙齒咬住軍刀,伸手慢慢地推開棺蓋,忍住霉味朝內張望。
一看之下,不由得松了口氣——這具懸棺是空的。
「要不要看看別的幾具?」我指指懸棺內部,征詢身邊的屠蘇︰「里面什麼都沒有。」
屠蘇一言不發,看來是默認了。可令我們震驚的是,接連撬開十幾具懸棺,里面卻無一例外地空無一物。既沒有**的尸體,也沒有意料中的陪葬品。
「等等。」正當我打算動手模向下一具懸棺的時候,屠蘇突然皺了皺眉頭︰「軍刀給我。」
我剛把軍刀遞過去,屠蘇就猛地跳入了一具碩大的懸棺之中。來不及制止,他絲毫不顧及搖搖欲墜的懸棺,軍刀隨即朝棺材內貼著崖壁的那面狠狠扎了進去。
下一秒,整座懸棺發出了「 嚓」一聲,伴隨著劇烈的晃動。由于承受不住這一下的跳躍和重量,懸棺的一小塊一下子月兌離了崖壁,著實看得我心悸不已。屠蘇卻依然掛著一副勢在必得的神情,只是機械地扎著棺材內壁,頗有把它卸了的意思。
「你不怕摔死啊?」我焦急地盯著他的動作。然而,真不是我烏鴉嘴——下一刻,屠蘇所在的懸棺終于沒有承受住這些力道,整座棺材猛地裂了開來,散成好幾塊朝下墜去,紛紛揚揚地散落在空中。我甚至沒來得及呼喊,屠蘇的身體就隨著棺材的碎裂朝下一沉,與我連接著的那根繩子立刻繃緊了。
可正當自己閉上雙眼準備葬身懸崖之時,這下墜竟然停了下來。那股扯住我的力道也隨即消失,好像被什麼分擔了。
低頭看去,此時的崖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容得下一人鑽入的洞口。而洞口的位置,正是之前屠蘇跳入的那具懸棺所在!
「我知道那尸體怎麼回事了。」屠蘇冷笑一聲,眼楮淡淡地瞥向洞口︰「他想從這里出來,沒料到外面等著他的卻是一具棺材。最後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既然如此,這些懸棺後面該不會都是一個個洞口吧?」我緩緩地朝崖壁上的黑洞靠去,探頭張望︰「這難道連接著李錚剛才跳下去的那個深淵?還是連著哥薩克王朝的地獄入口?」
屠蘇沒有回答,身子一矮朝洞內鑽了進去,順勢解開了與我牽連的繩子。我低頭看了一眼依舊等在原地的唐靈,只能依稀瞥見她朝我揮了揮手。不明白什麼意思,下去詢問又不現實。猶豫片刻,我還是選擇跟著屠蘇鑽入這個詭異的洞內。
洞內是一條棺道。所謂棺道,一般用在盜墓術語中。即這條路呈現正方體形狀,四周亮著昏暗的長明燈,蜿蜒向前,身處其中時如同走在棺材內一般詭異可怖。
屠蘇的背影在長明燈的照射下顯得淒涼而孤傲,甚至帶著一種徹骨的熟悉。一瞬間只感覺這樣的場景好像見過無數次,但仔細思考又怎麼都記不起來。
這條棺道是個斜坡,蜿蜒向下。然而走了沒多久,屠蘇突然停住了腳步。我沒有防備,差點撞在他身上︰「怎麼了?」
屠蘇沒有開口也沒有轉身。可現在根本不需要他做出回答,我已經意識到了這周圍的不對勁。明白的一瞬間,心中猛地升騰起一陣強烈的恐慌,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