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事是個麻煩事,跟在他身邊早晚有一天會露餡,韓君臨想著,是找個機會和他坦白,還是到了下個落腳點,和他分道揚鑣呢?
「小九,你是女人!」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打斷她的思緒,韓君臨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尚成宇還沒走到河邊,在水邊喝水的小動物听見腳步聲就四散逃竄,一團團黑色的影子中,他似是看到了兔子,想著逮到兔子能烤著吃,他便丟下水袋追了過去。天黑,兔子跑的快,追了沒多遠就沒了兔子的影子,他只好不甘願的空手朝火堆的方向走。
韓君臨沉默片刻,道,「我是伺候皇上的宮女,怕受到牽連,為了活命只好扮成太監。」她想告訴他真相,可是說她曾是元照的小皇帝他會信嗎?況且,那小皇帝在亂箭中身亡,那天他也听到了報喪的鐘聲,所以,有些話還是不能說。
「昨天,我們?」韓君臨抬眼看他的反應。韓君臨一怔,的確是謊話,的確不該相信,可她只能給這樣的解釋,「不是謊話。」
他背對隱晦不明的月光站著,所以韓君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見他隨風亂飛的頭發,和被風吹的撲撲作響飛舞的衣裳。「是。」她想要解釋清楚,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為什麼要騙我?」相處這麼長時間,她有很多機會開口告訴她,可她卻什麼都沒說。她一直說要找九兒,可九兒就是她,她為什麼要說謊騙人,「為什麼說謊?」
韓君臨不說話,仍舊是一個勁兒的哭,尚成宇無奈的嘆息,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想哭就哭吧!」自從離開小李|莊,她吃不好睡不下,他知道她難過,不知如何安慰的他,只能看她使勁的消耗體力和精力,不管她現在為什麼哭,只要她哭出來,心里沒那麼難過就好,「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來!」
「我問你,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有那些話是真的那些事是假的?」如果不是陪她來到小李|莊,他甚至懷疑那個村莊也是她憑空捏造的。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解不開尚成宇心頭的疑惑,不過他也沒多問,「你是個大騙子!」他丟下一句話,抬腳朝火堆走去。
走過來時,他以為眼前的黑影是木樁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可漸漸走近後,他卻發現是小九,好奇她不在火堆旁取暖而是在黑暗處月兌身上的衣服,他便輕聲走過去,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
「不是故意的,那是有意的?哼,太監,你說你是太監,我一直相信來著。」多好的理由,虧他還擔心她被人嘲笑,她一直要他別在意,可該死的,的確沒什麼好在意的,因為她就是女人。
他丟不下她,可也無法放棄一直以來的夢想!
尚成宇一臉的迷茫和苦惱,他一直堅持自己的選擇,是因為九兒不在身邊,所以不會干|擾他的選擇。可沒想到小九正是九兒,他生氣被她欺騙的同時選擇的決心也跟著動搖。九兒好不容易從京城出來,肯定不會回去,而她唯一想去的小李|莊,更是遭受那樣的劫難,面對無處可去的她,他該怎麼辦?
「我是五年前離開小李|莊進宮的,離開前,小李|莊里的人都好好的。在宮里五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離開,想繼續以前那種簡單快樂的生活,所以陪皇上逃出宮那天,曹公公和另外兩個宮女被抓,而我則趁亂月兌離其他人,無頭蒼蠅似的找地方藏身,不曾想會進入尚府。和你相處那麼久,我怎會看不出你的心意,每次見你用看九兒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很告訴你真相,可是我不敢真面目示人。我一點都不擔心尚將軍認出我,我擔心的是我的存在將給尚府招來禍端,所以我只能裝作不認識你。還記得出城的那晚,我們靠在牆上聊天,我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找九兒,當時我很期待你的答案,想著只要你點頭我就願意把一切告訴你,可你卻說,有緣會相見。」
韓君臨從沒像此刻這麼難堪過,長這麼大,她說過錯話做過錯事,能改正的她都在改正,不能改正的也曾嘗試去挽救,可是從沒有人說她是騙子,她不是沒說過謊,只是從不像這一次,需要用一個謊去圓另一個謊,說道最後,連她自己都快分不清真假。
「我。」
他的沉默讓韓君臨黯淡的垂下眼,「不能原諒我的欺騙嗎?」
她的這句話,尚成宇不知是信還是不信,想起在煙霞鎮她半夜不見的事,他問,「你和那主僕三人什麼關系?」如果說沒有關系,那主僕三人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要找客棧給他們住,為什麼花大把的銀子在她身上,為什麼她需要泡藥澡去字瞞著他一人?
「你醒了!」尚成宇站在旁邊,居高臨下的看她,韓君臨把視線挪到他身上,陽光的刺射下,人影先是黑蒙蒙模糊的一團,然後慢慢的清晰,「成大哥!」
「小九?九兒?是同一個人吧?」尚成宇咬牙問出聲。
「除了身份外,其他都是真的。」她半真半假的保證著。點思大揚。zVXC。
「我沒怪你!」昨晚她痛徹心扉的哭泣和指控,讓尚成宇徹底相信她的話,畢竟,她的宮女身份是事實,而當時京城風聲鶴唳的情況他也知道,所以理解她的顧慮,「不過,決不能再騙我!」
「我只是想回小李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樣有錯嗎?我一直不說真相,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為什麼全怪到我身上,憑什麼說我是大騙子,憑什麼?」韓君臨覺得自己很委屈,是他的選擇讓她不斷的退縮,可為什麼到最後都成了她的錯。
想到廣福庵的娘親,想到被熊霸天打傷的曹海,想到因她而受酷刑這麼的宮女,想到那些因為她而受到牽連的她知道或不知道名字的人,想到廢墟一片的小李村,想到無辜丟命的一百多口人,韓君臨跪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不知什麼時候,尚成宇來到她身邊,彎下腰把她打橫抱起,大步朝火堆走去,她的身體冰冷,感覺不到絲毫的溫熱,在她哭泣時,渾身上下抖動的厲害,尚成宇把她放在火堆旁,幫她月兌下鞋襪,雙腳移到火堆旁,「如果你想生病裝可憐,博取我的原諒,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除了說話聲不一樣外,兩人的相貌、神態、說話的口氣是一模一樣,有多少次,他都把他錯當九兒,他對她說著九兒的一切,告訴她那是自己一見鐘情的女子,讓她知道皇宮一別後,他費了多少心思去打探她的消息,讓她看見他坐在繡架前,一針針的繡出不僅僅是她的容貌,更是他深深的思念••••••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可卻什麼都沒說。
「你說的話我該相信嗎?會不會又是謊話?」尚成宇質問。
不知哭了多久,韓君臨累的沉沉睡下,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幽幽的醒來,眼眸半開,看著頭頂的大太陽,感覺渾身輕松舒服的很,她想坐起身,手腳卻使不上力氣。
尚成宇坐在火堆旁,听著她撕人心肺的哭聲,心揪作一團。她說的沒錯,是他的選擇有了今天的結果,他的確要負部分責任。可她用謊話騙了他這麼久,這一次,她說的都是實話嗎?他還能完完全全的去相信她嗎?
看她月兌下衣服,看她一圈圈的解下裹在胸前的布條,看她露出雪白的肌膚••••••尚成宇驚呆了。
韓君臨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昨天傍晚有薄霧,看的並不遠,而現在晴空高照,把天地照個透亮,很容易就看到地平線處有一片片的房子。
尚成宇半蹲,扶她坐起,「前面有村子,你收拾好了,我們就出發!」
「小九,你是女人?!」尚成宇滿臉的震驚和不置信。
尚成宇坐在火堆旁,而她就在原地沒動,兩人的距離有點遠,韓君臨不確定他有沒有听到她的話,只是自顧的說著,「後來,我又問過你同樣的問題,每次你都是這麼回答,寧願去邊關參軍也不會留下來找九兒。我就在你旁邊,我根本就不願你去參軍,你不僅感覺不到,還說什麼相信直覺,直覺?直覺是是什麼東西?我想要的不過是簡單穩定的生活,既然你堅持你的選擇,那我為什麼還要費力氣告訴你真相!」
「我不認識他們。」
「我不是故意的。」事情太多太亂也來的太突然,她根本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韓君臨怔忪片刻,慌亂的把衣服穿上,「成、成大哥!」剛還在擔心會露餡,轉眼就成了事實。
韓君臨低著頭,沉默片刻後才說好,「這樣不行,你得看著我說!」尚成宇如此要求。
她抬起頭,雙眸盯著他眨也不眨道,「我以後絕不騙你!」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說謊,以後再也不會了,韓君臨心里默默的保證。
因為月事在身,她渾身沒什麼力氣,走的並不快,尚成宇也發現這一點,干脆背著她走,一心希望太陽下山前走到遠處的城鎮或村落。