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怪物大軍黑壓壓的一片,雖然可以望到邊,但突圍之類的對策顯然是不切實際的,五個三十級的玩家也許還能考慮從這幾百只怪物的包圍圈中沖出去,他們這平均等級6.6的隊伍,連想都不用想這主意。
「瘋兄……它們還在靠近……」龍傲旻提醒著若有所思的封不覺。
「沒事,讓我再想想。」封不覺道︰「看這情形,退進門里是游戲提供給我們的最後選擇,里面一定有個挺難打的boss,打完以後就是以一般結局通關,比如‘雖然玩家們成功逃離了這個空間,但薩摩迪爾永遠盤踞了那里’之類的。」
「好吧,不過我可不想到了最後才死,要是它們真的撲過來,我們還是退進門去吧。」龍傲旻道。
封不覺點點頭,他干脆盤腿原地坐下,端詳著手中的兩把鑰匙,周圍那漸漸聚攏迫近的惡魔大軍似乎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壓力。他把手肘撐在腿上,低著頭,的兩根手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額頭,幾秒後慢慢抬頭,指尖順著鼻梁滑下,這個過程中他的視線向上移動著,直到目光觸到了天上那朦朧的月,他的眼中忽然一亮,腦海中閃過了什麼。
「記不記得我們剛剛進劇本的時候劇情描述說了些什麼?」封不覺開口道。
王嘆之望著已然欺近至不足百米處的怪物群,呼吸越來越紊亂︰「不就是交代了一下地點是城市,時間是晚上,人物就是我們這幾個幸存者嗎?」
封不覺一邊回憶一邊復述道︰「第二段話……直到某個晚上,太陽沉下,卻再也沒有升起。漂泊的烏雲後時隱時現的朦朧月光,映照著這座死寂的孤城。」他說得一字不差。
「所以呢?」龍傲旻問道。
「這句話並不是要告訴我們事情發生的時間是在晚上。」封不覺道︰「而是在指明‘循環’這一現象。」他忽然問道︰「到現在為止,你們有看到過任何鐘表或者可以計時的機械設備嗎?」
另外四人此時的腦子里都很亂,肉眼可見的恐懼正在逼近,那些怪物走得越近,形象越是生動可怖。他們哪兒還能靜下心來回憶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寂寞幾乎沒怎麼想就回道︰「誰還記得啊!這和現在的狀況有什麼關系嘛?」
封不覺道︰「這個劇本背後的規律……所謂的循環,還有那黑暗……我已經明白了。」他說道︰「如果我們把這個虛擬世界的時間視為一條直線,線的兩端無限延長,這條線無法追溯源頭,也無法望到結尾。
那麼薩摩迪爾抽離的這座城市,其時間就好比是線段,有頭有尾,長三十分鐘左右。」他站起來,做了個手勢比劃一下︰「他把這線段彎曲,將首尾相餃,成為一個圓。這座城市永遠在這個圓上運行……」他指了指那些惡魔︰「這些家伙,和我們,都不屬于這座城市,我們都在圓內部,不在那條線段上,因此薩摩迪爾的力量無法把我們吞掉。他只能向正在線段上運行的東西直接下手。」
孤獨這時一臉受驚的表情,瞪著封不覺︰「大哥!我的親哥!我真不是學理科的!數學這玩意兒,三分天賦,七分努力,剩下九十分是天命啊!」
「我不是在講幾何,我只是用圖形來比喻這個概念。」封不覺還在不緊不慢地解釋。
「瘋兄……不,覺哥!你不用跟我們講,真的,這些事你自己明白就行了,你說說現在除了退進門里還有什麼辦法吧!」龍傲旻就這麼成為了又一個管封不覺叫哥的人……而且他還比封不覺大四歲。
「其實恢復封印並不需要做什麼特殊的舉動。」封不覺這麼說著,拿起兩把鑰匙,還是舉在手上,和之前的動作根本沒變化。
「喂!這不就是干等著嗎!」王嘆之叫道,怪物們已經越來越近,只剩二十幾米的距離了。
「這是對我們勇氣的一種挑戰,看我們敢不敢站到最後一秒。」封不覺竟然還能笑出來︰「呵呵……這系統還真是專注于制造這種最後時刻死里逃生的橋段。」
「哪里逃生了啊!你只是舉著鑰匙而已啊!」孤獨小哥也喊道。
「在警局的時候,我說火之鑰匙的謎題太簡單,這話我收回。」封不覺的思路又跳到那兒去了︰「69185,同時也是另一個提示,與‘時間’這一要素結合,我們就會知道答案。」
「我說覺哥……眼下……」龍傲旻還沒說完。
封不覺就打斷道︰「時鐘上的分針從6開始順時針轉動,先到達9,這是十五分鐘;然後從9到1,二十分鐘;再從1到8,三十五分鐘;最後從8到5,四十五分鐘。」他依然舉著鑰匙︰「在分針不倒轉,即時間不倒退的前提下,69185,總共花去一百十五分鐘,而我們進入劇本後直到現在的游戲時間是……」他看著那些亮出利爪,或是張開大口的怪物已來到跟前,卻還是很平靜地說著︰「如果我估算的沒錯,此刻,正是……」
鑰匙的閃光打斷了他的話語,璀璨的光芒直沖雲霄,連夜色中沉抑的空氣都仿佛清朗了幾許。兩把鑰匙飛旋而上,嵌入了大門上方缺失圖案的部位,神紋光陣亮起,火與木的魔法陣復原了。五芒星再次出現,大門便開始緩緩關閉。
那些怪物驚恐異常,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一哄而散,它們比來得時候快多了,幾乎是沖鋒似地四散逃去,遠離這個廣場……
「發……發生什麼了?」龍傲旻已經把盾都舉起來了,正準備迎接攻擊呢,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里,情勢會出現這種逆轉。
小嘆、孤獨和寂寞完全陷入了大腦短路的狀態,他們剛才在絕望中被周圍的壓力和封不覺的淡定攪得有些惱火,但此刻,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也難怪,起死回生般的喜悅往往得等上半天才會爆發出來。
「在第一百十五分鐘,將鑰匙帶到門前,封印就會恢復,僅此而已。」封不覺說道︰「至于怪物們,很簡單,系統會安排包圍圈在最後一刻正好迫近到門口,就看我們會不會被逼到門里去。那些怪物圍上來的速度如此緩慢,只是為了制造這種封印發動時絕境逢生的戲劇性效果而已。」
「如果集齊兩把鑰匙來到惡魔之門就是觸發怪物包圍的flag。」王嘆之問道。「那我們要是來早或來晚了呢?」
「想在更早的時間點湊齊兩把鑰匙回到這兒,恐怕是很難的。劇本是按照隊伍實力安排的難度,我們已經算完成得很不錯了,距離時限也只剩下了幾分鐘而已。別忘了我們可是先進警局,再發現有任務的,節約了往返一次所需的時間,那段路多走個來回,這幾分鐘也就搭進去了。後來在購物中心里確實耽擱了一會兒,假如當時找到手電筒就直接下去,而不搜索裝備的話,或許還能搶到幾分鐘。不過接下來在對付那幻象怪物的時候只花了一分鐘不到,算是補回來了。」封不覺回道︰「總之,縱然總時間上有得有失,系統設立的分界線是不變的。一百十五分鐘前攜兩把鑰匙趕到這兒,就能玩出現在這樣的劇情。
至于來晚了的情況……自然就錯過封印的時間,最後只得被逼到門里去了。」
「那現在呢?我們已經通關了?」龍傲旻︰「怎麼沒有系統提……」
當前任務已完成,主線任……這時,系統提示音確實響起了,但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沒有把話說完。
來自異世界的螻蟻,你們知道自己干了什麼嗎?
這句話直接出現在了五人腦海中,竟然打斷了系統語音,而說話的聲音,正是第三次黑暗中那個清晰的低語聲。
封不覺機警地打開菜單觀察,雖然系統沒把話說完,但任務欄里「恢復封印」的任務已經顯示打勾完成了,下面又添了一條新任務︰在薩摩迪爾的攻擊中存活
「看到新任務了吧?」封不覺的語氣顯得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家伙難道是有形的?」王嘆之道。
「據我推測,薩摩迪爾沒有實體,或者說,根據其設定,他的實體存在于更高的維度,如果要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就得化身成某種我們這個維度里能理解的物質。」封不覺回道︰「就像‘吞星’展現出的形象是一個紫衣的猥瑣大叔,薩摩迪爾要親自對付我們,就得先弄個實體形態出來,然後從物理層面上給我們傷害。」
「說人話……」王嘆之接了一句。
「看,就像那樣……」封不覺說著,抬手指向了廣場上的某處。
此刻烏雲已經散去,月光如霜般鋪滿廣場上的石子路面,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塊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直徑五米左右,異常濃厚的圓形陰影,宛若一個黑色的深淵,連光線都可以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